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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宋瑞正感慨着,突地听到帐外一阵凌乱脚步,刚想叫一声“不好”,沈风烨已经自行站了起来。

    只是,两人都还没来得及准备好,吴晖那个愣头青已经冲进了军帐:“骑尉,热水……”

    最后一个“来”字还卡在嗓子里,吴晖便被军帐里突然多出来的黑衣男惊得咽了回去。一个怔愣过后,大张开嘴就要喊。

    宋瑞好歹也跟他处了两天,一看他张嘴,便知道他想干什么,难得反应很快地奔过去,一把捂住吴晖的嘴巴。

    “那是永康王,不是刺客,也不是奸细!”看着吴晖眼里的震惊,随后慢慢退去,才继续开口,“你保证你不喊?”

    吴晖点头如捣蒜,宋瑞这才一点一点撤回自己的手,还顺手在吴晖胳膊上擦了擦:“多大的人了,还留口水。”

    吴晖哀怨地看着宋瑞:“骑尉,谁让你非要在我张嘴的时候捂,能不沾到口水嘛!”眼看宋瑞的表情比之刚才更加嫌恶,吴晖赶紧抓住机会,“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吴晖叩见永康王!永康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宋瑞看着“噗通”跪下的吴晖,忍不住眼角抽搐地看向沈风烨,沈风烨也是被吴晖的一惊一乍整得半天才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免礼!”同时向宋瑞递了个眼色:这小子,“前途”无量啊!

    被赦令平身的吴晖,立刻走上前:“小的给王爷重新沏壶好茶去!王爷与骑尉自行谈话,我会替王爷挡去帐外的闲杂人等!”说着笑得一脸谄媚地拿过桌上的水壶,屁颠屁颠地走了,而之前号称给宋瑞端的泡脚水早被丢在一边,无人问津。

    宋瑞从头到尾张着嘴,看着吴晖来去一阵风:“这厮,我坚决不认识他!”

    沈风烨却是不顾形象地笑得直拍桌子:“哈哈……宋瑞,为什么你身边总是吸引一群活宝呢?”

    宋瑞冷冷地瞥了沈风烨一眼:“你也在我身边。”

    沈风烨立刻收了笑意,抱着手臂互相搓了搓:“虽然你说的是事实,可为啥我还是一阵恶寒?这一身鸡皮疙瘩起得……”

    “好了好了,别跟我这儿耍宝了!哪儿来回哪儿去!免得再被人发现,我可就真的兜不住了。”

    沈风烨媚眼一抛:“哎呀,小瑞子,别这么过河拆桥嘛!得了你要的信息就轰奴家走,多让人寒心呐!”

    宋瑞捂住自己翻滚的胃,在心底检讨:我不该叫吴晖小晖子,确实听起来像太监!我也不该放任沈风烨个死小子在我帐里作妖!

    随后宋瑞后背着双手,满脸不屑:“谁告诉你我得了我要的信息了?就凭你?”

    沈风烨一抬下巴一挺胸:“我怎么了?”

    宋瑞眼中精光一闪:“临山匪徒共多少人,何时兴起,何时壮大,习惯何时犯案?”

    “临山匪徒共计一万五千人,于一年前兴起,于半年前壮大,习惯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出山犯案!”

    “每次犯案习惯派匪多少,目标类别为何?”

    “每次犯案派出匪徒五十至五百人不等,目标更是遍布富商、官员、过路行客!”

    两人如同快问快答一般,几番回合下来,沈风烨突然住了嘴,横眉怒视宋瑞:“你小子耍诈!!这些信息我原本想留着敲诈你一番!”

    宋瑞回以得意一笑:“我哪里耍诈了?我不过就是随口问问,你自己就答了,怨谁?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啊……”眼看沈风烨还要抓狂,宋瑞脸上表情一变,“好了,别抓狂了!正是因为快问快答,你没咀嚼出啥问题吗?”

    沈风烨一顿:“问题?”

    “一个占山而居的土匪窝,竟然有一万五千人,可平时犯案派出的人数,最多不过五百,其余人都在何处干什么?总不至于那个方寒意是个大善人,养着一堆闲人吧?”

