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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隐流

    李淳风带着点疑惑的道:“不会吧?我觉得以我们俩的实力再加上他们这群人,就算来的是大股的敌人,也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李惊艳轻瞥了他一眼,接着道:“我没打算要守。”

    李淳风看着她完美的侧脸,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心道她应该只是跟那老头赌气,到时候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这样想着,李淳风不由的转头看了看的李老太爷,见后者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忙碌的人群,仿佛刚才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到一样。

    李淳风顿觉有点尴尬,打了个哈哈,道:“我说李老前辈,如果,我是说如果,那帮沙盗没有出现该怎么办?”

    李老太爷捋了捋胡子道:“那就干脆将这批货运过去好了,到时候得的利润咱们二一添作五。”

    “这怎么行?”李淳风大摇其头道:“这是您老人家的货,我只不过是跑了趟腿而已。”

    “就这趟腿就很值这个数。五成的利润够我赚了。不过,老夫有言在先,这些人既然都交给你了,那他们的工钱自然是小老弟你来结算了。当然,还包括他们的买命钱。”

    “买命钱?”李淳风问道。

    “如果他们不幸死在了大漠了,你要负责给他们的亲属一笔钱。价钱一般是工钱的五倍到十倍。不过,这次我开的价码是十五倍。你也知道,现在情况特殊,这个价钱能有人肯去就不错了。”李老太爷笑笑道。

    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李淳风几敢肯定,这是这老头在刚才李惊艳说完那番话之后想到的报复。

    但表面上,他还是不能表现的太过于恼怒,只好干笑了两声道:“这个自然。人家把命交给我了,怎么也要给人家个交待。不过,还有一点,我对于买卖这方面的事情不是太过擅长。这个阿满对这方面的情形了解么?”

    李老太爷道:“这方面的事情我也替你想到了。阿满只是向导和护卫,对于生意上的事,他就是想也不能让他做主的。来,耀辉。来,见过你三哥。”最后一句,他是回身对着身后的屋子说的。

    应声出来的是另外一个年轻人,二十多岁的年纪,生的细皮嫩肉,一看就不是惯于常年劳作的人。眉眼长得还算可以,但圆圆的脸上偏生长了一对狭长的眼睛,堆起笑看过来的时候,让人觉得特别的不舒服。仿佛那笑容像是一个面具一般,假的可以。看他所穿长衫的质地,明显不同于阿满那伙护卫和其余那些打杂的下人。

    “这是?”李淳风看了看这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小子,皱眉向李老太爷道。

    “这是家里远方的一个外甥,叫吴耀辉。前些年在家里呆着没事做,他母亲便托人来求我,让他学学做生意。这不跟着我在各地也转了一年多了。账目上的事情还衬手。这次,你就带他出去见见世面。”李老太爷轻笑道。

    李淳风转头看了看这个吴耀辉。见后者正一脸假笑的看着自己,又看了看一旁的李惊艳,见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表示。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好吧。但是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过?不过,这一路上的确是不太太平,想必这位小哥儿,你也有所耳闻。”

    那吴耀辉拱了拱手道:“好说。但在下认为,那帮歹人不过是一帮跳梁小丑。他们只敢挑一些小商客下手。三哥不曾听闻自从斜阳关的商人结成商队之后,便未发生过任何一起杀人越货的事。”

    李淳风皱着眉没有说话。

    吴耀辉见李淳风没有反应,便又道:“三哥请看,舅父的这支队伍,不论从人数上还是人员的质量上,都足以比肩那些商队。所以,我认为这次应该不会有危险。甚至可以说,将是一次很美妙的沙漠旅行。”

    李淳风见他说话的时候长长的眼睛不住的在扫向李惊艳,再加上他说的话也十分的不中听,便冷笑一声道:“敢问这是不是你第一次出远门?”

    那吴耀辉一愣道:“三哥这是什么意思?”

    李淳风摇头道:“我是什么意思,你自己慢慢的体会。”说完,转头看向李老太爷,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半点的信息。

    但是,他失望了。对方正一脸微笑的看着这边,见李淳风看过来便道:“我知道你一向对家里的这些亲戚不上心的,但虽然远了点,毕竟是门亲戚,你满月的时候,他父亲还来喝过满月酒的。你就当带你这位小老弟出去玩一下好了。”

    跟这种老狐狸斗,李淳风自知绝对占不到好处,便摆摆手示意他跟自己走。

    来到了一边,李淳风压低声音道:“这个小子跟你有仇?”

