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胯下辱
楚辰“捞起”嫣儿这妮子特意找来的软柳木弓，定然站在早已划定的小圈内，缓缓闭上眼睛深呼吸，心里估算了一下箭靶的位置，猛地抽箭张弓。
齐shè，连shè，动作同样一气呵成，只可惜命中实在差强人意。
围观者的眼神里蔑视和嘲弄的意味更足，也有人心生怜悯，扭头过去不忍再看。
如果说，之前尧四的目光是一把刀子，那么这些人的目光就是箭雨，足以让一枚健壮有力的心脏千疮百孔。
“是我输了！”楚辰紧咬着下唇，一把折断手里的柳木弓，缓缓走到萧翦面前，弯腰下跪，钻裤裆。
如果非要说个距离和时间，算起来钻个桌子用不了一刻钟也就完事，可现在这短短的距离和时间，却好像过了漫长的一生，苦难正在继续，而结束却遥遥无期。他是闭着眼睛，钻了一趟，倒头又是一趟，刺耳的笑声像是滚滚而来的cháo水，不断的冲击着耳膜，让他愤怒，让他屈辱。
事情就是这样，愿赌服输，不会有人阻止，也不会有人干涉，人们或许会对弱者报以一丁点儿同情，但却终究比不过对强者的热烈崇拜，得到欢呼与掌声的，也只会是赢家，而败者或许会得到一时的敬意。但说实话，因失败而得到的敬意是什么，是狗屁，就像是过年时候的凉菜，有它可以过年，没有它，人们照样要过年。
所幸的是，最艰难的时刻只有四个来回，闭眼睁眼就结束。但在这样一个时刻下，楚辰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而有什么东西又在心里的疮口上缓慢的生根发芽，也许经过风雨的浇灌，在未来会长成一株参天大树。
“哈哈！我若此人，便是死也不会受此胯下之辱……”
“是呀是呀，据说此人便是那南陈来的草包驸马，如今一见，果然草包……”
等他再站起来的时候，围观的人群已经是把一块小小的空地围得水泄不通，讥讽的话语笑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大，但他仍像个没事人一样，先是轻轻掸去衣袍上沾染的尘土，而后躬身向萧翦行礼，笑道：“多谢萧王爷赐教，rì后若是得空，定要来府上一叙才是。”
正当楚辰以为萧翦会因此得寸进尺而说一些难听的话语的时候，萧翦却整理衣裳，正sè还礼道歉，“先前多有冒犯之处，请楚兄弟海涵！”
这又唱的是哪一出？
打完别人脸又假惺惺道歉的贱人不是没有，但楚辰却能看出来，萧翦是诚心诚意的，不由讶然，半天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这不光是楚辰想不通，周围的看客也想不通。
萧翦也不解释，似乎懒得废话，还礼之后，带着几位随行而来的好友率先离去。
人群当中，面面相觑者众，有人想要上前安慰楚辰，可犹豫好一阵，觉得时机不对，有些人想要落井下石，可话没说完，就让慕容嫣儿一鞭子抽了回去。说到底，这当中有大部分人是乐于看见楚辰受此屈辱的，最起码，在佳人心目中的位置肯定大大下降了不是。剩下那一小部分人，则是刚与楚辰相交不久，身份地位都差不多，见他受辱，触景伤情，心生悲戚。
慕容嫣儿yīn沉着脸环视一周，这才走到楚辰面前安慰他，“辰哥哥不要介怀，那厮实在可恶，嫣儿这就去大帐里找父皇，好好教训那萧翦一番，给你出这口恶气！”
消失好一会儿的慕容衍也上来拍着他的肩膀，算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楚辰点了点头，笑着说自己有些累，想找一个地方休息，然后迎着众人上马而出，一路奔驰来到山林之中散心，却没想尧四却悄然跟了来。当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想不知道都难。
刚见面，没等楚辰下马解释，尧四就高高跃起，迎面踹来一脚，楚辰闪避不得，结结实实中了一招，闷哼一声从马背上仆倒在地，却也顾不得疼痛，迅速爬起来，向尧四陪着笑脸，“四爷……你听小人说……”
“说什么？嘿！钻裤裆么，来！这有一个，你倒是钻呐，混账的小子！”
楚辰没动，“四爷我……”
“我让你钻！”
“好！我钻”楚辰跪下来，“四爷消消气，我钻就是……”
楚辰的屈服让尧四怒意更盛，接连踢出好几脚，踢得他仰面躺在地上，半天都难以动弹，身上的骨头也好像断了好几根，一动就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痛楚。
