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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受激生变中⑥

    当胤禛在一阵摇摇晃晃的震动中醒来时,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身在何处,关节处也有些发酸,就像是睡了一整天没动过似的。摸了摸额头,想了半天,猛地坐起身,掀开车帘往外头一看,顿时想通了一切,脸色十分难看。

    侍卫听到动静后往后头张望了眼,刚喊了声爷,一个靠枕迎面砸了过来,“别敷衍我,马上掉头,不然就下去”。

    侍卫抱住靠枕刚要开口,胤禛已探身出来,一把拉住缰绳,眼中翻滚着怒火,“掉头和下去,选一样。”

    侍卫撸了撸袖子,驾车掉头,嘴里还说着,“爷,您还生着病呢,不能吹风,到了我喊您?”

    胤禛摆了摆手,靠在车厢壁上,喘了口气,骂了句,“猴崽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这什么,就你那脑袋用我身上还早的很,要快。”

    “爷,您别不信我,我真的会赶在封镇前回去的。您这一路找来,别人不晓得,我们这几个还能不晓得?那么大的风雨,眼睛都被淋的睁不开了,您愣是照旧赶路。要是不惦记六爷,哪会就算得了风寒,无法骑马,也要由我们带着寻找。更别说现在找到六爷了,我要是真带您走了,您怕是也受不住了。”

    “知道就好,猴崽子,那你还带我出来做什么?”

    “爷,您看看前头是什么地?”

    胤禛远远望去,一片黑瓦朱栏中,洁白的塔身,鎏金的宝顶十分显眼。眼睛眯了眯,里头的冰冷与怒火渐渐消融,“你这是让我来求六爷的祛病消灾?”

    “还有爷您自个的啊,求完了咱就回去,咱一起豁出命去,一定要将六爷救回来。”

    “好,好个猴崽子,”胤禛上下打量了会,笑容灿烂的少年侍卫,“嗯,你就是年羹尧,父亲年遐龄,还有个哥哥年希尧?”

    “回爷,是的。”

    胤禛揉了揉膝盖,车轱辘停下来时,撑着车辕跳了下来,“成,留我身边历练历练,做的好,爷有赏。”

    “爷,真的?”

    “爷说的话哪还假过?跟上。”

    郑重拜完佛的胤禛,双手合十许愿道:“我若得偿所愿,来日定为菩萨重塑金身,宣扬您的灵验。”

    年羹尧在载着四爷赶到镇子时,已瞧见马总兵正坐在临时搭好的篷子里喝茶。

    胤禛下车后,扭了扭肩膀,“驾车得多练练,你爷快要被你抖散架了,还好出来的时候,我不知道。”说完就往篷子里走去。

    马总兵赶紧搁下茶碗,迎面请安。胤禛叹息一声,“这么快的速度,你家上峰可是去请示皇阿玛了?”

    马总兵恭敬地低了低头,复有从袖子内抽出一份旨意,“皇上有旨,皇四子胤禛听宣。”

    胤禛赶紧跪下,“儿臣在”,

    “调皇四子胤禛回京,着查天花一事,督查河道事宜转交皇三子,钦此。”

    待四爷站起身后,马总兵再次靠近了些,低声说道:“皇上另有一份密折给你,还吩咐了我全都得听你的。”

    胤禛愣了愣,有些猜不透皇阿玛的意思,这马总兵掌管绿营几万人,虽受提督管辖,却是皇阿玛的人,乃守防京畿的重要将士,这么事情连地方官员都要防着?

    查看了下密折的锁,点头,“我三哥出发了没?还烦请马总兵给我带个信给三哥,说是,我那奴才福喜还在的,有什么事问他就行。”

    马总兵赶紧点头,微微弓着身,一直引着四爷到了一座十分气派的院落前,上面还挂着王府的灯笼与牌匾,下面立着两只小型的狮子。

    “这间院落是否还入的眼,客栈里毕竟人杂,也住着太委屈,太医们来了,进进出出的也不方便。所以小的就私下做了决定,已经将六爷挪了进去,让他住的舒服些,或许马上就能好了。至于客栈里的人依旧住原地,若是没有发病的症状便会放回”。

    胤禛眯眼细看了会,“这宅子的名字有意思,是有功名的住的?怎取府字不取宅字?还有你六爷挪了进去,那些原先住着的人去哪了?”

