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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夜晚,风也更加强劲了起来。一阵风吹来,惹得玉儿一阵战栗,酒劲也去了大半,连忙裹紧了身上的狐皮大氅。

    身后响起一连窜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玉儿心中一紧,难道是多尔衮?

    淡淡的香粉味随着寒风扑来,玉儿心下了然,微笑道:福晋好兴致,也是出来赏梅么?

    筎珟没想到玉儿一下子就认出了自己,脚步顿了顿,上前请安:妾身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玉儿转过身,面对着筎珟,看了她一会儿,才对着筎珟虚扶了一把:摄政王福晋不必多礼。

    筎珟站起来,低头不语,玉儿见她不说话,也自顾欣赏着一旁的梅花,就像是身边没有她这个人似的。

    玉儿吹了一会儿风,觉得酒劲消了许多,更何况也实在太冷了,紧了紧大氅,便准备抬脚离开,不料却听见了筎珟的声音。

    太后留步,妾身有话要说。

    玉儿停下脚步,却未回身,轻吐出一口气:福晋有话直说便可。

    太后娘娘,其实,其实王爷他,王爷的心里一直是爱慕着太后的!

    筎珟的话如同平地一声雷,忽的在玉儿心中炸了开来。

    玉儿脚步不禁一滞,再转过身来时,脸色也如这冬日的寒风一般,冷到了极致。

    福晋这话哀家听不懂!哀家看福晋今晚是喝多了酒,现在酒劲儿上来了竟说起了胡话,若是没事儿,福晋就先回府去好好醒醒酒吧!

    风中传来一阵轻叹,太后娘娘,我们都是过来人,你又何必否认。一日王爷气冲冲的回府。二话不说骑了快马就跑出了府,后来妾身差人打听,才知道早上王爷去过慈宁宫,想必王爷情绪失控也是因为太后的缘故吧?再者,太后从小就跟在孝端太后身边,也与王爷时时相见,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情分,这些妾身都是知晓的。

    哀家是先帝的妃子,是当今的太后,多尔衮和哀家算是旧识。他来慈宁宫给哀家请安也是情理中事。哀家看福晋怕是误会了。说完,不等筎珟开口,玉儿便继续向前走去。

    筎珟见玉儿想离开。急忙冲上去,猛地跪在玉儿面前,挡住了玉儿的去路:太后,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就遂了王爷的心愿吧!王爷若是完成心愿。凭着他这么爱你,定不会亏待了你们母子。太后娘娘,求您了!

    原来,是来给多尔衮当说客的!

    大胆!玉儿谨慎的朝四周看了看,怒道: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就这样口无遮拦!福晋,哀家念在和你是旧识。今日的话权当没有听过,不跟你计较了,你且回去吧!

    筎珟还是不死心。依然拉着玉儿的大氅一角不肯放手:太后娘娘,妾身求您了!妾身实在不愿意再看到王爷左右为难。太后,妾身求您了!

    你可知,凭着你现在的这些话,就足以灭你九族!

    筎珟的脸白了白。但还是没有放开玉儿。

    玉儿有些恼火,一边用力抽回大氅。一边退后了几步:福晋,你若是想让多尔衮和你的族人都能活命,就回去吧。

    太后娘娘,你竟如此心狠么?筎珟悲愤的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向玉儿。

    该说的已经说了,玉儿不愿再同她纠缠下去,绕过跪着的筎珟,回到了丝竹悦耳的大殿。

    进去后才发觉多尔衮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殿中只剩下些年纪尚小的亲王依然兴致勃勃。

    娜木钟见玉儿回来,舒了一口气:你可算回来了,我和苏麻都快急死了!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就散了吧,让他们各自回家守岁去吧。

    玉儿颔首,站起身来,苏麻急忙上去扶住,玉儿举起桌上的酒杯,说道:新年新气象,哀家在这儿也祝各位新的一年事事如意。看样子你们也累了,喝了这杯酒,就散了吧。

    众人忙举起酒杯附和:谢太后娘娘!

    宫里的红灯笼早已点亮,饶是如此,夜也还是黑的沉重。

    玉儿和娜木钟坐在轿撵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明日我想去宝华殿烧一些我前些日子抄好的佛经,为孝端太后祈福。娜木钟把玩着手中的念珠,突然对玉儿说道。

    玉儿点点头,想起哲哲那苍白的脸就觉得心悸。

    那我和你一块儿去吧,我也想为姑姑尽份儿心。

    娜木钟笑道:太后忘了,明日你约了茆溪森法师进宫讲经。

    玉儿自嘲的笑道:瞧我这记性,都给忘了。真是老咯!

    你也是关心则乱,什么老不老的,你是尊贵的太后,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不要杞人忧天了。娜木钟探身过去,握住玉儿的手。

    不知不觉,就到了麟趾宫,看娜木钟进了宫门,玉儿才命人送自己回慈宁宫去。

    一路上,苏麻见玉儿心事满怀的样子,不禁问道:主子,怎么自从你出去了一会儿就好像满腹心事的样子?

    看了看抬轿辇的太监和身后跟着的一帮宫女,不好明说,只说自己酒劲还没过,便闭了眼,斜靠在轿撵上假寐。

    苏麻知道玉儿的顾虑,明白自己在这个时候不该那么问,便闭了嘴,暗自责怪自己这好奇的毛病还是没改。

    过完了年,鹅毛般的大雪才纷纷落下,虽是迟了些,可却一下就是三天。

    玉儿每逢冬天下雪身子就犯懒,何况下那么大的血,天寒地冻的更是懒得出门走动。这边让苏麻去回了茆溪森,说雪路难走,不必进宫了。

    这日大早,来喜去内务府亲自拿了一些过冬要用的银碳和烛火,折回来的路上,听到几个小太监在宫门**头接耳的,话语间不断提到肃亲王的字眼儿。来喜心想有事儿,便上前喝道:干什么呢这是?一大早就一窝蜂的窝在一起,成何体统!

