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负心汉游街
柳渺希见陆东城不情愿，劝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心里想的却是，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陆东城犹豫道：“这真的可以吗？”
柳渺希确定地点点头，她是在整他也是在帮他。
陆东城想了想，他似乎没有其他选择。
第二天，陆东城依言，找人做了牌匾，用鎏金字刻上了大大的三个字“负心汉”。然后……他把它挂在了脖子上。
柳渺希和王凤一身男装，大清早便过来看戏。一看陆东城的样子，笑喷了。
“陆掌柜看来很喜欢这个称号，这牌匾用的是上好的木吧。”柳渺希奚落道。她只是提供了大概思路，按照脑海中的批—斗画面，一个人挂着木牌，上面书着潦草的毛笔字。但陆东城真的是个绝佳的执行啊，柳渺希的想象和最后出来的版本相比简直弱爆了。
陆东城倒没想光彩不光彩，他钱太多了，自然什么都用最好的。被柳渺希一提醒发现确实有些违和，但是围观的人群已经越来越多，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朝着孙家出发了。
看客们至始至终跟着指指点点，这不是京城第一首富吗？他在干嘛？好像是在请求夫人的原谅。
孙老爷看到这阵仗，嘴巴成“O”型，呆呆地看了陆东城几秒。等他反应过来，他急忙上前，就要帮陆东城撤掉：“我的傻女婿，你这是干嘛？我们承受不起啊，小女更加承受不起。”
陆东城感觉自己早已无地自容，此刻被孙老爷一顿劝，有些动摇。柳渺希射去一向警告的寒光：小心功亏一篑。
陆东城没想过功亏一篑，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对孙莲奏效。但他知道他不能不听柳渺希的，想到恩人说的话。他不让柳渺希高兴了，这次的过错恩人不会轻易饶他。
所以他立刻阻止了孙老爷：“我要向孙莲表明我的悔过之心，希望她能出来见我一面，休书我是绝不会写的。”
孙老爷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惶恐地奔回去猛敲孙莲的房门。
“女儿，女儿，出大事了！东城来了！”
孙莲不以为然，陆东城不就是这几年有几个钱吗？势力的父亲也不用他一来就好像佛祖来了一样大惊小怪吧。
“说过多少次，我不会见他。以后他再来，不要来烦我。”孙莲铁了心。如陆东城估量的，孙莲决定的事很难轻易改变。当然在做决定前，她已经伤心过无数次。陆东城自有钱后，在外面的女人就没有消停过。她管过，吵过，闹过，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慢慢变成了泼妇。是对陆东城的爱让她变成这个样子，她讨厌这样。
“不是。这次不一样，东城他，他……”孙老爷忙解释，最后发现陆东城的行为难以解释，“唉，总之，你自己出去看看就知道了。现在孙府围着一大群人呢。”
孙莲疑惑，怎么会围着一大群人？陆东城难道想用强的，叫来了一批打手不成？孙莲推开门，随着孙老爷出来。
她躲在里面向外瞄了一眼，她的嘴巴也成了“O”型，父女神同步。这是陆东城吗？
“父亲，东城这是……”孙莲一愣一愣的。
孙老爷苦口婆心道：“东城是为了向你表明悔意。你看看东城多在乎你，你也不要耍性子了。哪个男人能为夫人做到这个地步？我们孙莲真是有福气，找到这么个好郎君。”
孙莲说不震惊是假的，说不动摇也是假的。女人毕竟是感性动物，铁石心肠都是被逼出来的，如今陆东城似乎又给了她希望。但是她已经绝望过太多次。
“可是……”孙莲有些犹豫，这几年他们夫妻越走越远，她越来越猜不透陆东城，这让她不安，不敢再轻易抱希望。
陆东城见孙家的大门良久没反应，有些泄气。他就知道柳渺希是为了私愤，不过多大的埋怨他也只能暗暗吞下。谁让他先去招惹这样的主。