可他依旧坚持着从地上爬起来，满脸堆笑的向尧四告饶，“小人再也不敢了，还请四爷再给小人一次机会！”
身体上的疼痛确实难以忍受，可曾比得上心里的痛楚？他的心，好像插满了箭簇，里里外外血肉模糊，甚至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即便是用显微镜来看，也未必能找到一块足以称作碎片的地方。
“我就知道你要坏事！”尧四又踹了楚辰一脚，所用力道比刚才还要重三分，“是谁让你去和那萧翦比试箭术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以为和江师傅学过几天弓shè就天下无敌了！呵呵，我告诉你，主人是把你捧起来了，可没有说不让你摔着。你给我听清楚了，老老实实给我在围猎当中夺回银箭，否则的话，别说你现在是驸马，就算是皇帝老儿，我也能一剑杀喽，滚！”
楚辰点头哈腰的感谢了尧四的“大恩大德”，顾不得身上沾着的泥污，上马往回走，正巧遇上因为不放心而骑马一路寻找他而来的慕容嫣儿。
“辰哥哥你……你这是怎么了？”慕容嫣儿被楚辰乱糟糟又脏兮兮的模样吓坏了。
楚辰很是尴尬，强颜欢笑道“没事，我……我就是摔了一跤，没关系的，嫣儿不必为此担心！”
“唉……辰哥哥怎可如此呢！”妮子信以为真，觉得楚辰似乎因为受辱所以才会如此，有些自责，可也不好对此再多说什么，怕勾起伤心事。于是偷偷带着他来到廊院之中，找来几名留守廊院的闲散婢女为楚辰安排热水沐浴，“我父皇素来不喜污糟之人，辰哥哥得洗干净些才是！不过你得快些，围猎可就要开始了，嫣儿在亭中等你！”接着又吩咐婢女好生侍候不得怠慢，这才款款走出浴室。
遭受打击之后获得的关怀最能令人感动，楚辰笑着抹去终于汹涌而出的眼泪，脱衣沐浴。他没敢用热水，而是向婢女要来了许多冰块，给淤青的伤处冷敷处理，这才洗了一趟冷水澡。
沐浴更衣，重整旗鼓。
嫣儿早已准备好了一套新银甲，等楚辰出来，便让他穿戴披挂，自己在一旁挥着粉拳加油鼓劲。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为了避嫌，一前一后回到了围猎的大帐当中。
此时，外头已是鼓声震天，参与围猎的才俊们已经披挂齐整，手握硬弓，身背箭壶，胯下一匹健壮大马，银甲红袍一字在营寨内排开，身后的铁盆里燃起熊熊硝烟，滚滚入云，平添许多肃杀之气。
古来读书人一身才学多卖帝王家，自小习武者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些才俊们皆年纪轻轻，出身豪门者有之，寒门太学士子有之，刚行冠礼者有之，如楚辰一般年满十五者也有之。他们到此来，无一例外，皆是直奔那枚银箭而去。这银箭自然是凡物，可却能换来鲤鱼跳龙门的机遇，所以众人心里也是憋了口气，一心要在此时尽显锋芒。当然，也有不少人事先已有自知之明，横竖技艺平平，不如来凑个热闹，往脸上贴一贴金，让家中长辈说门好亲事。女子嫁得好，确实可以一生无忧，而男子若是娶得好，那何尝又不是一条青云大道呢？
在营寨外的坡下，被划为猎场的安平谷zhōng yāng，临时搭建起来的校武台上旌旗招展，燕皇与他的文武大臣们皆披挂戎装，肃穆而坐。在校武台的正前方，则搭起了一座约莫有三层楼高的鼓台，一面虎皮大鼓赫然其上，远远观望过去，分外夺目。
以安平谷的谷底为中心，方圆一里内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上，又各有一座观礼楼，上面坐着的分别有受邀而来的宗室、五品以下的文武官和民间素有名望的大儒巨贾，以及从南、北二院派来的使者。
前者选女婿，后者选将校，你挑你的，我挑我的，两不耽误。
呜咽号角声倏地响起。
端坐王座上的燕皇慕容棣缓缓下台，从后面牵出一匹胭脂神骏来。马上有人，身披金甲白袍，头上金冠红缨，手持一杆大旗，上书一个大大的“燕”字，待风起时，英姿飒爽。有明眼之人仔细观瞧下，顿时双目一凝，几乎惊叫出声。
这天下间，能让燕皇为之牵马之人，能有几何？如此一来，胭脂马上那人的身份便是呼之yù出。
慕容棣极为宠溺望着自己的小女儿，笑道：“去吧！”
