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悲苦为奴
夜sè浓重,雨淅沥而落,雷鸣电闪间,描绘着身不由己的宿命,让整个夜晚迅速土崩瓦解,景物在一瞬间苍白,迅即漆黑,天边频繁的传来轰鸣之声。
这般黑夜的气氛笼罩着整个韩悬庄,十分yīn森,还有些诡异可怖,但韩悬庄却传来了阵阵道贺之声,气氛甚是喜庆。
“韩老爷子,恭喜恭喜,喜得一孙。”一位大娘喜笑颜开的说道,她是专门来道贺的,“来,给个红包,保平安,岁岁如意,万事顺利。”大娘笑着将一个红包塞到这位老爷子手中的襁褓里。
这位老爷子看起来非常健朗,脸上光彩照人,怀中抱着一名在襁褓的刚出生的婴儿,但其眼睛已经张开了,嫩嘟嘟的小手在不消停的扑打着。
现在他的儿子在陪媳妇,媳妇刚生完孩子,身子孱弱,需要有个最亲密的人在身边作伴。
“韩华真是好福分啊,如今喜得一孙儿,他看起来是如此的伶俐,一出生就睁开了眼睛,而且双眸灵动,前所未见啊,你们一家四口可以共享天伦了。”另一位老伯喜颜悦sè的道。
“唉,岂止我一人之福,这是我们大家的福分,我们韩悬庄之人同气连枝,一同扎根在这片土地之上,哪家的喜事不是同分享,若有灾祸同担当的呀。”韩华咧开嘴,乐呵且富有情感的说道。
“对啊,岂是个人之福分?每添一丁,就为我们韩悬庄添加一条血脉,增多一份希望,这样可保障我们世世代代延绵不绝。”大娘语味深长道。
“共同贺喜啊。”屋里的一干人异口同声的为韩华贺喜。
“哎,你看小乖他的眼睛多灵巧啊,刚出生就这样子,将来肯定是成大事之人。”说着,旁边大婶嬉笑道。
忽然,襁褓中的孙儿双眸之中一道闪电伴随而出,闪现出了一个雷暴的影像。
“呃,”韩华一个颤抖,被惊到了。
周围的人看到了韩华的反应,都不解的问,“韩老爷子,这是怎么了?”
“我刚才看见孙儿的眼睛里一道雷电闪过,形成一个雷暴的影像,不知何故。”
哧啦!
轰!
门外远处的大山之上,只听见石破天惊的暴雷声,瞬间一片火光闪现开来,轰掉整个山头。
众人都为之一颤,但是婴儿丝毫没有被惊天雷暴吓到,不哭不闹。
“韩老爷子,什么雷暴影像啊,我看是你看错了吧?”一位同村大婶疑惑而言。
“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刚才就是看见了。”韩华道。
“那不就是外面闪电的映像而已,别太多疑了。”
“添丁是好,只是这样的天气环境不太好,气氛yīn煞诡异,我担心他rì后有何等灾祸啊。”一位老叟捋了一把胡须,皱眉说道,眼神变得幽沉,在思忖着什么。
“狂风骤雨,齐心合力,全村庇护,我们还抵挡得住。”韩华眼眸中略微担忧的说道。
“都且安心吧,谁家孩子不是我们韩悬庄的命脉啊,我们自会定当爱护,让他平安长大chéng rén,不会让他受到何等灾祸的。”那位大婶道。
“韩华,你博学多才,曾经足遍天下多个地方,见多识广,给孙儿取个名字吧。”刚才的大娘饶有兴趣的提醒道。
“当然当然,我喜欢松树,特别是寒松,人当如松,壮志凌云,笑迎风霜,傲骨不折。取‘松’字,当然还有,我们韩悬庄不富裕,但丰衣足食,能够吃好喝好,由此而感,就取‘席’字吧,名曰韩席松,望他即使席地而坐也要如同千古寒松一般,凌傲不屈,傲骨不折。”韩华深情地看着襁褓中的孙儿侃侃而谈。
“韩华果然是饱学之士,韩席松,好名字,好寓意。”老叟竖起大拇指,对韩华眉开眼笑的赞叹道。
“韩席松,这名字真好听,好名字啊。”
……
白驹过隙,八年的chūn去秋来,韩悬庄依然是那么的静美,邻里之间和和睦睦,每天欢声笑语,仿若世外桃源,同村之人都完全如同至亲一般,亲密无间,任何人都不曾有过何等争执。
“韩老伯,又整理田地去了吧,席松呢?”一个青年男子担着柴火,向路遇的韩华问候,他是韩悬庄里的青年,村人都叫他阿北。
