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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相面书生

    第二天一大早,一队重新被武装起来的俘虏护送着一辆大马车一路向北,朝着燕国方向前进。

    此时正是黎明与清晨的交界,rì光柔和倾城,温养万物,却未必能暖人心。

    楚辰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南陈皇子,在几个月以前,他还是一名三流大学里的普通学生,名字普通,成绩也很普通,即便来到了这个世界,他也只是个平凡的山村少年,所以不论怎么看,他和皇室连一竿子的关系都没有,更别说是皇子了。

    但是,他越是极力分辨,越是没有人相信他。

    冒充皇室可是死罪,同名同姓的平凡人很多,但说有人敢与皇室同名同姓,那简直不可能。

    对此,楚辰最后也无可奈何,只好任由别人摆布,默然坐上甘顺安排送行的车舆,并一直在自我安慰,也许未来并没有那么糟糕也不一定。

    马车在并不平坦的林间大道上缓缓前进,车里只有楚辰一个人。

    马车很宽敞,装饰华贵,正当中有张四四方方的桌子,足够四五个人坐在里头升级斗地主,车厢是红楠木做的,上面是雕绘jīng美的壁板,壁板下面是一层厚厚的软榻棉墩用以减震,坐在上面,非但感受不到多少颠簸,反而还舒服得很,可楚辰却是坐如针毡,总觉得软榻下面好像有无数钢钉,扎得他浑身难受,而且随时都有可能穿过棉布软榻,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太阳越来越大,天气也越来越热,可楚辰的心,却越来越冷。

    屠三从马车后面打马上来,挑起窗帘,语气恭敬的问道:“王上,前面有一片林子,是否稍稍歇息一下再走?”

    “三哥,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叫我王上!”楚辰心里一阵烦躁,“王上”这个称呼对他而言,并不代表尊崇,而是一张阎王发来的催命符咒。

    屠三笑而不语,转头叫道:“王上有令,入林歇息片刻!”

    树林坐落在一处向左拐弯的弯凸之处,也是行脚商队和游学书生们暂时歇息避暑的好去处,楚辰跟着屠三走入林中,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就看见一辆马车缓缓从大路那一头往这边来了。

    等到马车走近,从马车上下来一位身材消瘦的书生,手捧书卷,腰垮宝剑,脚踩破旧草鞋,头上束发纶巾,面容白皙俊朗,眉毛如撇如勾,眼瞳漆黑如深邃夜空,有星光万点,耀如恒星。

    楚辰看着这名书生,心里倏地跳出一句话:“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书生身后跟着的车夫卖相就不怎么好了,长着就像个强盗,身背一个大酒葫芦,满脸横肉不说,还有几道细长刀疤,肤sè因为太阳的暴晒而红通通的,扯开的衣领子里头,浓密的胸毛争先恐后探出头来准备晒晒太阳。

    如果把书生比作是风姿倜傥的周公瑾,那么车夫就是张翼德。

    这两人径直走入林中,招呼也不打,就大咧咧的坐在离楚辰只有几步远的一块草地上,书生只顾着埋头看书,而车夫则顾着喝酒,目光肆无忌惮的环视一周,最后停留在屠三身上,然后露出一丝讥讽神情。

    屠三有点不高兴,正想走上前,却被楚辰伸手拦住。

    “大家都是过路人,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见楚辰都这么说了,屠三只好悻悻坐下,但眼睛仍旧盯着那车夫,目光jǐng惕,手掌紧紧握住腰间刀柄不放。

    车夫眯起眼睛瞥了瞥屠三腰间的制式腰刀,哈哈大笑几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屠三听的,“酒可是好东西,能壮怂人胆,可有些人偏不喝酒,反而把刀捉得紧紧的,莫非刀也是用来壮胆的?”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屠三顿时火冒三丈,“噌”的一下拔出刀来,指着车夫冷笑道:“兀那汉子,你是专程来挑事儿的?”,在一旁歇息的人也呼啦跟着拔刀站起来,将书生主仆二人围在当中。

    车夫嘿嘿笑着,也不答话,继续喝酒,完全不把屠三等人当回事。

    眼看大伙儿怒气冲冲,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书生只好无奈合上书本,出面圆场,可一开口却并非是赔礼道歉好息事宁人,反而说出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来。

    “小生学了一点相面之术,倒是可以给诸位测一测吉凶,敢问哪位将军先来呀!”

