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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错爱(四)

    燕窝粥里有堕胎药粉,玉坠儿的孩子终究没保住,慕皖苦心孤诣走到的这一步,所有的心血似乎都要随着这孩子一起付诸东流。

    只有八日,再也不会有时间让她将此重来一次,慕皖跪坐在榻上看香炉中青烟袅袅,想起了她第一次完成任务回到魑魅宫时,亲眼看见一个任务失败的女杀手面目全非的尸体被拖曳出宫门的场景,她身下蜿蜒的血迹一直到很远,被随后赶来的仆从迅速清洗干净,擦拭干净她属于这个世上的最后一点痕迹。

    玉坠儿面色惨白,失魂落魄地拥着被子低泣,听见慕皖的声音蓦然抬起头,茫然的问她方才说得什么。

    慕皖面色平静道:“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没有人下毒也没有小产,你的孩子还在。”她将目光放在玉坠儿如死人一般无血色的脸上,一字一顿道:“你自己也清楚,倘若没了这个孩子不仅难在郡主手中逃过一死,主子也不会再保你什么,你与孩子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死俱死,你想死吗?”

    玉坠儿噙着眼泪连连摇头,慕皖从榻上站起身,理了理压皱的裙角:“过几日我再来看你,明日你好好收拾一下,别让人瞧出什么不对劲。”

    三国大军两相对峙,对方两军联手来势汹汹,虽然知道只是震慑蜀国还是有些气短了,国君不仅亲自修书一封给陈国国君主动示好,还风光地赏赐了陈国王子不少东西以显恩惠,更让慕皖吃惊的是国君不知从哪里得知了陈岩金屋藏娇的事,破天荒的亲自召昱容郡主进宫,说服了她让夫君纳妾,并让她着日将那位有孕的女子接回府中好生调养。

    昱容郡主在国君压力下勉强答应了此事,回来之后火冒三丈地将慕皖叫过去,冷眼让人掌慕皖的嘴,连番掌掴之下慕皖用人皮面具易容的事很快就暴露了,昱容郡主拿着手上的人皮面具气得直发抖。狠狠给了慕皖几巴掌后让人将她关进了密室里。

    这一天是一月二十七,慕皖忍着疼挣扎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中摸索了一圈,倚着墙滑下去,坐在冰凉沁骨的砖石上等待着来置她于死地的人。

    密室的大门被人打开,借着从外面照进来的灯光,慕皖看清了进来了一个汉子,他在慕皖面前站了一会儿,继而解下手腕上缠绕的绳索拽直了猛得向慕皖的脖颈勒去。慕皖奋力挣扎无奈力气太小那点反抗对于一个深谙此道的壮汉来说根本不足挂齿,很快他就用绳子勒住了慕皖的脖子,双手用力慕皖的脸顿时就涨成了红色。随着他的收力渐渐发紫发青。

    密室里没有任何旁人。只有她和一个要杀死她的人。慕皖一手死命推着汉子一手死死拽着勒住她脖子的绳索,那绳子深深勒进她手心里,血顺着手腕淋漓滴在裙子上,她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绝望。好像又回到了楚王宫,回到了景宸宫那几年生死不如的日子。

    冷风顺着密室打开的门缝吹进来,将窒息感渲染的更加清晰,慕皖脑中突然出现一幕场景:满面横肉的大汉咬牙勒紧了手中绳索,有一支涂着淡粉色丹蔻的手正在奋力推他的脸,尖长的指甲在他脸上抓出一道道血痕……慕皖照着那脑海中的场景,仓皇挣扎间她摸到了自己头上的簪子,将它连同一缕头发一齐拽下来,照着脑海中的场景向他的要害之处拼尽全力刺去。

    几乎要将她脖子勒断的绳子蓦然失去了凶狠的力道。伴着一声重物倒地的声响慕皖颓然伏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脖子不住喘气,另一只手血迹斑斑,那根绳子还勒在她手心的肉里,她回头便看见方才要杀他的汉子此时正静静地躺在地上。血从他头下慢慢散开,他的太阳穴上插着一只簪子,尖头深插入底只有头部的玉兰花还露在外面。

    裴然来迟了一步,正赶上这一幕,眼中微微有些惊讶之意,慕皖不谙武功的事在魑魅宫中早已不是秘密,虽说杀手不一定非要武功卓绝,然而遇见危险时有武功的往往能比不会武功的生还几率要大些。

    听闻慕皖入宫不到短短半年,就颇受公子的赏识,如今眼见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她能刺死一个壮硕大汉来保住自己的性命,裴然对她的印象有了些改观。

    慕皖原本周密的计划在一股无形的破坏力量下变得破碎不堪,时至今日裴然才有机会告诉她内幕:这次魑魅宫出来执行任务的杀手不止他们两个,还有另一对杀手也在暗中活动,而他们的任务与慕皖这对恰好相反,按照公子的指使是要他们将这三国去一留二,另一对杀手的则在努力三者全留,而魑魅宫安排出这样明显矛盾任务的初衷,很明显是要名正言顺的除掉与慕皖这方抗衡的那一对。