“他啊?又奔到山上抓野味去了吧。”韩华仰天乐呵的道,“席松的捕猎功夫可是不错的哟,待会看他抓到什么野味,就请你吃什么。”韩华豪爽放言。
“老伯的心意小辈领了,有什么好吃的,你家留着吃就行了,好好保重身体,多和儿子媳妇孙儿享享天伦之乐,让孙儿健康成长,将来成为一栋梁之才。”
“好好。”韩华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了涟漪般的笑容。
“等等,阿北,韩华。”正当韩华、阿北他们要离开之时,一位白须老叟叫住了韩华他们,眼睛幽幽地看着远方的天空,指向天边,“你看那边天空是不是很诡异,有种黑云压城城yù摧的感觉。”
只见远方的天空yīn云密布,那边的天yīn森如一片鬼域,压制了过来,像沉重的铁块,黑压压的,覆盖住远方的山头,与远处的山脉相接,让人看了一眼就觉得有种胸闷的感觉,的确是让人有点生畏。
“显得有些诡异可怖啊,我没从未见过这样的yīn云,而且刚才我在半山之时,吹来风总是那么刺骨凌人,还有淡淡刺鼻的硫磺味儿,似有不妙啊。”这位老者皱着眉头一字一句,沉重的说道。
“哈哈……那有什么,yīn云再怎么yīn森,它都是云而已,难道还能吃了我们不成?”阿北对那名老叟道。
“老冲,我知道你jīng通天文知识,懂得观察天象,但我们韩悬庄世世代代扎根生存了百余年,什么狂风骤雨没见过,我们有坚固的房舍抵挡,还怕狂风暴雨不成?”
老冲还是紧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安。
“行了,老冲,别疑虑那么多了,咱韩悬庄也恰好一个多月没下过雨了,让他来一场暴雨岂不正好?我也恰好淋淋雨,洗洗这个身子。”韩华倒显得满脸的惬意,有种无所畏惧的气概。
话毕,韩华和阿北都各自忙活去了。
老冲点点头,瘪着嘴,两片嘴唇紧紧合拢,神sè中的疑虑渐渐消退,不过他还是惊忧:“怪哉怪哉,但愿全村之人安无事便好。”他见远方漫天乌云快速压近,诡异气氛笼罩而来,想必自己和村人也逃不到哪儿去了,所以还是将内心的诸多疑惑消停了下去,但愿自己还真是多虑了。
…………
“嘻嘻……大兔子,看你往哪跑。”在山林之上的韩席松追逐着一只野兔,如今他八岁,一身灰青sè衣裳,稚嫩的脸庞却掩盖不住他那聪慧的气质,眼眸之中很是深邃,一点点灵巧之气从目光中流露而出。
抬起双臂,将小手凝成勾爪状,掠奔而去,步伐敏捷,无论野兔从何处逃窜,他都不会跟丢、让其逃脱,他看准了野兔所奔逃的路线踪迹,也跟着围上去,这样的捕猎,就快要抓到这只兔子了,到时又是一顿野味大餐,跟村里的至亲一同享受,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风云突变,黑云压山。
韩席松感觉不妙,向天上望去,这才发现刚刚还是大好晴rì,竟然在瞬息之间铅云密布。那一片黑压压的云不断垂落,似有千钧之威,直yù要触到山顶。若这云失了羁绊,这若大的山头,怕是都会被压为齑粉!
天空之上,墨sè的浓云挤压着天空,遮笼住了明亮的天空,yīn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使整个世界都变得幽静。淡漠的风凌厉地穿梭着,山林柔弱的花草早已战栗地折服于地,树木四处摇摆不定。
轰!
嘭!
“啊!”韩席松深感不妙,没想到这个天变脸竟然如此的迅速,瞬息之间,说变就变,简直比翻书还快,“还是快点回村庄里去好。”韩席松心中念叨着这一番话,如今猎物早已远逃,这样的天空他也已经顾不得什么野味之类的了,只想着如何让离开这个地方。
在yīn沉的天空中,一道又一道闪电不断的在云层中酝酿着,似乎是在积蓄力量。
忽然,一道晶蓝刺眼的雷电在前方的天空闪现而出。
顷刻间轰落地面。
轰隆!
嘭!
