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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我被吓到了

    [[[cp|w:687|h:498|a:l|u:/chapters/20137/25/28491266351035329985]]]保持平衡......

    春天依然还未降临这片土地。

    许多枯枝败叶仍躺在荧光的雪地上权当自然的粗糙标本,我麻木地一路挪步过去,听那些并不悦耳的树枝断裂声。

    不得不说行走在这样一片没有白昼的灰色土地上是一件非常脱力的事情,尤其是在你只有一个自称健谈却又沉默寡言的旅伴的情况下。

    “永琳兄你倒是吱一声啊,否则我真的快没力气了。”

    为了打破这种源自心灵作用于**的高层次倦怠感,我选择了向身边唯一一个能够提供外部刺激的人求救。

    “......”他转过头来面色古怪地凝视着我不语。

    “......”而我则是向他投去希冀的目光。

    “...吱。”沉默再三后,他嗫嚅着嘴唇轻声吐出一个音节,然后转过身去继续赶路,颀长的辫子差点甩我一脸。

    “......”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更脱力了......

    之所以会演变成这种状况,完全是因为在两个小时前我打着哈哈说了一句“哪有的事,我这个面具是从无缘冢垃圾堆里捡来的......”

    然后永琳兄就彻底不鸟我了......

    好后悔......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这片灰色的旷野里行走了五个小时之后,我们终于赶在进入冥界之前嗅到了最后一丝物质文明的气息。

    一座硕大又结着冰霜的水塔如鬼魂般地蓦然竖起在前方一片茂密的阔叶林的缝隙之间。由于“黑夜”雪地的反光,斑驳脱落的油漆刷着巨大的白色字母:

    last-station

    感谢上苍,我的肚子快饿扁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城镇,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在永远的夜幕下到处弥漫着一股哥特式死亡的气息,你得知道,大多数吸血鬼都喜欢生活在远离阳光的寒冷地带,这与他们那光辉的宿敌有关。

    我和我的朋友都是一副不合季节的打扮,像我上面提到过的那种黑暗中的不死生物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一样,走在空荡荡的小镇路面上,穿过路面质量堪忧的街道,打算到某个候车亭中凄凉地相拥取暖。

    别当真,我开玩笑的,但是如果在十分钟之后我们仍然找不到一个歇脚的地方的话,我不敢保证我的理智不会在饥饿面前溃不成军......

    幸运的是,很快我们便栖身于一处温暖干净的酒吧了。在梵高笔下的咖啡馆那种橘黄色暧昧的灯光下,我甚至能够感受到我脸上潮湿的蒸汽。音响正在轻声放着davidbowie的“john,i‘monlydancing”,这让我瞬间穿越了半个纪元。

    酒保是个长得酷似泰坦尼克号男主角的犬天狗小伙子,穿着白色卫衣,正在用力捻擦一只玻璃杯。就在我要求来一些酒精饮料的时候——这是不得已的决定,旁边一个纹着刺青满脸金属饰品的兽妖朋克鄙夷地看了我们一眼,导致我产生了找块强力磁石来报复的念头。

    “不要用吸管,拜托......”

    “为什么?”

    “这很......算了。”

    为了掩饰自己小小的精神洁癖,我将一个甲壳类昆虫的残骸从我面前的桌子上移走,酒保敏捷地一手抓住那坚硬的东西,扔进了吧台里面。

    “那是什么?”

    “烤蚌肉。”他简短有力地回答道,同时对饥饿的我充满诱惑力。于是我点了一份,然后拿出我的通神开始消磨时间,以期望万年在线的neet能够一如往常地用她的风趣帮我驱散心中的寂寥。

    八意永琳似乎对食物兴致缺缺,他仅仅点了一杯清水后便很快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入定状态。

    修道的人果然都很赖得住寂寞,也扛得住喧嚣。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我打算在这个温暖的小酒馆里耗到彻底恢复san(精神)值之后再离去,即使身后不远处有一桌人是那么的吵。

    “对,没错,我亲眼见过,有顶天上的仙人,他们正在筹办五百年一度的酒宴!”

