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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暗中来

    孟帅忙抢了进去,但进去两三步就停了下来,无法往里走。

    就见杨金水背对着门口,身子几乎把门堵上,从背影上看,身形拔得笔直,不见丝毫伤弱之态。

    孟帅叫道:傅先生,你没事吧?

    傅金水一回头,孟帅就是一怔。

    傅金水的神态,出乎意料的阴沉。两道剑眉斜挑,嘴角抿着,将他相貌中本来就有的冷峻放大了百倍,整个人都散发出一丝煞气。

    孟帅还是第一次见到傅金水的阴沉神态。平时傅金水神色也算和蔼,这时收了笑容,孟帅才发觉,他其实长了一张天煞孤星的脸。

    傅金水身上的气质,孟帅也曾见过,前两天勤姐身上,便有这样的气质,那是戎马倥偬形成的血煞气,但傅金水平时隐藏的很好,这时骤然放出来,竟如火山爆发一般,连孟帅也觉得心中发寒。

    好在傅金水见了孟帅,神色略为平和,道:小子,你来了。

    他这一侧身,孟帅才看清,他前面半边袖子竟是鲜血淋漓,月白色的袖子染了半袖献血,自然的垂下,掩住了手臂,看样子受伤竟然不轻。

    孟帅暗吃了一惊,他弄不清傅金水的武功修为,但从直觉来看,一定不低,能将他打成这样,那是什么人物?

    目光越过傅金水的身体往里看,但见房间一人没有,只有一床被子胡乱扔在地下。

    孟帅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道:人呢?

    傅金水道:什么人?

    孟帅道:自然是打伤你的那个。

    傅金水冷冷道:跑了。

    孟帅惊道:跑了?怎么跑了?跑了你干嘛站在这里?你现在堵着门不是为了放在敌人逃出来么?

    傅金水看了他一眼,道:我是为了防止他再出来。

    孟帅道:什么?紧接着想起一事,道:难道说他不是从外面进来的,反而是从我房间里出来的?什么地方?我房间里有密道么?

    傅金水没料到他反应的很快,点了点头,道:刚刚床板被掀开,有人从里面射出冷箭来。

    孟帅脸色顿变,道:我住了一个多月,竟不知道自己的床下有暗格!倘若赶上我……是冲我来的吗?是谁?

    傅金水道:没看见人脸——手脚倒是挺滑溜。他一伸手,抓住往前查看的孟帅,喝道:你最好别过去,谁知道还有什么机关?

    孟帅本打算查看,被他扯住,也值得暂时罢了,就听傅金水问道:你得罪人了?

    孟帅心中一惊——要不怎么说做贼必心虚呢,他本来坦坦荡荡,没什么得罪人的地方,但刚刚得了一笔横财,立刻担忧有人打自己的主意。

    但想了想,他又放下心,似乎不至于如此,此事天知地知,没其他人知道。

    当下他放松道:肯定不是我……我也没得罪谁。他突然想起一事,道,哦!

    傅金水见他神色变幻,就知道他心里有事,正要开口,就听慕容佳道:傅先生,我打水进来了。

    孟帅道:既然如此,你出去医治伤口吧。我在这里看着。他这时心中慢慢理清楚了一个思路,渐渐有些抓到了影子,还需一个人整理一番,或者回去问问百里晓。

    傅金水哼了一声,也不转头,道:把水端进来。

    慕容佳端水进来,将水放在一边,傅金水道:你出去,我要换衣衫。

    孟帅心道:在这里?你倒是不耽误事。这句腹诽倒没有出口。

    慕容佳道:我拿了伤药和绷带过来,替你换了便是。

    傅金水道:那不方便,你出去吧。有这位小兄弟帮我就是。

    孟帅没想到他这么光明正大的使唤自己,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心道:百里先生说的也对,我真是够好说话的了。

    慕容佳俏脸一沉,道:什么意思,你小看我慕容氏的医术么?

    傅金水露出一丝笑容,道:我怕你姐姐不高兴。难不成你倒不顾及姐妹之情?我怕没这么好的福气。

    慕容佳脸色登时难看了十倍,道:那你死吧。转身出去。

    她刚刚出去,傅金水道:去……关上了门。

    孟帅依言关上门,就听噗的一声,转头看时,就见傅金水半坐半摔在椅子里,眉头皱紧,再也隐藏不住痛苦之色。孟帅盯着他,傅金水再次坐直身子,道:你的匕首好用么?借我用一下。

    孟帅将匕首递给他,就见傅金水手指夹住利刃,嗤嗤几声,右边内外衣袖同时碎掉,露出里面的肌肤。

    孟帅看的暗中赞叹,这几下用力极准,下手极快,而且用的是左手,这一手他就做不到这般举重若轻。

    但见他一条胳膊全是模糊血肉,不自然的垂着,仿佛那不是手臂,而是一条腊肉,从血肉团中,能看到森森的白骨。

    孟帅看着心中不舒服,除了那天荣令其的惨状,这也是他见过少有的景象,远胜于一般尸首,道:骨折了么?