震耳yù聋的雷声随之而来,疯狂的震响着,犹如千斤炸药炸响天边。
此后,一道道雷电向一把利刃,撕破了漆黑的苍穹,轰落地面,困住了前方的去路,瓢泼大雨,瀑布一般的倾泻下来。
前方被闪电封锁,似乎已无去路,突然,韩席松的灵光一个闪现,立即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在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山洞,走到那里,扑闪进去,躲在里面,这个山洞韩席松早就发现了,并不深邃,但他是高山之下的山洞,十分坚固,躲进去阻挡狂风骤雨都行,甚至在里面住人也完全没问题。
所以在此躲避灾难倒是放心。
轰隆!
噼里啪啦!
震天怒号的声音延绵不绝,震耳发聩,韩席松只得将幼小的身子紧挨在山洞的岩壁里,蜷缩着,捂着耳朵。
嘭、嘭、嘭!
光柱般的雷电轰破天幕,分化天空,如同震天雷炮直接从天空轰向地面,随后乱石飞迸几丈远,深陷一个大坑。
山洞的不远处就是山崖,一眼可以望到,而山崖的对出的一片地域就是韩悬庄,与这片村庄矗立而对,一道又一道雷电竟然联合轰向韩悬庄所在的方位,韩席松在山洞中看得是眼眸jīng光爆闪,两眼悲恸的神sè,晶莹流转,韩悬庄竟然是受到了雷暴的轰炸。
惨痛似乎受到酷刑折磨的叫声从韩悬庄方位传来过来,四野哀嚎,还伴随着一些熟悉的亲人的声音。
“不要啊,爹娘,爷爷。”韩席松看着天空轰击着他的村庄,悲烈之声从口中喊了出来,yù想冲出山洞。
轰!
嘭!
一道雷电在洞口前方轰落,令他摔倒在地上,雷电竟然袭击了他。
韩席松不知怎么回事,又是数道闪电轰击到洞口,顿时觉得地动山摇,山洞之上的时候滚滚落下,随后又被雷电劈成碎石,飞石乱溅,形成阵阵碎石攻势一样,碎石竟然溅入山洞飞向韩席松,顷刻,手臂被划伤,鲜血潺潺流出。
看着雷暴猛然向自己的村庄轰下,不知村里的人到底如何了,韩席松希望他们都安然无恙,可是阵阵呼号、哀鸣之声却从山崖之下的远方地域传来,似乎比受到酷刑折磨还要痛苦万分。
韩席松内心也在颤抖,对雷暴很是惶恐,若是稍有不慎,就会被雷电劈成一堆灰烬,痛苦而死,他只得蜷缩在这山洞里,不敢再迈出一步。
看着前方一大片苍天树木,被断然劈成两半,枝叶瞬间化为齑粉,树干不断的轰然倒地,随后化为灰炭,枝叶繁茂的大树在瞬息之间变为枯木。
…………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停驻了,狂烈的雷暴也渐渐消逝,韩席松如今步足于韩悬庄的土地之上,在回去途中,他看到四处焦黑一片,花草树木,昔rì一片繁盛的景象,都不复存在,就连石山上面都布满了深邃的裂痕。
如今映入眼帘的,到处是焦黑,如同坟场,显得何等荒芜,残破,韩悬庄尸横遍野!一具具横七竖八焦糊的尸体,看不清相貌,体无完肤。房屋到处是残岩断壁,甚至连其架构都无法辨清,房顶被轰掉,房梁都化为了木炭,就连屋内物品都化成齑粉。
“爹,娘,爷爷,叔叔,伯伯,你们还活着吗?我想你们,我们还要过rì子呢,你们不能只丢下我不管。”悲痛之情再也止不住,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像断了线的珍珠直直洒落,满怀的悲痛倾泻而出。
韩席松啜泣着,泪水流落,浸透衣衫,但生人已成死尸,无论如何悲痛的哀嚎哭泣也无力回天。全村一百九十九口人,除了他之外,全部被这场天劫雷暴劈死,而且还有三个才一岁多的堂弟堂妹也无所幸免,四肢被雷电轰断,化为灰烬,只剩下幼小焦糊的躯干。
韩悬庄漫山遍野都是焦黑一片,人和动物的尸体、残岩断壁和许许多多的灰烬构成了一幅惨绝人寰的景象。
太岳省省府。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阳光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sè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省府增添了几分辉煌和诗意。
