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里有人讲故事
黄昏中，陡峭栈道上一个年轻男子被余晖拉长了身影，他背负着一个破布包裹，衣衫褴褛，满脸胡茬，一头乱发，还夹杂几根茅草，逃荒的难民一般。如果给他一个碗，不用化妆，蹲地上就能乞讨。
男子叫葛聂，其实岁数不大，一身市井麻衫，秀气的脸庞上已经满是疲倦，近千里的水陆奔波可不好受。胡乱抹去额头的汗水，绕着这破山转悠了好久，愣是鬼影子都没见到，人都死哪里去了？他有些烦躁，于是决定试一试最原始却也永远是最有效的办法——叫上一嗓子。
“有、人、吗……”雄厚的秦腔在青山绿水间荡漾开来，秦腔发音字正腔圆，余音更是柔绵，家里老头子生前就好这口，常夸他嗓子好，长得又俏，和唱大戏的一样，以后要是挣不到钱，把头一剃，就可以去放焰口，总归饿不着。以前老头子总喜欢让他给自己唱歌儿解乏，他嫌麻烦，不乐意。现在他愿意唱了，那个他想让听的人却已经不在。小时候老头常用山谷回音的道理教他做人，比如你对着山谷夸你真帅，山谷也会反夸一下你好帅。现在只是怀着虔诚的心问山里有没有人而已，你不告诉我也就罢了，还用石头砸我，这就不对了。
“问候你七舅老爷！”葛聂捂着脑袋愤然回头，只是这一转，却不由一呆，再也生不出一丝火气来。
紫sè是真正的高贵颜sè，普通小家女子很难压的住那份雍容华贵，可眼前这薄丝紫纱身影却是将那紫sè的大气典雅发挥的淋漓尽致。她如同琼枝一树，栽种在这玄山青山绿水之间，尽得天地之jīng华。一颦一笑，高贵的神sè自然流露，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她清雅灵秀的光芒。
葛聂目瞪口呆，那是一种和村里寡、妇赵完全不同的感觉。寡、妇赵的成熟美让人忍不住想要摘下这颗果实，细细享用其中甜美的汁水。而她的青涩美却给人一种要呵护她的冲动，生怕她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和伤害。
“居然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等她熟透了，我要把她扛回村子，做些羞羞的事情！”他的心思很纯，很龌龊。
女子现在却很生气，假如知道了他的龌龊心思想必会更生气。
“鬼叫鬼叫的，把我的狻吻兽都惊走了！”声音很脆，有点百灵的感觉，葛聂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生气的时候都可以这么可爱。
说到底葛聂这小家伙只是大盐村那个犄角旮旯里面出的一个刁民，除了牛头马面，也就听说过真龙与凤凰这些大名鼎鼎的神兽，最多再算上古神兽草泥马，哪里又听过狻吻这等真正的天地奇兽的名头，只当是阿猫阿狗一样的存在。不过既然对方是美女，不是山下皮影戏里那种叫凤姐的骂人生物，葛聂大度的决定要表现一下自己的胸襟与海涵。
“那我再抓一只补偿给你可好？就抓鸡撵狗来说，我可是把好手！话说回来，姑娘抓那畜生可是为了满足口腹之yù？看来姑娘和我一样也是爱吃之人，话说我喜欢蘸酱吃，油炸容易上火。”
葛聂这毫无眼sè的家伙居然还在那喋喋不休，紫纱女子听了却更加火大，撇着眼睛冷笑：“狻吻这种异兽藏在深山大泽之中，xìng子极其jǐng惕xìng，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才会出来觅食寻偶，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布下这小聚灵阵增加此地灵气引诱它来自投罗网，却被你的一阵鬼叫给吓跑了，你说，该不该杀？”
“啊？这样啊，那的确该打”葛聂有点不好意思，悄悄把杀字改成了打字，打是情，骂是爱，打两下促进一下感情也是可以的嘛。
葛聂是刁民，却是一个讲道理的好刁民。看样子的确是自己坏了人家的好事，怨不得人家生气。虽然他还是不知道那聚灵阵和亲嘴兽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不过光听名字就很厉害的样子，但是他依然没有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儿，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擒龙手、伏虎爪、胸口碎大石之类的神通他自己都会不少，靠着这些唬人的手艺才能独自一人几乎身无分文的流浪在这个气势磅礴神仙多如狗大能遍地走的江湖之上。
“姑娘，惊走了你的亲嘴兽虽是无心之失，可毕竟错还是在我，这样吧，我照价赔偿可好？只是我囊中有些羞涩，银钱可能少了点，姑娘您多海涵。”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让女子顿时心生好感，看来对方至少人品不赖，不过很快，她就改变这个想法了。
