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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困兽

    八月二十一,小雨,有风。

    天津卫,城外定南门。

    淅沥沥的雨不算大但是密得很,从清晨下到晌午,天也仿佛很低,压得人呼吸困难,但好在空气中带有泥土的清香。

    雨下的很是凄凉,如烟如雾,飘洒在那空地上的瓦砾堆里、枯枝败叶上,淋湿了地,又淋湿了房。

    坐在城外一处茶摊支起的草棚下,夏翩跹就着茶水吃着刚在城里闲逛时买的一些廉价点心,良久的盯着雨势。

    你说主教要雷符有什么用?

    她突然心不在焉的问道,仿佛没话找话。

    我可从不揣摩圣意。叶声闻想也不想的回道。

    哼,怪不得你当了那么久的狗奴才,还圣意呢!似乎她突然找到了话题便跟着提高了声音。

    嗯对!我是奴才我承认,星使不是奴才吗?不是奴才在这干什么呢?听风还是赏雨啊?叶声闻冷笑:大家还不是都跟狗一样吗?在这等要咬的人?

    携伴出来这几日,一路上二人真可说是轻松加愉快,前一天在天津卫逛街,这夏翩跹竟然吵着闹着要叶声闻买冰糖葫芦给她。

    这使得叶声闻对在她面前说闲话的胆子越来越大。有时候竟也完全忘记了她是高高在上的三大星使之一。

    我和你不一样,她不再看雨,转头去看叶声闻,仰起头说道:小姑奶奶有魂灵。

    哼哼,这东西太奢侈,我可要不起,属下只想活着,想要下一颗解药来维持**。

    夏翩跹问:你的药效还有多久?

    到这个月末吧。叶声闻苦着脸回道。

    夏翩跹冷笑,从怀里摸出一物抛在矮桌上:赏你的。这分量够你挺过重阳节了!

    盯着那小半颗药丸子,叶声闻眼睛炯炯发亮!他想都没想不由分说伸手拿到鼻前,像赖皮狗一样闻了两下,觉得是解药没错便赶忙放进了嘴里。

    那味道腥中带臭,可叶声闻此时嚼在嘴里却觉得比肉香比蜜甜,他含糊的道:这怎么话说的呢!星使,你药效还有多久啊?怕是够挺到明年端午节吧?

    你别总星使属下的成吗?夏翩跹不耐烦的慎道,小姑奶奶十月份再吃便赶趟。

    那你身上解药还有余富?

    没了!得寸进尺,你以为我自己会配啊!

    心里一估摸,叶声闻嘴里的解药就不好意人都不禁走过来如痴如醉地看着那曼妙的姿态,几乎忘却了呼吸。

    她美目流盼,让在场每一人均心跳不已,都不约而同地想到她正在瞧着自己,想着这是城里哪家的姑娘竟是如此的美妙。

    望着那雨中的红色身影,叶声闻目不转睛,不由得也看的痴了。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奔踏之声,随着那阵比雨还急的声音,五匹如飞龙一般的骏马出现在蒙蒙雨中。

    越来越近,越来越急。

    当先一匹马上的人看到了不远处茶摊边竟有一女子在雨中起舞,便大声呼喊:姑娘快闪开!

    话音未落,只听随着几声裂空之响数枚铜钱如破网之鱼一般,飞速向那奔马袭去。

    落马的男子俯下身,看着心爱的枣红马进气多出气少,马脖子上的伤口血流如注,眼见是活不成了。

    方才铜钱打出的手法特别,九星连珠,一环扣一环。

    他迎着风雨仓促间出手,不免溜掉了三枚。

    摘掉了蓑衣斗笠盖在马尸上,男子强忍着怒气道:哪个不长眼的,连观云宫的马都敢拦?不怕要你一命抵一命?

    对面的女子背对着他,声似银铃:莫说是观云宫的马,就是那关云长的马,想拦,也未必拦不得。

    男子闻声抬眼,对面那女子孤身一人,此刻,她背身对敌,也就等于说是把背后的一切要害送到自己面前。

    一袭红衣经雨打湿后紧紧地贴在她单薄羸弱的身上,风雨中有种说不出的寂寥与无助,不禁让观者生出无尽的怜惜。

    江湖之大,可胆色如斯,却有几人?