在繁华的街道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
但是,韩席松却如同乞丐一般蜷缩在街道旁,衣衫破烂,浑身脏兮兮的,原本俊秀的脸庞变得颇为不堪,很煞风景,却也无人眷顾他,手臂上还带着累累伤痕,都是野兽的抓痕与咬痕。
他从韩悬庄走出,经过艰难的跋涉,总算走出了那一片荒芜地带,遭到天降雷暴袭击的不仅仅是韩悬庄及其周围的山丘,还有那一片方圆不知多少里以外的区域,那一片广袤的地域都是焦土,寸草无生,焦黑一片,已经无法让人生存下去,甚至他竭尽全力也无法将村人的尸体尽数掩埋。
他也只得找一些食物残灰充饥,走出去荒芜之地,想靠着捕猎为生。
但外边的一切猎物都没有在韩悬庄的那么乖巧,他那以此为豪的捕猎技巧并不受用,再加上身体上的虚弱,整天下来就连一直野鸡也抓不到,每rì只得挖寻野菜、采摘野果充饥。
如今韩席松变得很是消瘦,脸颊上的肉都凹了进去。
他已经忍饥挨饿好多天了,肚子空荡荡的,旁边的一个包子摊的老板在吆喝着生意。
“肉包子嘞,包子打狗去无回,人吃一个不思回——”
他在呼扇着热气,是别样的喷香诱人,本来肚子就空悬的韩席松,饥饿感猛然骤增,但他身上一块铜板都没有,只得抿抿嘴,垂下头来,黯然神伤。
“哎呦,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啊?这么可怜,怎么也每个好心人管管。”
此时,一位大娘走着眉头看着韩席松叫道,这位大娘看神情和蔼,看着他皱眉瞪眼的,流露出了怜悯的神sè。
韩席松呆呆望着她,觉得眼前一亮,难道是位好心人。
“慢着大娘。”正当那位那娘走过去之时,一个富有磁xìng的声音响出,走来一个身穿深蓝绸衣的男人,这个人,有着一抹唇胡,笑盈盈的,整一副笑脸,满脸的jīng明与算计,“大娘一番仁爱之心晚辈佩服,不过看大娘应该是普通家户,而我们可是豪门大户人家,我们可以让他吃饱,还是交给我们来管顾吧。”
“噢,那好吧,你竟然好心,他就好好收留他吧。”大娘叮嘱道,然后离去,消失在人流中。
“小孩子,想不想吃肉包子?”唇胡男子弓着背问道。
“想,我饿。”韩席松眼睛直勾勾的着这名唇须男子,怯生生的道。
“好,没问题,不过,你得听我的,我看你身骨不错,人还蛮机灵的,你可否愿意到岳家去做工?”
“做工?”如今韩席松内心蒸腾着,他已经无家可归,如今连吃饭生存都成问题。
“小孩子,你放心吧,我们岳家乃是整个大乾皇朝的豪门世家,门下之人无数,可保你吃饱喝好,丰衣足食。”唇须男子在声情并茂的叙述,忽的话锋一转,又在**并威胁着:“当然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可要将你带走了”。
韩席松抖动了下眼皮,点点头,“我愿意做你们的帮工。”
“这就对了,老板,来五个肉包子。”说着这名唇胡男子扔了十个铜板给包子摊的老板,拿到一袋包子,递给韩席松。
韩席松见到香喷的肉包子,迫不及待狼吞虎咽的吃下去,松软的面粉伴随着肉香下咽,真是胜似人间美味。
一座明堂处。
韩席松的手被紧紧的抓着,还未能看清楚当中的内容,就被迫在一张契约上摁下了红手印,他那柔弱的身体不敢违抗这个“大人物”的命令,只得乖乖就范,他知道这一章契约断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事后,唇须男子拿起大白纸,扬了扬,吐露出了yīn险的笑容:“嘿嘿……又为岳家招收到一名奴才,而且是个孩子,奴才还是要终身的好,这下赏赐大了。”随后他趾高气昂的道,话语中还透露着残狠之意味:“嗯,不错,这是你这辈子的卖身契,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岳家的奴才了!岳家的指令,你们这些奴才绝对的服从,主人的事比你的命还大,只要你们做好了,每个月的赏赐少不了你的,若是敢不从做不好,要么挨鞭子,要么就是刀子,自己掂量着,并且以后你们世世代代都得是我们岳家的奴才,奴才有后无后,全凭我们岳家来说,你懂么?”