    李老太爷摇摇头,示意不知道李淳风在说什么。

    李淳风便开门见山的道:“那你为什么非要把他往火坑里推,你不知道这次有多危险么?还有,他对整个计划知道多少?你还跟他说我是他三哥?这样不会穿帮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包括二位的身份,他也不知道,他只当这次是普通的一次运货。还有,他只是老夫一个偏远的亲戚,他并没有去过老夫的家,更别提见过老三了。而郡主,老夫只说她是你的一个朋友。老夫是个守信义的人,答应了王爷的事,便不会去对第五个人说。”李老太爷道。

    “那为什么非要带他去?”李淳风急道。

    “都是他见我在这里调动货物,自己非要去的。老夫说有危险,他又不听。你也见到了,他刚刚说的那套理论。让人很难驳斥。我又不能将事情和盘托出。只好让他去了。”李老太爷一脸无辜的道。

    李淳风为之气结,甩手道:“你就不能随便找个差事让他去做,把这事岔开,另外再派一个账房先生么?”

    “很不巧。”李老太爷一摊手,苦笑道:“由于事出突然,本店的账房都有事在外,只有他一个留在此地给老夫帮忙。如果他不去,那就只有老夫亲自去了。但是这么大的店面,掌柜的亲自去押货可就很不同寻常了。”

    “这。。。那就不要账房先生了。”李淳风咬咬牙道:“实在不行,这事就全交给我,如果赔了算我的好了。”

    “如果情况允许的话,老夫会这样办的。但是小兄弟你可懂西域的语言?”李老太爷沉吟道。

    “啊?。。。不懂。”一句话便让李淳风哑口无言。

    “所以。说不得,只得出此下策了。”

    “你们在谈什么?可以出发了。我们都等的不耐烦了。”正在李淳风还在考虑的时候,吴耀辉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淳风回头望去,见他正站在李惊艳的身边向这边摆手。显然,这个“我们”里面包括了李惊艳。

    李淳风现在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说话浮夸,只知道纸上谈兵且一看就是个花言巧语的豪门浪荡子的小子。但这毕竟是一条人命,其余的人是出于生计,不得不做这刀头舔血的买卖。但这小子不一样啊。

    抱着尽最后一丝努力的想法,李淳风轻叹了一口气走过去道:“好吧。准备出发。不过出发之前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一路上,并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自求多福吧。”

    “哈,这方面三哥大可不必担心。”吴耀辉仰天一笑道:“在下虽然是个经商之人,但自小便勤练武艺。在州里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万一有什么事,凭在下手中这把剑,还是能够护大家周全的。”说着,还拍了拍他腰间挂着的那把李淳风之前一直认为是装饰用的剑。

    “可是对方很厉害的。到时候一旦打起来,刀剑无眼。乱军当中可不是像二人对打比试那般简单。”李淳风很有耐心的在做最后一丝努力。

    “说的也是。”那吴耀辉沉吟了一下,继而笑道:“到时候,在下恐怕也不能顾到所有人。不过请三哥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护着二位。”说完,竟还回头看着李惊艳一笑。

    李淳风终于放弃了对这个充满了莫名其妙的自信的小子的救助。尤其是他那种明显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态度。更重要的是因为他在骚扰李惊艳。

    “好。”挤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李淳风大手一挥道:“都准备好了,那就出发。”

    阿满带着众人早已经准备好了,此刻见东家这般说。立刻道:“立旗!”

    “奥!”众人发一声喊,声音震得屋上的瓦片直响。士气好的让李淳风十分的欣慰。

    接着阿满过来道:“请东家上车,我们做最后的准备,一刻钟之后准时出发。”

    看着周围阿满的手下开始将一杆杆大旗立在车上。明白了这应该是某种仪式。便看了阿满一眼,点点头钻进了专门为他准备的马车。虽然比起马车,他还是更喜欢在大漠上骑着马驰骋。但他现在的身份是从不见人的李三公子,自然不便抛头露面。再加上马车内还有个漂亮的师姐。这样的好事,他自然乐得去办。

    但现在,问题来了。李三公子的马车自然不会很寒酸,甚至在内部的装饰上还要比苏晨之前雇的那辆要好一些。但就是由于它太好了,所以也宽敞的很多。所以,现在这个马车里面坐着三个人。

    看见和李惊艳坐在同一侧的吴耀辉,李淳风恨得牙直痒痒。不由的问道:“为什么不去骑马,外面的空气很好。”

    吴耀辉此刻正在打量李惊艳,闻言回头道:“外面尘土太大了。最主要的是,我不会骑马。”

    “不会骑马?不会骑马你来干什么?”李淳风怒道。

    “谁说非要会骑马了。”吴耀辉似乎有些不满李淳风的态度道:“那三哥你呢,为什么不骑马。”

    “我?”李淳风刚想说我也不会骑马,但转念一想那样太掉份了,并且自己现在是李如柳。便沉声道:“我不想见外人。”

    “嘿。不想见外人?”吴耀辉笑道:“说实话,我之前便听说过有你这么一个奇怪的三哥,但却从未见过面。我一直以为你是身有残疾或者长得很奇怪呢。”

