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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得一死为万事空

    “天尘,你这是作甚?”一声怒喝仿佛从天上传来,引动四方雷音,声音夹杂着雨点从九霄之上落下,延绵不尽。

    “金管事,天尘本为乞丐,不求其他,只求rì饱一餐,可如今这份差事请恕天尘无法继续,天尘力气不大,一rì内又无食物果腹,还请管事放我走吧。”说话的一个身材瘦削的小童,约是十二三岁,衣衫破旧,脸庞却是十分清秀,不过略显苍白,一双黑眸此刻灵气尽失。想来是被饿得久了。

    此处是万灵大陆中州长风国土下的一角,名为剑城,因客流量巨大,此城乞丐颇多。而天尘身为剑城众多乞丐之一,rì饱一餐已是极端的奢望。无奈昨rì被诱至此城一家名为“醉流金府”的酒肆,成了一个免费杂役。几rì后,天尘身体已是疲惫不堪,遂察觉自己被骗,便前来向管事讨要些食物。不料管事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无奈,天尘打算请辞离去。

    金管事脸sè一黑,呵斥道:“臭乞丐,每天做的事这么少,还想要食物,赶快滚回去干活,今天的活做不完,休想拿到半份食物!”说罢,厌烦地挥手将天尘赶去杂役间,拍了拍衣服离去。

    天尘默默地走向杂役间,望着眼前的扫帚疙瘩叹了口气,如今已是深秋,醉流金府前门后院都堆叠了无数的落叶,扫起来颇为麻烦。天尘花费了一下午才堪堪将满地的落叶扫除些许,其中不乏又掉下来不少叶子,天尘清扫的速度是远远不如落叶的速度快,此消彼长下,怕是整个秋季也扫不完这些落叶。

    天尘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朝着酒肆大门而去,那里已是又堆积了不少落叶。

    “阿金……”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天尘缓缓抬头,望见醉流金府内走出几个醉醺醺的人,三男一女,其中女子身材高挑,略施粉黛却也是秀丽异常。挽着其中一男子的手臂,略微饱满的胸脯不断在其上蹭来蹭去,含糊地喊着此男子的名字,显然是想以sè谋利。

    “哈哈,苏小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想动我那些元jīng,你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多!”名为阿金的男子此刻面sè涨红,走路歪扭七八,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温度,将女子搂紧,大笑道。

    “小流姑娘,我的元jīng可比金大哥的便宜多了。”阿金左侧,一道声音不适时的响起,一紫衫男子yīn柔地笑道,望其背上负着的细口银剑,便知这人竟是这剑城最多的群体——剑客。

    剑城内有一剑铭阁,为中州修士在剑城所创立,阁内皆是使剑的修士,这些年,御剑的修士多在剑城汇聚,或交流心得,或结伴寻宝,或切磋修炼,久而久之,剑城之名也算是名副其实。

    “郝大哥,怎么说?”苏小流双眼一亮,盯着紫衫剑客道。

    “这元jīng嘛,也不是稀缺货物。我这里倒是有不少,小流姑娘,晚上天舞楼,你我详谈。”紫衫修士轻笑道。

    “如此甚好,早就听闻郝大哥功力深厚,晚上定要讨教一番。”苏小流眯着双眼,笑道。

    天尘将这几人看在眼里,厌恶地走向一旁,可这一走不要紧,多rì未曾补给食物的身体一阵钝痛,不由惨叫出生,顿时也顾不得其他,将扫帚一丢,蜷缩着身体在地上不断抽搐。

    “咦,这里还有个小杂役,模样倒是清秀,不如买回去当仆人?”苏小流见状,上前打量了一番,旋即转头向那三个男子问道。

    “不会有些什么易于传染的病痛吧?”一直默不作声的男子摇摇头,表示否定。

    “小流,你要是想买,就买下吧,钱我帮你垫付就好。”郝姓修士豪爽道。

    几人将天尘买走,发放了一些食物,苏小流将其领回客栈,吩咐小二寻了几个大汉,给天尘好好地清洗了一番,又换上一身白衫,将天尘唤进房内。

    望着走进房来的天尘,坐在床边的苏小流微微一愣,此刻的天尘模样已经不差与那些王府公子,但却是少了几分气质,回过神来开口道:“小乞丐,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主人,小子天尘。”天尘恭敬回答道,他对苏小流还是有几分感激的,要不是她,自己此刻早已成为一具死尸,没想到自己最为厌恶之人,却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苏小流也许是见猎心喜,也许顺手施为,但总比见死不救要好。

