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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错爱(一)

    公子闭关,月落主子不在,魑魅宫里那些不能随便拿主意的事兜兜转转了一圈还是都送到了竹林院来,叶轻舟只用了简单的晚膳便开始着手处理这些公务,慕皖在一旁默默为他帮手,一直忙到子时过才将这些积压的公务都处理了一遍。

    她将新泡好的茶放在案上,就听他道:“晋国近日的事,你可有耳闻?”

    她上次在晋国完成了刺杀世子妃曾颖的任务,世子尾七未出,晋国便糟了大难。

    起因是一直蠢蠢欲动的蜀国在晋国连失两员大将的情况下趁机发难,大军一举而出不仅夺回了曾经被萧尹攻占的城池,还一鼓作气攻入了晋国防守界内接连攻克了晋国的五个小城,晋国蒙受此打击损失惨重,因两国夙愿已久蜀国又趁人新丧发兵起战事分明是要雪上加霜,晋国君一怒之下答应了邦交往来良好的陈国将两厢一直谈不拢的岳俊山一带划归陈国领土,陈王才答应出兵助晋国抵抗蜀国大军。

    陈国一向重武行,素日里操练军队比国君上朝还勤快,以多精兵良将著称,此番有它插手晋蜀两国的战事蜀国必定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魑魅宫就处在这三个国度的交接地带,对于此战的消息自然是关注颇多却也并不多做什么表态,慕皖在宫中苦心练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便将早晨刚刚听来的消息细细的向叶轻舟讲了一遍。

    莫问曾对她说过:公子对这些家国大事的兴趣远超过杀掉几个人,倘若能在这方面保持敏锐,投其所好便易如反掌。今晚慕皖在一旁侍墨,偶尔抬眼看到几行,最多的便是关于晋,蜀,陈三国之间的局面。便知公子果然对这件事是极有兴趣的。

    纵观如今情势,三国大战的结果最多是蜀国仓皇退兵,而后继续三国鼎立。而叶轻舟要做得便是结束这样整体和谐局部摩擦的局面,将三国鼎立变为两国对峙。

    存二灭一。叶轻舟选择让陈国先亡。

    慕皖听得他这番分析后微微地沉默了一下,道:“陈国兵马最盛,身处魏河畔土地肥沃粮草充足国库充盈,算得上是强国。若是想灭一留二倒不如从晋国下手,晋国如今国内无良将,今年又恰逢国中大灾钱粮吃紧,倘若再想法子给它雪上加霜定然撑不了多久。”

    叶轻舟垂眸等她说完。而后淡淡地反问道:“你觉得将一猛虎与兔子同关在一起,结果会如何?”

    慕皖眼神闪烁了一下,将他这比喻在三国中对号入座,便知道了自己错在哪里:三国中若是按照强弱对比划分。陈国无疑是猛虎,蜀国与晋国便是兔子,留住了猛虎它一定会找机会吃掉兔子,若想三者权其二,便要保证这留下的二者是同一起点或是不分伯仲的。除掉最有威胁的那个。

    “你的家乡楚国与陈国相隔不远吧,那里的冬日如何?”叶轻舟突然问道。

    慕皖很少去主动想起在楚国的事,略略回忆了一番,道:“楚国比陈国还要向北些,却远比不得在这里的冬日寒凉。”

    叶轻舟道。“那你可知蜀国的冬日如何?”

    第二日他亲在带着慕皖去见识了一下蜀国的冬日,眼下不过是十一月,魑魅宫里的树叶子还没落尽,然而他们的马车却在蜀国疆域行到一半便卡在了雪中如何也出不来了。慕皖掀开车帘准备下车正赶上一股强风刮来,吹在她感觉脸上像被刀割一样疼,穿着厚重的狐皮大衣还是能感觉到一阵阵寒意像骨子中钻。

    冷得让人无处可躲。踏着没膝深雪同叶轻舟一起向前走时慕皖用手遮面,便想起了这句形容词,反复思索一番发现自己形容的还真是贴切。

    两人就地走了一会儿,慕皖将这冷感受得彻体彻心,远处白云树挂银装素裹的景象极美,然而她却没有半分欣赏的兴趣,只巴不得叶轻舟能赶紧掉头回去。

    “如何?”他问。

    慕皖偏过头躲着冷风,嗡声道:“风寒刺骨。”

    叶轻舟看着飞雪似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感叹:“这样的天气在蜀国要一直持续到明年的三月。”

    而后他从袖中摸索出什么东西,慕皖只看见一道银光从他手中一闪,将马与车连在一起的绳索便被割断了。

    两人顶着冷风策马回了魑魅宫,慕皖回到流沙院中第一件事就是连灌了三碗姜汤,结果还是不幸感染风寒倒下了,莫问颇费了些心思来照看她,感叹在魑魅宫中这些年,见惯了各种伤口和毒发症状,像这样单纯的风寒之症已然是很少见了。

