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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卷 苏王弈棋择婿

    “娘,你这句话,真让人怀疑你是不是我亲娘呢?!”公孙锦币朝天翻了个白眼,往嘴里狂塞点心的动作就没停过。

    丞相夫人赶紧将他翘二郎腿的不雅动作扫平,怒瞪道:“别怀疑,你娘我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连你屁股左边长的痣都是遗传了你娘我的!”

    公孙锦币面上一阵白一阵红,真想掩面而逃。苏琚岚顿时失笑,她正要张口,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柔软笑道:“在说什么呢?我也要听着笑一笑——”无需望去,便知是赢驷了。

    丞相夫人顿时皱眉啐他:“你这捣蛋鬼来这干嘛?走走走,别碍着你大娘我谈正事呢!”

    “正事?那我更要听听到底是什么正事了!”赢驷手里晃着个精致的食盒,顿时疾步走来,瞬间就晃到苏琚岚身边坐下,将食盒推到她面前,然后抬眼望着丞相夫人,搁在桌面的手指状若无意的把玩着苏琚岚袖口的绣花。

    丞相夫人赶紧朝公孙锦币眯了眯眼,然后努嘴努向赢驷这亲昵的小动作,示意儿子赶紧呛声。可惜公孙锦币权当没看到,搅得丞相夫人忍不住抬脚朝他踹去,但公孙锦币这回不仅看到了还躲得飞快,逼得丞相夫人拍桌恨叹:“儿子不开窍,当娘的我只能顶到前线!小捣蛋鬼,岚丫头可是我看上的媳妇,你规矩点就别打趣她,赶紧把手放开!”

    “干娘,我、不、放!”赢驷缓缓撅起能挂油瓶的嘴,歪着头委屈地倚靠到苏琚岚的左肩上。苏琚岚暗地挪了肩,他便跟着挪动身子怎么都让她避不开。

    赢驷和公孙锦币从小为伴,丞相夫人自然也是看着生得如雕似琢的赢驷,从手张开就有可爱小涡的三岁年纪,长到如今这番玲珑淘气的模样。爱财如命的公孙锦币是她身上割下来的一块肉,而玲珑漂亮的赢驷也是她捧若珍宝的干儿子,看这模样,赢驷当真是非常喜欢苏琚岚。

    丞相夫人偷偷瞟着从头到尾竟无半点吃醋神情的亲生儿子,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该哭的是这臭小子居然没跟他老娘瞅中的媳妇擦出爱的火花,该笑的则是幸好面前这两个臭小子没有跟他们(干)娘瞅中的媳妇形成纠结的三角恋。

    “里面装着什么好香呀?”公孙锦币伸手戳了戳赢驷带来的食盒。

    赢驷笑得会朦胧发光一样:“瓜子。我带了最好吃的六种口味。”他喜欢吃的、玩的,自然都会希望分享给苏琚岚。

    赢驷很利落地掀开盒子,只见食盒里面切割成六个小格子,每个盒子里面堆放着不同颜色亦或不同形状的瓜子:又圆又扁的大瓜子有两种,黑白两色;细长微粒的黑白小瓜子;有炒成青色的、淡粉色的、混合蜜饯成浓浆的……

    “五香、桂花、蜂蜜、玫瑰、奶香还有原味,共有六种口味。”赢驷一一介绍,然后很顺手地捏了一小撮,递到苏琚岚面前:“瓜子还是自己磕着香。”

    苏琚岚诡异地看了他几眼,却还是把瓜子儿接了过来,然后试着磕几下。她磕的动静有点大,显然是鲜少吃零食的人,所以瓜子中央的仁还没吞下去,瓜子壳就沾在嘴边了,得呸呸地吐掉,磕得有些狼狈。

    “我帮你掰。”赢驷笑盈盈地低下脑袋,将她手中瓜子分到自己掌心里,然后一个一个掰出瓜仁再放到苏琚岚的手中。

    丞相夫人看着自家儿子自顾自地嗑瓜子,呜呼哀哉地撑着脑袋摇了摇头,知道自家这位亲生儿子跟苏琚岚是没戏唱了!

    不过好在——还有个干儿子非常上道!

