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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奇峰迭起

    二人坐下没有多久,屋内便传出了脚步声。随着一阵告罪的抱歉声,挑帘出来的是一个干干巴巴的精瘦老头。

    这老头身穿一身很平常的灰布长袍,头上罩了一个**一统帽,干瘦的脸上气色倒是很好,手里拎着一个锃亮的烟袋锅子,出来便抱拳道:“尊驾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莫怪莫怪。”

    一句话把李淳风说愣了,心道难道这老头认得自己?还是仅仅是在装腔作势?亦或是真的把自己当做什么人了?数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但表面上他确还是不露声色。

    轻哼一声道:“你好大的架子。”

    老头干瘦的脸上堆满了笑意,道:“俗务缠身啊。见谅见谅。来呀,看茶。”说完,陪坐在李淳风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起来。

    这越说,李淳风越觉得奇怪。眼前这个老头压根就没有问过自己是谁?也不过问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胡天扯地的在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就在李淳风有些按捺不住的时候,下人的茶也送上来了。

    那老头急忙起身道:“这是小老儿新得的茶叶,特请贵客尝尝。”

    李淳风心中一动,心道莫非这老头想试试自己?这就有点难办了,虽说自己这身气派是做足了的,但毕竟是个**丝出身。和真正的贵族在一些习惯气质上还差的很多。就比如这喝茶来说,在李淳风的印象之中,似乎专门会品茶的人不会像自己那般牛饮,但眼下确实是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个品法。心中不由的焦急起来。

    眼看着对方的茶已经送到自己的眼前了,李淳风把心一横。心道豁出去了。

    想到这儿,他袍袖一卷,将送到自己身前的茶碗扫到一旁,在茶碗落地叮叮当当的响声中,李淳风站起身来,暴喝一声:“够了!”

    身前的小婢已经吓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这个前一眼还如同贵公子般的男人。就连那老头也像是吃了一惊,站起身来看着他。

    只有李惊艳,不慌不忙的接过茶杯,缓缓的放到嘴边,轻轻的嗅着,似乎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没半点关系般。

    李淳风环顾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那干瘦老头的脸上,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跟我玩这些东西。你可知道你对面站着的是谁么?”

    老头看着他,脸上那一直挂着的谦卑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冷漠。转变之快,令人惊讶。李淳风也隐隐的觉得似乎有些不妥,但此刻却不能掉链子。只得架势做足,冷笑着看着对方。

    老头打量了他片刻道:“敢问尊驾?”

    李淳风嘴角挤出一丝狞笑,道:“我姓李,行三。承蒙朋友们抬爱,叫我一声李三公子。老头,你可知道你这个店是谁开的?”

    那老头听完之后脸色又变了,变得有些奇怪。似乎是惊讶中带着迷茫般道:“你是少东家?”

    “哼!”

    李淳风弹了弹衣服,复又坐下冷哼一声。

    “来人呀。”老头的反应很出乎李淳风的意料,只见他冷笑一声,双目射出寒光。同时身形后退一步,举手道。接着,呼啦啦的声响过,门外出现了十数个劲装大汉。

    “这是何意?”李淳风看着厅外出现的十数个大汉,斜眼道。

    “何意?”老头轻笑道:“这该问你吧。小子,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但你敢到这里来捣乱,肯定是活的不耐烦了。”

    李淳风心中一沉,知道肯定是哪里露馅了,但现在已经势成骑虎,唯有硬着脸皮继续装下去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是谁刚才已经告诉你了。趁我还没有翻脸以前,我劝你还是识相点。”

    老头听完之后仰天大笑道:“年轻人,老夫我纵横商场这么多年,最擅长的可能就是这观人之术。不得不承认,你直到现在为止装的还是很像的。老夫很佩服你。”

    李淳风听了这话,方知道问题不是出在自己这方面,老头应该是从别的什么地方看出来有问题。遂起身道:“你说你擅长观人之术,那你看看我是什么人。”

    小老头笑道:“就是因为看不清,所以才让你一直坐到现在。但碰巧,我知道你绝对不是李三公子。”

    李淳风终于晓得眼前的老头在李家的地位应该不低,他应该是见过那李如柳的,所以在自己一报出姓名之后便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心中不由暗骂苏晨,这小子信誓旦旦的说见过李如柳的没几个人,哪知道自己这面一出马就遇见一个。

    了解到这一点,李淳风便不再跟他绕圈子,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你想怎么办?”

