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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拾叁章、夜宴当日

    花贵全按自己所计划的,正想着去讨一副纸样,好去照着图案买双绣花鞋,谁知却在一个针线老妈子那里,听到另一个震得他失神的消息:

    陈三姐早与竹林中居住的那个神秘护院武师有来往,有人亲眼见到她半夜从那间小竹屋里匆匆走出,衣衫不整……

    他望着老妈子白沫横飞的嘴,只想用手中的鸳鸯图案将那张没了牙的老瘪嘴堵上:

    你在撒谎!

    他想证明自己是对的,陈三姐不是那样的人,绝对不是。

    他更想证明一件事:她的心底,其实也有他的存在。

    结果——

    他弯下腰去,静静地捡起扫帚。

    默默离开。

    ……

    第二天,兰儿准时来推被窝。

    “小姐,该起床了。”

    “呼呼呼——”

    昨晚想到心力交瘁,也没有任何解决方案,花忆蝶暂时认输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顶着黑眼圈漱口洗脸时,花忆蝶突然想起一件事:

    不知是出于何种考虑,父亲并未将小承王的情书交给女儿。

    在昨天饭桌上,花忆蝶两次提及,都被支吾了过去。

    或许是这封信的文笔实在太过声情并茂,怕十六岁的女儿情窦初开,傻乎乎地假戏真作?

    还是信中内容很黄很暴力,有各种猥琐段子,担心因此影响了自己未来的择偶观和人生观?

    好奇之至啊!

    再有花巍说过,今晚暗中自有高手保护,倒不知是哪一路的英雄。不过想来花府中自有藏龙卧虎,老头子身为一方大员,左右护卫自不消说,府中的强悍人物,想来也不止无双花影一个。

    至于随从人员,花夫人也开了口:随便挑。

    于是陷入纠结:带谁过去呢?

    外院猛将,仆妇刘若兰?

    带着她如同害怕被同学欺负的小朋友带着个打手去上学,过于示强,等同于示弱,且刘若兰的钢铁形象并不适合那种文学沙龙的场合。

    要不还是铁杆小跟班,忠诚度一百二十的兰儿?

    犹豫半天还是否决了。兰儿温柔体贴但不擅外交,更适合作为自己的生活秘书,打理日常起居,兼作同伴和风纪督导,但出了花府大门,她和自己一样无法适应世界之乱,人心之险。这一点,从上次的田庄风波中可以看出来。

    母亲的丫鬟彤霞直接忽略。

    各种反应迟钝,真担心如果自己被人卖了,她会不会还要向对方说声谢谢。从来没听过明星在片场还要为助理操心的。

    梅儿太小,如果自己遇到各种不堪,是不是得先帮她挡眼睛,屏蔽那些儿童不宜?

    想来想去,还是竹儿最适合。

    人生的磨难,已让她富于智慧,对于应付各类酒席宴会的场面,相信竹儿已修炼到外王内圣的境界。

    最重要的,竹儿有思想、有文化、有性格,自身的潜质不小,却一直没有得到充分的发挥和挖掘,和花忆蝶之间的磨合机会也少。这一次,因为有无名高手在暗中守护,虽然不是同呼吸共命运的血奴,但料想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危机出现,正好也是练兵的好机会。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

    申时三刻。

    兰儿和梅儿依依不舍地将花忆蝶和竹儿送到门口:

    “小姐,要不兰儿还是与你和竹姐姐同去罢,兰儿愿意在楼下等着你。”

    好女孩,将来娶你的男子何等幸运,有此贤妻,必是前生修来的好大福气。

    花忆蝶感动又失笑:

    “不行的……”

    天启规矩,出席酒宴时,身边的伴当、长随人数,需按等级划分,王不过六,大夫不过四,士子不过二。并且要以主双宾单来递减,相传其由来是传说中一次刺皇杀驾未遂的故事。

    以花忆蝶的身份,不是男儿身,更没有什么爵位官衔,又是接受邀请的宾客,所以最多只能带一位丫鬟赴宴。

    兵在精而不在多,多了浪费。

    梅儿找不到任何理由为自己争取陪主人同去的机会,所以只能睁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拉着花忆蝶的袖子:

    “小姐,梅儿今晚坐在门房,等你回来。”

    “兰儿也会在内院备好热水点水,等着伺候小姐歇息。”

    “好好……”

    感动得无以复加。

    还是上次的车,拉车的两匹高头大马,依然傲慢地喷着鼻气,对大小美女们甩都不甩,大概在它们的眼中,这些奇怪小动物身上的香气只会惹得自己总想打喷嚏。

    赶车的家丁年约五十开外,抱着马鞭站在车前,一脸憨厚的笑:

    “见过小姐,小的李非道,专门是府上的持鞭驱车,一路有什么吩咐,还请这位丫鬟大姐喊大点声,小人的耳力不大好使。”

    “小李飞刀?”

    花忆蝶倒是首先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正是小人,小姐只唤老李便好。”

    马车夫开心地点头,只是那张褶子脸看起来和探花郎没有半毛钱关系,花忆蝶不无恶意地抱拳:

    “……大侠,久仰了。”

    “酒?小姐怎知我帮他们捎酒?”

    老李汗都下来了:

    那几个小崽子口风真不严,连内院都知道了。下次,哼,休想!

    花忆蝶一头黑线,摆了摆手,竹儿拿过锦凳,和刘仆妇一起伺候小姐上车。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未闹出任何笑话。

    待竹儿上车后,老李拭了把额头,爬上驾位,马鞭一挥,车轮开始转动起来。

    门前兰梅两婢一大一小,向马车不住挥手。

    花忆蝶隔帘看着送别,模糊地觉得居然像是妻女在送出征的良人。

    花巍与夫人雪轻涵都未出来送女儿。花巍是父亲,不合适,花夫人想送,却被父女二人有默契地同时拦住。

    近来一连串的事,她的心理压力已是极大,昨晚更是一宿未睡。所以连花巍的眼圈也有些发黑,看样子是想拉着老婆一起补个白天觉。

    是想趁女儿不在,无人打扰,两口子过回二人世界吧?

    花忆蝶尽量往纯洁的方面想。

    这时,快活楼到了。

    戴起轻笠白纱,准备拎裙跳下车,竹儿抢先唤老李过来跪伏在车后,自己先踩下去,再在旁边相扶小姐下车。

    看得出她也是个心细之人。

    不过把人的脊背当踏脚石,对此花忆蝶心中还是无法释怀。

    正想对竹儿说什么,却见快活楼前张挂着一面大木牌,上面一行大字跃入眼帘:

    贵客包场!非请勿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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