只见这混蛋从裤裆里艰难的摸出了一个藏的严严实实的破布钱袋，将那干瘪的钱袋倒提，小心抖搂了几下，更加艰难的数出了四个铜板，想了想，居然有些舍不得，又倒回去一个！天哪，他还献宝似的将这些臭烘烘的铜板递给了自己？你是在逗我么？
一股无名之火腾腾的升起来，面对这混蛋，她决定破掉不对凡人动手的铁律，狠狠的收视丫一顿，只是粉拳还没挥下，看着他全身脏兮兮的样子，这一拳却是怎么也下不了手了。得，改拔剑，只见噌的一声，半截仙剑出鞘，寒光四shè，气势迫人！
葛聂这滑溜溜的泥鳅这些年一直在江湖上行走，本领虽说稀松平常，见识却是不浅，不然也混不下去。他见到女子拔剑的前一刻就知道，对方绝对是个高手，很高很高的那种。葛聂毫不犹豫，连退三大步，高举双手，一声大吼：“女侠饶命！”
这嗓子来的毫无征兆，女子擎剑的手一哆嗦，差点没抓稳手中的仙剑，一股无力感发自肺腑的产生。这都什么事儿啊？等了半天的小灵兽跑掉了，始作俑者看这样子揍一顿出气又不行，那种俗世妇人大都熟练无比的骂街神功她又不会，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干脆把他抓起来当狻吻养？终于，她有些恶毒的想到。不过当她看到这混蛋蓬头垢面，几个月不洗澡的样子，再次毫不犹豫的打消了这个想法，这货又不能和狻吻一样感应吉凶，摊上他反倒多了一张嘴。女子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张嘴，还是一张十分邋遢的嘴，在那里一张一合，一张又一合！天哪，杀了我吧！
“算了算了，狻吻机jǐng聪明，狡猾如狐，就当我没抓到吧。”女孩自认倒霉，出门没看黄历，总不能真因为一头畜生就杀人报复吧，那可是魔教才有的行径，无奈道：“你走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八个字一出，她心里又有些高兴起来，觉得自己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在里面，要是在山里，最小的她可没有这样摆谱的机会。
“啊，多谢女侠不杀之恩！”葛聂知道对方是高手，很没技术含量的小心阿谀道，一点没有大丈夫威武不能屈的觉悟。反正他是无所谓，对自己媳妇卖笑又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去他娘的三贞九烈。葛聂脑海很自然的屏蔽了人家不是他媳妇的这个事实，更加小心的说道：“不过女侠，正事还没做完，恐怕，恐怕我暂时还不能走”。
“不肯走？”女孩好不容易熄下去的无名之火成功再次被点燃，恶狠狠的一踢脚下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石头轰隆飞出，半天没有听到回响，jǐng告的意思表现的淋漓尽致，看的葛聂腿肚直打哆嗦，他可不认为自己比那石头还要硬。
犹豫了一会儿，有些事他是真不想再提，提了心里难受，不过看着那半天没有回响的石头，他叹了口气：“我真不能走”
“我叫葛聂，大盐村的，那犄角旮旯远在两千里外，不像你们和州郡是大郡，你肯定没听过。没爹也没妈，是老头子养的我。”
只一句话，紫衣服女孩就安静了下来，决定听他讲完这个故事，不管这个故事好不好听，她都会原谅这个无礼的小子。她的家庭也不完整，家里只有一个身居高位的父亲在掌管峰内大小事宜，这些年她看似开心，可每逢月圆之时，那种思念感，还是让她痛彻心扉。
葛聂没有看到女孩的异样，继续道：“老头子爱喝酒，喝醉了就到处嚷嚷着自己是什么狗屁酒剑仙，天子呼来不上船。可真等到别人喊他上工做苦力的时候，为了那一天才一个的铜板，他跑的比兔子还快，估计也比你那什么狻吻快。老头子挣钱不多，死后全部财产就是十二个铜板，给他买薄皮棺材花了些，现在还剩下七个。”
一天才一个铜板？从小锦衣玉食的紫衣女孩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这点钱是怎么生活下去的？突然她开始明白，为何这个混蛋会把钱藏得这么严实，想到这，她有些沉默，因为她的娘亲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也会塞给她三个铜板去集市上买上一串糖葫芦，只是现在，任何锦衣玉食，都换不回那串只需要三个铜板的糖葫芦了。
女孩在回忆，葛聂也在回忆，两个年轻人都有些伤感：“老头子虽然酒品不怎么样，对我却是发自心肝肺里面的好。我有病，呵呵，是真有病，十年前拉下的。
那天我和狗蛋在捉迷藏，轮到我藏，我躲在了米缸后面，米缸挡板处有个小口，通过小口能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我，我想，他一定找不到我，果然，他没有找到我。现在想想，如果没轮到我躲，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恐怕就是狗蛋那家伙了，这么算来，我的命算是他给的吧。
