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软禁
自昨日起，庆王阳承禹便被软禁于大理寺中。
在北恒国，大理寺乃天官贵人之牢，凡是涉及皇家贵胄王爵和朝廷官臣的大案，皆须交由大理寺审理。行刺一案牵涉的是皇家亲王，自然也应由大理寺来断。
然而，此案复杂，牵连甚广，大理寺卿周允舟一接到消息便立刻想到了这一点。
周允舟只在脑中粗略地过了一遍几位涉案人的身份，便不由自主地惊出了一身冷汗。自他接任大理寺卿一职至今，还从未如此焦虑过。
事实上，他也确实有理由为此案忧心，毕竟嫌犯是身份尊贵的庆王爷，而被行刺的对象又是皇帝和南宿国的王爷，偏偏皇帝的态度又有些隐晦，教他难以捉摸。
周允舟心中十分明白，倘若这案子在他手里审得稍有差池，影响的就不仅是北恒的朝局，只怕北恒国与南宿国的关系也会受到波及。如此一来，他丢掉的恐怕就不只大理寺卿这么一个正三品官职了。
因此，原本焦躁不安的周允舟在听到皇帝将查案一事交到了澹台肃珩手中，他一直绷紧的心总算缓了下来，在心底暗暗舒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大理寺的审判好歹要建立在查案的基础上，如今这个苦差事既然落到了澹台肃珩头上，那么他所承担的风险显然被一分为二了。
除此之外，周允舟心中还存有另一个隐隐的期盼，他很希望澹台肃珩查出的结果是此案与庆王无关，那样便能彻底解决他的危机。不管那行刺的凶手是谁，只要不是皇家和朝廷中的人，那么这个棘手的麻烦就能光明正大地转移到刑狱司。
正是存着这样一份心思，在庆王与国相之争中素来保持中立态度的大理寺卿似乎瞬间加入了庆王党的阵营。于是，当澹台肃珩前去大理寺求见庆王时，周允舟十分配合。可以说，他热情得近乎谄媚。
不过，澹台肃珩并没有多少兴趣与他??拢?坏??睾?蚜思妇涔俜酱氪牵?愦?朋靡?寰蹲郧巴?斫?焱醯挠牧垢蟆?p> 幽凉阁位于大理寺内的北院，是一座还算宽敞的宫阁，虽然由于常年未加修缮而略显破败，但是与阴暗森冷的监牢比起来，这已经是极好的待遇了。
阁外自然是守卫森严，两大排铁甲士兵将宫阁守得严严实实。
澹台肃珩出示了令牌，便有人恭敬地开了阁门。
两人很快进了幽凉阁，沿着长道往阁内正厅走去。
竺饮清往四周随意看了看，便发现这幽凉阁果然名符其实，既幽静又凄凉。檐壁木廊皆是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暗朱的栏杆上早已掉了漆，斑驳一片。
一路往前走，只望见廊外园中一派萧条景象，花花草草是一株都没看见，就连寻常宫阁中冬日常备的照水梅也没有，倒是有几株树叶落尽的枯木干巴巴地在风中瑟缩着，看起来单薄又可怜。
“怎么了？”澹台肃珩一转头，望见身旁的竺饮清素眉轻攒。
“他们竟然让王爷住在这样的地方，也太刻薄了吧！”她的语声不高，然而其中的忿忿不平却很是明显。
澹台肃珩淡然一笑：“如今王爷可是意图刺杀皇上的嫌犯，这种水平的牢房已经很难得了！”
“嫌犯？”竺饮清低声嗫嚅了一句，咬咬唇，一声冷哼从齿间蹦出来。
澹台肃珩见她一副恨恨的模样，原本平静的眼神动了动，未再言语。
两人走到正厅外，门口的两名守卫认出了澹台肃珩，赶紧躬身行了礼，其中一人便进堂中先行通报去了。不一会儿，便出来对着二人道了一声：“请！”
澹台肃珩与竺饮清进了堂中，望见坐在桌旁的阳承禹起了身。
“王爷！”两人快步走到近前。
“你们来啦！”阳承禹略显憔悴的面庞上仍然流露出原有的清贵之气，微涩的声音平静中带了一丝微喜。
“王爷可还好？”没等澹台肃珩接话，竺饮清又上前了一步，关切地问候道。
“本王还好，你们不必担心！”阳承禹温和地笑了笑，扬着眉朝门口望了一眼。
竺饮清立刻心领神会，压低了声音，“他们不认得我，王爷放心吧！”
