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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第九十四章 分歧

    雪雁刚从前面听完消息回来,压低声在慕皖耳边道:“是统领在查自己手下的兵士数量,听闻肖姓统领手下的兵士莫名少了五个,杜姓统领手下也缺了两人,只怕是做了逃兵,清点完后便要派人去捉回来,当着三军将士面用军法处置,方能以儆效尤。”

    慕皖挑眉,缓缓道:“只怕是杀一儆百也没多大的用处,眼下还未离开章国疆界便生了这样的事儿,恐怕日后也难太平无事。”

    “章国素来征兵有规,家中若有兄弟二人,兄从军则弟留家中侍奉父母,家有父子二人者,父年过五十其子便不必从军。此番征兵,三殿下急于表功,凡青壮年男丁几乎都被征兵从军,眼下章国大半地方只剩下妇孺老弱,兵士牵挂家中父母妻儿,必定心有退意,想想也着实可怜。”素来征战,胜了便是国君生平上的一笔轶事,却从未见过有只言片语记载百姓为此付出的辛劳,甚至有战死沙场来不及收尸送归乡里,便在战事结束后一并草草的掩埋了,成为了异乡荒原上的一缕孤魂。

    青丝变白骨,不闻百姓苦,个中辛酸委屈道尽,不免让人心生叹然之情。

    雪雁神色黯然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沉默的用手中的树枝拨弄着半死不活的篝火,树枝在火中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之声,不远处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和哭号之声,如夜半鬼哭,那是被抓回来的逃兵,正被人扭着跪在三军之前,等待着枭首之刑。

    叶轻何面容严肃,周身散发着浓重的血腥之气,面无表情的擦拭着手中滴血的剑,方才他用剑连斩五人首级,出手狠辣无情。一时军中鸦雀无声,直到第二日拔营也未在有过异动。

    以暴制暴,虽说算不得什么高明手段,有时却还是有些用处的。

    从安营到拔营。叶轻舟都未曾露过面,他一路深居简出的做派,不少人似乎已经忘记了除了三殿下外还有一位二殿下也在军中,叶轻何在出城之后便收了叶轻舟手中最后一点权力,只当叶轻舟的随行的一个傀儡用,但眼下叶轻何却是遭到了报应,既是军中统帅,自然要统筹大小事宜,处置行军中的各种突发情况,纵然在来之前叶轻何对自己的兄长准备了十足的戒心。到现在也只剩下个有心无力。

    昨夜扎营后没多久,慕皖亲眼看见叶轻舟轻装简行的从帐篷中走出来,往一处树林里去了,而后便是整夜都没回来。行军数日,他在军中的存在感一直很低。除了叶轻何外剩下的人也不曾多加关注这个手中无权的王子每日在做些什么,但叶轻舟一夜未归叶轻何却恍然不知,兄弟两人这般博弈,虽然慕皖棋术向来不加,也不难看出叶轻何根本就不是叶轻舟的对手。

    这倒像是莫问常说的那句话:还嫩了些。

    饶是叶轻何马不停蹄的一路疾行,也不过比预计时间早了一天多一些到了禹城,可巧的是对方的援军也在这个时候赶到。叶轻何千算万算的先机没能占到,甚至连休整都来不及便草草的应战了,一场恶战持续了一整日落了个两败俱伤,日落后偃旗息鼓退回各自营中,清点完伤亡人数后叶轻何的脸色一直都不怎么好看,后来听说当夜他气极将自己最心爱的一套玉壶给摔了个粉碎。这套玉壶原本是一个壶配着四个茶盏,其中一个茶盏被他曾经的一个宠妾失手打碎了,当时叶轻何大发雷霆也不管当日恩情如何,冷着脸让人将美人拖出去鞭笞而死,而这套壶却未因缺了一个不完整而被他搁置不用。反而更得爱护有加,轻易是不许别人去碰的,眼下他竟然亲手将其摔碎,可见这一战对他的打击不轻。

    慕皖和雪雁顶的这个差事虽然也勉强算得上兵士,却不是能正经上战场作战的那种,充其量算是个杂役,平日里留在营中站岗放哨,偶尔劈柴喂马,若是后厨那边缺人了,还要挽起袖子去帮帮厨,除非是前线无人可用,否则轻易是轮不到他们拿刀上阵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到最后真沦落到要他们这些人上阵的地步,便是败局已定,他们除了送死也无甚大用处了。