    想到这里,他提起了戒心,道:在下观云宫姜午阳,姑娘这么大口气,不知是何许人也?

    风雨中那女子盈盈转身,一笑嫣然,连着雨势也媚了几分。

    闻香七杀,小女夏翩跹。

    看着身前的男子负手而立,眉眼间隐有怒意,可他朗眉星目,锦衣加身,天质自然,乍一看去真乃龙章凤姿一般。

    夏翩跹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她笑容更深,不禁抬手理了一下前额又乱又湿的发丝,眉目含情满眼都是那男子,她隔着蒙蒙的雨道:这位公子好俊的相貌。

    那声音绵软轻柔,每一字都将姜午阳的魂魄偷走一部分。

    平日里姜午阳能言善道、妙语连珠,但站在此女面前,他怔怔半晌,竟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眼光避开她身子上那被湿衣包裹而显出的柔媚曲线,姜午阳平静的外表下,血气乱窜。

    夏翩跹见他不答话,媚态毕现,笑着又道:这般相貌出众的人本也少见,公子倒是跟奴家说句话嘛。

    脑中空空如也,心里蕴?了半天,姜午阳才堪堪开口:谬赞谬赞,在下早闻七杀星使是那的难得的女中豪杰,今日得见真乃幸事,只是没想到星使竟是生的这般......姑娘才是东家之子,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他这一句出自古时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古时候阳城和下蔡乃是当时楚国贵族的封邑,就是这位东家之子,她微微一笑,便能使阳城、下蔡两地的男子为之着迷。

    身后白马上的女子听的一怔,自讨从来没想过姜师兄还会说出这种调调的言语。

    夏翩跹听了这句略显轻浮的话语,不但不怒,反倒很是受用,她笑的更深,甜甜的回了一句:姜公子真是好学识。不过小女这里有一问,不知公子能否答的上来?

    姑娘请讲。

    公子可知这天为什么会下雨?

    姜午阳笑道:风雨雷电,乃自然天象,天云托雨不住,自会落下。

    夏翩跹笑,自顾自的说:是地上的东西脏了,天就会下场雨来洗洗。

    姜午阳一怔,姑娘好秒的情趣。

    可天地这么大,自然有雨洗不掉的脏。

    姜午阳笑,心中反复揣摩着她话里的用意。

    午阳师兄休再与她多言,凭一人也想夺雷符?且让谭四先拿了她!

    厉喝声中一个巨汉飞身下马猛地冲出,举刀就砍。

    在这一刀之前,场中除去姜午阳外只剩有四人,先前夏翩跹出手打倒奔将过来的大马,茶摊里的人群一看就知道不对劲,都是平常百姓那见过这个。连老板都跟客人们一起跑散了,要知几个家当毕竟比不上性命重要,情急之下扔下摊子不要了。

    而剩下的观云宫四人,则一直站在姜午阳身后。

    观云宫弟子这趟出门几人一直以大师兄姜午阳马首是瞻。但方才见他和对面的女子有说有笑,四人不免纳闷,这姜师兄的爱马都死了,双方对质不拔刀亮剑也就算了,怎地在这当口竟然有心思同这邪教妖女打情骂俏,何况还顶着这么大的雨。

    黑马上的谭四身巨膀宽,粗人耐不住性子,方才他看向那边骑白马的小师妹蓝兰,蓝兰似乎也有些不悦,午阳哥一向话少,怎地今天如此??拢??蕴匪囊坏阃罚?笳叻17松?埃?莱鲆徊剑?衷簿薇劬褪且坏丁?p>  他突起发难,力猛刀沉。招式精绝,加之如此之近的距离,对方不说被斩成两截,也绝无不受重伤之理。

    这一刀,将雨势也劈开,虎虎生风,扑面砍来。

    谭四!你!