“嗯！”慕容嫣儿轻声应答，随即纵马奔驰一周，待再回到鼓台前才一勒缰绳，下马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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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shè，连shè，动作同样一气呵成，只可惜命中实在差强人意。
围观者的眼神里蔑视和嘲弄的意味更足，也有人心生怜悯，扭头过去不忍再看。
如果说，之前尧四的目光是一把刀子，那么这些人的目光就是箭雨，足以让一枚健壮有力的心脏千疮百孔。
“是我输了！”楚辰紧咬着下唇，一把折断手里的柳木弓，缓缓走到萧翦面前，弯腰下跪，钻裤裆。
如果非要说个距离和时间，算起来钻个桌子用不了一刻钟也就完事，可现在这短短的距离和时间，却好像过了漫长的一生，苦难正在继续，而结束却遥遥无期。他是闭着眼睛，钻了一趟，倒头又是一趟，刺耳的笑声像是滚滚而来的cháo水，不断的冲击着耳膜，让他愤怒，让他屈辱。
事情就是这样，愿赌服输，不会有人阻止，也不会有人干涉，人们或许会对弱者报以一丁点儿同情，但却终究比不过对强者的热烈崇拜，得到欢呼与掌声的，也只会是赢家，而败者或许会得到一时的敬意。但说实话，因失败而得到的敬意是什么，是狗屁，就像是过年时候的凉菜，有它可以过年，没有它，人们照样要过年。
所幸的是，最艰难的时刻只有四个来回，闭眼睁眼就结束。但在这样一个时刻下，楚辰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而有什么东西又在心里的疮口上缓慢的生根发芽，也许经过风雨的浇灌，在未来会长成一株参天大树。
“哈哈！我若此人，便是死也不会受此胯下之辱……”
“是呀是呀，据说此人便是那南陈来的草包驸马，如今一见，果然草包……”
等他再站起来的时候，围观的人群已经是把一块小小的空地围得水泄不通，讥讽的话语笑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大，但他仍像个没事人一样，先是轻轻掸去衣袍上沾染的尘土，而后躬身向萧翦行礼，笑道：“多谢萧王爷赐教，rì后若是得空，定要来府上一叙才是。”
正当楚辰以为萧翦会因此得寸进尺而说一些难听的话语的时候，萧翦却整理衣裳，正sè还礼道歉，“先前多有冒犯之处，请楚兄弟海涵！”
这又唱的是哪一出？
打完别人脸又假惺惺道歉的贱人不是没有，但楚辰却能看出来，萧翦是诚心诚意的，不由讶然，半天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这不光是楚辰想不通，周围的看客也想不通。
萧翦也不解释，似乎懒得废话，还礼之后，带着几位随行而来的好友率先离去。
人群当中，面面相觑者众，有人想要上前安慰楚辰，可犹豫好一阵，觉得时机不对，有些人想要落井下石，可话没说完，就让慕容嫣儿一鞭子抽了回去。说到底，这当中有大部分人是乐于看见楚辰受此屈辱的，最起码，在佳人心目中的位置肯定大大下降了不是。剩下那一小部分人，则是刚与楚辰相交不久，身份地位都差不多，见他受辱，触景伤情，心生悲戚。
慕容嫣儿yīn沉着脸环视一周，这才走到楚辰面前安慰他，“辰哥哥不要介怀，那厮实在可恶，嫣儿这就去大帐里找父皇，好好教训那萧翦一番，给你出这口恶气！”
消失好一会儿的慕容衍也上来拍着他的肩膀，算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楚辰点了点头，笑着说自己有些累，想找一个地方休息，然后迎着众人上马而出，一路奔驰来到山林之中散心，却没想尧四却悄然跟了来。当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想不知道都难。
刚见面，没等楚辰下马解释，尧四就高高跃起，迎面踹来一脚，楚辰闪避不得，结结实实中了一招，闷哼一声从马背上仆倒在地，却也顾不得疼痛，迅速爬起来，向尧四陪着笑脸，“四爷……你听小人说……”
“说什么？嘿！钻裤裆么，来！这有一个，你倒是钻呐，混账的小子！”
楚辰没动，“四爷我……”
“我让你钻！”
“好！我钻”楚辰跪下来，“四爷消消气，我钻就是……”
楚辰的屈服让尧四怒意更盛，接连踢出好几脚，踢得他仰面躺在地上，半天都难以动弹，身上的骨头也好像断了好几根，一动就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痛楚。
可他依旧坚持着从地上爬起来，满脸堆笑的向尧四告饶，“小人再也不敢了，还请四爷再给小人一次机会！”
