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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芍药花开为谁怜

    萧天允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转瞬即逝,抱着麒诺抬步向着幕喆修走去,淡淡吐口“人生没有平常路,总要满布荆棘才不枉这世间一遭轮回,你这幅样子,如何有能力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抱着麒诺离开,轻风和逐岩在他出来的瞬间便闪身隐去。

    幕喆修落寞的站在原地,手中的血依然在滴滴滑落,萍宵上前一言不发的用绢帕将他血肉模糊的手轻轻包裹,然后离开。书寒走到他另一侧,同样用布帛将他的手包起,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这样的缄默似乎已经弥漫到整个山庄之中,那份沉重和哀伤使得他们连说话的力气都像被掏空一样,待众人都离开之后,鸣烁安静的倚在院门口,不为等待,不是守候,只是想要默默陪伴。这一站便是一天,日暮西斜时,幕喆修脚步沉重的挪动向门口走去,今晨,他背对朝阳,淹没在阴影中看着心爱的人离去,如今离开,他背对夕阳,任由晚霞映天,却给不了他半丝光华,黑暗如影随形,他的心隐在那背阳之地,再寻不到光明。

    “大少爷……”鸣烁有些担心的上前,跟在他身侧几步的距离,终于忍不住开口喊到。

    “鸣烁,谢谢你,我都明白,回去吧。”幕喆修多日不曾言语进食,嘶哑的声音让人听着心疼不已。

    “大少爷,主子曾经说过,每个人生来都有属于自己的路,有时候有得选,有时候没得选,当自己没得选的时候,首先要做的并不是一定要逼着自己做选择,可以停下来,看这世间愿意给你一条什么样的路。但总会有那么一条路,能带你走到自己想要的未来。主子说这叫做……叫做……对了,叫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总之天无绝人之路。”主子以前说的时候他并不是太理解,但总觉得,这句话很适合送给现在的大少爷。他猜来猜去,也不明白大少爷和二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才让他们变成这个样子。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自己的路?”幕喆修突然停住脚步,低沉沙哑的嗓音轻轻念着这句话。天无绝人之路,呵呵,当真是那小妮子的风格,不过,不可否认的,这几句话他真的很受用。

    幕喆修行走的脚步较之方才显得轻松了些许,鸣烁从说完那句话之后,便静静陪在他身旁走着,再未开口。

    有时候,人需要的不是沟通,不是理解,甚至不是陪伴,有些人,本身存在着,就是一种安慰,一种无声的力量和支撑。

    萧天允抱着麒诺回到山庄阁楼,这丫头,不管在哪都不会亏待了自己,只是一个山庄别院,也建得如此奢华。

    “三少爷,我要为主子沐浴更衣,你……。”青戈早已命人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可眼看着三少爷在她也没办法给主子收拾,她可不敢直接叫三少爷离开,发生那么多事,刚才又是一番剑拔弩张,指不定这会儿三少爷有多生气呢。

    “我在外间就是了。”他还是不放心她,他想陪在她身边。

    青戈看着萧天允揉着额头,面带疲惫的样子,张口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身给麒诺沐浴更衣去了。这些日子发生的这许多事情,已经让这两个永远坚强自信的人焦头烂额,而她们无法分担,也无从分担,只能默默守候在一旁听后差遣。这种无力感,从一个月前出宫之后,似乎就常伴着她们,外面的世界,再也不是鬼谷的风平浪静,天高海阔。

    “三少爷,你一日未进食,多少吃点东西吧,主子还要人照顾。”青戈给麒诺收拾好换好衣服,便将她轻轻抱到床上躺好,为她仔细盖上锦被,出来外间一看,放在桌上的膳食丝毫未动。知道自己劝不动这个死心眼的人,只能搬出自家主子,三少爷只听一个人的话,那就是她家主子,三少爷最关心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家主子,这都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说完,见三少爷没有动筷子,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退了出去。她始终是不放心靑洛、休梦她们,直接往她们姐妹住的院子走去。这些日子她们一言不发,她问什么她们都不说,如今虽不知事情始末,但也了然七七八八。