    “嗯,天尘,不错的名字。”苏小流站了起来,抚了抚天尘略长的头发,柔声道:“叫我小流姐姐便好,以后勿要叫我主人。”旋即指了指屋内的床铺,道:“你今晚便睡我床上吧。”

    天尘点头答应,望着yù出门而去的苏小流,喊道:“小流姐姐。”

    苏小流一愣,转身望着yù言又止的天尘,笑道:“放心吧,姐姐不会有事的。”眼见天尘望着自己,内心微微一暖,道:“睡吧,等姐姐回来。”便转身离去,走出房门的一霎那,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喃喃道:“我这是怎么了……”

    夜半,秋夜的凉意已侵入天尘怀中,丝丝缕缕,宛如**如玉般微凉的小手。墨sè帷幕中,已有小雨轻声洒下,初雨的旋律兜兜转转,无限缠绕,又有一股陈年的酸涩,在无端地酝酿。天尘甩甩头,紧了紧盖在身上的被褥,渐渐地入了梦乡。

    “砰——”一声巨响,房门被推开,天尘被惊起,抓住被褥蜷缩起来,像一头受伤的小兽,盯着破门而入的苏小流。

    “天尘,快走,金一追过来了。”苏小流眼见天尘坐在床上发呆,便草草收拾东西,提起天尘,从窗前跃起,如同受了惊的兔子,抱着天尘不断在城内屋顶上上蹿下跳。

    天尘渐渐回过神来,望着不断倒退的景sè,想张嘴询问,却被寒风灌了个满嘴,差点噎死。

    城西,一间废旧的草堂。苏小流将天尘放下,不等天尘开口询问,便说道:“天尘,昨晚我将郝健给杀了,抢了些元jīng,不料他们三人本yù合伙欺辱我,我被金一撞见,现在是不能在剑城久留了。这里有五张金票,以及两枚元jīng,相见即是缘,我也不忍你再继续那种低下的工作,rì后便去寻仙缘,踏上修士之路吧。

    ”说罢,拿出五张金票以及两枚水蓝sè的仅有半拳大小的圆珠,塞在天尘怀里,不待天尘反应过来,便夺路而去。

    天尘摸了摸怀里的物什,从草堂走出,望了望苏小流离去的方向,摇摇头,向城北乞丐的聚集地走去。

    沿路走着,天尘此刻脑袋不断回忆着苏小流昨rì的言语神情,正伤心时,突然听到一声呼唤:“小尘,我在这里。”

    天尘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在对着他招手,脸sè一喜,回应道:“原心,这里!”

    原心是天尘的青梅竹马,原本是天尘生母从外面捡来的,可天尘生母被人陷害,天尘一怒之下领着她偷上了走商剑城的马车,这些年两人相互依偎,也是从懵懵懂懂逐渐地变为热烈的情感,可惜两人身为乞丐,生活窘迫,无法过上温馨的生活。

    天尘沉痛的心情被冲淡了些许,他想到可以用这五张金票让自己以及原心变得富有,从而吃上以前奢望的大餐,穿上曾经不敢想象的锦衣绸缎,一念及此,便招呼原心过来,yù打算给原心买些衣服,再饱餐一顿。却不料,原心刚欢天喜地地走到他身前,他便听到周围人在议论什么。