    小老头笑道:“李家是做生意的,我们生意人虽然讲究和气生财,但像二位这样,说来便来,还冒充李三公子。自然是不能让二位擅离此地了。”

    李淳风听完长笑一声道:“哈,果然是生意人本色,一个个的都是笑面虎。不过,你真的认为就凭这几个人就像留住我?”说完,意随念转。一股犹如实质的气被放了出去。

    老头就见眼前这个年轻人猛然间就变的不一样了,原本略有纨绔的样子转瞬间便消失不见。整个人忽然变得离世出尘起来。同时感到一股澎湃的气息传来。让他不由的眉头一皱。

    门外的大汉则更是不济,除了有几个还能保持着面色不变外,其余的人一概露出了吃力的神色,显然他们正在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老头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李淳风道:“果然有两下子。我早就猜到敢来闯这里的,应该不是无名之辈。不过,你也太小看恒昌了。”

    话音未落,李淳风便感到自老头的身上也散发出了一股气。而且,竟然还要比自己的强上一些。二人的气对在了一起,互不相让。

    这样以来,老头身后的大汉们便轻松了许多,一个个的摩拳擦掌就想上来助拳,而李淳风则苦了,在和老头的对峙之中,他现在正处于下风。二人虽然没有过招,但气机紧锁的情况下,只要一个人精神上出现了一丝动摇,便会招来对方毁灭性的打击。这让李淳风不敢轻举妄动。

    李淳风心中一叹想道,一山果然还有一山高,想不到市井之中果然多奇人。这貌不惊人的老头子,身份不过是一家绸缎庄的掌柜,便有如此的实力。如果真的是他自己来,可能还真的栽在这里了。

    但幸好,他不是一个人。

    “茶的确很好,不过味道上稍差了一些,放的时间有些久了。一个月前喝的话,会好的许多。”

    清清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接着,李惊艳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轻巧的穿入了老头和李淳风之间。

    她整个人就像一把铡刀一般,生生的斩断了李淳风和那个老头之间纠缠在一起的气团。而两边的人,感受自然不同。

    李淳风便觉得浑身一松,整个人完全的从小老头的压力之下解放了出来。而对面的小老头则如遭雷击,浑身轻轻的一震,脚下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面色苍白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惊艳。

    要知道,刚才李淳风和他之间的较量,就等于所谓的比拼内力,外人想参与进来都很难,更别提像这种直接破坏后,还能保住一方的情形了。当然,也不是完全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子的实力要高出李淳风和他太多。

    “呵呵,茶也喝过了。既然老人家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就此别过,如何?”李淳风在李惊艳背后闪出来,轻笑道。

    小老头没有言语,只是狠狠的盯住二人。

    “怎么?”李淳风见对方没有表示,踏前一步道。

    小老头当然不肯就此善罢甘休,但看了看李淳风身边站着的李惊艳,终究还是退往一边,同时嘴里嘟哝了一句。

    听到这一句,李淳风便心叫不好。

    果然,本已经抬步欲走的李惊艳在听到这句话后,霍然回身道:“你说什么?”

    小老头此刻可能也是调息了过来,站起身子,毫不畏惧的看着李惊艳。

    李惊艳缓缓的靠近他,语气转寒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看看。”

    李淳风此刻真的特别的希望眼前这个小老头能稍微的服一下软。但老头让他失望了。

    就见那老头轻蔑的笑了一下,说道:“我说你是妖女。魔教的妖女。”

    李淳风放弃了,他多么希望是自己刚才听错了,但老头的话让他的一点点希望都幻灭了。

    “我改变主意了。”李惊艳回身对李淳风说道:“你先走,等下这里发生的事情,你可能会受不了。半个时辰后,你回来当掌柜。”

    李淳风心叫这哪成啊。本来就是自己这边不对在先啊。想来骗人家的货,被人认出来后,便杀了人家一屋子人?这哪是除魔卫道啊,这分明就是土匪啊。

    “有话好说。”想到这,李淳风赶紧跳出来打圆场道:“前辈,您比我岁数大,我叫您一声前辈也不为过。这件事的确是我孟浪了,但请相信,我们不是坏人。只不过有难言的苦衷,才来冒犯。我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老头看了看李淳风道:“怎么?不想把事情闹大么?老夫今天还跟你耗上了。告诉你们两个妖人,今天要么就像这个妖女说的那样,把我这里夷为平地。要么,你们休想踏出这个门半步。”说完,走了两步,站到了门口。

    李淳风顿足道:“这都哪跟哪啊?哪来这么大的仇啊?”

