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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剑 中

    此时,在重良关内的一间修缮完好的厢房之中,熏香弥漫。

    剑锋从飞舞的袍袖中显露出来,寒光四shè,整个屋中似乎都被某种寒意所笼罩。

    此剑是敖公珍藏的名剑,由号称百年来浩土第一铸剑大师伏安取北方雪山中的寒钢铸造,名曰白虎牙。因为剑脊上有通体的云虎纹血槽,其舞动之间,寒光弥漫,犹如白虎之牙,故此得名。传说此剑铸造之时有方士以仙术加持,使得此剑无论在何时何地,剑身都寒如冰霜,使用者在持此剑对敌之时,若是击中对手,不仅能以剑锋伤人,还可以会给对方重剑的位置带来冻伤,若是没有特殊的手段进行治疗,伤口便万难复原。这样堪称神兵的名剑,便是放眼浩土也难求一见,因此敖公将此剑赠与了自己的女儿,大概也只有冰络姬的名头才能配得上这柄绝世神兵。

    此刻,敖鸢一身红sè的薄纱飘飞,整个身体在飞旋中忽然错膝跪下,白虎牙似乎成为了敖鸢手臂的延伸,一记斜刺自下而上划破虚空。白虎牙在之前的旋舞中积蓄了的磅礴力量在这一刻被瞬间释放出来,剑鸣如龙。

    “哼。”敖鸢痛哼一声。

    一缕红纱在空中缓缓飘荡,最终轻轻落在了地下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一滴鲜血上,血染薄纱。

    敖氏的家传剑术中的秘手——藏剑式,讲究的是剑不露白,将真正的杀机隐藏在宽大的袍袖中。此招分为两部分,一为藏剑。就是在发招前,长剑由持剑人的双手秉持横于腰间,周身旋转蓄力,再用旋转时带起的袍袖阻挡对手视线。二为出剑。就是在旋转的最后关头双脚进步,错盘,整个人呈现跪坐姿势,与此同时,原本抚剑的左手撤去,如图穷匕见般右手持剑直刺对手要害。

    可惜,敖鸢在出剑的那一瞬失去了对白虎牙的控制,由于之前旋转不稳,导致她在最后的一步中剑走偏锋,误将自己原本用于藏剑的袍袖割去了一部分,锋利的剑刃一闪而过,在敖鸢光洁的左手臂上留下了一道伤痕。

    刚刚在出剑的那一刹那,敖鸢力道控制不及,左臂被锋利的剑刃轻轻擦过,血液渗出。

    “可恶!”敖鸢吮了吮被划伤的左手臂。在敖国,有些尚武之风颇为浓厚的士族会以家族的姓氏来命名家传武术,这是惯例,敖氏剑术七式,敖鸢已经学会了前六式,可这作为秘手的第七式,敖鸢练了很久,总是不得要领。

    在过去,敖鸢氏剑术是只有六式的。敖氏乃是武功立国的家族,剑术讲究的是战场交锋,大开大合的实战技法,因此,敖氏的祖先们便将原本繁杂的剑术去伪存真,只保留含有刺、砍、劈等动作的威力最大的六式.而其他的一些诸如拨,撩袭扰等招式因为在战场之上不适用,被统统删去。因为在很多情况下,敖氏子弟与对手的交战也不过就是冲阵之时的过马一刀而已,交马之时,一切都是快如闪电,此时的剑术若是过于华丽反而会失去原有的威力。而敖氏剑术所针对的,就是这种情况。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现在敖鸢所练习的,就是后来又被加上去的敖鸢氏剑术的第七式。

    藏剑式原为敖氏的第一代家主玄歌夫人所创。在当时,敖国王室衰微,朝政大权由当时的上将军破所把持。陆蚩是当时敖国有名的武士,他本是山贼出身,靠着一身彪悍的武技一点点爬到上将军的位置,惯用一柄轩辕巨斧,可以力敌上百甲士。不仅如此,陆蚩生xìng多凶残,朝堂之上但凡有反对他的大臣,陆蚩动辄处死,可是碍于他手握兵权,敖国君臣都不敢对他稍有反抗。