没多久，一个黑衣男子身上染血，冲进了我的家中。没有任何理由，我们一家十二口人的xìng命，全部被他杀死，没有任何理由，我至今在想，难道一个人最珍贵的生命也可以毫无理由的直接剥夺么，我想冲出去问问，为什么？
可是我没有冲出去，我害怕了，我真的很害怕，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如果不是被老头子发现，怕是我也死了吧。等我醒来的时候，爹娘他们已经在一把火中成为了过去，而我也是从那时候起，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七天发作一次，次次要命，我知道，这一定是那个黑衣人的杰作，但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杀我。
……
老头子是个光棍，孤独了一辈子，就把我收了当干儿子养。他为我这病cāo碎了心，整天寻医求道，找偏方，可惜都不顶事。
村里有人建议，身体健壮了自然百病皆消，他就戒了酒，从牙口里省钱给我弄补品。给我买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可不管是蓝瓶的还是黄瓶的神仙妙药，都没什么效果，我说那些都是骗人的，他不听，还是买。
有次我病的厉害，眼看挺不过去了，迷迷糊糊说想吃肉。这老光棍就去偷，被人家逮住，打碎了三颗牙，到死说话嘴里都漏气。我问他后不后悔，他说他骄傲，做偷儿还骄傲，你说他傻不傻？
小时候不懂事，发病的时候觉得钻心的疼，又想着自己所受的苦，只觉得自己活着委屈，一疼就咬老头子的胳膊，老头子没吭过一声，现在想想，我特么真不是个东西。
他不准我喊他爹，让我喊他老头子，说怕认了这爹，天上那个爹会不高兴，折他的寿，我就真没喊过，现在想喊，没人听了。
老头子死之前，还在为而我而cāo心，怕我吃苦，怕我发病疼起来没人能给我一只胳膊，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到这里有神仙，逼着我过来找仙缘，我答应了。
现在走了整整两千里，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玄山，却连山门的影子都没见到，我除了像个疯子一样鬼叫，还能怎么办？答应老头子的事情却还有没做到，所以啊，女侠，我真的不能走。”
葛聂抬头，却发现女子咬着嘴唇，眼角有些发红。
男子叫葛聂，其实岁数不大，一身市井麻衫，秀气的脸庞上已经满是疲倦，近千里的水陆奔波可不好受。胡乱抹去额头的汗水，绕着这破山转悠了好久，愣是鬼影子都没见到，人都死哪里去了？他有些烦躁，于是决定试一试最原始却也永远是最有效的办法——叫上一嗓子。
“有、人、吗……”雄厚的秦腔在青山绿水间荡漾开来，秦腔发音字正腔圆，余音更是柔绵，家里老头子生前就好这口，常夸他嗓子好，长得又俏，和唱大戏的一样，以后要是挣不到钱，把头一剃，就可以去放焰口，总归饿不着。以前老头子总喜欢让他给自己唱歌儿解乏，他嫌麻烦，不乐意。现在他愿意唱了，那个他想让听的人却已经不在。小时候老头常用山谷回音的道理教他做人，比如你对着山谷夸你真帅，山谷也会反夸一下你好帅。现在只是怀着虔诚的心问山里有没有人而已，你不告诉我也就罢了，还用石头砸我，这就不对了。
“问候你七舅老爷！”葛聂捂着脑袋愤然回头，只是这一转，却不由一呆，再也生不出一丝火气来。
紫sè是真正的高贵颜sè，普通小家女子很难压的住那份雍容华贵，可眼前这薄丝紫纱身影却是将那紫sè的大气典雅发挥的淋漓尽致。她如同琼枝一树，栽种在这玄山青山绿水之间，尽得天地之jīng华。一颦一笑，高贵的神sè自然流露，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她清雅灵秀的光芒。
葛聂目瞪口呆，那是一种和村里寡、妇赵完全不同的感觉。寡、妇赵的成熟美让人忍不住想要摘下这颗果实，细细享用其中甜美的汁水。而她的青涩美却给人一种要呵护她的冲动，生怕她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和伤害。
“居然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等她熟透了，我要把她扛回村子，做些羞羞的事情！”他的心思很纯，很龌龊。
女子现在却很生气，假如知道了他的龌龊心思想必会更生气。
“鬼叫鬼叫的，把我的狻吻兽都惊走了！”声音很脆，有点百灵的感觉，葛聂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生气的时候都可以这么可爱。