韩席松的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神情呆滞了,内心的震惊难以复加,做的不是“工人”,而是奴才,想不到他以后竟然成为了岳家的奴才,并且是终身奴才,命运都被别人cāo控了。
奴才,将意味着要一切遵从主子的指令,卑躬屈膝一辈子,即使其后代也逃脱不了做奴才的命运。
他内心中响彻着他爷爷的一句话:“宁为乞丐,不做人奴。”
年纪虽小,却通晓博学,学识并不短浅,又怎会甘心做一辈子奴才?但岳家的势力如此强大,内心既有诸多不认命又能有何等良策?;
这般黑夜的气氛笼罩着整个韩悬庄,十分yīn森,还有些诡异可怖,但韩悬庄却传来了阵阵道贺之声,气氛甚是喜庆。
“韩老爷子,恭喜恭喜,喜得一孙。”一位大娘喜笑颜开的说道,她是专门来道贺的,“来,给个红包,保平安,岁岁如意,万事顺利。”大娘笑着将一个红包塞到这位老爷子手中的襁褓里。
这位老爷子看起来非常健朗,脸上光彩照人,怀中抱着一名在襁褓的刚出生的婴儿,但其眼睛已经张开了,嫩嘟嘟的小手在不消停的扑打着。
现在他的儿子在陪媳妇,媳妇刚生完孩子,身子孱弱,需要有个最亲密的人在身边作伴。
“韩华真是好福分啊,如今喜得一孙儿,他看起来是如此的伶俐,一出生就睁开了眼睛,而且双眸灵动,前所未见啊,你们一家四口可以共享天伦了。”另一位老伯喜颜悦sè的道。
“唉,岂止我一人之福,这是我们大家的福分,我们韩悬庄之人同气连枝,一同扎根在这片土地之上,哪家的喜事不是同分享,若有灾祸同担当的呀。”韩华咧开嘴,乐呵且富有情感的说道。
“对啊,岂是个人之福分?每添一丁,就为我们韩悬庄添加一条血脉,增多一份希望,这样可保障我们世世代代延绵不绝。”大娘语味深长道。
“共同贺喜啊。”屋里的一干人异口同声的为韩华贺喜。
“哎,你看小乖他的眼睛多灵巧啊,刚出生就这样子,将来肯定是成大事之人。”说着,旁边大婶嬉笑道。
忽然,襁褓中的孙儿双眸之中一道闪电伴随而出,闪现出了一个雷暴的影像。
“呃,”韩华一个颤抖,被惊到了。
周围的人看到了韩华的反应,都不解的问,“韩老爷子,这是怎么了?”
“我刚才看见孙儿的眼睛里一道雷电闪过,形成一个雷暴的影像,不知何故。”
哧啦!
轰!
门外远处的大山之上,只听见石破天惊的暴雷声,瞬间一片火光闪现开来,轰掉整个山头。
众人都为之一颤,但是婴儿丝毫没有被惊天雷暴吓到,不哭不闹。
“韩老爷子,什么雷暴影像啊,我看是你看错了吧?”一位同村大婶疑惑而言。
“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刚才就是看见了。”韩华道。
“那不就是外面闪电的映像而已,别太多疑了。”
“添丁是好,只是这样的天气环境不太好,气氛yīn煞诡异,我担心他rì后有何等灾祸啊。”一位老叟捋了一把胡须,皱眉说道,眼神变得幽沉,在思忖着什么。
“狂风骤雨,齐心合力,全村庇护,我们还抵挡得住。”韩华眼眸中略微担忧的说道。
“都且安心吧,谁家孩子不是我们韩悬庄的命脉啊,我们自会定当爱护,让他平安长大chéng rén,不会让他受到何等灾祸的。”那位大婶道。
“韩华,你博学多才,曾经足遍天下多个地方,见多识广,给孙儿取个名字吧。”刚才的大娘饶有兴趣的提醒道。
“当然当然,我喜欢松树,特别是寒松,人当如松,壮志凌云,笑迎风霜,傲骨不折。取‘松’字,当然还有,我们韩悬庄不富裕,但丰衣足食,能够吃好喝好,由此而感,就取‘席’字吧,名曰韩席松,望他即使席地而坐也要如同千古寒松一般,凌傲不屈,傲骨不折。”韩华深情地看着襁褓中的孙儿侃侃而谈。
“韩华果然是饱学之士,韩席松,好名字,好寓意。”老叟竖起大拇指,对韩华眉开眼笑的赞叹道。
“韩席松,这名字真好听,好名字啊。”
……
白驹过隙,八年的chūn去秋来,韩悬庄依然是那么的静美,邻里之间和和睦睦,每天欢声笑语,仿若世外桃源,同村之人都完全如同至亲一般,亲密无间,任何人都不曾有过何等争执。
“韩老伯,又整理田地去了吧,席松呢?”一个青年男子担着柴火,向路遇的韩华问候,他是韩悬庄里的青年,村人都叫他阿北。
“他啊?又奔到山上抓野味去了吧。”韩华仰天乐呵的道,“席松的捕猎功夫可是不错的哟,待会看他抓到什么野味,就请你吃什么。”韩华豪爽放言。