这时，一直吃着苹果看戏的柳渺希忽然在人群中喊了一句：“还是京城首富呢，怎能为了女人抛下尊严，丢我们男人的脸！”说完手臂一挥，苹果核一个抛物线落在了陆东城的头上。
这么一煽动，很多大男子主义的男性也骂骂咧咧起来，手里有什么就向陆东城扔去。
陆东城大怒，柳渺希实在太过分。他都愿意如此放低身段，她还要加以羞辱。大丈夫是有血性的，逼急了就是拼了命也要反抗。
他便是贫穷的时候，受尽人的鄙夷，也没有像现在这般狼狈。公然被人唾弃，大家都肆无忌惮地向他扔鸡蛋，菜叶。他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囚犯，这是游街吗？
陆东城一个冲动，就要取下牌，狠狠踩在脚下。大门却忽然“吱呀”开了，孙莲匆匆从里面跑出来，第一时间跑上去护住陆东城。
“你们不要这么对她，是我闹脾气，是我的错。”孙莲抱住陆东城哀求道。
陆东城只觉得久违的温暖又像风一样飘到了自己身边，让他回忆起以前有难同当的日子。他们夫妻不管经历什么，始终像这样紧紧相拥。
他不由整个人都温柔下来：“是我的错，总是让你伤心。我这段日子想通了，我只是想寻求刺激。真的，我从没爱过那些人，我心里只有你。”
孙莲一愣，陆东城有多久没有对她说过这些甜言蜜语。此刻她真的相信以前的陆东城又回来了。她钻进他的怀抱，竟然喜极而泣。以前的苦，后来的委屈，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柳渺希和王凤看着看着也有些感动，十几年的夫妻，经历过沧桑却依旧存在的爱情最让人敬重。
“小姐，我再也不看笑话了。我觉得我们太恶劣。”王凤感动得差点就要哭出来。
柳渺希也深以为是，吼道：“你们这群人是什么心态。爱老婆跟尊严有什么关系，会疼老婆的男人才是真正理解尊严含义的人。我们陆掌柜不仅能挣钱，还在乎夫人。简直是天下第一模仿好丈夫。”
柳渺希的言论获得了女性看客的一致认同，却没人注意到刚才好的坏的都是柳渺希说的。
总之，这么一闹，最后的结果是陆东城好男人的榜样不胫而走，嫁人就嫁陆东城的口号在京城流行起来。可惜陆东城已经表明一世一双人，永远守住这个承诺，成为一段佳话，也给社会树立了非常良好的案例。
陆东城还和孙莲特地来拜谢柳渺希，让他们夫妻重归于好。
柳渺希笑道：“陆掌柜可是真心？不会心里还在恨我，不敢说出来吧。”毕竟她想整他，让他丢进颜面是事实。
陆东城急急摇头：“不是不是，东城是真心的。”这一次让他感悟到许多。男人都看重面子，他陆东城更加看重。但真正内心强大的男人是不会去在乎这些明面上的面子，他们看重的是真正本质上的面子。
一个男人在家里能把夫人压住有什么面儿？他能在外面扛得住风雨，保护住家庭才是真的有面！这样的男人在家里还愿意听取夫人的话，别人内心只会更加敬重他的豁达。这才是要面的最好境界，就像他得了个天下第一个好丈夫的头衔便是有面的事。
柳渺希看陆东城不像作假，甚感欣慰，她也算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凤来服装的危机也已经解除，一切恢复正常运营，可谓皆大欢喜。
这时，店里忽然冲进来两个人，一进来便立刻下跪，又哭又求。
柳渺希一看：“哟，这不是魏大娘和蒋大娘吗？这是作甚？”
魏大娘脸一红，继续磕头：“掌柜的，柳小姐。是我忘恩负义，这几天，我每天都在内疚。我想通了，凤来是我们的家，我们都没办法舍弃它。”
柳渺希冷笑：“说了那么多就是想重新回来？”
魏大娘因柳渺希的直白干咳了几声：“我可以薪水减半，只求得到原谅，换个心安。”
魏大娘的人品不行，但说实话手艺还是不错的。若是以一半的薪水雇佣，凤来倒真是只赚不赔。难道魏大娘真的良心发现了？王凤有些动摇。
“小姐，魏大娘家里也不容易，现在愿意……”
柳渺希做了个“停”的手势，还狠狠瞪了王凤一眼。王凤立刻闭嘴退了下去，这个动作表明柳渺希生气了，而柳渺希很少对她生气。王凤哪敢继续下去？
柳渺希好重新转向魏大娘，故作考虑的样子：“魏大娘愿意以这样的价格做活，我自然十分愿意的。”