    “......”我有些不情愿地将注意力从打开到一半的通神上挪开,同时一边暗叹着从不相信的命运一边向身边的男人转过头。

    八意永琳也在第一时间脱离了入定状态,微微睁开一只眼向我递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挑了挑眉示意他先看看再说。

    “我曾经的主人,在三百年前得道成仙,昨晚他突然造访于我,留下了这卷笔记,上面记载着大量有顶天之轶闻,而近在眼前的便是每五百年一次的蟠桃酒宴。”

    我和八意永琳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在整个酒吧中游离了一下,很快便锁定了一个正挥舞着卷轴向周遭大声宣告着什么的人。他穿着剪裁得体的棕色大衣,手指上戴满了各种各样的银戒指,有点像个落魄的牧师,或者是什么地下组织的高层人士,可惜背后那对毛色杂乱的翅膀将他苦心营造的身份谜团毫无悬念地连根拔起。

    一只鸦天狗。

    我承认我对他手上的东西产生兴趣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打算怎么办?”八意永琳依然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但会出声询问也就意味着那个倒霉鬼已经被这个富有恶趣味的方士给盯上了。

    “等等吧,一会儿围观的人散了我再去和他打个招呼。”

    眼见已经至少保持冷脸五个小时以上的永琳兄似乎出现了某种解冻的转机,为了保证日后旅途中不可缺少的愉悦,我便自告奋勇地当起了排头兵。

    在微微点了点头之后八意永琳再次进入了那种微妙的入定状态,而我则是百无聊赖地开始期待先前预订的热食。

    在小小的兴奋冷却之后,饥饿感再次向我袭来,浅薄的酒精根本就无法阻挡它的汹涌攻势。

    但偏偏这家酒馆厨房异乎寻常的效率低下,以至于当弥漫在这片空间中的谣言热度彻底冷却之后我的餐点依然没有端上来。

    “我去去就回。”意识到那只体态臃肿的鸦天狗身旁已经无人围观之后,我向入定中的八意永琳轻声知会道,在后者小幅度地点点头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向目标人物----身旁的空位走去。

    “我可以坐这儿么?”我指了指眼前的被他无端地多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空位。

    “...随便。”后者明显兴致缺缺,在侧目瞟了我一眼后便扔下一句不咸不淡的台词,随即埋首于一份妖怪山特产的报纸中。

    封面上那醒目无比的四个大字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强烈存在感。

    《文文日报》......

    眼下为了不误事我还是不要去在意其中的内容好了,尽管那碳素的印制文字总是给我一种浓浓的恶意。

    “嗨。”坐下之后我尝试着身边的人搭话,但效果并不怎么好。

    “......”

    “嗨,先生。”

    “......”这位满手贵金属的绅士有些不情愿地将脸从报纸中挣脱出来转向这边,那有些不悦的眼神毫无疑问地宣示着‘你很烦’这三个雪亮的大字。

    “事实上,我刚刚听了你的演说。”我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装出一副崇拜者的做派向其宣称道,以希望能打动他那份卑微的虚荣心并促使他再次慷慨激昂地讲诉一遍他的故事,其中甚至还包括些许在他演说途中顺走卷轴的侥幸。

    但我似乎天生并不具备向陌生人搭讪的优良素质,这只肥硕的鸦天狗看上去并不吃我这套,无视我的发言,他转过头去继续埋首于我那位奇怪的天狗朋友创办的报纸中。

    我打定主意要是在下次出声之后他还是不鸟我的话我就直接把桌上那杯蜂蜜酒淋在他头上。

    “那个,抱歉,能否占用一下你的时间......”

    很好,这次这只鸦天狗终于再度将脸从报纸中挣脱了出来,那已经带有恫吓意味的眼神中蕴含着的毫无疑问是‘给我滚’三个大字。

    “...你最好在我数到三之前从我眼前消失,否则我不介意去叫几个饥渴难耐的混混过来教教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怎么做人。”

    “......”

    在过去的数分钟里我曾设想过无数种会话开始的可能性,但其中没有任何一种会是这样奇葩的展开......

    我突然感觉自己过去十七年的人生意义在一定程度上被人给否定了......

    “1..2...”

    “抱歉,你误会了,我是男的。”

    “3...你说什么?”

