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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提拔

    陛下驾到。

    慕皖在这声高亢的嗓音中不动声色地抬眼望去,只见来人一身玄色衣底绣金外袍,里面是朱红色的里衬,头上冠冕已经取下,只简单地戴着一个紫镶金冠束,行走之间步态生风,若不是她这些年随着莫问长了点见识,倒还真看不出他像个身患顽疾之人。

    “母后。”秦壑先上前来跟太后行了一礼,太后反手拍了拍身边的位子,待他坐定后方才开口道:“今日你来的可算巧,这四个女子是今年新选的佳人,已经封了品级,你看看可还觉得满意?”

    秦壑扫了一眼下首四人,淡淡道:“劳烦母后费心了,孤很满意。”

    太后笑了笑,拿起茶盏来喝了一口才道:“我倒未曾费什么心,这些都是王后选出来的,她选得你又都看得上眼,可见你们夫妻二人的默契。”

    秦壑点头道:“王后费心了,前几日感染了风寒,如今可大好了?”

    慕云垂眸道:“谢陛下关心,妾身已经痊愈,劳陛下费心了。”

    秦壑喝了一口茶,缓缓道:“应该的。”

    慕皖从宫娥手里接下新送来的点心,听得这二人的对话觉得有些奇怪,虽说看着还算亲密,然而却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从前的秦壑只恨不能把这位云夫人捧在手心里,如今这般的客气生疏,倒算是稀奇了。她放下点心时顺势看了一侧的慕云一眼,昨日站得远了些又一心应付着太后,今日仔细看了倒还真瞧出几分老态来,毕竟也这么多年过去,江山红颜从来不缺,如她这般红颜弹指老的也不算稀奇,色衰而爱弛,用在她身上也算是贴切。

    “母后宫中,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美人。”下巴被人抬起,四目对视。秦壑唇边的笑容分明,眼中淡淡的却是没有什么表情,慕皖朝他温温一笑,便见他眼中的平静瞬时被打破,有几分惊愕的盯着她的眼睛看,连捏着她下颚的手都不自觉的加了几分力气,那表情像是要透过她的眼神来看到另一个人一样。

    太后的话语打破了这怪异的平静:“她也是今年的佳人,哀家看着很是喜欢,便带回自己宫中来伺候,你若看得上便让她去伺候你便是。”

    几句话间秦壑眼中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不动声色地松开手指。并不推辞:“既然母后如此说。那儿臣也不推辞,你叫什么名字。”

    慕皖温声道:“回陛下,奴姓唐,单名‘怡’。”

    秦壑道:“宫中有‘怡夫人’。你这个字犯了她的号,用不得,孤赐个‘婉’字给你,今日起你便留在孤身边伺候。”

    慕皖福身:“婉儿谢陛下赐名。”

    有细碎之声从一侧传来,王后微有些歉意道:“方才手滑了一下,惊到母后了。”

    太后挥挥手:“不打紧,倒是你小心些,茶水热,仔细着别烫着自己。”

    慕云笑得得体:“谢母后关心。”而后有几分掩饰地拈了一枚果子。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便不动了,捏在指尖兀自出神,慕皖将她从那声“婉儿”起便苍白的神色尽收眼底,肃容垂首悄悄地立在了秦壑身后。

    慕皖在楚王宫里做了六年的王后,从未踏足过国君的寝殿半步。如今以一个奴的身份游走在这锦绣宫室间,蓦然觉得命运真是有趣的很,从前她的一言一行是在别人手中,行一步路说一句话都是多余,时至今日却是换她来掌控了这些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们的成亡兴败也全数掌控在她的手中。

    风水轮流转,可惜她如今已不是当年那个人善被欺的慕皖,既然转到了她手上,那便以此为终结好了。

    “孤的身体,如今怎样了,你尽管说实话就是,孤不会怪罪你,倘若说得是假话,孤会杀了你。”

    慕皖面不改色地收回试脉的手指,娓娓道来:“从脉象上看,陛下的身体已经亏损严重,表面看无妨,内力早已是空架子,不知近来陛下可时常有咳血之症?”

    秦淮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慕皖从案上的笔架上取下一只笔来,一边在绢帛上写着方子,一边道:“倘若我看得不错,再过两日陛下的吐血之症会愈加严重,目力也会愈来愈模糊,倘若不仔细调理,恐怕难撑过今岁年末。”

    话说完她手上的方子也写完了,秦壑示意在门外候着的宫人进来,慕皖将方子放在宫人手上,叮嘱道:“每日取露水熬制三个时辰,前两个时辰用大火,最后一时辰小火慢煨,熬好后再撒上一钱鹿茸粉,在水中拔到八成热时再端来,我方才说的这些都记仔细,倘若有一分做得不好误了药效,便是要丢了性命的。”

    宫人听到“丢性命”,后背一震忙恭声应下,拖着方子一路小跑出了殿外,殿门重新被掩好时,慕皖将笔挂在笔架上,就听秦壑问道:“那只血灵芝,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孤入药。”

    慕皖闻言并未给出个确切的时日来,只是反问他道:“陛下可知血灵芝是如何来的?”