    可惜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陆蚩一生勇武,却在夺得了敖国的朝堂大权之后喜欢上了当时作为敖氏家主的玄歌夫人。据说玄歌夫人在年轻时曾有敖国第一美人的称号,并且天赋惊人,不仅jīng通音律,善于弄喉之术,而且在家传武学亦是颇有造诣,连当时的敖国国主,玄歌夫人的表兄敖华都仰慕她的绝世风华,想要纳她为夫人,但不知是什么原因,此事最终不了了之。后来玄歌夫人当上了敖氏的家主,在朝堂上结识了陆蚩,陆蚩从此便对她一见倾心。说来也怪,陆蚩在敖国宫廷中呼风唤雨,蛮横异常,连国主都不放在眼里,可是到了玄歌夫人面前却是一点脾气也没有,每次见了玄歌夫人都以礼相待,绝不用强,这倒是让当时的敖国朝臣们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有一天,因为不满陆蚩的专权,敖国玉壶城的城主起兵讨伐陆蚩,在大战之前,玉壶城主与当时的一些王城里反对陆蚩的士族们约定了里应外合。随后,在玉壶城主率领大军就要攻入了王城中之时,陆蚩赶到了战场上,双方对阵,玉壶城主空有一万大军却抵挡不住陆蚩三千驰虎的攻击,一仗便大败亏输,连他本人都被陆蚩在阵前斩首。战后,全身浴血的陆蚩带领甲士冲进了王城,要将那些作为内应的士族全部诛灭。

    王城中反对陆蚩的士族们大为惊恐,他们一起跪在了作为敖国王城中最大的士族敖氏的大宅前,求玄歌夫人解救。玄歌夫人答应救他们,于是,就在陆蚩的回到王城的当rì,玄歌夫人独自一人,站在敖国王城的城关角楼之上,面对城下已然杀机毕露的陆蚩,玄歌夫人竟然放声长歌,拦住了甲士们的去路。

    当时,玄歌夫人的歌声中包含着一股莫名的悲凉,听到她的歌曲,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甲士们在不知不觉之间,竟已有人流出泪水,一时间,三军齐殇,军心大乱。

    有一名同在陆蚩队伍中的谋士见势不好,立刻命令手下的一名神shè手,弯弓搭箭,要将再城头之上不住引吭的玄歌夫人shè死,哪知道,这名shè手刚一举弓,一旁的陆蚩便大吼一声,一斧将其斩在了马下。谋士大惊,问陆蚩道,上将军何以至此?陆蚩却没有回答,一代豪杰提着血淋淋的巨斧就这样站在那里,直到玄歌夫人一曲歌毕,陆蚩这才一挥手,命令甲士们散去,自己独自一人进了内城,以一种向国主报捷请功的态度了解了此事,而那些作为内应的士族们最终得以保全。

    不过,大概是因为向来杀人不眨眼的陆蚩突然露出了仁厚的姿态,那些朝中的士族们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在此以后,士族中不仅没有人再敢反陆蚩,反而是对其大肆投奔,希望在这位敖国权力场上的新贵手下占有一席之地。

    这样的情况自然出乎陆蚩的意料,不知是倾慕玄歌夫人,还是真的有意道谢,专横如陆蚩居然亲自登门,去了敖氏的大宅中拜会玄歌夫人。在见到玄歌夫人之后,陆蚩说,现在在大敖的庙堂之上,我的敌人都变成了我的朋友,而我的朋友都变成了我的手下,这些大概都是拜玄歌你所赐啊。玄歌夫人一笑,说道,将军言重了,妾身当时也只是情急之下,为了救那些背叛了将军士族而已,现在将军的成就,都是将军的雷霆之威所致。玄歌夫人这句话一说完,陆蚩哈哈大笑,却没有再说些什么,便起身告辞了。

    等到陆蚩回了府,他对自己身边的家臣说道,今rì见到玄歌夫人,方知世间女子,皆为浮土。玄歌夫人说如今局面是我威力所致,而她不想居功,这是在告诉我,她是不会投奔我的麾下的吧。可惜,可惜,可惜。。。连说三声可惜,陆蚩便负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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