阳承禹点了点头，同样轻着声音道：“小心为好，清儿千万不要因为本王的事招了大祸！”
竺饮清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澹台肃珩：“你不是带了那箭来吗？快让王爷看看吧！”
“什么箭？”阳承禹面露茫然之色。
澹台肃珩从腰襟中的锦袋里取出一支无羽箭，递给阳承禹，又将先前自己的分析同他说了一遍。
阳承禹听了他的话，凝起了眸光，低头将手中的无羽箭细细地看了一遍。过了半晌，他才将箭递还给澹台肃珩，语声幽幽地叹道：“这个郑相……”
他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微微地摇了摇头，面上显露出一分无奈。
澹台肃珩没有立即接话，看过去的目光却带了一丝隐约难辨的狐疑，然而很快便消失了。
性急的竺饮清却迫不及待地开了口，疑惑地问道：“怎么了，王爷？”
阳承禹抬起眼眸，看向澹台肃珩，肃然道：“肃珩，你看看那箭尾，再看看那箭镝！”
二人闻他此言，都低头看向那支无羽箭。竺饮清朝着那一寸长的朱漆短箭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直到听见澹台肃珩沉声道了一句：“这箭杆用的是桦木，箭镝用的是乌铁！”
“对，除此之外，这箭镝是三刃棱！”阳承禹补充了一句。
竺饮清望见眼前两人的神色都瞬间沉了下来，好似恍然悟出了什么似的，唯有她仍然一头雾水。
“你们发现了什么？”她探寻地问道。
阳承禹偏过头看向她，语声甚肃：“桦木和乌铁都是上等的制箭材料，朝廷向来管制极严，民间的私弩坊是不大可能用上这等材料的，就连军器监也是去年才开始大规模试造，还未全部分配给三军将士，就连苏照将军麾下的忠勇军都还没分上一支。不过，几月前，郑仪成领兵出征，皇上特地命军器监提前配了一批送至他军中！”
“什么？这箭出自军器监？”竺饮清微微一惊。
在北恒国，大理寺乃天官贵人之牢，凡是涉及皇家贵胄王爵和朝廷官臣的大案，皆须交由大理寺审理。行刺一案牵涉的是皇家亲王，自然也应由大理寺来断。
然而，此案复杂，牵连甚广，大理寺卿周允舟一接到消息便立刻想到了这一点。
周允舟只在脑中粗略地过了一遍几位涉案人的身份，便不由自主地惊出了一身冷汗。自他接任大理寺卿一职至今，还从未如此焦虑过。
事实上，他也确实有理由为此案忧心，毕竟嫌犯是身份尊贵的庆王爷，而被行刺的对象又是皇帝和南宿国的王爷，偏偏皇帝的态度又有些隐晦，教他难以捉摸。
周允舟心中十分明白，倘若这案子在他手里审得稍有差池，影响的就不仅是北恒的朝局，只怕北恒国与南宿国的关系也会受到波及。如此一来，他丢掉的恐怕就不只大理寺卿这么一个正三品官职了。
因此，原本焦躁不安的周允舟在听到皇帝将查案一事交到了澹台肃珩手中，他一直绷紧的心总算缓了下来，在心底暗暗舒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大理寺的审判好歹要建立在查案的基础上，如今这个苦差事既然落到了澹台肃珩头上，那么他所承担的风险显然被一分为二了。
除此之外，周允舟心中还存有另一个隐隐的期盼，他很希望澹台肃珩查出的结果是此案与庆王无关，那样便能彻底解决他的危机。不管那行刺的凶手是谁，只要不是皇家和朝廷中的人，那么这个棘手的麻烦就能光明正大地转移到刑狱司。
正是存着这样一份心思，在庆王与国相之争中素来保持中立态度的大理寺卿似乎瞬间加入了庆王党的阵营。于是，当澹台肃珩前去大理寺求见庆王时，周允舟十分配合。可以说，他热情得近乎谄媚。
不过，澹台肃珩并没有多少兴趣与他??拢?坏??睾?蚜思妇涔俜酱氪牵?愦?朋靡?寰蹲郧巴?斫?焱醯挠牧垢蟆?p> 幽凉阁位于大理寺内的北院，是一座还算宽敞的宫阁，虽然由于常年未加修缮而略显破败，但是与阴暗森冷的监牢比起来，这已经是极好的待遇了。