    秦壑默声不语,一双眸子看向她,清俊的脸上神色难辨喜怒,只见她淡然一笑,缓缓道:“血灵芝用人血供养,每颗血灵芝后藏着的便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用这样的圣物入药,必然少不了一步,倘若省掉了这一遭,这道药便也废了。”

    秦壑闻言并未有什么反应,只用右手撑着下颌垂眸打量她,道:“这些不过是耸人听闻,孤从来不信。”

    “当年战事了结,先王执意要活埋手下三千七百二十二个俘虏,有大臣以仁德天命劝诫,先皇言‘孤毕生只信自己,不奉天命’,活埋所有俘虏于尚阳坡,次年楚国大旱,颗粒无收,半年后大雨倾盆,半数村庄尽毁于洪水之中,又有瘟疫流传,百姓死伤过半。当时巫士于宫中作法七七四十九日,先王亲发‘罪己诏’,将被活埋俘虏尸骨从尚阳坡一一启出,选了一处风水宝地修坟安葬,又改‘北安宫’为‘尚阳宫’,才克制住了瘟疫,撑过了灾祸之年。”

    慕皖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到秦壑面上并无不悦神色,才接着道:“奴说这些旧事,只是想告诉陛下:该说的奴已经都说了,信与不信做与不做全在陛下,然普天之下血灵芝唯此一个,倘若出了纰漏,奴死不足惜,只怕是陛下……”

    “那一步是什么。”

    “陛下的至亲,太后娘娘血洗七日。”

    秦壑脸色一变,喝道:“放肆!”

    慕皖跪下身来,声音不卑不亢:“奴所言句句属实,血灵芝用人血养了数十年,倘若直接服下去,必会有相克之召,轻者药效尽失,重者便会当场殒命,唯有用至亲人之血与其中调和七日,洗去残留其上的戾气,方可入药确保无虞。”言罢她抬起头,毫无畏惧地与秦壑对视。

    “奴可以性命担保,今日所言必没有半句时候,倘若陛下认为奴的信口开河,大可以让人取了奴的性命,奴死不足惜,可惜的唯有太后半生心血寻来的血灵芝,恐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她的眼睛很美,不是那种中秋之月的亮,而是一种蒙着水雾般的柔美,这样一双柔美的眼睛,让秦壑几乎下意识地想起了另一个人,心上好像被人狠狠地攥了一把,他闭了闭眼,演示住眼里酝酿起的惊涛,对她沉声道:“孤依你所言,下去准备吧。”

    取太后之血当真不易,秦壑从太后宫中离开没多久,慕皖就被紧接着召入宫中,太后的眉宇间有难掩的焦急之色,挥退左右后在殿中来回踱步,显然有些乱了方寸。

    “不用至亲人之血洗,真的不能入药?”

    “正是。”

    太后回身重重坐在榻上,没留神袖子扫翻了案上的茶盏,茶盏整个都倒在了她的衣裙上,水和茶叶糊了一身,很是狼狈。

    慕皖赶紧上前去将面色阴沉的太后扶起来,又用帕子将她裙摆上的秽物清理了一下,太后摆摆手示意她退下,撩了撩裙摆后长叹一口气。

    “既然是至亲之血,世子的应当也可以。”

    慕皖轻声道:“虽是可以,然殿下年纪尚幼,如果非要取用殿下之血,便要再加一个七日,届时只怕殿下他……”

    太后急不可耐地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对慕皖道:“哀家知道了,你先回去伺候陛下,等过几日哀家再找你。”

    慕皖叩首:“奴告退。”

    出了太后的宫殿一路慢悠悠往国君的宫室去,在回廊的转角与匆匆跑来的一人撞在了一起。

    撞到慕皖的是一个宫娥,定睛看清楚来人是谁后吓了一跳,对着慕皖连连赔罪。

    这宫里的人一个个都是人精一样的,如慕皖这样直接被太后提拔到身边伺候的,自然是要多多打探一番掂量一下到底是个有几分厉害的角色,偏巧这个宫娥又是个喜欢打听事儿的,之前偷偷和人躲在墙后看过这位一入宫就得了提拔的新姑姑,因而只一眼就认出了慕皖来。

    “为着什么事,这般冒冒失失的。”慕皖理了理衣裙出言道。

    ps:

    纷繁往事,浮游春水,指尖沙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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