    “让开!”李惊艳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李淳风心中一叹,盘算着能不能找个什么理由劝劝这脾气火爆的师姐。

    哪知,还没等他想出来,衣服便被人从后面抓住,紧接着一股大力传来。自己身不由己的飞了起来,落入了大厅内的一把椅子上。

    李惊艳甩飞了李淳风后,上前两步。冷笑着看着那个干巴巴的小老头道:“老人家,到那个世界去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妖女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屋内包括院内的空气都仿佛为一窒。老头脸上露出了无比凝重的神色,脸色微红,显然正在全力运功抵挡李惊艳的威压。而门外的大汉则更不济,在这无形的压力下,有两个较弱的,甚至已经失去了知觉,倒在了地上。

    李淳风看着眼前的情景,知道此刻自己是阻止不了这个事了。只能祈求奇迹的出现。

    “且慢动手。”

    奇迹竟然真的出现了,李淳风听到这个声音先是一惊,继而便是一喜。心道无论如何,这继倔老头的命算是保住了。

    果然,随着话音落下,李惊艳便缓缓的收回了劲气。老头和院内的大汉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李淳风站起身来,朝着门口笑道:“你怎么来了?”

    门扉声响起,随着开门声传来的,还有那轻郎的笑声,道:“我不来,这里就出大事了。”

    来的人当然是苏晨。

    苏晨慢慢的穿过庭院,走到门口,抬头看了一下,面露惊异之色道:“咦?”

    此刻,恰好那老头也回头看向苏晨。见状也是一惊。接着便踏前两步施了一礼道:“草民参见王爷。“

    苏晨笑道:“免礼,一别经年,前辈风采依旧啊。这身子骨也比以前结实了许多。”

    这一切都被屋内的李淳风看在眼里,心道原来苏晨认得这个掌柜,那还要自己费这么大的劲跑来冒充人家少东家干吗。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也迎了出去道:“你还没说呢,怎么会来这里?”

    苏晨摇头笑而不语,老头见状急忙吩咐下去道:“你们都先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了。还有,今天的事,如果哪个敢透漏出去半句,那他也就不要在李家再干下去了。”

    众位大汉领命下去了。老头及李淳风三人也重回大厅内分宾主坐下。待小婢重新上了茶后。老头才看着李淳风二人道:“想来这两位是王爷的人?”

    苏晨笑道:“在下的师妹和师弟。”

    老头这才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这般厉害。都怪老夫眼拙,竟然没有看出来。尤其是这位姑娘。当真是好本事。如果老夫没有猜错,您一定是玉衡郡主吧?”

    李惊艳依旧寒着脸,轻轻的点了点头。

    “果真如此。我说哪里出来一个这般厉害的年轻女子。害得我还以为是西域的魔教又来作祟。请郡主见谅,草民还自夸有识人之术,哪知今天闹了这么大的一个笑话。”说着,就要起身行礼谢罪。

    “唉,免了。”苏晨连忙出言相劝,“也怪我们没有事前考虑的周到,是先上门捣乱的。”

    李惊艳见状,也是面色转缓道:“算了,不知者不罪。”

    李淳风忙起身道:“就是,希望老前辈体谅,小子这般做实在是有难言的苦衷。要怪,你就怪这个人。他要是早说认识老前辈,我们也不必费这般的周折了。”说着一指苏晨。

    苏晨摇头笑笑,刚要说话。哪知那小老头便抢着道:“这你可冤枉了王爷了。因为他并不知道老夫在此。如果知道的话,老夫猜测他肯定不会这样做的。”

    李淳风有些诧异道:“这话怎么说?难道前辈不是一直在这里当掌柜的么?”

    苏晨和那小老头相识一笑,前者道:“我来告诉你吧。你眼前这个人,便是恒昌的掌门人,人称绸王的李老太爷。”

    李淳风闻言才恍然大悟,接着笑道:“原来如此,难怪前辈一听说我是三公子便立刻就知道了我是个冒牌货。原来是这个样子。哈,我真蠢,竟然跑到人家老子面前去冒充他的儿子。不过,这也说不过去吧。师兄,你真的不知道前辈在此?我看你就是耍我玩呢。”

    李老太爷笑道:“我就说你冤枉王爷了。其实老夫早就不是这恒昌的掌门人了。自从三年前将生意上的事全都交给老三之后,老夫便清闲了下来。但你也知道,我是做了一辈子买卖的人,冷不丁一下子让我什么都不管,我还真的不是很适应。这不,才在家里享了两年的清福,便又跑了出来,到各地的分店巡视一下。这里做几个月掌柜,那里当几个月账房。看看自己生意的同时,也算给自己找了份乐子。”

    “原来如此。”这份心情李淳风是很理解的。在他原来的那个世界,也有许多这样的老人,在退了休之后,忽然放空的生活让他们很不适应。总要找点东西来寄托才好。

    “我们言归正传吧。王爷行事这般隐秘,究竟有何打算?”李老太爷话锋一转道。

    “你问他。”苏晨看向李淳风。接着对李淳风说道:“但说无妨,李老是可以信任的人。”

    既然苏晨表了态,李淳风便不再顾忌什么。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李老太爷听后想了想,皱眉道:“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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