    李淳风闻言抬头朝他看去,心道这个小子脑袋里秀逗了还是怎样,据李老头的说法,这小子家里应该只是李家的一个远亲。似乎是在李家的庇护下生存的,但他怎么敢对自己这个李家的继承人如此无礼。

    哪知就在他看向吴耀辉的时候,对方也在看着他,眼里满是得意的道:“三哥一定很奇怪,为什么舅父没有对我说过关于你的事情。其实,我也在奇怪,照理说他应该告诉我的。谁知,每次我打听到你的时候,他便三缄其口。就连大姐也是,只说你从小便和她很合不来,叫我少打听关于你的事。以前大姐不是这样的,有什么事都会跟我说的。”

    李淳风终于明白了他为何这般的有恃无恐。也终于明白了为何李老头对他也没办法。只因为他的那个“大姐”。

    贵妃当然是座十分大的靠山。

    想通了此点,李淳风便释然了。笑道:“我也好久没和大姐见过面了。以前也没她提过你。”

    “那当然,大姐说你已经有十年没有和她说过话了。说到见面,我倒是总能进宫去见见她。你有什么话可以让我转达。”吴耀辉脸上的得色更甚,笑道。

    李淳风心中这个汗啊,心道这姐弟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哪有亲姐弟十余年不说话的。纵然大姐是个贵妃,但当弟弟的在这种情况下更应该巴结才对吧。怎么弄的好似水火不容一样。心中这样想着,好奇心便起了来,轻笑一声道:“既然大姐这么喜欢你,那你怎么不让她在皇上面前替你说两句话,让你当个一官半职的。”

    “唉,别提了。”吴耀辉叹了一口气道:“当今圣上早已规定后宫不可干政,虽然凭大姐的手段,这个事情应该可以办下来的。但我实在是受不得那种约束。让我去做官,哪有像现在这样来的逍遥自在。”

    李淳风当然知道他说的哪个理由是真的,但表面还是笑道:“说的是。做官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钱,现在你老弟要什么有什么。为何要去受那个鸟气。”

    吴耀辉听了这话,脸上微微变了脸色,侧头看了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李惊艳,凑过来对李淳风道:“三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虽然李淳风很想跟李惊艳待在一起,但不解决了眼前这个麻烦,恐怕一路上都会不得安宁。便点了点头,跟着吴耀辉上了第二辆专门为他准备的较小的一辆马车。

    “实不相瞒,小弟我这次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向三哥当面问个明白。”李淳风本想旁敲侧击的打听一下眼前的这个小子的底子。哪知这小子一谈到这个话题,马上像变了一个人一般,上车后不仅坐正了身子,眼中似乎还燃烧起了类似仇恨的火焰。

    “哦?与我有关?”李淳风有点不解的坐下道。

    “自然。”吴耀辉道:“你知道,像小弟这样的身份,自然是交游很广阔的。这花销嘛,肯定就不会小。本来大姐已经跟舅父交待过了,让你们家每月给我一份月例银子。但哪知舅父说这个事情他做不得主,需要你点头。并且他居然跟我说,这个事他肯定办不来,只要跟你一提,必然会被否决的,便劝我打消这个念头。究竟是为何?请三哥给我一个说法。”

    李淳风一听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心道这个李三公子李如柳真是个管理方面的奇才,知道不能因为是亲戚的关系就能大开方便之门。同时也越发好奇这个李如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连贵妃和老爹的账都不买。但这话他还不能不答,想了想,他说道:“这不合规矩。”

    “我就知道你要拿规矩说事。算了,我也不想跟你说这个事了。我只盼着这趟差事快些结束,之后的好处就够我去花魁大会了。”

    “你也要去那个大会?”李淳风随口道。

    “这个自然。”好像忽然聊到了他的本行一般,吴耀辉的眼睛瞬时间亮了起来道:“这是盛事啊。百年之内恐怕也只有五年前那件事能与之比拟。”

    “五年前?”李淳风眉毛一挑道。

    “对。那是。。。算了,那是武林中的事。三哥你不会感兴趣的。你现在应该关心的,是如何把这批货运到地方。”吴耀辉摆手道。

    “你说完了?”李淳风抬头道。

    “恩。我要回前面的车子了,队伍马上要启程了。你去不去?”吴耀辉说着作势起身。

    李淳风抬手一把把他按在椅子上,脸凑过来盯着他的眼睛道:“你说完了该我了。小子,我不管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就算大姐很中意你,但那跟我没关系。听好了,这是我的队伍,在这里听我的。想留下你就给我放老实点,要不现在就给我滚蛋。”说完,头也不回的跳下了车。

    吴耀辉木然的看着李淳风离去的车门。半晌,嘴角露出一丝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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