魏大娘一喜，又是连连磕头：“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只是……”柳渺希任魏大娘磕着，依旧保持一贯的语速，继续道，“前阵子魏大娘不还一直称赞天下第一庄的福利好，我柳渺希绝对不会断了别人的财路。怎能用情分套住魏大娘去发大财呢？”
魏大娘连忙表态：“周大娘说得才是真的。天下第一庄薪水再高，也换不来在凤来的舒心。我宁愿跟着王掌柜和柳小姐。”
一旁的陆东城听不下去了，好像她们多忠义似的。他原先开出这个价位便是不正当竞争，现在的陆东城，心xiong比以前宽广很多，所以也没有为难这些小人物的意思。但是继续维持那个薪水他这个做老板的就真的是傻子了，自然是按劳分配。
陆家的产业何其大，里面绣娘裁缝的规模更是到了数百位，魏大娘她们的手艺在里面算不上多出众，而且是新人，有单子都是老人优先。凤来却是生意火爆，规模还没扩大，每个人只有忙不过来这一说，各种底薪和福利也一点不比天下第一庄逊色。这样算起来，她们在那边得到的恐怕真不如在凤来的一半，还要受人排挤，日子肯定不好过。
“天下第一庄早就调整了你们的薪水，你们是看现在凤来又好了，便又想倒过来吧。墙头草！”陆东城啐道。
魏大娘并没有见过陆东城，以为是哪个多管闲事的无聊人士，呵斥道：“你胡说什么？我们的薪水你知道？天下第一庄高薪挖角可是很多人都听说了。”
陆东城冷哼：“我开的钱我会不知道？而且我还没收到你们的请辞书，你们就跑到这儿来，是怎么回事？”
魏大娘一惊，重新打量陆东城，一身的贵气，难道……她暗叫倒霉，怎么给撞上了。但想到这几天她的工作环境，钱没有挣到，气没少受。想到那群泼妇竟然把她围在墙角里打，她就气血上涌。
其实没有多少地方老人会待见野心勃勃的新人，而且魏大娘嘴又毒，这才引起了公愤，被其他绣娘好好教训了一番。不过对于魏大娘这种欺软怕硬的人，一打倒真老实了。
这段时间的屈辱，再比比以前，挣的钱不少，王凤还常常送些东西补贴家用，她挣的钱几乎全能存下来。魏大娘想通之后，就知道自己的立场了。
“请辞书我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没有机会递上去。既然陆掌柜在，我现在就请辞。”她将所有宝压在了凤来，天下第一庄反正她继续干下去意思也不大。
“好个叼奴！”陆东城不耻魏大娘的嘴脸，“准了！以后所有陆家的产业用不录用此人！”
魏大娘心里一惊，陆家的产业有多少没人说得清，她一下给自己断了这么多路。不过她自己就一个绣娘，只要凤来能重新接受她，对她的影响应该不大。王凤和柳渺希向来对她们不错，以前有什么失误，也都很宽容。
魏大娘又转向柳渺希，期待地说：“小姐看到了，我和天下第一庄已经解除聘用关系。”
柳渺希却摊了摊手：“我看到了，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魏大娘心下一沉，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刚才的口风明明很有余地的，怎么突然……
“小姐，你不是说欢迎我们的吗？而且现在我和天下第一庄也已经没有关系，小姐也没有顾虑了。”魏大娘自欺欺人道。
柳渺希撇清关系：“魏大娘，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欢迎你们，魏大娘都这么大岁数的人。听话只听前半句吗？我明明是在婉拒你。”
“你……”魏大娘气急，她分明是故意的。既然柳渺希已经有了主意，在她递上请辞书的时候她就言明，却还是眼睁睁看着她和天下第一庄划清关系。这不是让她里外不是人？
“你害我？”魏大娘“腾”地从地上站起来。
柳渺希就是要看她现在这个样子，这才是魏大娘最真实的面目。她笑：“害？我去天下第一庄找你了？我求你回来了？还是我求你跪下了？可没有人逼你。”她没有义务提醒她。
魏大娘噎住，这套说辞她在离开凤来的时候也说过，为了推去她所受到的恩惠。当初王凤很气愤，柳渺希却很平静，魏大娘算是看出来了，不是柳渺希好说话，而是她才是真正将仇记到心里去的那个。
