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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 两人异常

    原月看了眼天色,加快速度。

    出门的时候碰到同样一身官服的袁之寰。父子同朝为官很正常,但父女的话总觉得很奇怪。袁之寰还没适应一个同朝为官的女儿,眼中先是诧异茫然,而后愤怒席卷而来,沉声道:“你以后不用去上朝了,我帮你辞去官位,你赶紧把你的嫁衣绣好。”

    “开什么玩笑?我不要嫁人,原本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昨天的事不是我干的,我才没那么掉价,你爱信不信。让开,我要出去。”她企图突破他的防线。

    他冷哼一声,吩咐下人把门锁上,乘上马车离开。

    以为这样就可以困住她了吗?她绕到一处有树的围墙,利落地爬树、翻墙,扬长而去。以至于被袁倩派来查看情况的小竹扑了个空,回去给袁倩禀报说原月偷跑出去了。

    “这女人到底还有没有羞耻心?”袁倩恨声道:“和姐姐的未来夫婿搅和在一起就不觉得难堪吗?”

    小竹同仇敌忾说:“就是,三小姐太不知廉耻了!可要是她不惜名节败坏也不嫁周影怎么办?”虽然接触不多,小竹却觉得原月很有可能是这种人。“小竹听人说她曾出入青楼蓝苑,恐怕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袁倩迟疑道:“你说真的?不行,事情都到这份上了,我已经……”

    “而且小竹觉得老爷虽然口头上那样说,但让三小姐嫁人的心并不怎么坚定,更像在说气话。”

    “不可能,爹的为人我知道,出了这种事他肯定想方设法掩过去,不可能任由原月作为。”袁倩皱起眉头道。但转念一想,要是原月不管不顾就是不嫁,那老贱人再在爹旁边吹吹耳旁风,到时候还是得她嫁给那穷小子。毕竟除了他们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等,要是大家都知道了呢?

    “小、小竹,你说我是不是太恶毒了?”袁倩喃喃道,眼中闪过恐惧和挣扎,她抱头痛苦道:“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是这样的……”

    小竹眼珠一转,认真道:“二小姐就是太善良了,在小竹看来这件事是两全其美的。只不过三小姐年纪轻,还不懂得您的用心良苦。以后就会明白周公子是她的良人的。”

    “你别这样说……”

    “所有事情都是小竹怂恿二小姐做的,二小姐其实一点也不想这样做。”

    袁倩猛地抬起头,颤声道:“如果我把昨晚的事传出去,爹是不是就一定会让他们成亲?”

    小竹心肝一颤,那可就是身败名裂,先不说结亲,三小姐更可能被老爷扫地出门。不过应该会先强制结亲再扫地出门吧?

    “……需要小竹现在去办吗?”

    “等等,我再想想……”

    原月一路狂奔到卢府,卢晓麟刚好出门。她一点不客气地蹿上马车,无视卢晓麟嫌弃的目光。缓缓舒出一口气,道:“卢师兄,我被人陷害了。”

    卢晓麟以为会听到“我又和我爹吵架”之类的话,怎么一下子升级成陷害了?她不祸害别人就好了。

    马车缓缓开动。她撑着下巴目光深沉地看着窗外,道:“我被人设计和男人上床……”卢晓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得惊天动地,半晌才缓过气来,难以置信道:“你和男人上床了?”

    “嘘!”她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么激动干什么?小心被人听到。差点就中招了,不过被一个丫鬟打断了,好险啊。不过袁之寰被气得半死,勒令我跟那个男的成亲。”

    卢晓麟觉得自己需要好好静一静,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才搬出去一个晚上就搞出这么大阵仗。上床……他揉揉太阳穴,问道:“那男的是谁?”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斟酌道:“大概是我的未来姐夫……”

    卢晓麟脑袋里的一根弦倏地崩断,很想拿老师的小黑皮鞭狠狠抽这个不安分的死丫头。没有皮鞭,他就拿他的折扇打她的手掌,苍白的手掌很快多了几条红痕。原月没有反抗,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低声道:“我也不是故意的,袁之寰已经打我了,你还要打我。我说我没有勾引周影你们都不信……”她看起来那么饥渴吗?就算饥渴她也会去蓝苑逛逛,不至于祸害袁倩的男人。

    她打了个喷嚏,脸上浮起不自然的红晕。

    “得风寒了?”卢晓麟停下动作,手掌抵在她的额头上,滚烫一片,他不由皱眉问:“怎么回事?”