    萧天允一直坐在桌前,神情交错复杂的变换了许久,抬起头有些愣怔的看着房中不远处的一副芍药怒放图,上题诗

    “溱与洧,方涣涣兮。

    士与女,方秉蕑兮。

    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

    洧之外,洵訏且乐。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溱与洧,浏其清矣。

    士与女,殷其盈兮。

    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

    洧之外,洵訏且乐。

    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诺儿,我可是你赠予芍药之人。”萧天允看着那副芍药图,许久站起身来到麒诺床边,坐在床头将麒诺抱起,紧紧揽在怀中轻声问道。那似是自言自语的呢喃透着无线怅然。这一夜,他便如此将麒诺抱在怀中,坐了整整一夜。

    自那日麒诺昏迷,一睡便是大半月,这段时间,吓坏了她们所有人,萧天允寸步不离的守在一旁,可不知为何,麒诺就是不醒来。

    这一日,冉鸢终于耐不住内心的担心忧虑来到麒诺所在的阁楼,为麒诺反复探脉之后,坐在麒诺的床边低头沉思不语。

    “如何?为什么还不醒。”萧天允看她一动不动的坐着,他在一旁踱来踱去着急的紧。

    “诺儿那日种的巫蛊除了她自己的血,可是还掺了你的?”冉鸢神色凝重的抬头看着萧天允。

    “是掺了一滴。”萧天允低头,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神色。

    “哎……你呀,早让你学点儿医理,你偏不,这下闯祸了吧。”冉鸢从来没有如此严词厉色的说过这个师弟,不过倒也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冉鸢一眨不眨的,严肃的看着萧天允的眼睛问道。

    “如果与诺儿无关就不要问了。”他现在心急如焚,不想理会除了麒诺以外的事情。

    “你从小对诺儿有心,可年少时的情意到底能有几分真意,你可曾问过自己的心,对她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因她的与众不同萌生的占有欲。”

    “在我眼里,真心和占有,没有区别。如果你是怀疑我对诺儿的心,那剩下的话就不用说了,我只问你,诺儿如何才能醒过来。”为了她,他什么都愿意做,哪怕被万人唾骂,众叛亲离,就算为她死,他也无怨无悔。

    冉鸢静静看着这个冷漠而倔强的男子,眼底闪过一丝什么,还没来得及捕捉便已经消失不见。“她不会醒,除非有人能解了她的情蛊,我不懂这种巫术,解不了。”

    “谁能解?如何解?”情蛊吗?老天还真是会跟他开玩笑。

    冉鸢沉寂的眼底爬上一丝诧异,看萧天允的样子没有丝毫惊讶,像是知道诺儿中的是情蛊。冉鸢脱口而出心中疑问,“你好像丝毫不觉得意外?”

    “我意不意外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我爱她胜过一切,无论如何,她都只能是我的。”他眼底的志在必得,淹没在那一片黑暗的眼眸中,让冉鸢有些看不懂。

    “如今只有尽快带她去苗西,唯有懂得种情蛊的人,才知道如何解,否则诺儿会一直睡下去。”情蛊,锁情与忘情只在一念间,若他真的有心,诺儿也有意,倒也无妨,但若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那便真的是……天涯两相忘,自此归路人。

    即将入冬的天气已经有了深深的凉意,萧天允从麒诺的衣柜中拿出披风,亲自动手给麒诺穿上,便抱着她向门外走去。

    “你便这样带她离开?”如今太子三人尚未完全康复,整个朝廷为了寻找太子和王爷下落,无论是影卫还是军队,几乎倾巢而出,朝野上下一片缄默,看着皇帝越来越低沉的面色,人人惶恐度日,整个南朝上下不得安宁。

    她虽多日不曾出门,但外面的消息自然有人告诉她。

    “与其多管闲事,你不如去看看你的父亲母亲,他们如今就在西苑。”太子他们死活于他何干,他已经给南朝皇帝放了消息,是他自己要如此大费周章弄得朝野震荡,满国风雨。

    “我父亲母亲?他们为何会在这里?”冉鸢坐着的身子突然站起,满是难以置信的问道。她这些日子光顾着顾影自怜,努力让自己忘却其他一起事情,却不想,那唯一牵肠挂肚的至亲竟就在身边她却浑然不知。

    “你所托之事,她何时没有做到过?”萧天允不答反问。

    “留下休梦和靑妙助我,带上青戈和靑洛随你去苗西,她们熟识医毒之术,也方便照顾诺儿,大……大师兄那里也需要人照应,京中自有我和父亲,你放心带着诺儿去吧。”冉鸢深吸一口气道。如今不是哀伤痛苦之时,诺儿如今情形,不容丝毫差池,她不在,她便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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