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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饯别

    叶轻舟眼扔停留在书简上,等了一会儿未听见她说话,便将书卷卷了随手放在身侧,目光落在她身上,先一步的开了口:“你来,是问我引灵珠中那颗雄珠的下落罢?既然已经知道,何必还要来此多问一趟?”

    慕皖被他问得无言,手指下意识地绞紧了衣裙,将那一出抓出些褶皱来,却没发出一声音来应他,叶轻舟将她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尽收眼底,便已经明白她此行不过是有些意气用事在里面,恐怕往这里一站时便已经后悔。

    思及此他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突然改变了主意,将身子后仰倚在美人靠上,选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靠着,难得对她解释了一两句:“引灵珠虽然有愈伤奇效,但远没有传言那般神,何况只是半颗,不过是撑着不让她死了罢了,无甚可担心。”

    慕皖确定自己方才听见的话里,言的是“半颗”,她蓦然抬起头,不甚明了的看向叶轻舟,不能理解他此举的深意。

    叶轻舟发觉今日自己的耐性格外好,见她那副表情便又不轻不重的多说了几句:“月落虽比不得你让我放心,然她在魑魅宫的时日比我也不短,早已是深入人心,倘若一下子除之而去,免不了会乱了宫中的人心,何况她从前虽时而对我阳奉阴违,此番在你这里吃了这样大的苦头,性子也收敛了不少,当初她亦是我花了不少功夫培植出来的,若是就这样让她死了,未免对不起当初我花费的那些心力,因而我留她一命,魑魅宫还少不了她来坐镇。”

    慕皖垂头,低声道:“慕皖以为公子培植慕皖,便是要取而代之。如今这番……恕慕皖愚钝,不能明白公子的心思。”

    叶轻舟笑:“你一向是个聪明人,不过是装作糊涂罢了。”又反手拍了拍身侧的位子。示意她坐上来,慕皖会意走上前去。在他身侧坐下,弯下身来向从前一般伏在他膝上,任由叶轻舟的手在她发上轻抚,像是他豢养的一只小猫般温顺。

    话题就这样结束在一片看似缱绻的温存之中,慕皖竭力在心里劝说自己要平静下来,然而心中的波涛汹涌却一时难以得到纾解,叶轻舟究竟想让她在魑魅宫中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难道不是之前她设想的那般是要取而代之月落,而是他用来警告月落要学会安分的一枚棋子么?

    思及此她脊背有片刻的僵硬,几乎在同时叶轻舟的声音在头上方响起,不轻不缓。随意无心的语调:“回去吧,流沙院中恐有故人在等你。”

    慕皖记不大清楚自己是如何从他怀里爬起来,又是如何拜别了他离开竹林,踏进流沙院时她仍旧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视线落在院中的一个人身上。才稍稍找回了些许理智来。

    站在院中的少女依旧一身红衣,面容鲜活的像是一副灵动的画,身上依旧是一身绯色衣裙立,不同的是如今她身后多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看样子似乎是要远行。

    “怎就你一人。莫问呢?”

    素素笑了,脸上两个梨涡分外漂亮:“莫问在姐姐厅中喝茶,我听见姐姐进来了,便来迎你。”

    慕皖被她那个笑容感染了几分,心中好像轻松了一些,也对她露出一个笑来,走上前去任由她如姐妹般拉着她的手,对她道:“走吧。”

    莫问的确在厅中,只是茶盏被推到了一边,正自斟自饮的开心,慕皖扫了一眼他面前案上丰盛的菜式,调侃他道:“都说是客随主便,你这个客不请自来不说,倒是一副主人的派头,若不是方才进门前我扫了一眼院门前挂着的牌匾,看这个情形倒还真以为是走错了地方。”

    莫问大方的举起手中酒盏朝她虚敬了一下,道:“如今这个时候,客气倒显得生份了,何况是与你,做不来那般客气之态。”

    慕皖笑而不语,与素素一道入席坐好,先是与莫问敬了两杯酒,到第三杯时她问了一句:“看你们的打扮,莫不是要出宫,不是说今年采药的时日已经过了么,如何这个时候要走了。”

    莫问为她和自己将酒杯满上:“没得药采,还是有别的事可做,人一声说短也短,说长也长,我这一声,一半耗在了这里,整日与药罐子打交道,也有些乏了,便想着换一个活法,也看看这世间到底有什么好风光。”

    慕皖手一顿,杯中的酒洒出一些在案上,她有些勉强的笑笑,问道:“可还会回来?”