    沈风烨随着宋瑞的话语,也陷入沉思。

    “另外,一年前为何出现,半年前又为何突然壮大,每月三次的犯案,足够山上的一万五千人的开销吗?”

    无视一旁思考着的沈风烨,宋瑞自己先行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着:“一年前……一年前……莫非,又是巧合?”随即抬眸凝视,“看样子,这次的剿匪,不是想象中的简单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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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臣有本要参!”

    早朝上细细碎碎讨论了近期的朝中之事,临近退朝,何麟却突然站出列队,有本要奏。

    沈风逸右眼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何太傅,要为何事而参谁?”

    “老臣要参领军剿匪的宋骑尉,对敌不力、懈怠松散之责!参随行的右司员外郎元若朗监军不力!”

    “何出此言?”

    “京城离临山最多不过十日脚程,如今大半个月已过,宋骑尉至今未有一封战报回京,可见,到达数日,仍未对敌剿匪。而面对宋骑尉这般的拖延怠工,行使监军之值的员外郎不紧不上奏朝廷,还在例行的奏章中替其粉饰太平!老臣认为,放任二人如此下去,此次剿匪只会成为笑话!”

    何麟言之凿凿,部分朝臣亦轻声附和。

    沈风逸的脸上瞧不出喜怒,似是颇为诚恳地听着何麟陈词,见其说得慷慨激昂,遂顺口而问:“依何太傅之见,当如何处理?”

    “一当下达圣谕,敲打统帅,二当杀鸡儆猴撤换监军,三当思量最坏打算,军前换帅!”

    沈风逸点头轻笑,似有赞许,就在一干附和的朝臣声音渐高之时,沈风逸不算高却直敲众人胸口的声音,四平八稳地在殿中铺开。

    “何太傅何以知道朕未曾下达圣谕?何太傅又凭何猜测朕未作军前换帅的打算?至于撤换监军,莫非,太傅心中早有了合适人选?”

    此话一问,何麟缓缓跪下:“老臣不敢妄自揣测圣意,还望皇上恕臣心直口快之过。老臣也是替君忧思,方才急于进言。”

    沈风逸淡淡地眼神落在殿中下跪的何麟身上,心中更是冷笑不已:一个臣子,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泄露自己监听朕圣意的行为,被朕点出,还跪得腰杆挺直,甚至大言不惭地称自己只是过错,并非罪责。

    好一个倚老卖老,不将朕放在眼里的狗东西!

    只是,沈风逸纵使心中不快,却不能在脸上显露分毫:“何爱卿言重了,毕竟爱卿也是为朕着想,快平身吧。罪责宋骑尉的圣旨自当下达,撤换监军确实有待商榷,至于说军前换帅,此时剿匪尚未开始,御林军亦未对敌,言之尚早,倘若宋骑尉久攻不下,再行商讨不迟。”

    “谢万岁体恤,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何麟表情甚笃地站了起来,好似早就料到沈风逸根本不会为难他一般。

    “今日早朝到此为止吧,退朝!”沈风逸也不耐等安如远宣退,自己懒懒地说完这句,率先离开御座,向殿后走去。

    摒退左右后,沈风逸转向一直跟在身后的于之泓:“何麟这个老匹夫向来比叶恒沉得住气,何以这次在宋瑞率军剿匪的事情上,三番五次地急于求成?”

    “皇上是觉得,何太傅是想尽一切办法,企图阻挠宋瑞剿匪?”

    “虽然目前从表面看来,这样的理由说不通,毕竟,不论宋瑞此行是赢是输,都影响不了何照然手里两营大军,按常理推断,叶恒应该比他还急。可偏偏现在该急的不急,不该急的却急得有点过了。”

    于之泓这次并未接话,只是安静地于一旁听着,沈风烨几番思量,突然出言相问:“梅太妃最近可一切安好?”

    于之泓一愣:“皇上何以突然有此一问?”

    沈风逸只思不答:“于之泓,你替朕拟旨,就说,朕嘉奖何太傅不畏皇权一心为国,特许梅太妃进京省亲,探望双亲。”

    莫说一旁的安如远满头雾水,就连历来伶俐的于之泓,这一次也被沈风逸这样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只不过,以沈风逸此刻的眼神来看,他必然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故而在此时有这番举措,必然大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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