“柳小姐记性真好！”魏大娘讽刺道。
柳渺希反以为荣：“那是自然。对我好的和对我不好的我都会统统记住，这样我才能让自己的眼睛一直清清楚楚。”她深知识人不清的危害，平常也许看不出来，一到关键时刻可能救你一命，也可能送你一程。
柳渺希油盐不进，魏大娘恨恨道“我就不信除了天下第一庄和凤来，就没有其他布店。”
王凤算是看明白了魏大娘的算盘，难怪小姐会怪她。其实王凤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只是跟着柳渺希后，生活太美好，让她对事情自然而然都是报以善意的态度。
魏大娘走了一段发现蒋大娘没有跟上来，催促道：“快点。你还指望她们发善心？刚才你都看到她们怎么对我了？”
蒋大娘看了柳渺希一眼，欲言又止，最终低着头跟了出去。
柳渺希却叫住了她：“蒋大娘。”
蒋大娘意外地转身，轻轻“嗯”了声：“对不起，小姐这么做是应该的，毕竟我们……”她没脸再说下去。
柳渺希叹了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想回来就回来吧。”换做以前，柳渺希对于背叛是连沙子都进不得。可是因为湘荷，她改变了许多，她试着去相信人性，去给别人机会。
但愿她今天的决定是对的。
蒋大娘不可置信：“小姐，你是说……”
“凤儿，重新跟蒋大娘一份聘用书，各种待遇维持不变。”柳渺希道。
王凤虽然不理解柳渺希为何会对蒋大娘网开一面，但她不会去质疑，依言照做。
魏大娘彻底成了孤军奋战，更加气急败坏：“蒋氏，平常我们走得最近。你竟然为了钱抛下同伴。”她是多么想蒋氏能拒绝啊，这样有人陪着她，她心里还平衡些。
柳渺希没想到魏大娘这种人指责起别人来还能如此振振有词，已经没有了和她辩驳的欲—望；再看蒋大娘，明显不为所动。要不是魏氏的鼓动，她根本不会离开凤来。
魏大娘见她的话丝毫没有效果，边骂边走：“好啊，好啊。你们等着瞧，没有你们我就不信我会饿死。”
没有人理会她，跳梁小丑一走，陆东城和柳渺希继续原先的话题。
陆东城还是将刘氏布店的地契奉上，以作感谢。柳渺希正盘算扩张店面，没有拒绝。这对她是最方便的。只是不知道刘媚作何感想？她的所有现在都变成凤来的了。
陆东城犹豫道：“这真的可以吗？”
柳渺希确定地点点头，她是在整他也是在帮他。
陆东城想了想，他似乎没有其他选择。
第二天，陆东城依言，找人做了牌匾，用鎏金字刻上了大大的三个字“负心汉”。然后……他把它挂在了脖子上。
柳渺希和王凤一身男装，大清早便过来看戏。一看陆东城的样子，笑喷了。
“陆掌柜看来很喜欢这个称号，这牌匾用的是上好的木吧。”柳渺希奚落道。她只是提供了大概思路，按照脑海中的批—斗画面，一个人挂着木牌，上面书着潦草的毛笔字。但陆东城真的是个绝佳的执行啊，柳渺希的想象和最后出来的版本相比简直弱爆了。
陆东城倒没想光彩不光彩，他钱太多了，自然什么都用最好的。被柳渺希一提醒发现确实有些违和，但是围观的人群已经越来越多，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朝着孙家出发了。
看客们至始至终跟着指指点点，这不是京城第一首富吗？他在干嘛？好像是在请求夫人的原谅。
孙老爷看到这阵仗，嘴巴成“O”型，呆呆地看了陆东城几秒。等他反应过来，他急忙上前，就要帮陆东城撤掉：“我的傻女婿，你这是干嘛？我们承受不起啊，小女更加承受不起。”
陆东城感觉自己早已无地自容，此刻被孙老爷一顿劝，有些动摇。柳渺希射去一向警告的寒光：小心功亏一篑。
陆东城没想过功亏一篑，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对孙莲奏效。但他知道他不能不听柳渺希的，想到恩人说的话。他不让柳渺希高兴了，这次的过错恩人不会轻易饶他。
所以他立刻阻止了孙老爷：“我要向孙莲表明我的悔过之心，希望她能出来见我一面，休书我是绝不会写的。”
孙老爷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惶恐地奔回去猛敲孙莲的房门。