    “听说了没,昨rì郝健被杀了!”一黑脸摊贩此刻正对着周遭挑选物品的顾客说道。

    “什么,郝健被杀!”众人惊呼,郝健修为是不高,不过其父可是剑城排的上号的人物。

    “老黑,是何人所为?”一人问道。

    “玲珑阁下属势力,胭脂坊内一内门弟子,不过听说刚刚被抓去了城东,说是要斩其双腿,郝丁何时有这种能耐了?”黑脸摊贩笑道,旋即暗暗瞄了天尘两眼。

    “原心,随我来。”天尘暗道不妙,忙拉着原心走到角落处,将五张金票以及元jīng交予她,沉声道:“原心,这些东西你先拿着,那两枚小球万万不可被其他人知晓,我去城东,你去城北我们的地方等我。”说罢,不等原心回话,急匆匆向城东赶去。

    原心踌躇了一会儿,有些不放心天尘,跺了跺脚,便也向着城东赶去。

    剑城城东,通天庙。

    这通天庙是为祝福被天地万灵尊为圣上的男子从天外安全归来而修建的。五百年前,圣上率领属下众仙修杀上九霄,破入天外,却是至今未回。虽是如此,这庙内前来祈福之人却是络绎不绝。

    庙宇后院,杂草高茂,足有二尺,zhōng yāng处有一参天巨树,从城西远望也能望见这颗树,枝干粗壮,犹如虬龙盘绕。

    而此刻,夕阳将尽。一女子被囚于树下,双手竟被丈长的黑铁钉钉在树干上,鲜血沿着铁钉留下,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晶莹剔透,一串串红sè玛瑙从钉眼处落下,形成了一片猩红的水泊。

    女子面sè苍白,此刻早已是晕迷过去,在其旁侧,凌空虚座着一yīn翳男子,而在这男子身后,草上跪伏着一群修士,这时男子大手一挥,一只虚无的手掌在其面前形成,虚幻手掌将女子手臂上两枚黑铁钉隔空拔出,留下两个两寸长的血洞,女子痛哼一声,悠悠转醒。

    “苏小流,我且问你,为何杀吾子。”yīn翳男子自然便是郝健的父亲,郝丁了。

    “哼,郝家的人,都该死。”苏小流咬牙切齿道,她脸sè苍白,知道不消片刻,自己必因失血过多而死。

    “哦?那看来,两条腿怕只是救不了你啊。”郝丁笑道:“可还有遗言,一并说了吧,十年前能灭你满门,今rì便能斩草除根,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统领,这女人是玲珑阁之人,怕是杀不得。”郝丁身后,一铁衣侍卫进言道。

    “她不算玲珑阁之人。”郝丁双眼一睁,沉声道。

    “只恨自己修为不够,否则,我苏小流定当灭你九族。”苏小流感觉鲜血在逐渐抽离自己的身体,恨道。

    郝丁抬手,虚幻手掌凭空出现,刚yù镇压而下,却忽然停住。

    “怎么,老贼,莫不是下不去手?”苏小流嘲笑道,可旋即,她便变了脸sè。

    天尘只觉一阵眩晕,就被一双虚幻大手带到这到处是草的地方,转过神来,望见如此凄惨的苏小流,大喊一声:“小流姐姐!”便冲了过去。

    “天尘,你怎么来了!?”苏小流此刻已是心如死灰,骂道:“笨蛋,还指望之后你能给我报仇呢,这就迫不及待地来陪姐姐一起死了?”

    “天尘欠姐姐一条命。”天尘沉声道,旋即转头,望着狂笑着的郝丁怒道:“我是原天府上的少主,你要想杀掉小流姐姐,便先杀掉我,你看看原天府会不会找你麻烦!”

    “哈,无知小儿,连你也来唬我,滑稽,真是滑稽。”郝健大笑道,身形又是一顿,虚幻大手显现,手内抓着的,赫然是原心。

    原心叫道:“小尘!”

    “原心!”天尘此刻已是目眦yù裂,指着郝丁道:“你快把原心给我放下。”

    郝丁厌烦地挥了挥手,道:“呵,这小女孩还真是原府上的,既然如此。”他双手狠狠一握,原心的身影已是被虚化大手彻底粉碎。

    “灭掉你们,那原府的小少主,说不定便是出了什么意外,身死魂消了。”郝丁大笑道,将天尘提起,此刻的天尘竟是呆呆地望着在空中下落的两颗元jīng,直到被郝丁提起,才怒极诅咒道:“你不得好死,今rì我天尘立下诅咒,死后愿深化厉鬼,拉你用坠阿鼻地狱!”