阁外自然是守卫森严，两大排铁甲士兵将宫阁守得严严实实。
澹台肃珩出示了令牌，便有人恭敬地开了阁门。
两人很快进了幽凉阁，沿着长道往阁内正厅走去。
竺饮清往四周随意看了看，便发现这幽凉阁果然名符其实，既幽静又凄凉。檐壁木廊皆是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暗朱的栏杆上早已掉了漆，斑驳一片。
一路往前走，只望见廊外园中一派萧条景象，花花草草是一株都没看见，就连寻常宫阁中冬日常备的照水梅也没有，倒是有几株树叶落尽的枯木干巴巴地在风中瑟缩着，看起来单薄又可怜。
“怎么了？”澹台肃珩一转头，望见身旁的竺饮清素眉轻攒。
“他们竟然让王爷住在这样的地方，也太刻薄了吧！”她的语声不高，然而其中的忿忿不平却很是明显。
澹台肃珩淡然一笑：“如今王爷可是意图刺杀皇上的嫌犯，这种水平的牢房已经很难得了！”
“嫌犯？”竺饮清低声嗫嚅了一句，咬咬唇，一声冷哼从齿间蹦出来。
澹台肃珩见她一副恨恨的模样，原本平静的眼神动了动，未再言语。
两人走到正厅外，门口的两名守卫认出了澹台肃珩，赶紧躬身行了礼，其中一人便进堂中先行通报去了。不一会儿，便出来对着二人道了一声：“请！”
澹台肃珩与竺饮清进了堂中，望见坐在桌旁的阳承禹起了身。
“王爷！”两人快步走到近前。
“你们来啦！”阳承禹略显憔悴的面庞上仍然流露出原有的清贵之气，微涩的声音平静中带了一丝微喜。
“王爷可还好？”没等澹台肃珩接话，竺饮清又上前了一步，关切地问候道。
“本王还好，你们不必担心！”阳承禹温和地笑了笑，扬着眉朝门口望了一眼。
竺饮清立刻心领神会，压低了声音，“他们不认得我，王爷放心吧！”
阳承禹点了点头，同样轻着声音道：“小心为好，清儿千万不要因为本王的事招了大祸！”
竺饮清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澹台肃珩：“你不是带了那箭来吗？快让王爷看看吧！”
“什么箭？”阳承禹面露茫然之色。
澹台肃珩从腰襟中的锦袋里取出一支无羽箭，递给阳承禹，又将先前自己的分析同他说了一遍。
阳承禹听了他的话，凝起了眸光，低头将手中的无羽箭细细地看了一遍。过了半晌，他才将箭递还给澹台肃珩，语声幽幽地叹道：“这个郑相……”
他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微微地摇了摇头，面上显露出一分无奈。
澹台肃珩没有立即接话，看过去的目光却带了一丝隐约难辨的狐疑，然而很快便消失了。
性急的竺饮清却迫不及待地开了口，疑惑地问道：“怎么了，王爷？”
阳承禹抬起眼眸，看向澹台肃珩，肃然道：“肃珩，你看看那箭尾，再看看那箭镝！”
二人闻他此言，都低头看向那支无羽箭。竺饮清朝着那一寸长的朱漆短箭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直到听见澹台肃珩沉声道了一句：“这箭杆用的是桦木，箭镝用的是乌铁！”
“对，除此之外，这箭镝是三刃棱！”阳承禹补充了一句。
竺饮清望见眼前两人的神色都瞬间沉了下来，好似恍然悟出了什么似的，唯有她仍然一头雾水。
“你们发现了什么？”她探寻地问道。
阳承禹偏过头看向她，语声甚肃：“桦木和乌铁都是上等的制箭材料，朝廷向来管制极严，民间的私弩坊是不大可能用上这等材料的，就连军器监也是去年才开始大规模试造，还未全部分配给三军将士，就连苏照将军麾下的忠勇军都还没分上一支。不过，几月前，郑仪成领兵出征，皇上特地命军器监提前配了一批送至他军中！”
“什么？这箭出自军器监？”竺饮清微微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