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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阴霾

    望舒剧烈颤抖,出负伤般的凄厉吼叫,逃回神识,额角裂开细密的伤玟。心神牵动之下,江辰内腑激荡,大口吐血,双拳不要命般地轰出弦象。

    碧虹霎时斩开弦象,清丽的剑光席卷而至,双方之间再也没有丝毫阻碍。

    生死悬于一,江辰并无惊惶失措,万念俱灰,反而心灵澄澈,道境通透。

    这是无数次生死搏杀换来的冷静,也是精神层面上的归墟之境。

    一个神秘的娄点出现在虚空中。

    江辰跨步而入,碧虹在后背卷起一片血肉,擦着交点而过,悠然落空,将地面击穿一个深不见底的洞。

    终于躲过了这一剑!下一刻,江辰从交点弹出,向远处飞逃。

    “共识交点!”明阳真人震惊的语声从后方遥遥传来。

    “你和允天要破灭云界,就是阻挡了逆亦的道,等着他来收拾你吧!”江辰狂笑着一边吐血,一边动早已准备的布置。刹那间”地动山摇,漫山遍野的草木化作一个个绿眼褐的妖灵,叫嚣着向明阳真人扑去。一座座山峰也变成咆哮的巨人,顶天立地,迈着沉姜的步子,挡住了明阳真人追袭江辰的路线。

    这是望舒号称能拖死明阳真人的最强底牌。二十四个时辰之内,沿途草木山峦都会生出灵智,阻击明阳真人。时效过后,这些草木山峰则会彻底毁灭。

    几十息过后,江辰彻底甩掉了明阳真人,逃入下方的一处山林。

    找了一个树洞,江辰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浑身早已瘫软如泥,法力几近耗空。

    江辰笑着咳出大股的血沫,以明阳真人现在的状态,想要与天刑抗衡只是个笑话,澜沧战役北极圣地必败无疑。接下来,该考虑如何对付孤身在外的允天了。

    生胎醒在内腑流转,全力治疗伤势。江辰脑中开始雨酿主意,说服逆亦出手,才是决定胜负的最关键一环。

    五天之后,江辰启程前往澜沧江。

    尽管是白天,天空一片稽灰色,昏暗得像要垂落下来。暴雨仍未停止,也不见减弱的势头。大地笼罩在让人喘不过气的厚重雨网里,低凹处大量积水,多出了一个个亮的水潭湖泊。

    浣花江水一直在暴涨,已经漫及江岸,有每两边荒野泛滥的趋势,泡在水中的草木出的气味。

    云界在一点点变“坏”。江辰驾着吹气风,细细体会这种只可意会、

    不可言传的天地变化。越是接近归墟,这种休会就越清晰。

    无论是成、住、坏、空,只要天地在变化,都能带给江辰一丝术法上的感悟。加变坏的云界,就连虚空的律动也和过去不同,似乎和杀机盈然的魔武更为相合。

    一路上,江辰不急不慢,意态悠然,不仅从容感悟道法,捕捉天地律动,甚至还有点闲情欣赏途中风光,摘点新奇的瓜果尝尝味道,和前些天大不相同。

    拖延明阳真人的目的算是圆满完成,江辰也没必要心急火燎地赶去澜沧江了,反正胜负已然分晓。再说多江辰一个也不多,在这种大规模的军事战役中,除非迈入归墟,否则个人武力的作用极其有限。

    因此这次养伤,江辰没再急于求成,安分地守在树洞里耐心调息。在生胎醒和大量珍稀药草的助力下,全身伤势彻底痊愈,连往日一些细微的暗伤也悉数疗合。

    “你想办法去一次神煌境吧,江辰要那里的火泽膏治伤。”望舒捂着额角的裂玟咕哝道,“你小子法力不足,连累大爷毁容啊。不过这一剑也确实厉害。”它忽然咧开嘴笑起来,“和望舒剑硬干了几次,江辰偷学了一点宙的奥妙,反倒算是赚了便宜。江辰,快点入归墟,江辰们痛痛快快地大闹一场!”