    想到这,丞相夫人心中才释然不少,目光重新瞟向赢驷和苏琚岚这两个年轻后辈,然后怎么看就觉得怎么登对,她决定回头帮赢驷补交一封更加霸气十足的提亲帖,反正苏琚岚这个媳妇是坚决不能跑掉!陪着这几个年轻人嗑瓜子聊了会天,没多久,丞相夫人便识相地告辞离去。

    丞相夫人前脚刚走,笑盈盈的赢驷顿时翻脸将手里掰剩的空瓜壳朝公孙锦币砸去。

    公孙锦币边闪避边喊道:“喂,这可不关我的事!要怪,你就怪你旁边那位,明明彪悍得跟只母夜叉似的,偏偏人前还装得矜持温柔,把所有人都蒙了。”

    苏琚岚幽幽地睇向公孙锦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有意见吗?”

    公孙锦币翻着白眼继续磕瓜子,他嗑瓜子的技术明显是练过的,不但快如狂风扫叶,而且没声,磕完的壳儿上还不沾唾沫,那叫一个技术!

    廊道上忽然出现容厝容管家的身影,恭敬的朝他们三人行了礼,然后对苏琚岚说道:“王爷下朝回来,邀了皇太子到前院庭园对弈,知道小尊王和公孙公子在这,便让你们一并过去切磋棋艺。”

    颜弘皙?切磋棋艺?苏琚岚暂时揣测不透苏王和颜弘皙各自目的,摆袖站起身,回了容厝的话:“我们这就来。”

    “哈!哈!哈!”才刚走到前院庭园,就听见苏王的朗声大笑,“想不到皇太子年纪轻轻,却能下得如此缜密的棋,真是后生可畏呀。”

    “王爷谬赞了。”坐在苏王对面的那位华服少年,面冠如玉,声音清朗如风吹皱涟漪。苏琚岚他们刚进来时,颜弘皙正目不斜视地盯着棋盘,伸直两指,将夹在其中的白子轻轻搁在棋盘一点上,同时打开折扇扇风扇向自己。

    苏王手拈黑子若有所思,发现苏琚岚他们来了,遂招手唤道:“你们都过来吧。”

    苏琚岚他们遂放缓步伐走过来。颜弘皙抬眼朝他们客气地笑了下,目光与她淡淡地错开。

    苏琚岚走到棋盘边,垂眸看了一眼,发现黑白两棋已经布满棋盘了仍未分胜负,遂道:“父王,下完了。”

    “嗯,下完了,可惜胜负未分。赢驷——”苏王笑道,那笑容让苏琚岚顿生不妙预感,“不如你同皇太子下一盘棋,如何?”

    苏王叫他们来,难道就是特地让赢驷跟颜弘皙对弈?苏琚岚思索一秒,但平静笑道:“父王怎么就这么确定小尊王会下棋?”

    苏王扬眉一瞥赢驷,眼底似乎潜藏着某种男人间才懂的暗示。赢驷接收到苏王的眼神,不假思索懒洋洋答道:“好呀。”

    颜弘皙沉吟道:“苏王,那本皇子便恭敬不如从命。”

    苏王站起身让出位置,换了赢驷和颜弘皙隔着棋盘坐下来。苏王道:“琚岚,你帮忙把棋子收回篓中。”

    “嗯?”苏琚岚看着苏王身后两名静立伺候的婢女,没有说什么,就低下头朝棋盘伸出手,将棋盘上的白子放入颜弘皙面前的篓,黑子则放入赢驷面前的篓。两人见状,均伸手帮忙择回棋子。棋盘很快便是片空明。

    颜弘皙微微笑道:“小尊王,谁先下?”

    赢驷笑盈盈道:“随便,反正先来后到对结局并没有影响。”

    颜弘皙似笑非笑:“是吗?小尊王如此自信?”一只白子随他话音自棋篓内腾空而起,稳稳落在棋盘那片疆土之上。

    “天元开局,你很有自信啊。”赢驷撑着下颌,笑眯眯地思索了一下,以黑色棋子落格。

    纯白的、漆黑的战火,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苏琚岚转眼望向棋盘,从棋盘上可以约莫看出一个人的底细。赢驷谈笑用兵,诡异多变。颜弘皙稳扎稳打,审慎细密。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处于平分秋色的状态,一时之间难分伯仲。

    站立一旁的苏琚岚低垂着头,很有耐心的看着。公孙锦币则是心中老大不高兴,暗道苏王叫他们来,一没让自己下棋,二也没糕点点心吃,就这样站着光看不成?

