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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情殇(四)

    她那声妹妹咬得格外清晰,何七七闻言身躯一震,被曾颖握住的手微微颤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萧尹见状圆场道:“既然已经见过了正妃,你们就先将侧妃送回房中休息吧。”

    曾颖拦住上前来扶住何七七的婢女,皮笑肉不笑的对萧尹道:“大礼还没完成,她作为侧妃,还要给我这个姐姐上茶,怎能只看一眼就走了。”

    萧尹眉头微皱:“七七伤势还未痊愈,这些繁文缛节就不必了。”

    曾颖看了何七七一眼,笑着问她:“听闻你日前受了伤,如今怎样了?”

    何七七怯声道:“谢娘娘关怀,已经好多了,只是还有些旧事想不起来。”

    曾颖道:“那真是可惜了,不过妹妹也不必担心,府中精医良药众多,一定能让妹妹痊愈如初,只是……”她故意拖长了这两个字,在何七七几乎要摇摇欲坠时她话锋一转,让婢女将脸色苍白的她送回房中歇息,没说完“只是”后面的话。

    如今已经真相大白,怪就要怪她对于这个同胞妹妹太过信任,将什么都告诉了她,才给了她这个机会来冒充自己嫁入府中,怨不得她从何七七那里回来就发现玉佩不见了,她还特意去问过她有没有看见并拜托她有空时帮着找一找,如今看来是何七七故意偷走了玉佩,而她从山上滚下失忆,想必是为怕穿帮故意为之的一场戏。

    多好的心计,竟然能做得让她挑不出一丝漏洞来,然而曾颖吃了哑巴亏却不能将此事宣之于口,何七七的存在是曾家一个不能言说的秘密,倘若这件事公诸于众,不仅整个家族要因此受人非议,连她死去的父亲和爷爷都会魂魄不安。

    何况她还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姐妹血缘相通,倘若她戳破了七七的谎言,最终她逃不过一个被赶出府中的命运。面对这样必然的结果,曾颖犹豫了。

    曾颖因为这一念之仁选择包庇何七七。再次错过了将事实说出的时机,等到她与何七七已经闹到水火不容时,她将这些和盘托出,最终却只换来萧尹一句冷斥:“为了赶走她你连这些都调查的清楚,曾颖,七七究竟怎么了让你这样容不下她?”

    “她做了什么我都告诉你了,倘若换做你。你会容得下她?”

    “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慕皖从这个真实的梦境中醒来,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她坐起身回味着梦中的细节。觉得自己该从一个人处下手。

    世子侧妃,何七七。

    这次来得十分不巧,她耐着性子等了一个多月才等来了一个机会——世子最小的女儿一周岁生辰,世子为此特意办了一个家宴,帖子送到了曾颖手上。她也未曾翻看,只对慕皖道:“你相见她,不如趁这时候去,就说是我送去献舞的舞姬就可。”

    慕皖借着献舞的机会终于与现实中的何七七打了照面,虽然岁月已经在曾颖的脸上刻下了痕迹。但何七七却和梦中没有什么分别,唯一不同的便是多了几分少妇的温润风姿,毕竟是几个孩子的母亲,即便保养的再仔细也抵不住年龄。

    她脸上是精心描绘的妆容,眼里却有挥之不去的疲惫之色,言谈笑语间有些勉强,慕皖献舞之后借着世子妃的名义给她敬了一杯酒,靠近时闻见了她周身胭脂味隐藏下的一丝香烛味道,而后又与他们施了一礼,翩然告退。

    几天后都城中来了位神算,据说通过去晓将来,又能降魔除妖,很是灵验。

    慕皖花了几十两银子将自己的名声给捧起来,这个世道所有的东西都是口耳相传的,一个人说灵,传出去后便有十个人信真灵,这样一个个传下去,很快就把一句谎话传成了事实。

    很快便有人来找上她,颇为神秘地请她到府上走一趟,慕皖用人皮面具把自己乔装成一个老太婆的样子,声音也是老态毕现的沧桑:“阁下,可是世子府上之人,来为侧妃请老身一去?”

    那人愣了愣,叹服道:“听闻先生神机妙算,今日一见果然所言不虚。”

    戴着人皮面具的慕皖笑了笑,周岁宴那日她闻见了她身上的味道,那是常年烧香拜神之人才会沾染得香烛之味,因而她借机在敬何七七的那一杯酒中落了些魑魅宫盛产的迷幻药粉,能让人产生梦魇之症。一个如此诚信拜佛之人必定是信鬼神之说,鬼神之说里将梦魇看作是鬼缠身之兆,想必何七七已经为此苦恼多时,因而听到她打出的降妖除魔旗号才这样忙不迭的派人找上门来。

    慕皖理了理身上的袍子佝偻着站起身来,既然已经找上门来,她便去会一会这位颇有故事的侧妃娘娘。

    几乎在慕皖踏入何七七院门的同时,曾颖的窗户里飞进来一只鸽子,她怔了怔想起之前慕皖交代她的话,便摸索着果然从鸽子腿上取下了一个用绢帛包裹着的小东西,放在眼前自己看了一会儿,分辨出那是一粒药丸。

    看来她是要出手了,曾颖将药丸含入口中,坐在案边静静等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何七七在厅中等她,今日她脸上的妆容比起昱容郡主周岁时更甚却遮不住眼下的乌青,一看就知许多日都没睡好觉。

    慕皖只看她一眼就道了一句:“娘娘这几日可辛苦了,老身看娘娘面色阴沉双目浑浊,想必是那妖孽作祟不轻啊。”

    何七七身子一震:“不知是什么妖孽,还请先生明示。”

    慕皖抬眼看了看她,将她眼中的惊慌尽收眼底,沉吟片刻后道:“娘娘可有什么姐妹枉死?”