“老伯的心意小辈领了,有什么好吃的,你家留着吃就行了,好好保重身体,多和儿子媳妇孙儿享享天伦之乐,让孙儿健康成长,将来成为一栋梁之才。”
“好好。”韩华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了涟漪般的笑容。
“等等,阿北,韩华。”正当韩华、阿北他们要离开之时,一位白须老叟叫住了韩华他们,眼睛幽幽地看着远方的天空,指向天边,“你看那边天空是不是很诡异,有种黑云压城城yù摧的感觉。”
只见远方的天空yīn云密布,那边的天yīn森如一片鬼域,压制了过来,像沉重的铁块,黑压压的,覆盖住远方的山头,与远处的山脉相接,让人看了一眼就觉得有种胸闷的感觉,的确是让人有点生畏。
“显得有些诡异可怖啊,我没从未见过这样的yīn云,而且刚才我在半山之时,吹来风总是那么刺骨凌人,还有淡淡刺鼻的硫磺味儿,似有不妙啊。”这位老者皱着眉头一字一句,沉重的说道。
“哈哈……那有什么,yīn云再怎么yīn森,它都是云而已,难道还能吃了我们不成?”阿北对那名老叟道。
“老冲,我知道你jīng通天文知识,懂得观察天象,但我们韩悬庄世世代代扎根生存了百余年,什么狂风骤雨没见过,我们有坚固的房舍抵挡,还怕狂风暴雨不成?”
老冲还是紧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安。
“行了,老冲,别疑虑那么多了,咱韩悬庄也恰好一个多月没下过雨了,让他来一场暴雨岂不正好?我也恰好淋淋雨,洗洗这个身子。”韩华倒显得满脸的惬意,有种无所畏惧的气概。
话毕,韩华和阿北都各自忙活去了。
老冲点点头,瘪着嘴,两片嘴唇紧紧合拢,神sè中的疑虑渐渐消退,不过他还是惊忧:“怪哉怪哉,但愿全村之人安无事便好。”他见远方漫天乌云快速压近,诡异气氛笼罩而来,想必自己和村人也逃不到哪儿去了,所以还是将内心的诸多疑惑消停了下去,但愿自己还真是多虑了。
…………
“嘻嘻……大兔子,看你往哪跑。”在山林之上的韩席松追逐着一只野兔,如今他八岁,一身灰青sè衣裳,稚嫩的脸庞却掩盖不住他那聪慧的气质,眼眸之中很是深邃,一点点灵巧之气从目光中流露而出。
抬起双臂,将小手凝成勾爪状,掠奔而去,步伐敏捷,无论野兔从何处逃窜,他都不会跟丢、让其逃脱,他看准了野兔所奔逃的路线踪迹,也跟着围上去,这样的捕猎,就快要抓到这只兔子了,到时又是一顿野味大餐,跟村里的至亲一同享受,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风云突变,黑云压山。
韩席松感觉不妙,向天上望去,这才发现刚刚还是大好晴rì,竟然在瞬息之间铅云密布。那一片黑压压的云不断垂落,似有千钧之威,直yù要触到山顶。若这云失了羁绊,这若大的山头,怕是都会被压为齑粉!
天空之上,墨sè的浓云挤压着天空,遮笼住了明亮的天空,yīn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使整个世界都变得幽静。淡漠的风凌厉地穿梭着,山林柔弱的花草早已战栗地折服于地,树木四处摇摆不定。
轰!
嘭!
“啊!”韩席松深感不妙,没想到这个天变脸竟然如此的迅速,瞬息之间,说变就变,简直比翻书还快,“还是快点回村庄里去好。”韩席松心中念叨着这一番话,如今猎物早已远逃,这样的天空他也已经顾不得什么野味之类的了,只想着如何让离开这个地方。
在yīn沉的天空中,一道又一道闪电不断的在云层中酝酿着,似乎是在积蓄力量。
忽然,一道晶蓝刺眼的雷电在前方的天空闪现而出。
顷刻间轰落地面。
轰隆!
嘭!
震耳yù聋的雷声随之而来,疯狂的震响着,犹如千斤炸药炸响天边。
此后,一道道雷电向一把利刃,撕破了漆黑的苍穹,轰落地面,困住了前方的去路,瓢泼大雨,瀑布一般的倾泻下来。
前方被闪电封锁,似乎已无去路,突然,韩席松的灵光一个闪现,立即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在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山洞,走到那里,扑闪进去,躲在里面,这个山洞韩席松早就发现了,并不深邃,但他是高山之下的山洞,十分坚固,躲进去阻挡狂风骤雨都行,甚至在里面住人也完全没问题。
所以在此躲避灾难倒是放心。
轰隆!