    赢驷和颜弘皙突然不约而同停止下棋的动作,因为都卡住了。

    公孙锦币顿时灵机一动,将桌面旁边搁着的两杯茶端过去,贼兮兮笑道:“来来来,两位下了这么久,喘口气,喝杯茶,吃吃点心吧。”

    苏琚岚幽幽地看着公孙锦币说完后,便将茶放到棋盘边,然后就这么刚好,手肘一伸,竟然不小心将棋盘打翻了。“啊!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公孙锦币假意自责道,“真麻烦,坏了两位的棋兴。”

    孰料似笑非笑的苏王早将他们四人的表情看在眼底?观棋观到这里,苏王想了解的也差不多了,干脆笑道:“算了,棋子洒落一地,覆水难收。”

    出乎意料的是——“覆水未必难收。”颜弘皙忽然静静地说道,修长的手指拾起地上一颗颗黑色棋子,放回棋盘上。

    赢驷随手一撑问道:“那没水你怎么收?”然后伸出远胜白棋那番白玉无暇的右手,也将地上白色棋子拾起来放回棋盘上。不一会儿,竟然已经摆出原来的阵局,一丝不差。

    公孙锦币大为惊异,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王原本似笑非笑的眼神陡然黯沉下去。

    首先打破沉寂的是苏琚岚。“即便你们能够记回刚才的棋局,但下了这么久依旧未分胜负,这棋局按理也该散了。”

    “凭什么?”颜弘皙注视着她问道。苏琚岚微笑:“就凭时间!”

    颜弘皙凝视着苏琚岚闪亮的眼眸、温和的素颜,听着她低柔的嗓音,脸上渐露笑容,沉声道:“好。不过小尊王对郡主的判决有何看法?”

    赢驷眉梢一挑:“岚妹妹说的,我岂敢不从?”

    颜弘皙闻言,深如潭水的眼眸若有所思地望回苏琚岚。

    苏琚岚被他如此注视,心中有股诡异的闪避,但她见苏王脸色,心中猜测苏王今日定有要事跟她谈。

    是夜里。

    果然,苏王果然将她召到书房。

    在苏王长桌上搁置着各异各色的提亲喜帖。苏王命苏琚岚乖乖站在长桌前,听着他将提亲的名单一一念出来,苏琚岚试探问道:“父王,您……”

    苏王淡淡打断道:“等我念完这些提亲的名单再说。”

    苏琚岚语塞。待苏王终于停顿后,她于是问道:“父王我……”

    苏王再度打断她的话:“别急,刚刚这边念完了,还有这堆没念。这堆都是熟人,估计你会感兴趣。”

    有什么好感兴趣的?

    苏琚岚伸手撑着额,紧接着被苏王念出的那一连串名字,瞬间让她有种想要自挂东南枝的感觉:“耿瓷、龙潜、元亘山、傅仪、尕娃、宋静婴、萧宸、陆鸿兮、林煜青……还有公孙锦币!”

    这些名字熟得不能再熟,苏琚岚似乎没想到傅仪跟尕娃搅什么乱,还有萧宸几位她平日哥哥长哥哥短的呼唤,也凑啥热闹来送提亲贴了?

    苏王见她缓缓皱眉的模样,唇角慢慢的露出了笑意:“在宫宴上说要替你寻门亲事,我可没在开玩笑。”

    苏琚岚闻言没有回答,却是突兀地问道:“父王,我觉得您是在开玩笑。我在家里排第四,您直接越过大姐、二姐、三哥的婚事想把我给办了?”

    苏王看着她笑而不语,起身走到窗畔,抬眼朝外望去,顿了片刻,才慢慢道:“因为你戾气太重,我也不希望你介入太多斗争中!”他声音低沉,而由于背对着房内,却也不知说这话的神情如何。

    苏琚岚闻言一时无语,实则这其中的原委,她心中也是明白几分的。

    苏王话音落了,很快又转过身来,背身靠在窗台边,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道:“赢驷表面傲娇但实质诡变,颜弘皙城府黯深再加上皇室复杂的背景,如果真要我为你择婿的话,我宁愿选择公孙锦币这般清明家世的人,可惜你与公孙锦币之间并无情谊。”从刚刚那场对弈的前后,苏王就已看出不少端倪。

    苏琚岚复杂地颔首。她迄今未曾想过这些情感牵绊的,但苏王是宠她爱她的父亲,天底下有哪位父亲谈起儿女婚事不是这番迟疑犹豫的?