    “本宫不曾有姐妹,不知先生何以如此问?”何七七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却还是硬撑着与她撒谎。

    慕皖又端详她片刻,看她脸色变得更白了几分,才幽幽道:“只是看那妖孽与娘娘生得眉眼相似,有姐妹之象罢了。”而后她让何七七给她笔与绢帛。她端详着她的样子,笔下很快画出了一副肖像,递给何七七道:“娘娘且看。那妖孽生得就是这副样子,不知娘娘可否认得此人?”

    何七七乍看之下身子一抖。画像陡然落在地上,她撑着身子向后退了几退,指着地上的画像颤声道:“她……她怎么会在我身上?难道……她,她死了?”说完她自己一惊,喊一早被差遣到院子外面的人,因那些人被赶得远,她喊扯着嗓子。声音听起来像是破锣一般,不复方才一丝富贵从容。

    院外很快跑进来一个人,垂首听她吩咐,何七七见着外人恢复了些许理智。调整了一下情绪,道:“近日府中新进了一些段子,你送去让世子妃先挑挑可有中意的,速去速回。”

    下人走后,何七七心绪难平。问道:“先生说我身上有妖孽作祟,不知是何缘由?”

    慕皖缓声道:“人死后当魂归幽冥重新投胎为人,然有些人死前有心事未了,或心中有怨气未平,不愿就此入轮回之道。难免要留在凡间作祟,以求终了心事,或了解恩怨。”

    何七七脸色隐隐有些发青,“何为了解恩怨?”

    慕皖声音陡然变得很低低,像是有谁伏在她耳边,冰冷而阴沉:“自然是欠债还钱,以命偿命了……”

    何七七尖叫了一声向后摔去,慕皖一句“娘娘怎么了”还没出口,就有人来抢了台词,只是程度要比她深些:“娘娘不好了!”

    何七七脸色惨白瞪大了眼,形容如鬼一般从地上挣扎爬起来抓着那人衣领急声道:“怎么了?你说!”

    传话的下人被她癫狂的举动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世子妃娘娘……世子妃娘娘她……她死了!”

    曾颖并没有死,只是服用了魑魅宫的一味药陷入了假死状态,说是假死也不尽然,因为她还有气息,只是那气息极浅很容易被人忽视,所以在最初发现时便会被人误认为已经死了。

    慕皖原本是想让曾颖昏迷一段时间好让她有足够的机会吓一吓这位演技精湛到能瞒天过海的侧妃娘娘,不想竟让他派去的下人赶上曾颖被误认为已死的一幕又将这个假消息传回来给了她,慕皖见何七七听到这个消息时情绪接近于崩溃,便再接再厉的又编了些瞎话给她听,告诉她若想不被怨魂纠缠到死,便要在她死去的三日之内的月圆之夜子时在月下设供桌,念往生经并将从前她的东西一并还回去,如此往复三天,便能将其魂魄送归其位。

    当晚惊吓难安的侧妃果然在子时月下于院中设了供桌,因怕被人知道便命令所有人都不得进入院中,慕皖用忍术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着她的举动,何七七跪在地上念了往生经后又絮叨了些什么,而后她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一并放在桌上,而后叩头道:“阿姐,这枚玉佩还给你,是七七对不住你,求你放过我吧。”

    “要我放过你,你何曾想过要放过我?”一声低叹从阴影处传来,一身白衣的曾颖立在那里,像是突然出现的幽魂,又像是已经在那里站了许久。

    她缓缓走出阴影,月光在她脸上投下一片清辉之色,冷调得像是死去的人,“七七,你既还记得我是你阿姐,为何还要毁了我这一生。”

    何七七伏在地上泪流满面,抽噎道:“我不是故意的阿姐,只是我……我喜欢萧尹啊,我只想能待在他身边就够了,真的只有这样……”

    “哦?”曾颖轻笑,“既然你只想留在这,为什么还要让人给我下红花害死我的孩子?那时我并没有要赶你走。”

    何七七浑身一震,继而泪流的更汹,嘶哑着声音道:“阿姐你原谅我,我不知道你的身子小产后就不能再生育了,我只想能先于你生下一个孩子做世子……阿姐你那么恨我,我怕你会把我赶走,我什么都没有,只有孩子才能让我在世子身边站稳脚跟,我真的不是故意害得你再也不能生育的,阿姐你要信我……”

    ps:

    纷繁往事,浮游春水,指尖沙灭。——《一顾倾城色》之“指尖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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