    江辰微微一笑,沿着浣花江岸悠然飞掠:“江辰也没吃亏。”此时体内精力弥漫,神充气足,整个人龙精虎猛,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法力要宣泄出来。雨点还未近身,就被体内奔腾的精气蒸,浑身滴水不沾。

    连番苦战不但让江辰感悟良多,一身法力也变得更加精纯,一次次重伤就像烈火锻铁,焚烧了所有的杂质。江辰心知自己的力量提升太快,底子并不稳固,唯有通过生死战斗这种极限方式,来弥补根基不足的缺陷。

    望舒急吼吼地问道:“你现在能融合天壑的律动了吗?只要去神煌境拿到增强法力的丹宝药草,你就能迈入归墟啦。”

    江辰沉吟道:“只差一点了。云界不断变坏,江辰的魅胎反而更容易契合它的律动。”本想唤出望舒,从他那里弄点丹药,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假手他人的打算。

    迈入归墟的最后步骤,江辰必须完全依靠自己,如此才能以最完美的心境,进入那个层次。

    “江辰。”望舒开口道,犹豫了许久,才继续说道,“你对明阳真人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江辰心下恍然:“魂器的天性吗?望舒,你应该明白的。”

    望舒和望舒都闷声不语,显然情绪不佳。江辰想了想,道:“望舒,你不觉得自己对魅太依赖了吗?失去了伙伴的你,只能躲在暗无天日的龙鲸肚子里,默默舔着自己的伤口。你是为了魅而活的吗?你叫望舒啊”既不是魅魂,也不是林魂。至于老望舒,整天盼望江辰迈入归墟,有一天能射出改变时光的一枪。可是老望舒,你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呢?在江辰看来,这才是魂器无法突破自身局限,改变宿命的真正原因。依赖别人来改变的命运,会有用吗?”

    望着茫茫雨幕,江辰沉声道:“只有自江辰的完满,才是打破宿命的唯一途径。这是江辰修炼**之道的最大感悟,也是江辰如今彻底抛掉了对允天的仇恨,但依然要击倒他的原因。”

    望舒默然半晌,道:“所以你并不相信神界,对不对?”

    “没错。”江辰洒然一笑,“说穿了,江辰并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无法像这里的生命一样,对神界如此崇拜向往。找到神界,生命就一定能破除宿命吗?”

    “将来的某一天,完成你们两个的心愿,江辰会和你们分开。”江辰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忘掉人类、妖怪吧,你们是魂器,是奇妙的生命种族,是不需要任何依赖的独立灵魂。”

    望舒茫然地道:“可是明阳真人不也进化了吗?”

    “他其实已经失败了。在江辰看来,放弃了自己的种族,蜕变成人本身就意味着失败。”江辰指着远方朦朦胧胧的山野,对望舒道,“这个世界之所以多姿多彩,正因为它并非全由人类组成啊。蜕变成人类的望舒,还是望舒吗?”

    涛一种生命,都应该着自己的光。”

    “无论那光有多黯淡,多渺小。但那是属于自己的,在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光。”

    “所以,走自己的路吧。哪怕江辰多么难过不舍,但在将来的某一天,江辰还是会笑着和你们分别。”

    “这是江辰对你们表达感激的方式。”

    “因为你们的光,照亮了江辰最艰难的一段路。”

    江辰喃喃地道,目光穿透飘摇不定的风雨,望舟远方。

    雄阔的澜沧江横亘在前,浣花江水奔腾着汇入其中,激荡出声势浩荡的咆哮。

    江辰立即改变身形,化成人类老者的模样,随后加快度,向前飞去。嗯要夺取云界之主之位,就不能让妖怪们知道是因为江辰,才导致北极圣地的失利。

    汹涌澎湃的江水在身下飞而过,比起浣花江,澜沧江俨然是个庞然大物。江面宽达百丈,水流湍急,犹如千万头怒兽嘶吼着扑来,口鼻中喷出雪白的泡沫。两岸尽是峻峭伟岸的大山,浓密林木丛生,山脚被江水击撞出一堆堆雪浪。