“女儿，女儿，出大事了！东城来了！”
孙莲不以为然，陆东城不就是这几年有几个钱吗？势力的父亲也不用他一来就好像佛祖来了一样大惊小怪吧。
“说过多少次，我不会见他。以后他再来，不要来烦我。”孙莲铁了心。如陆东城估量的，孙莲决定的事很难轻易改变。当然在做决定前，她已经伤心过无数次。陆东城自有钱后，在外面的女人就没有消停过。她管过，吵过，闹过，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慢慢变成了泼妇。是对陆东城的爱让她变成这个样子，她讨厌这样。
“不是。这次不一样，东城他，他……”孙老爷忙解释，最后发现陆东城的行为难以解释，“唉，总之，你自己出去看看就知道了。现在孙府围着一大群人呢。”
孙莲疑惑，怎么会围着一大群人？陆东城难道想用强的，叫来了一批打手不成？孙莲推开门，随着孙老爷出来。
她躲在里面向外瞄了一眼，她的嘴巴也成了“O”型，父女神同步。这是陆东城吗？
“父亲，东城这是……”孙莲一愣一愣的。
孙老爷苦口婆心道：“东城是为了向你表明悔意。你看看东城多在乎你，你也不要耍性子了。哪个男人能为夫人做到这个地步？我们孙莲真是有福气，找到这么个好郎君。”
孙莲说不震惊是假的，说不动摇也是假的。女人毕竟是感性动物，铁石心肠都是被逼出来的，如今陆东城似乎又给了她希望。但是她已经绝望过太多次。
“可是……”孙莲有些犹豫，这几年他们夫妻越走越远，她越来越猜不透陆东城，这让她不安，不敢再轻易抱希望。
陆东城见孙家的大门良久没反应，有些泄气。他就知道柳渺希是为了私愤，不过多大的埋怨他也只能暗暗吞下。谁让他先去招惹这样的主。
这时，一直吃着苹果看戏的柳渺希忽然在人群中喊了一句：“还是京城首富呢，怎能为了女人抛下尊严，丢我们男人的脸！”说完手臂一挥，苹果核一个抛物线落在了陆东城的头上。
这么一煽动，很多大男子主义的男性也骂骂咧咧起来，手里有什么就向陆东城扔去。
陆东城大怒，柳渺希实在太过分。他都愿意如此放低身段，她还要加以羞辱。大丈夫是有血性的，逼急了就是拼了命也要反抗。
他便是贫穷的时候，受尽人的鄙夷，也没有像现在这般狼狈。公然被人唾弃，大家都肆无忌惮地向他扔鸡蛋，菜叶。他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囚犯，这是游街吗？
陆东城一个冲动，就要取下牌，狠狠踩在脚下。大门却忽然“吱呀”开了，孙莲匆匆从里面跑出来，第一时间跑上去护住陆东城。
“你们不要这么对她，是我闹脾气，是我的错。”孙莲抱住陆东城哀求道。
陆东城只觉得久违的温暖又像风一样飘到了自己身边，让他回忆起以前有难同当的日子。他们夫妻不管经历什么，始终像这样紧紧相拥。
他不由整个人都温柔下来：“是我的错，总是让你伤心。我这段日子想通了，我只是想寻求刺激。真的，我从没爱过那些人，我心里只有你。”
孙莲一愣，陆东城有多久没有对她说过这些甜言蜜语。此刻她真的相信以前的陆东城又回来了。她钻进他的怀抱，竟然喜极而泣。以前的苦，后来的委屈，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柳渺希和王凤看着看着也有些感动，十几年的夫妻，经历过沧桑却依旧存在的爱情最让人敬重。
“小姐，我再也不看笑话了。我觉得我们太恶劣。”王凤感动得差点就要哭出来。
柳渺希也深以为是，吼道：“你们这群人是什么心态。爱老婆跟尊严有什么关系，会疼老婆的男人才是真正理解尊严含义的人。我们陆掌柜不仅能挣钱，还在乎夫人。简直是天下第一模仿好丈夫。”
柳渺希的言论获得了女性看客的一致认同，却没人注意到刚才好的坏的都是柳渺希说的。
总之，这么一闹，最后的结果是陆东城好男人的榜样不胫而走，嫁人就嫁陆东城的口号在京城流行起来。可惜陆东城已经表明一世一双人，永远守住这个承诺，成为一段佳话，也给社会树立了非常良好的案例。
陆东城还和孙莲特地来拜谢柳渺希，让他们夫妻重归于好。
柳渺希笑道：“陆掌柜可是真心？不会心里还在恨我，不敢说出来吧。”毕竟她想整他，让他丢进颜面是事实。