    一看来人是慈宁宫的首领太监,几个小太监忙站成一排,恭敬的低下头。

    说话,一大早的不去干活,在这儿嚼什么舌根!来喜走上前,细细的打量几人。

    几个小太监互相看看,站在中间的那个看起来年龄大一些的太监壮了壮胆子,站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前几日奴才奉命去宗人府给肃亲王送饭,但是看肃亲王全身无力,脸色惨白。饿的皮包骨,看起来像是好几天没吃饭的样子。

    来喜知道此事的严重性,继续问道:你怎么会去宗人府送饭?

    这事儿本来是奴才的表弟负责的,可是表弟病了好几日,实在是没有力气。又怕上头责罚,就求了奴才去替他送饭。

    知道了,此事别对外宣扬,否则掉了脑袋哭都来不及!都散了吧,快去干活!

    嗻。

    来喜暗暗在心中盘算,快步走回了慈宁宫。

    听完来喜禀报。玉儿眉头深锁,苏麻则在一旁说道:早知道肃亲王此次进了宗人府是九死一生,可是他毕竟是王爷。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对他?

    玉儿倒是不这么认为:哀家觉得,多尔衮就算再心急,也不会做的如此光明正大,这事儿应该还是豪格自己心性儿太高,沦为阶下囚定是不甘。因此赌气不愿吃饭。

    那豪格若真的死在宗人府里的话,摄政王会被波及么?苏麻问道。

    玉儿摇头道:以多尔衮的本事。就算有什么非议也能被压下来。哀家料想,也有好戏可看了。

    雪停了后,竟出了几缕阳光,虽然不暖,可也让这寒冷的冬天有了一丝生机。

    苏麻替玉儿梳妆时,见玉儿眼下多了两个淡淡的黑眼圈,问道:主子没睡好么?

    这几日化雪,每晚都听到滴滴答答的声音。哀家睡觉本来就浅,又被这声音扰得整宿睡不着。你看看,哀家现在是不是看起来老了许多啊?玉儿担心的用手指拂过自己的脸。

    苏麻拿了一些脂粉仔细的在玉儿脸上涂抹,主子的模样最多像是那二十出头的少女,哪里和‘老’这个字沾边儿了?

    玉儿笑着白了苏麻一眼:就数你嘴甜,跟抹了蜜似的。

    不出三天,果然传来肃亲王豪格在宗人府狱中暴毙的消息。

    玉儿早已料到,倒是不像其他人那样惊奇,只是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替豪格悲哀,替这些生在皇家的人悲哀,也替自己悲哀。

    朝中众人都知道多尔衮与豪格向来有夙隙,如今豪格死了,那些支持豪格的朝臣也只是把不甘的和委屈憋在心里,眼下多尔衮兄弟两独大,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倒是索尼不怕死的说道:皇上,肃亲王是先帝的大阿哥,又有亲王的尊贵身份,现在暴毙在宗人府的狱中,实在是不容忽视,应当严查。

    索尼开了口,鳌拜也在一旁附和道:肃亲王是当今皇上的亲大哥,怎么在宗人府说死就死了,还是饿死的,难道说肃亲王在宗人府受了刑?

    那个……

    福临正准备说话,多尔衮就先开口道:索大人,鳌大人,仵作已经验过尸体,肃亲王的死因的确是饥饿过度导致的身亡,还有什么要查的?难道说,你们是怀疑本王?

    鳌拜冷哼一声:臣没有这样说过。

    既然鳌大人说他没这么想,那索大人又是什么意思呢?多尔衮步步紧逼。

    索尼却不理他,径直对福临说道:皇上,肃亲王毕竟是皇家贵胄,如今因为一个小小仵作就断定是饿死的岂不太过草率?而且就算是一般的牢房都是一日三餐照常送饭菜去,更何况这专关皇亲国戚的宗人府,吃食自然不会比外面的大牢差,何故肃亲王会饿死呢!

    多尔衮目光深不见底,说道:那是豪格自知有罪,所以无颜再苟活于世,自他进宗人府来,就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可是本王倒是命人一日三餐都送去的。索大人若是不信,大可问问那个送饭的小太监。

    索尼还想说什么,鳌拜在一旁忙拉住他的衣角,对他轻声说道:索大人,现在多尔衮的势力如日中天,咱们不宜硬碰硬。

    福临见两人剑拔弩张,忙出言打了个圆场:朕想摄政王也定是会念叔侄关系的,摄政王也绝对不会是害死肃亲王的那个人。至于索大人,想必是因为担心肃亲王之死会惹来外人对摄政王的非议,所以只是想替摄政王澄清一下罢了。是这样么,索大人?

    索尼见福临不断的朝自己眨眼睛,这才终于妥协道:皇上说的正是。

    多尔衮看了一眼福临,转而也缓了脸色,说道:既然如此,那倒是本王冤枉大人了,改日一定请大人过府一聚,略备些薄酒,好给大人赔罪。

    索尼长袖一挥:摄政王的好意臣心领了,不过太医说过臣年龄大了,不适宜饮酒,所以恕臣不能从命了。

    多尔衮笑道:那实在是可惜了,本王这里可是新得了几坛好酒啊!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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