    “哼!装神弄鬼之徒,我先一刀砍了你!”屠三高举手中腰刀,瞪着眼睛,好像就要挥刀将书生斩了两截,但看书生神情镇定的模样,犹豫了一阵子,放下刀,一屁股坐在书生面前,气呼呼的说道:“你先来给我算一算,要是算的不准,嘿嘿!老子一刀把你剁成肉糜!”

    “你?”

    书生还没说话,反而是车夫哈哈大笑,十分鄙夷的说道:“不出半个月,你就会有一场血光之灾,过得去你就是开国将军,过不去,你就在芒砀山里喂老鼠,不过我觉得你福气没有那么大,还是现在一刀抹了脖子喂老鼠吧,哈哈哈哈!”

    “你给我再说一遍试试!”屠三气得又把刀子举起来,咬牙切齿的架到车夫的脖子上。

    车夫又瞥了屠三一眼,更加没把他当回事,扭过头去,默不作声的喝酒,这镇定的姿态,好像在说:“你动手啊!不动手你就是个懦夫胆小鬼!”

    书生在这个时候插话进来,“哎!壮士息怒,我这车夫话是糙了点,不过话却是真的,若是壮士不信,可去问问你家主人,看你此刻是否是印堂青黑,眉如扫帚,眼瞳泛白,不出半月,必有一场灾祸!”

    屠三先是一愣,又冷笑一声,身上杀气缓缓消退,他把腰刀插回鞘中,默然不语的走到楚辰身边坐下,也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书生目光一转,盯着楚辰看了半晌,忽然笑道:“将军难道就不想破去此劫么?”

    屠三抬眼,哼了一声,“我屠三从军三载,血光无数,管他什么灾劫,先问过我手中刀再说。”

    书生笑脸一凝,露出钦佩神情,笑道:“屠将军果然真豪杰,当祝酒三杯,程弓,拿酒来,我要敬将军一杯水酒!”

    程弓就是车夫,听见主人发话,他立即就把酒葫芦拿了过来,但看向屠三的目光里,依然满是挑衅意味,似乎对主人称屠三为英雄这件事情很不服气。

    屠三毫不客气,端起酒葫芦咕嘟喝下一大口,以眼神还击。

    “能结识屠将军这样的好汉,我陈浮白当真不虚此行!”书生见屠三喝过了酒,不住的点头微笑,站起身子,拍拍屁股转身就走,拍屁股的动作虽有些不雅观,但足见**。

    楚辰不是不识货,正因为学了点皮毛历史,才不敢小觑古人智慧,他起身朝陈浮白恭敬一拜,“兄台这就打算走了,既然已经看过我家将军,不给我这位正主儿相一相面可说不过去。”

    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这主仆二人或许是真的偶然路过,但却是奔着他而来,否则以常理推论,这车夫是仆,怎么会在主人面前放肆,何况读书人最重礼仪家风,不可能放任仆人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除非主人默许。

    听见这话,从头到尾都没看楚辰一眼的陈浮白哈哈大笑,言不对事的说道:“看活人才有意思,死人有什么好看的,要是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那还有点看头,如果畏缩不前,既怕狼又怕虎的,那不如趁现在死了干净,可既然死过一回,为什么不好好活下去呢?”

    楚辰心里悚然一惊,这陈浮白肚子里果然有点料,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来历,连忙上前追问,可程弓却在此时站了出来,横手一推,将楚辰反推向后,口中笑道:“多谢公子相送,我家主人说了,若是rì后有缘,自当相见!”

    楚辰被推了个几个踉跄,靠着屠三的搀扶才能站稳,他抬起头来,眼睁睁的看着陈浮白乘坐的马车在程弓的驱赶之下越走越快,最后消失在路的尽头,才幽然叹出一口气,对屠三低声说道:“三哥,咱们也上路吧!”

    “王上有令,整装出发!”

    屠三扯开嗓子大吼一声,又扶着楚辰一路上了马车,左看右看没人,便低声对他说道:“王上,您说那穷酸书生算得准不准,我屠三真有当上开国将军的一天?”

    楚辰正想着心事,听见屠三又叫他王上,心里又是一阵烦躁,却出乎自己的意料没再让屠三改口,而是顺着话头说下去,“不好说,那位陈……陈先生看起来很博学,也很豪爽,不像是个信口胡诌之人。”

    “嗯!王上也相信他?”

    “不管相不相信,我们毕竟是南陈国人,到燕国做人质,这一路肯定不会太平。”虽然有些不情愿,可楚辰还是决定按陈浮白话里潜藏的另一层意思,把自己当成南陈的皇子,好好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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