    苏王知道无论是赢驷还是颜弘皙都能与苏琚岚堪称绝配,可惜两人的坑都太深,苏王都看不透,又岂敢轻易得让自家丫头日往里跳?

    “你自己先好好想想吧,”苏王摆了摆手,示意苏琚岚告退。

    苏琚岚闻言只能退下,回到房中歇息,然后房内维持着一盏灯的亮度,直到颜弘皙出现。

    苏琚岚站起身定定地看着他,问道:“你今天光明正大到王府来,别告诉我,你就只是来找人切磋棋艺的?”

    颜弘皙扭头漫不经心地往房内环顾一番,转身面向她笑道:“如果我说是呢?”

    苏琚岚淡淡笑道:“那我们之间的情谊可就出现危机了。”

    颜弘皙见她如此,笑容也慢慢地淡了下来,表情从未有的认真过:“陆凝冰是你杀的?”

    “没错。”

    “你为什么要招惹云琉宗?”

    “报仇。”

    颜弘皙闻言并未立即开口。他垂眼看了苏琚岚许久,才忽然冷笑了一声道:“当日为了个娈童虐杀黄钦思,如今又与云琉宗,你报什么仇?你仇人又是谁?”

    苏琚岚神情少有的愤怒:“他不是娈童!至于我找谁报仇,那是我的事。如果你大半夜来找我就是为了谈这事,那么不好意思,无可奉告,请你慢走不送。”

    “苏琚岚,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哪怕房间灯火昏暗看不清面色神色几何,但苏琚岚周身透出的执拗,却是分外明显。

    房间突然变得落针可闻,二人仿佛较着劲一般,只是沉默以对。

    不知过了多久,苏琚岚忽地道:“你应该还有其他事跟我说。”仿佛就是瞬间恢复漠然,苏琚岚脸上再也觅不着刚才那点愤怒情愫。

    颜弘皙听闻她此刻语气已有所松动,道:“幸好你还知道清醒!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在盗迤城有苏王跟轩辕学院的庇护,你就忘了现实到底有多残酷!”

    苏琚岚道:“我已经知道我不适合再呆在盗迤城,迟早要对上云琉宗,能为我所用的当且仅有一座白赤城而已。”

    “不,还有我刚拿到的四座城池!地广人稀,但若是能发展到储备兵力,对你也有裨益。”

    “你想把四座城市转到我手中?我曾经查过四座城池的底细,地形偏僻而且濒临沙漠跟海洋,而且居住的全是各国流莺,那些流莺形浪放骇,想要驯服他们可没那么简单。”

    颜弘皙定定看着她:“我对你有信心,至少白赤城便是个最有说服力的例子。”

    苏琚岚甩过去一眼:“承蒙你看得起。”

    “盟友向来是旗鼓相当。但有件事你可是冤枉我了——”颜弘皙笑了笑,“今日我入宫是刚向傲君主提出辞呈,反倒是苏王主动邀请我到府邸下棋,至于目的是什么,估计你也清楚了?”

    苏琚岚道:“想不清楚也难,只能说天下父母心。”

    颜弘皙神情隐隐带笑:“想来我有幸进苏王的法眼了?”

    苏琚岚收敛笑意,正色道:“现在我说没了。”

    颜弘皙轻笑着伸出手勾起她一缕发把玩,道:“想不到呀想不到,别说一个黄毛丫头,在殷悦国就算是贞洁烈妇都躲不过本皇太子的魅力,你为什么就不沦陷呢?”

    “我百毒不侵。”苏琚岚答道。

    颜弘皙笑了笑:“没良心。”

    苏琚岚顿时诡异地瞅了他几眼,颜弘皙居然跟她谈良心?

    颜弘皙似乎意识到什么,扇柄讪讪地点在鼻尖,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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