身体上的疼痛确实难以忍受，可曾比得上心里的痛楚？他的心，好像插满了箭簇，里里外外血肉模糊，甚至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即便是用显微镜来看，也未必能找到一块足以称作碎片的地方。
“我就知道你要坏事！”尧四又踹了楚辰一脚，所用力道比刚才还要重三分，“是谁让你去和那萧翦比试箭术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以为和江师傅学过几天弓shè就天下无敌了！呵呵，我告诉你，主人是把你捧起来了，可没有说不让你摔着。你给我听清楚了，老老实实给我在围猎当中夺回银箭，否则的话，别说你现在是驸马，就算是皇帝老儿，我也能一剑杀喽，滚！”
楚辰点头哈腰的感谢了尧四的“大恩大德”，顾不得身上沾着的泥污，上马往回走，正巧遇上因为不放心而骑马一路寻找他而来的慕容嫣儿。
“辰哥哥你……你这是怎么了？”慕容嫣儿被楚辰乱糟糟又脏兮兮的模样吓坏了。
楚辰很是尴尬，强颜欢笑道“没事，我……我就是摔了一跤，没关系的，嫣儿不必为此担心！”
“唉……辰哥哥怎可如此呢！”妮子信以为真，觉得楚辰似乎因为受辱所以才会如此，有些自责，可也不好对此再多说什么，怕勾起伤心事。于是偷偷带着他来到廊院之中，找来几名留守廊院的闲散婢女为楚辰安排热水沐浴，“我父皇素来不喜污糟之人，辰哥哥得洗干净些才是！不过你得快些，围猎可就要开始了，嫣儿在亭中等你！”接着又吩咐婢女好生侍候不得怠慢，这才款款走出浴室。
遭受打击之后获得的关怀最能令人感动，楚辰笑着抹去终于汹涌而出的眼泪，脱衣沐浴。他没敢用热水，而是向婢女要来了许多冰块，给淤青的伤处冷敷处理，这才洗了一趟冷水澡。
沐浴更衣，重整旗鼓。
嫣儿早已准备好了一套新银甲，等楚辰出来，便让他穿戴披挂，自己在一旁挥着粉拳加油鼓劲。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为了避嫌，一前一后回到了围猎的大帐当中。
此时，外头已是鼓声震天，参与围猎的才俊们已经披挂齐整，手握硬弓，身背箭壶，胯下一匹健壮大马，银甲红袍一字在营寨内排开，身后的铁盆里燃起熊熊硝烟，滚滚入云，平添许多肃杀之气。
古来读书人一身才学多卖帝王家，自小习武者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些才俊们皆年纪轻轻，出身豪门者有之，寒门太学士子有之，刚行冠礼者有之，如楚辰一般年满十五者也有之。他们到此来，无一例外，皆是直奔那枚银箭而去。这银箭自然是凡物，可却能换来鲤鱼跳龙门的机遇，所以众人心里也是憋了口气，一心要在此时尽显锋芒。当然，也有不少人事先已有自知之明，横竖技艺平平，不如来凑个热闹，往脸上贴一贴金，让家中长辈说门好亲事。女子嫁得好，确实可以一生无忧，而男子若是娶得好，那何尝又不是一条青云大道呢？
在营寨外的坡下，被划为猎场的安平谷zhōng yāng，临时搭建起来的校武台上旌旗招展，燕皇与他的文武大臣们皆披挂戎装，肃穆而坐。在校武台的正前方，则搭起了一座约莫有三层楼高的鼓台，一面虎皮大鼓赫然其上，远远观望过去，分外夺目。
以安平谷的谷底为中心，方圆一里内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上，又各有一座观礼楼，上面坐着的分别有受邀而来的宗室、五品以下的文武官和民间素有名望的大儒巨贾，以及从南、北二院派来的使者。
前者选女婿，后者选将校，你挑你的，我挑我的，两不耽误。
呜咽号角声倏地响起。
端坐王座上的燕皇慕容棣缓缓下台，从后面牵出一匹胭脂神骏来。马上有人，身披金甲白袍，头上金冠红缨，手持一杆大旗，上书一个大大的“燕”字，待风起时，英姿飒爽。有明眼之人仔细观瞧下，顿时双目一凝，几乎惊叫出声。
这天下间，能让燕皇为之牵马之人，能有几何？如此一来，胭脂马上那人的身份便是呼之yù出。
慕容棣极为宠溺望着自己的小女儿，笑道：“去吧！”
“嗯！”慕容嫣儿轻声应答，随即纵马奔驰一周，待再回到鼓台前才一勒缰绳，下马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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