    此时,一向冷静的姜午阳发出的声音,竟有些震颤。

    城外的另一端,有一片密密的桑树林。

    秋雨时节,树上零星的几片泛黄叶子也快被尽数打落。

    潇潇暮雨中,一人迅速跑进了林子,带起了一缕烟尘,而那烟尘很快又被雨水压下。

    大人,前方探子回报,观云宫的人已露面,五个,二里外,不过那边除了观云宫的人外还有一个女子,两头已经动上手了。

    哼,困兽犹斗。

    锦衣卫白虎使田添翼转过身子,在他身后的树林中,是站满了一片林子的锦衣卫,人数足有半百之多。

    只见田添翼大手一挥,动身!

    京师,东厂。

    东厂全称东缉事厂,明永乐十八年设立于北京东安门北,按照皇帝的意思私下打探军情民意,负责监视、侦查、镇压全国各处的不法行为,构成一整套侦察特务机构体系。

    东厂可不经司法机关,直接奉诏受理词状,逮捕吏民,其用刑极为残酷,致使天下人人自危。

    锦衣卫总督监田尔耕,此刻施礼于堂前,轻声说道:下官见过魏公公。

    魏忠贤高坐于堂上,代表着当今朝野最至高无上的意志。

    田大人,你知道说到底,本公也是个做奴才的,圣上要是有一个不痛快,本公也是实难续命,大人最好别让本公难做。

    回禀魏公公,雷符窃失之事下官已经查明。

    谁做的?

    涿鹿山观云宫。

    怎么又变了?

    之前以为是闻香教,可后经查明却是观云宫下手在先。

    这些个江湖草莽山贼响马,会几手三脚猫的把式就敢和朝廷做对,他们偷走了几枚?

    只一枚,田尔耕小心的吞咽了一下接着说道:其余两枚....好在下官自己带在身上,还请魏公公过目。

    田尔耕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木盒由侍奉的小太监双手呈上。

    魏忠贤打开盒子,见里面是两块破旧的桃木牌子,每一块上都歪歪扭扭的刻着一个既古朴又看不懂得文字。

    这就是雷符?

    正是。

    魏忠贤拿起一个在手中把玩道:田大人可知这东西怎么个说法?怎么个出处?

    回公公,相传此物乃紫微大帝留在凡间的正法之物,紫微大帝在道教和佛教诸天中的形象都是一中年帝王像。又称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是道教四御之一,地位仅次于玉皇大帝。道经中有言紫微北极大帝的职能是执掌天经地纬,以率三界星神和山川诸神,是一切现象的宗王,能呼风唤雨,役使雷电鬼神....

    大人可知本公乃惜薪司迁司礼秉笔,下一步就要提督东厂?朝廷之中地位仅次于皇上?

    公公的意思是?

    意思是本公时间有限,捡些紧要的来说,桌上这只香烧完了,还解释不明白,就不用说了。魏忠贤看了一眼桌上的残香不耐烦的说道。

    下官明白,雷符有五枚,取五雷正法之意,分别代表金、木、水、火、土五种雷质。金雷是指刀剑、铁器之类。木雷是指棍棒、高处摔下、树木砸压之类。其他也都各有所指。相传每过一甲子只要凑齐五枚雷符念咒掐诀,便可召唤天雷正法于人间,雷高八十一丈,天威霍霍,雷劈过后方圆十里之内也将被雷火烧的寸草不留。

    怪力乱神。魏忠贤又看了一眼手里的雷符,不耐烦的扔进了木头盒子,本公再给你半月时间,把剩下的都拿来。

    公公...公公...下官已经查到近日观云宫的马队会经过天津城外,不过还请公公多宽恕些时日啊?

    魏忠贤瞪了他一眼,一声冷哼起身向后堂走去。

    谭四的刀深深的陷进地里,两边泥土蹦出了大片,这一招盘古开天他用尽全力,却只见一缕发丝飘过。

    那么近的距离,这么短的瞬间,她是如何躲过这一刀的?谭四百思不解。

    夏翩跹右足踏在刀背上,抬眼看着额前斜齐的断发,冷冷的道:你这一刀不要紧,小姑奶奶却成了齐刘海儿!你这蠢汉子可知到这缕发是留了多久?