    “老贼,你好狠毒!”苏小流已是放弃抵抗,虚弱的声音仿佛随时要消散似的:“天尘,下一世可莫要如此冲动了,这样只会白白断送自己xìng命,姐姐先走一步。”

    “想死,那我成全你!”郝丁怪叫道,一手抓住不断咆哮的天尘。一手抓住苏小流,对着天尘吼道:“小儿,今rì我便叫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阿鼻地狱!”说罢,抓住苏小流的手掌发出夺目的光彩,那里的女子此刻已碎成一片一片,却还在不断燃烧,赤红的血在不停地蒸发,苏小流的身影渐渐消逝。

    郝丁望向天尘,此刻天尘双瞳神采尽失,像个任人宰割的木偶。郝丁见状,啐道:“早知如此无趣,还不如早早解决了你。”说罢,将天尘扔向身后的兵士。

    “给我宰了他。”

    无情的话语在天尘脑海中环绕,回想,他猛然抬起头,朝着郝丁怒道:“我死之前,还是你先行一步吧!”

    说罢,像是喃喃道:“白前辈,生无可恋,这具躯体,你要,便拿去吧。”

    周遭的的兵士见状,唯恐生变,赶忙将铁矛插入天尘的心脏,望着深入天尘心脏的铁矛,众兵士松了口气,此刻天尘已成了一个刺猬,哪怕神仙在世,也活不过来了。

    郝丁嗤笑道:“小小年纪,便会撂狠话,终究是一个小废物。”旋即大手一挥道:“今rì心情甚好,都来吾府上,今宵醉不休。”

    风在狂吼……

    云在撕裂……

    突然,一道仙光自九霄冲下,照亮了剑城的每一个角落,此刻,无论是熟睡还是未睡,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剑城的寸寸缕缕,都笼罩在九彩仙光的光辉中。

    剑城之主本在宴请诸多名流之辈,此刻见状,诚惶诚恐,惊道:“剑城全城,恭迎圣上回归。”声音通过雄浑的灵力加成,传到了剑城内每个人的耳中。

    禁卫军最先接令,集体跪拜:“恭迎圣上回归!”

    剑铭阁内,一老修士喜不自胜,老泪纵横:“圣上终于回归,竟是选在剑城这座不起眼的城市,天下当大兴啊。”

    “剑城修士,恭迎圣上回归!”

    “剑城百姓,恭迎圣上回归!”

    今夜的剑城注定沸腾,众民呐喊震天,恭迎圣上回归,而此刻的郝丁已经定格在通天庙后院。

    天尘身上,兵器在不断的溶解,伤痕在不断地愈合,良久,天尘睁开眼,望着郝丁,冷道:“谁让你们走了?”

    郝丁像见了鬼一般,惊道:“八极……通天……”旋即叩首,道:“大人,不知何故驾临剑城。”

    天尘眼底全是冷漠:“老夫游历万界五百载,如今是何年?”

    郝丁颤栗道:“前辈,如今是长风国历五百四十年秋,是万灵下界中州一角。”

    天尘点了点头,扬手道:“滚吧,老夫今rì心情好,便不杀你。”

    郝丁闻言一喜,道:“谨遵前辈号令!”说罢,便领着士兵yù恭身而退。

    天尘眼见郝丁一行将要离去,便转身,双手于身前暗暗结印,笑道:“这具身体状态可不好,连三宫境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幸亏在仙灵卦中偶得通天术法,否则今rì还真留不下你们。”说罢,哼着小曲儿,向城中客栈寻去。

    郝丁抬头,见占据天尘身体的老怪物已远去,顿时瘫坐在地上,不断地喘息着,暗道:“幸亏机灵,没惹这老怪物生气,否则今rì还真得陪那小废物一起下地狱了。”可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郝丁惊道:“那小废物口中的白前辈,莫不就是他?可为何不杀掉我?”

    似是为了应景,郝丁一行人上方凭空显现一座万钧山岳,片刻之间,倾砸而下,瞬间,郝丁一行,尽数死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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