说到底葛聂这小家伙只是大盐村那个犄角旮旯里面出的一个刁民，除了牛头马面，也就听说过真龙与凤凰这些大名鼎鼎的神兽，最多再算上古神兽草泥马，哪里又听过狻吻这等真正的天地奇兽的名头，只当是阿猫阿狗一样的存在。不过既然对方是美女，不是山下皮影戏里那种叫凤姐的骂人生物，葛聂大度的决定要表现一下自己的胸襟与海涵。
“那我再抓一只补偿给你可好？就抓鸡撵狗来说，我可是把好手！话说回来，姑娘抓那畜生可是为了满足口腹之yù？看来姑娘和我一样也是爱吃之人，话说我喜欢蘸酱吃，油炸容易上火。”
葛聂这毫无眼sè的家伙居然还在那喋喋不休，紫纱女子听了却更加火大，撇着眼睛冷笑：“狻吻这种异兽藏在深山大泽之中，xìng子极其jǐng惕xìng，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才会出来觅食寻偶，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布下这小聚灵阵增加此地灵气引诱它来自投罗网，却被你的一阵鬼叫给吓跑了，你说，该不该杀？”
“啊？这样啊，那的确该打”葛聂有点不好意思，悄悄把杀字改成了打字，打是情，骂是爱，打两下促进一下感情也是可以的嘛。
葛聂是刁民，却是一个讲道理的好刁民。看样子的确是自己坏了人家的好事，怨不得人家生气。虽然他还是不知道那聚灵阵和亲嘴兽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不过光听名字就很厉害的样子，但是他依然没有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儿，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擒龙手、伏虎爪、胸口碎大石之类的神通他自己都会不少，靠着这些唬人的手艺才能独自一人几乎身无分文的流浪在这个气势磅礴神仙多如狗大能遍地走的江湖之上。
“姑娘，惊走了你的亲嘴兽虽是无心之失，可毕竟错还是在我，这样吧，我照价赔偿可好？只是我囊中有些羞涩，银钱可能少了点，姑娘您多海涵。”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让女子顿时心生好感，看来对方至少人品不赖，不过很快，她就改变这个想法了。
只见这混蛋从裤裆里艰难的摸出了一个藏的严严实实的破布钱袋，将那干瘪的钱袋倒提，小心抖搂了几下，更加艰难的数出了四个铜板，想了想，居然有些舍不得，又倒回去一个！天哪，他还献宝似的将这些臭烘烘的铜板递给了自己？你是在逗我么？
一股无名之火腾腾的升起来，面对这混蛋，她决定破掉不对凡人动手的铁律，狠狠的收视丫一顿，只是粉拳还没挥下，看着他全身脏兮兮的样子，这一拳却是怎么也下不了手了。得，改拔剑，只见噌的一声，半截仙剑出鞘，寒光四shè，气势迫人！
葛聂这滑溜溜的泥鳅这些年一直在江湖上行走，本领虽说稀松平常，见识却是不浅，不然也混不下去。他见到女子拔剑的前一刻就知道，对方绝对是个高手，很高很高的那种。葛聂毫不犹豫，连退三大步，高举双手，一声大吼：“女侠饶命！”
这嗓子来的毫无征兆，女子擎剑的手一哆嗦，差点没抓稳手中的仙剑，一股无力感发自肺腑的产生。这都什么事儿啊？等了半天的小灵兽跑掉了，始作俑者看这样子揍一顿出气又不行，那种俗世妇人大都熟练无比的骂街神功她又不会，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干脆把他抓起来当狻吻养？终于，她有些恶毒的想到。不过当她看到这混蛋蓬头垢面，几个月不洗澡的样子，再次毫不犹豫的打消了这个想法，这货又不能和狻吻一样感应吉凶，摊上他反倒多了一张嘴。女子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张嘴，还是一张十分邋遢的嘴，在那里一张一合，一张又一合！天哪，杀了我吧！
“算了算了，狻吻机jǐng聪明，狡猾如狐，就当我没抓到吧。”女孩自认倒霉，出门没看黄历，总不能真因为一头畜生就杀人报复吧，那可是魔教才有的行径，无奈道：“你走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八个字一出，她心里又有些高兴起来，觉得自己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在里面，要是在山里，最小的她可没有这样摆谱的机会。
“啊，多谢女侠不杀之恩！”葛聂知道对方是高手，很没技术含量的小心阿谀道，一点没有大丈夫威武不能屈的觉悟。反正他是无所谓，对自己媳妇卖笑又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去他娘的三贞九烈。葛聂脑海很自然的屏蔽了人家不是他媳妇的这个事实，更加小心的说道：“不过女侠，正事还没做完，恐怕，恐怕我暂时还不能走”。