    这个该死的投机主义者脸上在下一刻流露出讶异的神色,声音如同被阉割的公鸡一样在瞬间走了调。

    “我是男的。”这一点无可非议,我回答得义正言辞。

    “...你确定?”

    “千真万确。”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异乎寻常地简单起来,这位在前不久还犹如苏联铁壁一般顽固的鸦天狗此刻却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热情,让人感觉既棘手又别扭,他再次高声讲起了那些有关有顶天的故事并慷慨地将卷轴交给我自行翻看,中途甚至还非常友善地给我点了一杯价值不菲(在幻想乡)的热巧克力。

    如果无视那变得有些粗鲁沉重的呼吸声的话这应该算得上是一次比较愉快的搭讪,大概......

    “听着,孩子,事实上仅仅是这样一支卷轴还并不能完全描绘有顶天的壮丽,但好在我那睿智的主人将更多信息留存在了这里。”

    言讫他有些故作精明地敲了敲自己的鸟脑袋,随即搓了搓手继续自己的言辞,“我的意思是......这一切难道不是太棒了么?在这样难熬的夜里求学若渴的你能够碰巧遇到我这样一位博学且慷慨的绅士。”

    我开始注意到有什么不太对劲......但是迫于视线压力以及手中卷轴的诱惑还是一言不发地纵容他说了下去。

    似乎是我的态度给了他一种无端却又莫大的动力,最终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补充道,

    “事实上我也很喜欢像你这样有上进心的孩子,所以我愿意从我宝贵的时间挤出一部分来教导你,我在这间酒馆的楼上长期包有一个房间......那里很安静......我的意思是很适合学习知识,在你之前我也经常和其他的像你这样富有求知欲的年轻人在那里探讨一些学术性的.....问题。”

    啪嗒......

    在某种来自灵魂的震憾作用下我‘不小心失手’打翻了刚刚端上桌的热巧克力,粘稠而灼热的液体很快顺着桌沿流淌而下,出于本能的避祸心理我立即从座位上站起,同时也在一瞬间透过视角变化而得以一窥那件敞开的大衣内所暗藏之乾坤。

    手铐、拘束带、项圈、皮鞭......

    在与急忙赶来救场的酒保擦肩而过时我真想找他要面镜子看看自己究竟是副什么样的表情。

    我想在那一刻我一定像极了蒙难的耶稣。

    ......

    “怎么样?”

    回到座位时八意永琳依然是那副入定的状态,轻声开口询问着结果。

    “......”我现在迫切地需要调整下心情所以一时之间并没有回答他的打算,仅仅是简单地向他伸出手指比了个“二”,随即仰头灌下了整整一杯的高纯度酒液。

    身旁的兽妖朋克见状向我竖起了大拇指,但是很显然我的精神状态并不足以支持我对一个恕不相识的妖怪进行回礼。

    “我搞清楚了两件事。”稍稍缓过来之后我抽搐着嘴角开口道。

    “说。”八意永琳睁开眼,端起那杯没怎么动过的水。

    “第一,东西是真的。”

    “第二呢?”

    “他是个虔诚无比且令人作呕的男色爱好者。”

    “......”

    尽管掩饰得很好,但永琳兄在一瞬间被水呛了这一点已是不争的事实。

    对话莫名其妙地停止了,我并没有再去看他的表情,先前苦等许久的餐点终于端了上来,尽管我现在胃口不佳......

    “三分钟。”

    很快,在留下了一个短暂而微妙的时限之后,八意永琳随手拿起我即将用来就餐的餐刀插入西装内侧。接着,平静地走向了我刚刚落荒而逃的地方。

    我转过身,开始奋力讨伐那份坚硬的海洋生物,用一把叉子......