    用同一个任务除掉不需要的杀手,这样的取舍方式在魑魅宫并不是第一次。

    成王败寇,魑魅宫需要有像慕皖这样的新鲜血液不停的补充进来,同时也需要将原有的旧人中不中用的慢慢的清除出去,被选中舍弃的人自然要努力活下去,唯一能让他们活下去的法子就是做成任务,显然这次他们为了活着留下下了大力气,慕皖虽然不见得多想让他们死,但倘若非要死一对,一定不能是她这边。

    陈岩去接玉坠儿入府那日,昱容郡主也一并去了,虽然面上笑得亲切,眼神中还是闪现出了杀意。

    玉坠儿一改往日里温婉沉静的姿态,显得有些异样的嚣张,与昔日主子也敢当面对顶起来,嘴里三句不离国君,俨然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看得昱容郡主眼中杀意更甚。

    先前她与陈岩的私情败露,为了保命便将事情一股脑的推到了慕皖身上,一口咬定是慕皖指使她去勾引主子,如此别反将一军倒是慕皖没料到的,却心知肚明昱容郡主之所以这般怒火高涨要置她于死地,定然有玉坠儿在其中添油加醋的功劳。

    以牙还牙,慕皖便在她睡得无知无觉情况下偷偷给她下了一道段金香,此香药会让人变得暴躁多话,不论别人说什么都要顶上一顶,如今看来还有让人胆子变大的效果。乔装成玉坠儿婢女之一的慕皖垂首走在玉坠儿身后,听得玉坠儿愈发不知死活的话,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如今国君龙威浩荡让我能长伴殿下左右,妾听闻陈国大军已经在蜀国边境驻扎多时,若殿下昔日归国,可要带着妾同回去,就不必再带上多余的人了。”玉坠儿的声音在厅中响起,清晰悦耳,听得众人浑身一震,陈岩反应快忙护在玉坠儿面前。就见隐忍多时的昱容郡主怒气冲冲地从一旁侍卫腰间抽出一把剑。指着他二人道:“你这贱人。方才说的什么?”

    玉坠儿惊恐道:“没有,我方才什么都没说!”

    昱容怒喝:“你当我耳朵聋了,这里的人都耳朵聋了不成,你这贱婢。本郡主忍你不过是看在国君面子上才许你入府生下小杂种,你竟然如此不知趣如今还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本郡主看你是真不想活了!”

    陈岩见此情景回头急声道:“你还废话什么,还不赶紧向郡主道歉,你方才说得那些混账话日后一定不能再提了!”

    玉坠儿慌乱地抓着他胳膊:“爷,我方才真的什么都没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昱容见她还不承认,怒从心生持剑上前道:“陈岩。你给我滚开!”

    她一贯嚣张,陈岩素日里也忍让再三,如今身后有怀孕的小妾逼得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拦着她,昱容在他那里占不到好处便下令让同来的侍卫来将陈岩拉开,玉坠儿的婢女佣人见状纷纷上前来帮着护住主子。一团混乱中,方才施展口技引起这厢混乱的慕皖站在玉坠儿身后两手将她用力向前一推,玉坠儿重心不稳尖叫着向前摔去,正摔在了昱容刺来的剑上。

    一剑透胸,顿时血如泉涌。

    陈岩急声呼唤着怀中之人,然而那一剑刺得太狠,玉坠儿很快便断了气息。

    陈岩面容悲痛至极,对着行凶的昱容郡主嘶吼道:“贱人!你杀了我的儿子!你在这个贱人!”

    昱容也被这场景吓了一跳,听到陈岩的咆哮她有些醒过神来,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嚣张气焰,“我杀了你儿子又如何,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陈国王子,你不过是个宫女的儿子,下贱到连你父亲都懒得看你一眼千里迢迢送你来这里自生自灭,若不是有我家护着,两军对峙时你早就被拉到阵前祭旗了!竟然还敢背着我与这个小贱人厮混,这里是蜀国的地盘,我想杀谁就杀谁,就算我杀了你也不过是杀了陈国一个不值一钱的质子,你又能奈何的了我?!”言罢将手上染血的剑一扔,转身扬长而去。

    陈岩抱着玉坠儿尸身跌坐地上垂首半晌无语,忽而抬头仰天长笑,一把抓起地上染血的剑比在颈上手下施力隔断了自己的血管,摇摇晃晃地伏倒在玉坠儿尸身上死在当场。

    昱容极怒气失言,确实字字句句都直打他的要害,丧子之痛加之身世之辱,像陈岩这样在人屋檐下长大的气弱王子势必是无力承担,最终一死了事也是情理之中。

    这样的死法,倒是很容易让人想到殉情上。

    满室杂乱惊恐的呼声中,慕皖百无聊赖的看了一眼地上横尸当场的两人,明明是苟且的偷情,最后却能死在了光下,慕皖最后扫了一眼玉坠儿美丽苍白的脸和死不瞑目的媚丽眼眸,显然这样的结局对她这样心机的女子来说也算公平。

    ps:

    纷繁往事,浮游春水,指尖沙灭——《一顾倾城色》之“指尖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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