噼里啪啦!
震天怒号的声音延绵不绝,震耳发聩,韩席松只得将幼小的身子紧挨在山洞的岩壁里,蜷缩着,捂着耳朵。
嘭、嘭、嘭!
光柱般的雷电轰破天幕,分化天空,如同震天雷炮直接从天空轰向地面,随后乱石飞迸几丈远,深陷一个大坑。
山洞的不远处就是山崖,一眼可以望到,而山崖的对出的一片地域就是韩悬庄,与这片村庄矗立而对,一道又一道雷电竟然联合轰向韩悬庄所在的方位,韩席松在山洞中看得是眼眸jīng光爆闪,两眼悲恸的神sè,晶莹流转,韩悬庄竟然是受到了雷暴的轰炸。
惨痛似乎受到酷刑折磨的叫声从韩悬庄方位传来过来,四野哀嚎,还伴随着一些熟悉的亲人的声音。
“不要啊,爹娘,爷爷。”韩席松看着天空轰击着他的村庄,悲烈之声从口中喊了出来,yù想冲出山洞。
轰!
嘭!
一道雷电在洞口前方轰落,令他摔倒在地上,雷电竟然袭击了他。
韩席松不知怎么回事,又是数道闪电轰击到洞口,顿时觉得地动山摇,山洞之上的时候滚滚落下,随后又被雷电劈成碎石,飞石乱溅,形成阵阵碎石攻势一样,碎石竟然溅入山洞飞向韩席松,顷刻,手臂被划伤,鲜血潺潺流出。
看着雷暴猛然向自己的村庄轰下,不知村里的人到底如何了,韩席松希望他们都安然无恙,可是阵阵呼号、哀鸣之声却从山崖之下的远方地域传来,似乎比受到酷刑折磨还要痛苦万分。
韩席松内心也在颤抖,对雷暴很是惶恐,若是稍有不慎,就会被雷电劈成一堆灰烬,痛苦而死,他只得蜷缩在这山洞里,不敢再迈出一步。
看着前方一大片苍天树木,被断然劈成两半,枝叶瞬间化为齑粉,树干不断的轰然倒地,随后化为灰炭,枝叶繁茂的大树在瞬息之间变为枯木。
…………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停驻了,狂烈的雷暴也渐渐消逝,韩席松如今步足于韩悬庄的土地之上,在回去途中,他看到四处焦黑一片,花草树木,昔rì一片繁盛的景象,都不复存在,就连石山上面都布满了深邃的裂痕。
如今映入眼帘的,到处是焦黑,如同坟场,显得何等荒芜,残破,韩悬庄尸横遍野!一具具横七竖八焦糊的尸体,看不清相貌,体无完肤。房屋到处是残岩断壁,甚至连其架构都无法辨清,房顶被轰掉,房梁都化为了木炭,就连屋内物品都化成齑粉。
“爹,娘,爷爷,叔叔,伯伯,你们还活着吗?我想你们,我们还要过rì子呢,你们不能只丢下我不管。”悲痛之情再也止不住,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像断了线的珍珠直直洒落,满怀的悲痛倾泻而出。
韩席松啜泣着,泪水流落,浸透衣衫,但生人已成死尸,无论如何悲痛的哀嚎哭泣也无力回天。全村一百九十九口人,除了他之外,全部被这场天劫雷暴劈死,而且还有三个才一岁多的堂弟堂妹也无所幸免,四肢被雷电轰断,化为灰烬,只剩下幼小焦糊的躯干。
韩悬庄漫山遍野都是焦黑一片,人和动物的尸体、残岩断壁和许许多多的灰烬构成了一幅惨绝人寰的景象。
太岳省省府。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阳光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sè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省府增添了几分辉煌和诗意。
在繁华的街道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
但是,韩席松却如同乞丐一般蜷缩在街道旁,衣衫破烂,浑身脏兮兮的,原本俊秀的脸庞变得颇为不堪,很煞风景,却也无人眷顾他,手臂上还带着累累伤痕,都是野兽的抓痕与咬痕。
他从韩悬庄走出,经过艰难的跋涉,总算走出了那一片荒芜地带,遭到天降雷暴袭击的不仅仅是韩悬庄及其周围的山丘,还有那一片方圆不知多少里以外的区域,那一片广袤的地域都是焦土,寸草无生,焦黑一片,已经无法让人生存下去,甚至他竭尽全力也无法将村人的尸体尽数掩埋。
他也只得找一些食物残灰充饥,走出去荒芜之地,想靠着捕猎为生。