    莫问没有回答“可”还是“不可”,只慢慢地将她杯中只剩下半杯的酒加满,而后与她敬酒:“这便是饯别宴了。”

    饯别,今日一别,再不相见。

    慕皖同他一道将杯中久一饮而尽,酒入喉中泛起微微的苦涩,她深呼一口气,叫门口立着的童子将酒窖中的美酒尽数搬来,整整齐齐的在身旁码好,对莫问笑道:“日后恐没有机会与你这般对酌,那今日便将日后的酒尽数喝了,千日酿,一饮三百杯,今日便要一醉方休才是。”

    莫问将一坛子酒搬上案,启开塞子,一股浓郁的酒香迎面扑来,他在这香气中对慕皖笑道:“自然要不醉不归的。”

    慕皖的酒量说不上浅,却也从未多喝过酒,倒真有些像她所说的,要在今日将此生的酒都饮尽一般,坛子启了好几个,她却只是喝出了些醉意微醺,莫问比她还要强一些,一只面不改色的为两方添酒,素素在一旁吃饱喝足,无视可干,便接了这个添酒的差事来做,一来二去慕皖渐渐生出了些朦胧的醉意,也不知什么时候伏在案上睡过去了,等到童子来唤她时,已经是掌灯的时候,她撑着酸软的手臂从案上正起身来,听得童子那句:“莫主子已经走了。”想了很久才点了点头,继而童子又言了一句:“公子请主子到竹林里去一趟。”

    慕皖又点点头,撑着桌案要站起来,却险些摔倒,将案上的杯盏酒坛弄得一片狼藉,差点将童子吓破了胆,赶紧上前来扶着她站起身来,又见她摇摇晃晃的站不稳,忧心道:“主子要不先歇息片刻,奴去给主子预备醒酒汤药和净面的水,主子……”他话还没说话,慕皖已经摇摇晃晃的走出门去了,童子犹豫片刻跟上去,一直到门口他不得已出去,只站在那里看着自家主子身形摇晃的向竹林方向去了,心中对她如此形容不整就去见公子有些担忧。

    “你在那里站着做什么?”另一个年纪稍微大些的童子见门口立着个人,过来看是一个年纪小些的童子,便出言训斥。

    小童子垂头道:“主子酒醉,也未曾净面醒酒便去竹林见公子了,我担心……”

    年纪大些的童子呵斥道:“这些是主子们的事儿,你一个下人如何要操这些闲心,还不赶紧去将厅中收拾了去,否则明日主子酒醒了,定然饶不了你。”

    小童子闻言忙垂首应是,也不敢多想其它,赶紧回去收拾那些杯盘狼藉去了。

    慕皖这一路晃晃悠悠而来,竟然还没有走错了地方,只是入门槛的时候步子迈得矮了些,生生被绊得载了过去,一头扑在了不知到门前来做什么的叶轻舟怀里。

    若是寻常出了这么一遭,不必叶轻舟说什么,慕皖早早的便要站稳了身子谢罪,今日喝了不少酒,连着将胆子也给撑大了,定了定眼神看清接着她的是何人之后她非但不惧怕,反而还抿唇笑了笑,就着这个有些说不清的姿势对他道:“多谢公子。”

    口齿还算清明,只是那双眼睛亮的很,一看便知道是神智已经去了七八分,剩下的那一二分估计也不足以听明白他想要说些什么。

    叶轻舟一直以为慕皖是个自持的人,今日她这般失态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公子……唤我前来,可、可是有……要事?”

    难为她醉到这个地步还能记得问一声要事,叶轻舟无奈的摇头笑笑,托住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来,并未理会她,唤了一声小童准备些醒酒的茶和清水来,兀自抱着她向内室走去。

    内室里燃着的香是叶轻舟惯用的味道,香气宜人,但却很少有人知道这味道不仅是一种可以熏染的香料,还是一种慢毒,如慕皖这般服过解药的自然无事,但倘若有人擅自闯入,便是要横尸当场的。

    平日里慕皖往来竹林惯了,侍寝时闻着这香也未觉有什么不妥,今日不知是酒醉还是什么缘故,只觉得这香气闻起来有些异常,不过是从门口走到床榻上这么短的距离,抱着她的叶轻舟并未有什么异常,脚不沾地的慕皖却已经面色绯红,香汗淋漓。

    叶轻舟将她放在床榻上,本想拽过丝被来给她盖上,看见她额头上的汗便收了手,欲让童子将水端进来,一转身袖子却被人从后面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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