    姜午阳胸间松了口气,这么近的距离,换了谁都吃不消,全部倚仗着身法奇快,才坎坎避过。再加上先前的背身对敌,她把自己置身在如此危险的境地,竟然就为了耍一道气势。

    闻香教的七杀星使,似乎和传言不太一样,这简直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观云宫这边除了蓝兰,其余的王俊杰,姜子洲二人见谭四看家绝招被破,一刀不中反受其制,接连上前救场抢攻,你一刀我一剑,招招都是杀手。

    涿鹿山观云宫乃当今江湖上名门正派,敢下山的弟子必定个个身手不凡,夏翩跹纵然一身旁门左道的野路子功夫,却是双全敌四手,在三人之间几个周转,肩头便已中了姜子洲一剑,她借力用力跃出十步开外,左手一晃,现出了一柄血红的短剑。

    那短剑,剑尖吞吐着烈芒,如艳光凝定。阴气森森侵人发怵。

    姜午阳站在那里,眉宇见显出了少有的凝重。

    流火飞红!她手里的剑是流火飞红!蓝兰兴奋的道:剑长一尺四寸,宽三指,轻剑身,形式古拙。午阳哥那是好东西啊!帮蓝兰抢下来!蓝兰要她手里那把剑!

    蓝兰下了马,一边叫喊一面上前摇着姜午阳的胳膊。

    听见那句撒娇般的话语,她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不顾肩头的伤口,幽幽的盯着那边跃跃欲试的蓝兰,怒火熊熊引燃了黑墨一般的眸子。

    语气上挂了一丝妒恨,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给你,你就用的了?

    四目相撞,蓝兰被她盯的心底生寒,不再叫喊,沉默着往姜午阳身后退了一步。

    她左手持剑,将右手紧握于利刃之上。

    噌的一声!短剑自手中拔出!血光乍现!

    但见那短剑侵了她指间的心头血,好似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竟有的白色热气伴着呲呲作响于剑身之上缓缓腾出,白烟飘散,再一看去那流火飞红就好似一块刚从岩浆中取出的烙铁。

    火红的剑身忽明忽暗,好似有了心跳一般,已非死物。

    流火炎魔,饮血为令。

    烈焰子民,来吾身边。

    下一刻,她一步踏出,不再真切的身影,在??飨赣曛惺币?毕帧?p>  瞬间,她在不可思议的角度出剑,头一招就刺进了王俊杰的腋窝,姜子洲见状一脚踢过来救场,鲜血飞溅,脚筋却已被挑断,夏翩跹娇喝中回敬一脚,姜子洲就飞向了那边正在尽全身力气挥刀扬砍的谭四。

    谭四大惊,盘古开天劈了一半,就在半空中生生停住刀势,待得坎坎扶住姜子洲,便又觉在眨眼间有一道火红的剑影在眼前闪过。

    未闻金铁交鸣,厚背开山刀已被斩成两截。

    饮血为令,剑过飞红!姜午阳抽出腰间佩剑赞道:好一个七杀夏翩跹!

    夏翩跹充耳不闻,身影奇快,人红剑更红,三招过后,身位就转到了姜午阳面前。

    一剑刺出!势如破竹!

    呀啊!!!姜午阳借喊发力,单凭一只左手,便止住了她的剑势。

    狠狠的攥住了流火飞红,手间的鲜血流到剑身上瞬间都变成了白烟,他强忍着钻心的滚烫运起内力护住左手。

    那不是剑!倒像是一道烈日的耀晖!

    姜午阳心道如不是大雨抑制了剑火。剑过之处,恐怕那边中招的二人已经烧着了。

    抬眼再看,夏翩跹已不在身前。

    姜午阳更不迟疑,轻喝一声,右手拨云剑转而画圈,向四面八方同时出手。

    他的剑招,像万道阳光般绝无死角的冲四周激射,可每每将要击中之时,却有意无意的偏开,只将那红色的身影笼罩其中。

    姜午阳心中一悔,万料不到这一招交过,夏翩跹竟咬牙拼着背脊中剑,将流火飞红生生于自己手中拔出。

    她站定身形,忍着背部上渐渐泛起的疼痛,笑容不变的依旧打趣:奴家方才心急手重,可曾是弄疼了公子?

