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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身退

    密道比慕皖想象的要复杂,看着也并不像是才修缮完成,应该是建宫以来便留下的生道,到如今久未有人搭理,已经积了一层灰。

    刚入密道未有多久,慕皖便发现了地上的一只袋子,看着花色纹路像是宫里的东西,里面装着一些新鲜的干粮和水,看来是有人特意备在这里的,靠着这些干粮和水,他们在密道里走了不少时日,中间又停下靠着道壁小睡了一会儿,等到再见到光亮时,外面似乎已经快到晌午了。

    密道的尽头是一个渡头,渡头停着一艘船,慕皖示意一路跟随着的那个手下暂且留在密道中不露面,自己从密道中走出来,朝脸上盖着一顶斗笠,正躺在船上闲晒太阳的老船夫走去。

    船夫听到有脚步声,将斗笠从脸上移开,露出一张黝黑干瘦的脸,上下打量了一番正走上前来的美丽女子,忽而道:“来者,可是唐家小姐。”

    慕皖在岸边站定,道:“正是。”又道:“老伯,可是有人特意嘱咐你在此等候的?”

    老翁一听是唐家小姐,便将斗笠伸手扔在了一边,支起篙来将船划得更近些,一边划船一边答道:“正是,先前有位公子托我在此等候,说等唐姑娘来了,便将你送去一个地方。”

    “是什么地方?”

    老翁面露难色:“老夫也不知,只是晓得怎么走,等姑娘去了,兴许自己就知道了。”

    老翁要送慕皖去的地方,说远不远,却很是难找,船在水面上七扭八拐的换了好几次方向,又从大河换到了小河道里,来回折腾了不少时间,路程并未走多少,却是到了一个很是陌生的地方。

    下了船,老翁站在船头为慕皖指了方向:“那位公子让姑娘下船之后去找一个卖糖人的人。那人在市口摆摊,姑娘见到他后只需问一句‘此处可有一东向门府邸’,那人便会为你指路了。”

    老翁走后,慕皖依言向前去,穿过农舍人家后未行多远果然见到了一条甚是繁华的街市,市口架着一口大锅,正在冒着白烟,锅旁站着一个人,正用手里的两根竹条在锅里蘸着糖浆,而后手法极快的来回变换竹条的位置。竹条上的糖浆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变化方向。不消多时就被扭成了一个漂亮的形状。微微凉之后便被插在了柱子上待卖。

    街市上来往人颇多,摊子旁边围着的大多是些半大的孩子,很是喜欢他的手法,对糖人也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慕皖上前去买下五六个糖人来分给那些孩子,将他们打发到一边去玩,卖糖人的老头眉开眼笑的收下慕皖递过来的银子,听得她那句“此处可有一东向门府邸”后,脸上的表情微微变了变,继而笑容更甚,连连点头道:“有的有的,姑娘且往西行,到一品楼下时拐进一旁的小街里。街上有个卖狗皮膏药的,打他摊子前走过后见着一颗大柳树就向左行,百步之后便可见一户门口有两只大水缸的人家,那便是了。”

    慕皖默默记下他的话,又掏出一锭银子来给他才往街市上走。才走了十数步想起了什么,刚想回头问一句,方才借口那个摊子已经不见了人影,慕皖无法,只得继续向他所指的地方去,待走到一品楼下时,她突然顿住了脚步,看着插在门上的一朵火红的大丽花若有所思,而后改变了方向向一品楼里走去。

    晌午十分,正是酒楼中最忙碌的时候,慕皖一进到门里就有店小二迎上来,热络的问她是打尖还是住店,慕皖扔给他一锭银子让他暂且先退下,而后在食客满满的大堂中走了一圈,看到拐角处的一张小案后她顿了顿,向那里快步而去。

    “你为何在这里,莫问呢?”慕皖双膝跪坐在锦垫上,沉声问道。

    裴然将杯中酒缓缓的喝下,又缓缓道:“如今魑魅宫中的形式,恐怕莫问院主一时无法脱身。”

    慕皖眉头一皱:“你此话何意,莫不是有人在难为他,宫主?”

    “普天之下除了公子,若说能拦住莫问的,恐怕只有一个字,便是‘情’。”

    慕皖眉头皱得更甚,眼中有几分不解:“莫不是他看上了哪个院子里的女杀手,或是剪秋院又来了什么角色,让他中意的很。”

    裴然捏着酒杯摇头轻笑道:“恐怕不止这么简单,这件事我一时也与你说不清,待你回了魑魅宫,莫问应当会与你提起,倒是眼下有一桩事不得不多问一声:楚国国师云迁,你可知他的真正底细?”