    “据说只是个乡绅,一直想当个官,可惜面容不佳,咳,想捐官也没人肯要。所以一气之下就弄成这样了,正好他姓王,也就过过干瘾了。原先府里的人,我已经妥善安排好了,每日还有银子贴补,只是借他们的这个屋子住住而已。”

    “嗯,也成,回头你问下他这个宅子卖不卖,多少钱。哪天,我们走了,他们也是住不得的,你下去吧,这边就不要靠近了。对了,这镇子是不是爆发过天花的?这样,将还没出过痘的全按太医给的方子吃药。守镇子内部的兵丁们则改成全是出过痘的,没出过的守外头候令”。

    马总兵拱手转身去安排事情,胤禛则提着袍子进入宅院内。

    已接到消息,主张药倒四爷,带走他的凌侍卫,已跪在了正房的门廊外。胤禛理都没理,往他身边直接跨了过去。

    倒是年羹尧有些不好意思地喊了声,“凌哥……”

    凌侍卫皱眉看了眼坏事的小侍卫,就因为平日里表现的挺机灵,所以才让他来带走四爷,想不到才这么点时间就回来了,叹息一声,继续将额头抵在地面上。

    里面突然传出一声喝,“年羹尧,给我滚进来!”

    年羹尧撒腿就往里跑,规规矩矩地贴着门边站立。胤禛瞥了眼后,自顾自地洗手,洁面,脱掉外袍,往里间快步走去。

    只见几位太医正围着祚儿观察着,还时不时地小声探讨,有人点头,有人摇头。胤禛瞥见触碰祚儿检查着的是魏老头,心中的一抹不愉快,渐渐消散。不想打搅到他们,转身去了偏室,取出钥匙与密折,打开,快速看了起来。

    越看神色越是凝重,原本还算闲适的坐姿,渐渐变的紧绷。

    “胤禛啊,之前让你查的事,也预料到了不会有进展,但你真要借着你六弟生病这茬,转为暗中查访,我持保留态度。要知道这世上越查不出的事情,一旦剥开外面蒙着的皮,里面的东西越是危险。

    马总兵我就交给你了,要不要继续查下去,你自己看着办吧。照顾好自己,小六他不会有事的,你的伤寒,问题还大些。”

    前面几句看的还算明白,怕是里面的东西,皇阿玛已经看穿,只是不来明说,态度还有些纵容,但有令自己来查访,这有些自相矛盾。而且看到最后句,更是想不明白了,伤寒虽然严重,但绝对不会如天花般,能轻易地夺取人命。

    细细地再推敲了几遍,猛地瞪大双眼,再次往里间走去。太医们被急匆匆的脚步声惊动,一看是四爷,都纷纷欲要行礼。胤禛摆了摆手,只往床榻上瞧去,又探手摸了摸小六的额头与脸颊。

    掌下的感觉是温润的,已不再发烫,想了想,让太医们退下。放下帘帐,紧抿着嘴唇,将人衣物除下,从头摸到脚,温度不但全部正常,连昨日瞧见过的几个红点也不见了。

    胤禛的眼睛渐渐润泽起来,将人抱紧,喃喃着,“没事了就快醒过来,你这次真的急死我了,以后再也不让你离开我半步了,吓都要被吓死,我……,你再吓我,我就,我就……”

    饱受惊吓的身心,与多日寻找的疲累,与本就不爽利的身子,所有负面的,像是忽然找到了突破口。

    越说越哽咽,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什么时候抱着人睡去也不知道。

    一直候在门外的魏老头,瞧着四爷进去许久,也不见传话,叹息一声,对着同僚说了句,“我们去侧堂探讨探讨吧。”

    另几位摸不清四爷脾气的太医,也不敢托大,只说在这儿候着说就可。

    魏老头脸红了红,亲自将外门阖好,才说着,

    “我怎么瞧也不像天花,一般染上天花后十二天内会发疾病,症状为体表烧灼,俩到四天后胞疹出齐。但我听那一直照料六爷的掌柜说,六爷已经灼烧六天以上了,不但面部无胞疹,四肢也无,唯有胸口的那几点。”

    “会不会是那芨芨草的作用?”

    “是啊,这味药可不就是清热利尿排内毒的吗,这味药用的是恰到好处。”

    “这么一味药,就能抵过我们太医院的方子不太可思议。而且这味药,在我们1800张方子中,也基本有的。”

    “哎,陈太医,你爹的那些方子是救驾有功,但也不能说就你爹能行,别人就不能行了啊。”

    “你……”

    魏老头眼见大家都要吵起来了,赶紧低咳一声,“我大胆地猜测了下,或许六爷得的并不是天花,而是其他病症。你们看,六爷偶得一次伤寒就不得了了,昏昏沉沉的个把月都不会醒来,这次只有体表灼烧,人昏着,像不像伤寒?”

    大家愣了愣,被这么一提点,顿时放开想法七嘴八舌起来,声响越来越大。

    里头忽地传来一声喝,“都给我安静,什么乱七八糟的,六爷醒来了,魏老头,还不滚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渣作者,轻抚存稿君的菊花,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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