但外边的一切猎物都没有在韩悬庄的那么乖巧,他那以此为豪的捕猎技巧并不受用,再加上身体上的虚弱,整天下来就连一直野鸡也抓不到,每rì只得挖寻野菜、采摘野果充饥。
如今韩席松变得很是消瘦,脸颊上的肉都凹了进去。
他已经忍饥挨饿好多天了,肚子空荡荡的,旁边的一个包子摊的老板在吆喝着生意。
“肉包子嘞,包子打狗去无回,人吃一个不思回——”
他在呼扇着热气,是别样的喷香诱人,本来肚子就空悬的韩席松,饥饿感猛然骤增,但他身上一块铜板都没有,只得抿抿嘴,垂下头来,黯然神伤。
“哎呦,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啊?这么可怜,怎么也每个好心人管管。”
此时,一位大娘走着眉头看着韩席松叫道,这位大娘看神情和蔼,看着他皱眉瞪眼的,流露出了怜悯的神sè。
韩席松呆呆望着她,觉得眼前一亮,难道是位好心人。
“慢着大娘。”正当那位那娘走过去之时,一个富有磁xìng的声音响出,走来一个身穿深蓝绸衣的男人,这个人,有着一抹唇胡,笑盈盈的,整一副笑脸,满脸的jīng明与算计,“大娘一番仁爱之心晚辈佩服,不过看大娘应该是普通家户,而我们可是豪门大户人家,我们可以让他吃饱,还是交给我们来管顾吧。”
“噢,那好吧,你竟然好心,他就好好收留他吧。”大娘叮嘱道,然后离去,消失在人流中。
“小孩子,想不想吃肉包子?”唇胡男子弓着背问道。
“想,我饿。”韩席松眼睛直勾勾的着这名唇须男子,怯生生的道。
“好,没问题,不过,你得听我的,我看你身骨不错,人还蛮机灵的,你可否愿意到岳家去做工?”
“做工?”如今韩席松内心蒸腾着,他已经无家可归,如今连吃饭生存都成问题。
“小孩子,你放心吧,我们岳家乃是整个大乾皇朝的豪门世家,门下之人无数,可保你吃饱喝好,丰衣足食。”唇须男子在声情并茂的叙述,忽的话锋一转,又在**并威胁着:“当然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可要将你带走了”。
韩席松抖动了下眼皮,点点头,“我愿意做你们的帮工。”
“这就对了,老板,来五个肉包子。”说着这名唇胡男子扔了十个铜板给包子摊的老板,拿到一袋包子,递给韩席松。
韩席松见到香喷的肉包子,迫不及待狼吞虎咽的吃下去,松软的面粉伴随着肉香下咽,真是胜似人间美味。
一座明堂处。
韩席松的手被紧紧的抓着,还未能看清楚当中的内容,就被迫在一张契约上摁下了红手印,他那柔弱的身体不敢违抗这个“大人物”的命令,只得乖乖就范,他知道这一章契约断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事后,唇须男子拿起大白纸,扬了扬,吐露出了yīn险的笑容:“嘿嘿……又为岳家招收到一名奴才,而且是个孩子,奴才还是要终身的好,这下赏赐大了。”随后他趾高气昂的道,话语中还透露着残狠之意味:“嗯,不错,这是你这辈子的卖身契,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岳家的奴才了!岳家的指令,你们这些奴才绝对的服从,主人的事比你的命还大,只要你们做好了,每个月的赏赐少不了你的,若是敢不从做不好,要么挨鞭子,要么就是刀子,自己掂量着,并且以后你们世世代代都得是我们岳家的奴才,奴才有后无后,全凭我们岳家来说,你懂么?”
韩席松的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神情呆滞了,内心的震惊难以复加,做的不是“工人”,而是奴才,想不到他以后竟然成为了岳家的奴才,并且是终身奴才,命运都被别人cāo控了。
奴才,将意味着要一切遵从主子的指令,卑躬屈膝一辈子,即使其后代也逃脱不了做奴才的命运。
他内心中响彻着他爷爷的一句话:“宁为乞丐,不做人奴。”
年纪虽小,却通晓博学,学识并不短浅,又怎会甘心做一辈子奴才?但岳家的势力如此强大,内心既有诸多不认命又能有何等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