陆东城急急摇头：“不是不是，东城是真心的。”这一次让他感悟到许多。男人都看重面子，他陆东城更加看重。但真正内心强大的男人是不会去在乎这些明面上的面子，他们看重的是真正本质上的面子。
一个男人在家里能把夫人压住有什么面儿？他能在外面扛得住风雨，保护住家庭才是真的有面！这样的男人在家里还愿意听取夫人的话，别人内心只会更加敬重他的豁达。这才是要面的最好境界，就像他得了个天下第一个好丈夫的头衔便是有面的事。
柳渺希看陆东城不像作假，甚感欣慰，她也算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凤来服装的危机也已经解除，一切恢复正常运营，可谓皆大欢喜。
这时，店里忽然冲进来两个人，一进来便立刻下跪，又哭又求。
柳渺希一看：“哟，这不是魏大娘和蒋大娘吗？这是作甚？”
魏大娘脸一红，继续磕头：“掌柜的，柳小姐。是我忘恩负义，这几天，我每天都在内疚。我想通了，凤来是我们的家，我们都没办法舍弃它。”
柳渺希冷笑：“说了那么多就是想重新回来？”
魏大娘因柳渺希的直白干咳了几声：“我可以薪水减半，只求得到原谅，换个心安。”
魏大娘的人品不行，但说实话手艺还是不错的。若是以一半的薪水雇佣，凤来倒真是只赚不赔。难道魏大娘真的良心发现了？王凤有些动摇。
“小姐，魏大娘家里也不容易，现在愿意……”
柳渺希做了个“停”的手势，还狠狠瞪了王凤一眼。王凤立刻闭嘴退了下去，这个动作表明柳渺希生气了，而柳渺希很少对她生气。王凤哪敢继续下去？
柳渺希好重新转向魏大娘，故作考虑的样子：“魏大娘愿意以这样的价格做活，我自然十分愿意的。”
魏大娘一喜，又是连连磕头：“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只是……”柳渺希任魏大娘磕着，依旧保持一贯的语速，继续道，“前阵子魏大娘不还一直称赞天下第一庄的福利好，我柳渺希绝对不会断了别人的财路。怎能用情分套住魏大娘去发大财呢？”
魏大娘连忙表态：“周大娘说得才是真的。天下第一庄薪水再高，也换不来在凤来的舒心。我宁愿跟着王掌柜和柳小姐。”
一旁的陆东城听不下去了，好像她们多忠义似的。他原先开出这个价位便是不正当竞争，现在的陆东城，心xiong比以前宽广很多，所以也没有为难这些小人物的意思。但是继续维持那个薪水他这个做老板的就真的是傻子了，自然是按劳分配。
陆家的产业何其大，里面绣娘裁缝的规模更是到了数百位，魏大娘她们的手艺在里面算不上多出众，而且是新人，有单子都是老人优先。凤来却是生意火爆，规模还没扩大，每个人只有忙不过来这一说，各种底薪和福利也一点不比天下第一庄逊色。这样算起来，她们在那边得到的恐怕真不如在凤来的一半，还要受人排挤，日子肯定不好过。
“天下第一庄早就调整了你们的薪水，你们是看现在凤来又好了，便又想倒过来吧。墙头草！”陆东城啐道。
魏大娘并没有见过陆东城，以为是哪个多管闲事的无聊人士，呵斥道：“你胡说什么？我们的薪水你知道？天下第一庄高薪挖角可是很多人都听说了。”
陆东城冷哼：“我开的钱我会不知道？而且我还没收到你们的请辞书，你们就跑到这儿来，是怎么回事？”
魏大娘一惊，重新打量陆东城，一身的贵气，难道……她暗叫倒霉，怎么给撞上了。但想到这几天她的工作环境，钱没有挣到，气没少受。想到那群泼妇竟然把她围在墙角里打，她就气血上涌。
其实没有多少地方老人会待见野心勃勃的新人，而且魏大娘嘴又毒，这才引起了公愤，被其他绣娘好好教训了一番。不过对于魏大娘这种欺软怕硬的人，一打倒真老实了。
这段时间的屈辱，再比比以前，挣的钱不少，王凤还常常送些东西补贴家用，她挣的钱几乎全能存下来。魏大娘想通之后，就知道自己的立场了。
“请辞书我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没有机会递上去。既然陆掌柜在，我现在就请辞。”她将所有宝压在了凤来，天下第一庄反正她继续干下去意思也不大。
“好个叼奴！”陆东城不耻魏大娘的嘴脸，“准了！以后所有陆家的产业用不录用此人！”
