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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不安

    自那日起,孟隐成了镜花楼的常客。

    镜花楼内人人皆知,自水月集后,有一位富贵新客孟公子日日都来,却始终只捧白清儿一个人的场,一出手都是黄澄澄的金子,每回都比别的客人开的价高出好几倍来。连着半月,众客仰慕的新晋头牌白清儿竟似乎成了他一人的关门棋姬。

    起初几日,竺饮清一见着孟隐,心下都本能地保持着高度警惕状态,到了后来,她竟也不知不觉地放松了些。虽然她仍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老实说,孟隐确实没有为难她。

    她偶尔想想,倒觉得自他来后似乎清静了不少,每日他只同她对弈两三局,偶尔说几句话,多是些随意的闲聊,再也未像先前那般探问她。比起之前每日要应对各种面目的王孙公子,现在倒是轻松多了。

    “今日就到这儿吧,白姑娘若是累了,回房歇着吧!”

    对面的男子落下手中黑子,抬起朗朗凤眸,施然看向她,满眼皆是柔柔的笑意。

    “呵!”竺饮清轻笑,左侧的朱色唇角轻扬浅浅的弧度,淡淡眸光微闪,在柔黄色的灯光下看起来朦胧静谧。

    “我实在有些好奇,孟公子每日花在镜花楼的钱该不会是什么赃银吧?”她轻挑黛墨双眉,凝眸望向他。

    “白姑娘何出此言,难道……我看起来像是劫匪恶徒吗?”他轻勾薄唇,眼带笑意,温着声音道。

    “孟公子风度翩翩,文雅高贵,自是不像。只是,劫匪恶徒也不一定都是凶神恶煞的!”她扬起朱唇,稍侧了面庞,视线斜着望他,水眸之中神色渐深。

    男子忽然抬高了下巴,凤眸微垂,竟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睥睨意味,俊容之上却仍是微笑:“看来,白姑娘对我还是很不相信!”

    “孟公子如此不坦诚,又如何能让人信呢?”她眸中利光忽现,眼神幽幽地看着他。

    “坦诚?难道白姑娘对其他客人也要求坦诚吗?”他乌眉上挑,黑眸深深。

    “拜孟公子所赐,我现在哪里还有其他的客人?再说,其他的客人也没有孟公子这般奇怪的。孟公子既对下棋并无兴趣,又为何每日来这里白散钱财呢?我又怎能不怀疑你来这镜花楼是别有所图?”她语声渐冷。

    “白姑娘倒是爽快!我对下棋确实无甚兴趣,但……我对白姑娘倒是很有兴趣,要是这也能算别有所图的话,那来同姑娘对弈的男人有谁不是呢?”他唇畔带笑,然而那笑意仅止于双颊。

    “你……”竺饮清竟被噎住,眼含嗔怒地望着他。

    他和那些拼命要赢她一局的男人不一样,这一点她很清楚。她心知事实一定不如他说的那样,然而,一时之间又反驳不了他。

    “好了,白姑娘不必多想,也无需担心什么,只把我当那些客人一般对待就好,这……应该不难吧?”他语声渐淡。

    竺饮清轻浅一笑:“这样当然是最好的。不过,我还是告诉孟公子一声,就算你有什么别的用心,也别想得逞。”

    “白姑娘的话,我清楚了,也可以跟姑娘保证,我不会做出任何妨碍姑娘的事。如此,姑娘是否能安心些?”

    他缓缓而言,字字清晰,听起来竟让竺饮清感觉有那么几分诚挚。

    她静默地望着眼前那张温秀的面容,心中辗转。片刻,只轻声道:“多谢。”转过身,兀自出了门。

    关门之声入耳,屋内的男子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抬手撑在鬓侧,手肘沉沉地搭在棋盘之上,闭了眸子。

    清儿,我怎会想到,有一日连我也会让你如此惴惴不安?

    还是,你一直都是这么不安着么?

    竺饮清回到了房里,有些无力地坐到榻上,竟忽然觉得心中实在有些累。

    她很清楚,她不是多么聪明的人,如履薄冰这种事做起来难度确实不小,眼不能闭,耳不能休。

    然而,既已走到今日,便再也不可能回头了。不查出些什么,她是不会离开的。

    不过,好在自水月集首演之后,这半月来倒也安然无事。她一直忌惮的红绡并无动静,也不知是不是那日表演的那一场半路夭折的苦肉计起了作用。

    除此之外,倒还有个意外收获。自那日后,柳眉倒像对她添了几分信任,这几日也未再差小春看着她了,她也因此得了机会,对这镜花楼了解得更深了些。

    根据当日澹台肃珩所说的信息,她已仔细探了一楼的许多房室,到目前为止,只剩了后厨和红绡的那间大卧室没有进去过,虽还无所得,但也对楼内整体情况清楚了许多,心中也渐渐有了几分谱。

    整合了种种疑迹,她心中寻思着,地宫的入口多半是在红绡的房内。只是,虽有八分肯定,却连一分能进去的把握也没有。红绡在楼里的时候,她自然不敢妄动,而红绡出门的时候,她也进不去,因为那间屋子总是锁得严严实实的,她想闯也无缝可钻。再者,这楼内是否还潜着郑全的眼线,她也不敢确定,只得谨小慎微。

    心里虽已想了个辙,却也不敢贸然用上。

    想着想着,她便又纠结起来。

    此刻,同样纠结的还有身在澹台府的韩束。

    他今日才收到庆王派人送来的消息,得知澹台肃珩几日前就完成了湖州的布防事宜,现在已经在回都的路途中了。他估摸着大概不出三日便要到达熙城了。

    他知道镜花楼那边暂时还未出什么岔子,澹台肃珩最担心的事也没有发生,郑全之所以调开澹台肃珩,只是为了给那位骠骑将军郑仪成多一个表现的机会而已。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和边境布防相比,陪皇上巢山祈福这事儿更有利于溜须拍马。

    然而,一想到要和澹台肃珩交代竺饮清这件事,韩束心中仍是忐忑。

    以澹台肃珩对竺饮清的态度,若是知道了现在这一切,会作何反应,韩束竟有些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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