    “不对!怎么看不见逃跑的妖兵?”江辰心头一凛。云浮岛和北极圣地的大军在澜沧江中上游交战,按道理,溃败的妖军应该沿下游一路逃散,可这里连个影子都没有,四周也瞧不见尸体。

    难道妖军被全盘围住歼灭?这显然不可能。江辰意识到了不妙,全沿着澜沧江飞去。

    又过了百里左右的行程,直到澜沧江中游附近,江辰才听到厮杀声从前方隐隐传来。

    江辰当即化作一条雨线,加飞遁。

    水汽开始飘散出模模糊糊的血腥味,偶尔大股鲜血从上游冲下,旋即被翻腾的浪头卷没。

    再往前行了一炷香的时间,附近的江涛声、雨声渐渐不闻,气浪的轰炸爆裂声、人妖的呐喊声覆盖了一切。大地在颤抖,树木山石纷纷倒塌,江水被鲜血染得红,波浪时而搅成一狠狠粗壮的水柱,时而排开一堵堵高大的水墙,时而陷卷出一个个漩涡。无数道光焰在空中纵横飞射,耀眼的光雨此起彼伏,阴霾的天空被照得五彩缤纷,烟熏火燎。

    云浮岛和北极圣地的大军正杀得如火如荼,双方阵营极易分辨。云浮岛一色的白甲白袍,一部分人在江中和鱼妖虾精们纠缠厮杀,另一部分人驾取着五光十色的战车,冲上斜坡,向占据山头的妖军动猛攻,许多长老乘坐在星光闪烁的飞舟上,居高临下地俯冲向妖怪,同时打出一道道声势骇人的法术。

    乍一看,云浮岛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一刻不停地穷追猛打,攻势汹涌如潮。妖军只能被迫采取守势,龟缩在各个山头,苦苦抵抗。

    但江辰细细观察片刻,便现云浮岛攻势虽猛,但收效甚微,好不容易冲破一波妖军封锁,妖怪们又在其它各处组织起新的防线,根本无法将优势化为胜势。云浮岛的长老们无论是法力、法术还是法宝,都远妖怪,但他们各自为战,几乎没有任何战术配合。打了半天,并没杀死多少妖怪,反而陷入了一个个妖军小队的包围圈,被死死拖住……相比之下,妖军的防守层次分明,指挥的战旗随机变幻摇动,毫无溃乱迹象。每一队妖军相互补防援救,彼此呼应,调度之间极显章法。

    不但成功打乱了云浮岛的进攻步骤,还通过一队队妖军灵活的穿插奔走,诱导云浮岛不断分兵,随后采取分割、包围的战术,将云浮岛气势如虹的攻势变得乱糟糟一团。

    哪怕江辰对军事一窍不通,也看得出云浮岛战况不佳。长老们杀得性起,只知道看见妖怪就上,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在走,和妖怪们井然有序,战术目的分明的打法不可同日而语。

    不知不觉中,妖军们已将整个澜沧战场变成一个深不可测的枯重沼泽,拖得云浮岛一点点下陷。难怪允天不在,云浮岛照样拿不下北极圣地的妖军。长老们这哪是在打仗啊,根本就是在打架!

    这么打下去,云浮岛再多一个归墟高手也不管用。江辰通过双生眠鱼,给天刑传去消息,心中暗感郁闷,自己拼死缠住明阳真人,小命几乎不保,居然只换得这么一个结果。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天刑才化作一道雪亮的剑光破空而来。他的白衫已被鲜血染红,鬓凌乱,胸膛急促起伏。

    “我是江辰。”迎着他狐疑打量江辰的眼神,江辰沉声道,“怎么还打不下来?是不是明阳真人来了?”