“不肯走？”女孩好不容易熄下去的无名之火成功再次被点燃，恶狠狠的一踢脚下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石头轰隆飞出，半天没有听到回响，jǐng告的意思表现的淋漓尽致，看的葛聂腿肚直打哆嗦，他可不认为自己比那石头还要硬。
犹豫了一会儿，有些事他是真不想再提，提了心里难受，不过看着那半天没有回响的石头，他叹了口气：“我真不能走”
“我叫葛聂，大盐村的，那犄角旮旯远在两千里外，不像你们和州郡是大郡，你肯定没听过。没爹也没妈，是老头子养的我。”
只一句话，紫衣服女孩就安静了下来，决定听他讲完这个故事，不管这个故事好不好听，她都会原谅这个无礼的小子。她的家庭也不完整，家里只有一个身居高位的父亲在掌管峰内大小事宜，这些年她看似开心，可每逢月圆之时，那种思念感，还是让她痛彻心扉。
葛聂没有看到女孩的异样，继续道：“老头子爱喝酒，喝醉了就到处嚷嚷着自己是什么狗屁酒剑仙，天子呼来不上船。可真等到别人喊他上工做苦力的时候，为了那一天才一个的铜板，他跑的比兔子还快，估计也比你那什么狻吻快。老头子挣钱不多，死后全部财产就是十二个铜板，给他买薄皮棺材花了些，现在还剩下七个。”
一天才一个铜板？从小锦衣玉食的紫衣女孩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这点钱是怎么生活下去的？突然她开始明白，为何这个混蛋会把钱藏得这么严实，想到这，她有些沉默，因为她的娘亲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也会塞给她三个铜板去集市上买上一串糖葫芦，只是现在，任何锦衣玉食，都换不回那串只需要三个铜板的糖葫芦了。
女孩在回忆，葛聂也在回忆，两个年轻人都有些伤感：“老头子虽然酒品不怎么样，对我却是发自心肝肺里面的好。我有病，呵呵，是真有病，十年前拉下的。
那天我和狗蛋在捉迷藏，轮到我藏，我躲在了米缸后面，米缸挡板处有个小口，通过小口能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我，我想，他一定找不到我，果然，他没有找到我。现在想想，如果没轮到我躲，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恐怕就是狗蛋那家伙了，这么算来，我的命算是他给的吧。
没多久，一个黑衣男子身上染血，冲进了我的家中。没有任何理由，我们一家十二口人的xìng命，全部被他杀死，没有任何理由，我至今在想，难道一个人最珍贵的生命也可以毫无理由的直接剥夺么，我想冲出去问问，为什么？
可是我没有冲出去，我害怕了，我真的很害怕，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如果不是被老头子发现，怕是我也死了吧。等我醒来的时候，爹娘他们已经在一把火中成为了过去，而我也是从那时候起，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七天发作一次，次次要命，我知道，这一定是那个黑衣人的杰作，但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杀我。
……
老头子是个光棍，孤独了一辈子，就把我收了当干儿子养。他为我这病cāo碎了心，整天寻医求道，找偏方，可惜都不顶事。
村里有人建议，身体健壮了自然百病皆消，他就戒了酒，从牙口里省钱给我弄补品。给我买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可不管是蓝瓶的还是黄瓶的神仙妙药，都没什么效果，我说那些都是骗人的，他不听，还是买。
有次我病的厉害，眼看挺不过去了，迷迷糊糊说想吃肉。这老光棍就去偷，被人家逮住，打碎了三颗牙，到死说话嘴里都漏气。我问他后不后悔，他说他骄傲，做偷儿还骄傲，你说他傻不傻？
小时候不懂事，发病的时候觉得钻心的疼，又想着自己所受的苦，只觉得自己活着委屈，一疼就咬老头子的胳膊，老头子没吭过一声，现在想想，我特么真不是个东西。
他不准我喊他爹，让我喊他老头子，说怕认了这爹，天上那个爹会不高兴，折他的寿，我就真没喊过，现在想喊，没人听了。
老头子死之前，还在为而我而cāo心，怕我吃苦，怕我发病疼起来没人能给我一只胳膊，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到这里有神仙，逼着我过来找仙缘，我答应了。
现在走了整整两千里，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玄山，却连山门的影子都没见到，我除了像个疯子一样鬼叫，还能怎么办？答应老头子的事情却还有没做到，所以啊，女侠，我真的不能走。”
葛聂抬头，却发现女子咬着嘴唇，眼角有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