魏大娘心里一惊，陆家的产业有多少没人说得清，她一下给自己断了这么多路。不过她自己就一个绣娘，只要凤来能重新接受她，对她的影响应该不大。王凤和柳渺希向来对她们不错，以前有什么失误，也都很宽容。
魏大娘又转向柳渺希，期待地说：“小姐看到了，我和天下第一庄已经解除聘用关系。”
柳渺希却摊了摊手：“我看到了，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魏大娘心下一沉，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刚才的口风明明很有余地的，怎么突然……
“小姐，你不是说欢迎我们的吗？而且现在我和天下第一庄也已经没有关系，小姐也没有顾虑了。”魏大娘自欺欺人道。
柳渺希撇清关系：“魏大娘，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欢迎你们，魏大娘都这么大岁数的人。听话只听前半句吗？我明明是在婉拒你。”
“你……”魏大娘气急，她分明是故意的。既然柳渺希已经有了主意，在她递上请辞书的时候她就言明，却还是眼睁睁看着她和天下第一庄划清关系。这不是让她里外不是人？
“你害我？”魏大娘“腾”地从地上站起来。
柳渺希就是要看她现在这个样子，这才是魏大娘最真实的面目。她笑：“害？我去天下第一庄找你了？我求你回来了？还是我求你跪下了？可没有人逼你。”她没有义务提醒她。
魏大娘噎住，这套说辞她在离开凤来的时候也说过，为了推去她所受到的恩惠。当初王凤很气愤，柳渺希却很平静，魏大娘算是看出来了，不是柳渺希好说话，而是她才是真正将仇记到心里去的那个。
“柳小姐记性真好！”魏大娘讽刺道。
柳渺希反以为荣：“那是自然。对我好的和对我不好的我都会统统记住，这样我才能让自己的眼睛一直清清楚楚。”她深知识人不清的危害，平常也许看不出来，一到关键时刻可能救你一命，也可能送你一程。
柳渺希油盐不进，魏大娘恨恨道“我就不信除了天下第一庄和凤来，就没有其他布店。”
王凤算是看明白了魏大娘的算盘，难怪小姐会怪她。其实王凤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只是跟着柳渺希后，生活太美好，让她对事情自然而然都是报以善意的态度。
魏大娘走了一段发现蒋大娘没有跟上来，催促道：“快点。你还指望她们发善心？刚才你都看到她们怎么对我了？”
蒋大娘看了柳渺希一眼，欲言又止，最终低着头跟了出去。
柳渺希却叫住了她：“蒋大娘。”
蒋大娘意外地转身，轻轻“嗯”了声：“对不起，小姐这么做是应该的，毕竟我们……”她没脸再说下去。
柳渺希叹了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想回来就回来吧。”换做以前，柳渺希对于背叛是连沙子都进不得。可是因为湘荷，她改变了许多，她试着去相信人性，去给别人机会。
但愿她今天的决定是对的。
蒋大娘不可置信：“小姐，你是说……”
“凤儿，重新跟蒋大娘一份聘用书，各种待遇维持不变。”柳渺希道。
王凤虽然不理解柳渺希为何会对蒋大娘网开一面，但她不会去质疑，依言照做。
魏大娘彻底成了孤军奋战，更加气急败坏：“蒋氏，平常我们走得最近。你竟然为了钱抛下同伴。”她是多么想蒋氏能拒绝啊，这样有人陪着她，她心里还平衡些。
柳渺希没想到魏大娘这种人指责起别人来还能如此振振有词，已经没有了和她辩驳的欲—望；再看蒋大娘，明显不为所动。要不是魏氏的鼓动，她根本不会离开凤来。
魏大娘见她的话丝毫没有效果，边骂边走：“好啊，好啊。你们等着瞧，没有你们我就不信我会饿死。”
没有人理会她，跳梁小丑一走，陆东城和柳渺希继续原先的话题。
陆东城还是将刘氏布店的地契奉上，以作感谢。柳渺希正盘算扩张店面，没有拒绝。这对她是最方便的。只是不知道刘媚作何感想？她的所有现在都变成凤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