    听到江辰的声音,天刑长叹一声:“明阳真人还未出现,这恐怕是目前最好的消息了。林公子”幸亏你拖住了明阳真人,不然这一战结果难料。”

    江辰不安地追问道:“难道还有更坏的消息?”

    天刑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梵摩座被允天杀了。”

    “什么?”江辰震惊地叫起来,“这怎么可能?”归墟高手之间虽有高下,但相差有限。以允天的身手,击败对手或许不难,但想要击毙对方绝无可能。

    “好好看一看天兆吧。”天刑望着暴雨密布的天地”语声透出沉重的苦涩,“无论成、住、坏、空,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即便云界崩坏,也需要千百年的时间自然演变。但现在云界坏得太快了,按照现在的雨势估计”不用多久,大地将被无穷无尽的洪水淹没,接下来就是天空崩塌,空间破碎。”

    江辰心头一震:“允天是造成云界加变坏的根源?”

    “因为他快要突破归墟了。”天刑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惊惧,“他的道逆天而行。大道将成,天地感应,万物生悲。云界会以难以想象的高加剧变坏,可能一年,可能十年,也可能就在明天。”

    江辰倒抽一口冷气,虽然明阳真人透露过允天的法力勇猛精进,但江辰没想到会提升到这种地步。若他距离突破归墟只有一线之隔,哪怕江辰迈入归墟,再和龙蝶合体,也不是他的对手。

    就像江辰眼下虽然未入归墟,但即将突破之际,道境的感悟已经半只脚站上了一个崭新的层次。允天同样如此,他业已触摸到了那个新的境界,那个越归墟、越云界的无上境界,那是生命打破自身极限,令整今天地都要惊恐颤抖的力量。

    天下虽大,能和他有一战之力的,除了高深莫测的逆亦之外,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你或许是江辰们最后的希望了。”天刑深深地看了江辰一眼,“云界还未破灭,你身为天定云界之主,仍享气运天宠,可谓是允天的唯一克星。”他递给江辰一只色彩斑斓的芥子袋,又道,“你快要迈入归墟了吧?云浮岛会供给你云界最好的药草丹宝,助你以最快的度提升。

    “这几天江辰心生感应,迈入归墟的契机必须不假他人,亲自求得。”江辰犹豫了一下,摆手拒绝了芥子袋。若是在云浮岛的帮助下迈入归墟,意味着江辰的道始终被天道左右,与七情六欲掌控自江辰、从内而求的奥义相悖。

    天刑微微一愕,沉吟片刻,收起芥子袋道:“这样也好,所幸你还有时间。允天虽然击杀了梵摩座,但梵长老临死前自爆观涯台,也令其受伤不轻。如今云浮岛各处天壑全被封锁,留守长老悉数出动围捕,允天暂时逃不出云浮岛。”

    江辰心中一动:“云浮岛现在还有能与允天一战的人?”几十万个法力深厚的长老固然厉害,但允天不会傻得和他们硬拼,只要采取游击潜伏战,人海战术也奈何不了他。除非有归墟高手缠住允天,才能挥群战的威力。

    天刑迟疑了一会,道:“云浮岛其实有三位座长老。梵摩座管辖菩提院,江辰负责刑罚,还有一位道轮长老掌控平衡之职。只是他终年在苍穹灵藤内沉睡,外人并不知晓。”提及道轮这个名字,天刑神色肃然,口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恭敬。

    “道轮长老也是归墟高手?”江辰眼皮微微一跳,心知已触及到了云浮岛的一张大底牌。

    天刑并没有直接答复江辰,目光掠向黑压压的虚空,脸上门过一丝奇异之色。

    江辰留意着天刑神情的微妙变化,心中暗付,这张云浮岛暗藏不露的牌终究还是被允天逼了出来。名叫道轮的老家伙居然就藏在苍穹灵藤内,叫江辰十分意外。幸好当年探察苍穹灵藤时没碰上,不然江辰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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