    叶轻何手下有个叫张成的谋士,生得面如冠玉深入飘絮,说起话来神神叨叨的很像是在街头摆摊算命的神棍,就是这么一个怎么看都不甚正常的人,却凭着一计成了叶轻何手下的第一红人,当时叶轻何正为着如何引开困守在北郡山上的敌方军队而大伤脑筋,张成斗胆进了一个计策,先时是被叶轻何否决了,后来实在无计可施便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一试,却不想竟然真成了事,张成又再接再厉的献上两个破敌妙计,虽说只是些小手段,却也派上了大用处,一番试探下来,张成的地位水涨船高,眼下已经成为第一谋士,叶轻何对他虽说算不得言听计从,但他的计策十有**都会被采用,足可见其在叶轻何心中的地位。

    眼下主营中正上演着一场激烈的口水战,对战双方分别以张成和林立为首,就明日破敌的布阵已经争执了快一天。

    与张成这种文士出身的读书人不同,林立出自行武世家,其祖父曾经跟随者先王一同打下了章国的江山,向来崇武,家风也颇为严苛,因而在其它孩童还只是拿着柳条相互追逐嬉闹的年纪,林立早早的便学会了如何使剑,加上天资卓越,十六岁便被封了即翼将军,六年后又升至左将军,此番叶轻何带兵出征,他作为副统帅协助,比起叶轻舟,手中有实权的林立明显更有发言权,加之数年征战积累下的经验,对只会侃侃而谈的张成愈发的看不顺眼。

    本来叶轻何召他们来不过是让他们听听张成的安排,场面上问问大家的意思后便要照这般布置下去。然而张成话音刚落,从出征来便一向少言简行的叶轻舟竟然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林立一贯看不惯张成的做派,眼下听到了有人异议,便赶紧站出来为叶轻舟说起话来,言语之间对张成冷嘲热讽,将张成气得面红耳赤却又不敢擅自胡言,只兀自在那里吹胡子瞪眼,而上座上的叶轻何自始至终却未曾说过一句话,看似是在看着群臣激辩,然而不悦的脸色却出卖了他心中的想法,林立每多说一句,叶轻何的眉毛就要多皱上一分,最后实在等不得林立说完,他便挥手打断了他的陈词,一时营中寂静一片,众人都屏气凝神听着叶轻何接下来会如何吩咐。

    “二哥计策甚高,却有得风险在其中,张成的法子比起二哥来,虽不见得那般高明,却更稳妥些,既然两个计策不过是毫厘之差,那便选哪个都是一样,本王的意见是选个稳妥些的,众将军意下如何?”叶轻何皮笑肉不笑的将一番话说的很是柔和,然而听到耳中却总觉得有几分强硬滋味在里面。

    在做的都是从权势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精,自然听得明白他这一番话里暗含的意思是什么,便纷纷不做声,算是默许了叶轻何的决定,林立知自己不能说服叶轻何改变心意,便也放弃了游说,只叹了一句:“殊不知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便不再开口了。

    第二日夜,林立带着一行精兵小心翼翼的潜伏去了敌方的粮草大营,在那里点了一把火,原本是想烧了他们的粮草来祸乱对方军心,却不成想火点上没多久便变了风向,大火顺着荒原上的枯草一路烧过来,将章国的粮草大营也给点着了,林立此行偷鸡不成蚀把米,自觉地窝囊无比,心中对出了此计策的张成更是有气,而张成此时也是慌了神,读书人原本胆色就小些,眼看着出了祸患便急着撇清关系,一来二去便将此次失算的责任推到了林立身上,说是林立没照他的要求来,早了一个时辰点火才致使风向大变烧了自己的营地,林立闻言大怒,当即给国君上书,将此事的细枝末节都写在了信中。

    信使得了令出营送信时,正跟出来上茅厕的张成打了个照面,张成定睛便看见了站在马厩旁的林立,当即吓得腿软了,林立看他那般怂样心中鄙夷更甚,只留下一句:“趁着现在还能说上几句话,赶紧求你主子赐口棺材给你吧,若不然日后做了孤魂野鬼,也可惜了你在这风光了一场。”便走了。

    第二日有人去张成的营中叫他去主帐中议事,连叫了好几声张成都伏在案上一动不动,兵士心生疑惑上前走了几步,结果踩了一脚的濡湿,才赫然发现地上竟然有血迹未干,再将张成从案上扶起来,他已然气绝多时,颈间那道口子里已经不再渗血,只是血肉模糊的一片,看上去十分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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