    慕皖心中有百般疑惑,但见裴然这样说她便也不多问,听得他话锋一转问起云迁,倒是让她想起另一桩与之相关的事儿来:“楚国如今情势如何,依你看宋军何时能攻进去?”

    裴然微微一愣,继而道:“你这半日到哪里去了,竟都不知昨夜楚国被破城之事么,提起此事倒是颇有几分说道,楚国那个痴傻了十数年的淳王,昨日竟然亲自带兵抵御宋兵,若不是紧要关头云迁叛国,带人杀了看守城门的护卫放开了楚国王城大门,恐怕淳王不会这般快的落败,最后落得个国破自尽的下场。”

    慕皖手中的酒杯歪了歪,洒了两滴在案上,颇为镇定道:“宫中韬光养晦之人屡见不鲜,淳王为他王兄之位稳固不惜装疯卖傻数十年,也算得有情有义之人,如今身死,身为楚国王侯尸身必定不会被善待,且找个机会将他的尸身寻出来,找个不错的地方安葬了吧。”

    裴然闻言颇有兴趣的看着她道:“你今日怎得发起善心来,魑魅宫中待了这些年,每日都有人死,也不见得你怎么关系了去。”

    慕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道:“我不喜欠人情,他既然帮我从宫中逃出来,我便要还了他,与善心无关,只是喜欢两不相欠罢了。”

    裴然从她手中接过青花酒壶,为自己和她都满上酒:“如此看来,你倒还是个薄凉之人。”

    慕皖不置可否,也并未急着去喝杯中的酒,举筷随意夹起一道菜来压了压口中的酒气,问裴然道:“你这番来,可是公子有什么令?”

    “正是如此。”裴然将手中的竹筷放下,从袖中取出一道令牌来,正是慕皖熟悉无比的公子令:“公子言,让你即日返还魑魅宫,剩下的一切事都由我来接手,你来此是为报仇,大仇已报便不需继续留在这里耽误时日,公子还有其他事要派你去。”

    “公子所说即刻,可是指今日?”

    “正是。”

    慕皖垂眸沉思,半晌道:“自然尊公子令行事,既然由你坐镇于此,我有两事相托,楚国的世子秦宣与我颇投缘,且年幼无知,对此中恩怨也并不知晓,此番国破家亡着实可怜,劳你将他寻到,而后找一合适的人家寄养长大便是。另一则便是替我寻一个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的年岁,名唤赵晗,找到后派人将她送到魑魅宫中来。”

    “这两桩事倒不难,我竭力一寻便是,倒是我听闻你在楚王宫中收了个女子做下属,可就是这个叫做赵晗的?虽是你收的人,但底细却还是要摸查清楚,且她知道的东西不少,倘若过不了剪秋院这一关,便还是逃不过身死下场,若是资质出众便也值得一寻,若是平庸之辈,我劝你还是不要耽误工夫的好。”

    慕皖端起酒杯:“自然是资质不错才要你来寻的,魑魅宫中每日来往进出的人这般多,却鲜有能与你我一条心的,此番便是能多一个便是一个吧。”

    酒过三巡后,慕皖脸上有微醺之意,提醒将要接手随后之事的裴然道:“国师云迁并非池中物,却也不是权势中人,今日他帮宋国夺了楚国江山,恐怕日后便要销声匿迹于江湖之中,届时他要去哪儿随他去便是,这般深不可测之人,就算不能为友,也不可轻易为敌才是。”

    一顿简单的午膳后,两人就此道别,慕皖原本打算继续往淳王示意她的那处一去,被裴然拦下了:“公子此番除了招你回去,还有话让我带给你:既都是过去的事,楚王宫已灭,那么于此相关的那些便再与你不相干了。公子话我已经全然带到,你一贯是聪明人,且好自为之才是。”

    裴然这句话提点的很是,让慕皖头脑瞬时清明了些,她在楚王宫中待得时日不短,倒是忘记了魑魅宫中生存的规矩,魑魅宫中一向讲究弱肉强食,主子的命令从来都是违不得的,更何况是公子亲自下令,她若是冒人有违,便是不将公子和魑魅宫放在眼里,从她得了公子器重之后月落便一直在找机会想要搬到她,如今若是为了一时好奇被她抓住了什么把柄,日后恐怕是要有大麻烦。

    思及此,慕皖便打消了继续找那个东向门府邸的想法,让一品楼的伙计为她叫了一辆马车来,又与裴然交待了几句后便与晚她几步赶来的手下一同踏上了回魑魅宫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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