    酒保非常迫切地想理解我们两个反季节着装的异乡人(吸血鬼?)的神秘举动。我以为他在怀疑我们是斯卡雷特的间谍,而那个裹在毛皮大衣中看上去像个资本主义余烬受益者的家伙其实是大天狗灵鸠伊凛的表弟。

    我开玩笑的,但实际上是,他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挑起一边眼皮问我那位“红蓝衣服的朋友”是否是位queen(女王)。我抱着充满尊严的犹豫,打量了一下他的白色卫衣和披肩,用同样的口吻询问他是否受训于某个阿萨辛组织(刺客信条)。

    永琳兄伸出他那从未脱过手套的手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然后如变戏法一般在鸦天狗的桌上扔下一包昂贵的香烟。下面的描写请自行想象,因为我已经把头转回了我的盘子,免得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在酒保眼里被越描越黑。

    不久之后,他们的身影在我眼角的余光中匆匆掠过,走向卫生间。

    这当然打断了我艰难的进食,大约又过了3分钟之后,我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打算彻底离开这个地方。但是酒保很快阻止了我。他凶猛地扯住我的肩膀,然后用那种故意恶心人的语调提醒我付清账单。

    “一共37通用币,谢谢。”

    我厌恶地塞给了他一张皱巴巴的纸币,同时在心里暗骂这只资本主义的狗。

    我根据直觉指引出了门,绕到了酒吧背面一个阴暗空旷的角落,有铁网,和一些废弃的变电箱,脚下是一层污水凝结的薄薄的冰层。八意永琳正蹲在一个邮筒上方,用两只手指捏着他脱下的手套,袖管卷起,手臂上淋满了血液。

    “别告诉我你真的用我没开锋的餐刀砍死了一只天狗......”

    “鸦天狗。”他简短地纠正道,同时扔下手套将一支试管中的液体淋在手臂上。

    血液在不知名的液体作用下很快脱离了布料并最终一起升华消失在了空气里。

    “这是什么?”

    “萃血剂。”他向我晃了晃瞬间干洁一新的衣袖,但我更多留意的是那双光洁如玉的手。

    “那又是什么?”我注意到洗手间后窗里升腾而起的汽化烟,而且还是紫色的,“洁厕灵?”

    “化尸水。”

    “......”

    我还真是摊上了一个不得了的家伙。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我那可爱又危险的朋友向我详细地复述了整个故事。

    这里由我来客观地综述一遍:性感的“夜之子”(这个酒吧的人把我俩当成了吸血鬼)轻而易举地勾引了饿狼般饥渴的鸦天狗同性恋虐待狂,尽管时常他的猎物是些更年轻的孩子......不过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里谁会拒绝一个穿红蓝色西装的“吸血鬼”呢(我会,真的)?他甚至伪装出一种职业性质的口吻,然后用一些我们不能启齿的理由骗他去静谧的天堂,卫生间,去检查今晚他迷人的货色。这一步取得了非常悦人的成功。永琳兄锁上了厕所门,好戏开始。他理所当然地一脚踢向了那位绅士的胯下,而后者则在突如其来的剧痛中条件反射般地弯下了腰,这时我的餐刀派上了最后的用场-----轻松地刺进了头半棘肌,然后斜向上摧毁了脑干。

    至此就是杀戮简洁有效的全过程,曾经的天堂变成墓地。接着,八意永琳跳上了水箱,从气窗从容逃逸。

    “这家伙的血飙了出来的时候,整个天花板都染成了红色。”

    我看了看他的红色手套,告诉他我绝对相信他的话。

    “学到了什么?”

    捡起地上的手套随手塞进邮筒,八意永琳用一种大大异于先前冷淡的诡异口吻出声询问道。

    “依然是两件事。”思考片刻之后我睿智且明智地开口回应。

    “说。”

    “第一,如果可以的话永远不要跟你进同一间厕所。”

    “...第二呢?”

    “打死也不要当你的病人。”

    闻言之后,八意永琳面色古怪地拍了拍我的肩,并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

    “第一条基本上不可能,第二条很难说。”

    “......”

    他的心情似乎好上了不少,我甚至能听见他嘴里轻轻哼起的异乡小曲。

    最终我们一致决定离开这个让人不愉快的地方,并将剩下的时间花在赶路和研究卷轴上面。

    如果不是八意永琳突然塞给我一支具有提神功效的药剂的话,毫无精神地行走在这片狼群出没的荒郊野外的我将度过一个格外凄楚的夜晚——不会比那只倒霉的鸦天狗好上多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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