    姜午阳左手成拳,将血撰住,无妨,夏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神情复杂的看着她,似不忍,有敬佩。

    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身后的蓝兰,但见那物用厚布层层包住,你带东西和谭师弟先走,我拖住她。

    蓝兰这时撅着嘴,娇俏的面容上透漏着显而易见的不悦,隐隐觉得似乎是心底失去了一些东西,可还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她瞪着夏翩跹一把将雷符抢过。回身上了自己的白马。

    夏翩跹一边盯着蓝兰,一边将流火飞红快速的在指间把玩,那转出的花样层出不穷。

    她眉眼嘴角弯弯,笑嘻嘻的,似是看到蓝兰此刻的样子心情极好,完全不在意身上还有流着血的剑伤。

    蓝兰不想再看她,喝了声驾打马要走。

    却见此时夏翩跹左手短剑突然甩出,身形随即跟着一步跃起。

    流火飞红嗡嗡鸣响,打着旋转快速的向蓝兰击去。

    说时迟,当时快!

    兔起鹤落间姜午阳奋力扫去一剑。

    流火飞红改变原本的路线,飞到远处,落在草间。

    背后,一股劲风掠过!

    她过去了!

    人剑分功!?

    一声烈马嘶鸣,姜午阳回头再看,只见那夏翩跹以掌为刀,整只右手都插进了马脖子。

    她不顾白马乱蹬乱踢,右手在马颈中运劲一扯,那马跟着一个趔趄被生生撂倒。

    那场面触目惊心,马颈间少了一大块肉,此时被夏翩跹按在地上徒自挣扎,动脉断裂鲜血崩出,侵染在白色的鬃毛上,又呲了她满身满脸。

    狰狞之中,她就像一只浴血的女妖。

    蓝兰乃是观云宫宫主之女,年芳十七。从小身骄肉贵不喜好武艺。这次她求师兄姜午阳带自己下山游玩,姜午阳却说此次非彼次,怎么缠都不肯。蓝兰不依又跑去求宫主蓝正然,蓝正然老年得此宝贝女儿,向来对其喜爱有加,在山宫里说什么是什么,实乃活脱脱的小霸王。可此次窃雷符事关重大,纵然爱徒姜午向来阳行事干练从无差错,也不干让宝贝女儿同去。

    蓝兰打记事起便没下过山,又哭又闹,可蓝正然犹如视而不见。

    这笑姑娘脾气向来倔强,决定了的事情,十匹马都拉不回。她打定主意,趁着夜里没人注意提前下山。

    一路上偷偷跟着姜午阳四人,路途过半才被他发现。姜午阳是蓝正然的大弟子在观云宫里从来说一不二,可这当口真没了脾气。想到把她送回去必然会耽误办事时辰,百般无奈只能带着她。

    一路之上遇到什么新鲜东西蓝兰都要看,都要买。着实费了姜午阳不少心神,可没想到在这当口真是虎父无犬子,一身马血的蓝兰没哭没怕不说,还一把将雷符抛向了另一匹马上的谭四。

    快走!这里有我!姜午阳见雷符已到谭四手里大声喊道。

    谭四只要大师兄向来镇得住场子,往马屁股上狠抽了一鞭子,那马一声嘶鸣,转眼间已将他们甩了数十步开外。

    目送着烈马绝尘而去,姜午阳心中一松。可就在那马跑过了茶摊后边的一棵老树时,马上的人竟然扔下来一个喉间窜血的死人,看那摔在地上的死人身形魁梧像极了谭四,再看马上的人,绝不是谭四!

    姜午阳心中大惊,一时间竟是懵了。

    怎么回事?马上的是谁?

    回过神来再看这边时,夏翩跹骑着姜子洲的马已经在竟遥不可及的远处,她回眸一笑,摆了摆手。马屁股上扎着刚才被他一剑扫在地上的流火飞红。

    王俊杰的马还在,追?

    可一身是血的蓝兰被打晕,姜子洲掐着断了筋的右脚,王俊杰捂着被穿透了的左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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