    她觉得有些冷,缩起身子靠在车壁上,轻声道:“昨晚泡了很久冷水,也是我太久没锻炼,抵抗力变差了……”她打了个哈欠,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我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她眼一闭就睡着了,做着乱七八糟的梦。都是两具**在床上交缠,四周围昏暗一片。她又恐惧又抗拒,害怕从两人中看到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卢晓麟从车柜里拿出一件棉衣给她盖上。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拂开。她睡着的时候苍白的小脸安详得惹人疼惜,只有这个时候才像一个正经的姑娘家。

    以她那样警惕多疑的性格会在短短时间就被人陷害,是因为回了真正的家就下意识地收起所有防护吗?而且事后没有像以往那样大吵大闹,是因为关注的重点不在他人的陷害、众人的不信任乃至姑娘家的名节上……委屈,还有愧疚……是对谁?她的姐姐和姐夫?或许还有她爹。

    他叹了口气,泡冷水不可能是袁之寰对她的惩罚,是被下药了吧?

    马车停了下来。他正要叫她,她已经先一步惊醒过来,像位于陌生领域的野生动物,野性的本能让她本能防备抗拒任何她意料外的风吹草动。

    他略微苦笑。

    原月不急着下车,反而往他身边凑过去,用手肘戳戳他的手臂,贼兮兮道:“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愧疚,老师让你照顾好我,你却把我扫地出门。还害我摊上这档子事。”

    他斜睨了她一眼,“然后呢?想让我帮忙调查是谁陷害你?”

    她却冷笑一声,“这件事我自己来做。”而后迅速换上渗人的笑容道:“卢侍郎,你家宝库有不少好东西吧?什么时候带我看看呗。”

    “什么德行!?”卢晓麟再不管她,下车去上朝。原月跟着下去,一抬头就看见袁之寰瞪大铜铃似的牛眼死死盯着她。她小心肝一颤,拔腿就跑。好在上朝的人多,她东蹿西蹿的很快把袁之寰甩掉了。袁之寰也遇到同僚打招呼。不得不把心思拉回来应对。

    上朝的时候,原月的脑袋昏昏沉沉,别人说了什么都没大听进去,不过她平时都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所以不鸣的时候没人把她放在心上;而座上的风昶卿同样沉默异常,好在他平时上朝很少言,大家也没察觉到好脾气皇帝的异常。

    下朝后原月正要逃避袁之寰的追杀顺便去卢府宝库逛逛,又被风昶卿一道口谕宣进宫。

    她觉得某些官员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了。风昶卿尼玛是不是还没断奶啊?

    她压下心中的郁卒,对袁之寰做了个鬼脸,迅速逃进宫。

    这次乾坤殿的气氛不像上次那么糟糕。至少宫女太监们的面色都很正常。她暗道难道风昶卿是来找她继续探讨恩科的细节?心情微微放松,踏进主殿。

    风昶卿放下奏章对她微微一笑,扬手让所有人下去,最后出去的小太监还贴心地关上门。门隔绝了阳光,整个大殿暗沉下来。风昶卿的脸上同时蒙上一层阴霾。

    “老师……”他的声音低沉,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来到她面前,鞋底和大理石地板敲击出让人不舒服的韵律,扯动她的心脏跟着不自然地弹跳。他停在她面前,伸手按住她的双肩。

    “陛下……”她刚开口说了两个字,突然被一股力拉进风昶卿的怀抱。她吓了一大跳,眼睛瞪到最大。

    “老师,我不配做皇帝。”风昶卿轻声道,起伏不定的声线透出一丝难言的脆弱。她松了口气,原来还在为他自个的现状担忧呢,不过这撒娇是不是撒得太过分了!

    她推开他准备稍微开导他,他却越环越紧,甚至勒得她喘过气来。要不是看在他是皇帝的份上她早给他一个过肩摔,把怨气和不满发泄到女人身上的男人太差劲了!

    风昶卿确实是在发泄,更可悲的是他只能在原月身上寻找发泄口。

    “我做了不得了的事情……”

    是啊是啊,你现在就在做不得了的事情,还不快放开她?“陛下是皇上,是天子,做什么事都是可以的。”

    “我不能原谅自己……”他收紧双臂。原月本就鼻子堵了呼吸不畅,现在几近窒息。她忍无可忍地用力推开他,不忘附送一个完美理由:“陛下,微臣偶感风寒,应跟陛下保持距离,否则把病气过给陛下就不好了。”

    “老师生病了?”风昶卿自然地探向她的额头,触手之处一片灼热。他的面上浮起歉意,“抱歉,老师,我没有注意到……朕去宣太医。”

    “不用了,微臣回去躺躺就好了。”她不想再闹出别的事,伸手拦住他,扯出一个笑容问道:“陛下遇到什么事了?或许微臣可以为您分忧。”

    “我……朕……”他眨眨眼,似期待又似抗拒道:“老师想知道吗?”

    本来就不怎么想,听他这么一说就完全不想了。“那个……如果是朝堂之事微臣会尽力而为。”

    “如果不是呢?”

    她使劲一扭大腿肉,抬头泪汪汪地说:“陛下饶了微臣吧。”

    风昶卿看着她久久不语,眼神高深莫测,看得她莫名心虚。突然他低低地笑起来,转身走到台阶上坐下。“朕是皇上,出了事情就来找老师太不像话了。刚才吓到你了,作为赔礼,朕允许你去国库随便挑几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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