    傅金水不在意的道:手上骨头都碎了。运气不错。

    孟帅道:这还叫运气不错?那惨的是什么样子?

    傅金水道:那就是这一下打在我脑袋上。

    孟帅心中暗自佩服。傅金水如此情形还有心情说笑,孟帅也得佩服他的坚毅。

    傅金水一边从血肉中将剩余的布条摘除,一边道:小子,你也该乐了,这一下若不是我替你挨了,打在你身上,那可够瞧的。

    孟帅不语,过了一会儿,道:这一回是我欠你人情了。

    傅金水讶然看了他一眼,接着笑道:玩笑而已,你当真了?

    等傅金水将沾染血水的衣衫除尽,露出上身。孟帅拿眼一瞥,但见他背上胸前,尽是伤疤,从色泽看,有新有旧,密密麻麻,数之不尽。

    孟帅一凛,心中闪过四个字:身经百战,不过联想到他的身份,倒也可以理解。

    傅金水也不招呼孟帅,自行走到水盆边上,用水冲洗血肉,然后用刀子刮尽腐肉,自行上药,拆开绷带细细缠绕包扎。

    整个过程,他都是一个人做下来,熟极而流,虽然眉心紧皱,却没多发出一丝声音,整个过程沉默而熟练,仿佛演练了千百次。孟帅想要帮他,竟没有下手的地方。

    到了最后,傅金水终于开口道:帮我穿衣服。

    孟帅指着他的伤口道:这个可以么?不打个夹板?突然心中一紧,暗道:这个时代粉碎性骨折有办法治么?不会直接废掉了吧?要截肢么?

    傅金水道:打夹板也没用,回去找个好大夫看看,不然就直接砍掉。看了孟帅的神色,哈哈大笑,道:行了吧,这世界上有的是灵丹妙药,也有起死人而肉白骨的神医,碰巧我就是能享受这些的人之一,不用担心。三五天时间而已,到时候别吓坏了。

    孟帅看他谈笑自若的神态,真心佩服,这都是坚如磐石的性情,半点偷不得巧,就算是他自认还算硬气,也不敢说骨折之后能不能笑出来,何况骨头碎掉。

    傅金水道:本来想多在你这里住几日,不想今天就弄出这等事,只得提前去……你坐下。指了指床铺。

    孟帅看着光秃秃的床板,道:你让我坐这里?

    傅金水道:怎么?怕机关么?我刚刚研究了那床板好久,始终没能让它塌了。要是你坐一坐就能引出问题,那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孟帅坐下,傅金水盯着他,道:关于谁袭击了我,你是不是有线索了?

    孟帅略一沉吟,就见傅金水的目光深寒如冰,下面隐隐沸腾着两团杀气,不有往后略坐了坐,道:有一点,不过……

    傅金水淡淡道:说出来,一点线索也可以,我不能白挨这一下。

    孟帅心中一寒,开口道:其实在我之前,这个屋子是个鬼屋。几任屋主都死的不明不白。当下把从房产经纪那里听到的传说略说了一下。

    傅金水道:还有呢?

    孟帅道:其实我刚刚搬进来的时候,也遇到过袭击,不过不是从地底,是从天上。

    就是那个被黑土世界的世界树吞噬了的那个女人,过去了不短的时间,孟帅险些把她忘了。说起来当时他也动了手,还曾经想问出那女人的来路。当时因为被她自杀了,什么也没问出来,也没想起后来继续查。

    现在想来,这说不定和现在的是一回事。

    傅金水道:这件事你有头绪么?谁?为什么这么做?

    孟帅道:我怀疑我的邻居……就是隔壁的那个女人,郭宝莲。

    傅金水感兴趣的问道:郭家那个出户女?我倒也听说过,郭宝茶的姐姐吧。为什么怀疑她?

    孟帅道:可能是嫌小巷子有人住太麻烦了吧?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有人挖了很多机关复杂的地下道,就像床下,他们总不能任由出口住上闲杂人等吧?他说着演示性的用后脚跟踢了踢床架。

    只听咔嚓一声,整个床板陡然翻了过来,孟帅还没来得及表示,就被翻进了不见天日的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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