    她病势好些后,流沙院就来了人找她,淡紫色的袍子简单明朗,腰上别着一把软剑,正是魑魅宫里一个叫做裴然的男杀手,慕皖从前听闻他剑术了得,他的妹妹裴萧萧也是魑魅宫中的杀手,媚术一流,在剪秋院时教习师父还请她来做过示范。

    魑魅宫里除了教习师父,杀手,药师外,还养着一批人,专门用来收集各种各样的情报,素日训练的比杀手还要严格,个个都具备了一身本事,只要是有必要的,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能将对方家底上的那些事给挖个干干净净。

    这次给慕皖他们送情报的人颇费了些功夫,除了基本的信息外,还被他探到了一条陈王室二十几年前的宫闱秘事,并由此找到了一个在此桩任务中颇为重要的人物——入质蜀国二十年有余的陈国王子,陈岩。

    滞留蜀国的王子陈岩是陈国国君临幸一个宫娥后偶然得来的儿子,不过是一夜风流无阻挂齿,加之那个宫女福薄生孩子时难产而死,这在宫中是很不吉利的事,因而国君对这个儿子不甚重视,可有可无的养在了王宫之中。

    在陈岩六岁时正赶上陈国与蜀国和谈,蜀国送来了娇美如花的公主和亲以示友好,陈王便顺势将这个不甚喜欢又出身低贱的儿子送到蜀国去做了和善使者,实则是将他押在了蜀国做了质子,一来可以以示友好,二来也可眼不见心不烦。

    陈岩在蜀国渐渐长大,期间不曾有陈国的一丝消息传他回国,而他的父君显然已经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儿子流落异乡,然而他毕竟是陈国王子,蜀国国君也不敢太过薄待了他,对他一直还算不错,甚至在他成年后还许了一个昱容郡主给他做妻子,只是昱容郡主自小身子不好不能生育,也不许夫君纳妾,是个实打实的“悍妻”,除却这点家庭琐事,这位打小就顶着质子身份的王子在蜀国的日子还是不错的。

    慕皖和裴然在蜀国边界开始兵分两路各自行动,约好了日期和传递消息的方式后,慕皖只身踏上了去蜀国的路,在蜀国找到陈国王子陈岩的府邸后她用几两银子买通了府中的管事,谋得了府上一个婢女的差事。

    慕皖谋得这个差事只限于在杂役房洗洗衣服或是偶尔帮手在院中扫地,还接触不到任何的核心人物,在这其间她也见过陈岩和他的夫人几次,从陈岩的神色与举止判断出这位陈国王子确实是个连脾气都没有的软柿子。

    一国王子入质他国虽然窝囊,但窝囊到这地步也实属罕见,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这位昱容郡主夫人可以称得上是气焰嚣张,慕皖统共在府中遇见过她两次,第一次是她在责骂一个婢女,起因只是因为那婢女洒水时不小心洒到了一点在她的绣鞋上。第二次是她让贴身婢女掌一个长得十分清秀的婢女的嘴,因为那个婢女在上茶时答了陈岩几句闲话,便被定了一个“勾引主子”的罪,掌嘴毁容后被赶出了府去,却也不知是真赶走了还是偷偷被杀了。

    有这样一个悍妻坐镇,怨不得陈岩面临着绝后的危险也不敢有心思纳妾,慕皖在此不得不赞叹一声蜀国国君之英明,将这样脾性的昱容郡主下嫁,一来在两国民间赚足了“善待使臣”的好名声。二来变相的管住了这位异国王子,防止他有任何异动。三来断了他后嗣之希望,自然也就铲除了他在有孩子后伙同孩子外公和爷爷牟朝篡位的可能,真乃一箭三雕之举。

    在乱世中英雄是站在风口浪尖之上,便也成了众矢之的,乱世成就一批英雄也会终结一批英雄,然而对于废物们来说,这样的世道确实是适合他们苟延残喘的,他们没有能力也不会造成威胁,便也没有谁会闲的没事用他们的血来擦自己的剑。

    慕皖洗衣服时接到了昱容郡主的一件流光紫色衣裙,送来时下人用盒子小心翼翼装着捧来的,嘱咐一定要用山泉水来漂洗,掌管杂役房的嬷嬷似乎深谙此道,亲自接下了这件衣服到专门的隔间里漂洗,慕皖透过窗户看清了她洗时的动作和注意的几点,等嬷嬷漂到第六遍时脸上有些疲态,慕皖便自告奋勇帮她忙。因她素日里勤快嘴甜,这位嬷嬷颇为赏识她,嘱咐了几声后便让出来叫她漂漂试试,慕皖将方才看到的统统记在心里,不论是力道还是手法都与嬷嬷一般无二,看得她不住点头后来干脆就放心将剩下的事交给慕皖来做,嘱咐她漂洗干净后要将衣服熨烫整齐才能给夫人送去。

    ps:

    纷繁往事,浮游春水,指尖沙灭。——《一顾倾城色》之“指尖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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