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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 真凶

    大晚上的,某间庄子中的奴仆们聚在一起吃饭,一个平日里就爱说别人是非的婆子,夸张的渲染道:“听说了没有,宫里一个叫刘砚的太监可嚣张啦,就刚才的时候,让一群侍卫把云宁郡主府的丫鬟押到了大门口外面,说砍头就砍头!诶哟喂,当时那血喷的啊,到处都是啊!那个砍了丫鬟头的侍卫都傻眼了。忘尘大师都说了,他这么做损一定不得好死呢!”

    “诶诶诶,赶紧吃饭得了,一天就你话多。”婆子的男人制止了她的八卦,对桌上露出不满的男子点头哈腰道:“总管您别生气,我家婆子虽然爱吧嗒这些事,但对外嘴可是特别严实的。”

    总管是个三十五六岁的中年人,长相气度倒是挺儒雅的,但不知为什么,他一微微皱起眉头,在座众人就都紧张了起来,紧绷着身板就怕挨批评。

    “行了,食不言寝不语,教过你们多少次了,一点儿记性都没有。”总管面露不满的说着,可语气却是风轻云淡的,倒是让那对夫妇放松了下来,婆子还讨好道:“我们哪里能学来总管您的一身气度呢,您可是饱读诗书的,我们大字都不识一个,能跟你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就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了。呵呵,不知道总管夫人今天怎么没出来吃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就你嘴巴花灿。”说是如此说,但总管的嘴角还是微微上翘,淡淡的道:“她今日早上吃多了,咱们吃咱们的,不用管她。”夹了一筷子青菜,细嚼慢咽了起来。

    有个新来的仆人不明白,一边嚼着喷香的干菜炖肉边问道:“总管,你为什么只吃青菜啊?这梅干菜炖肉多想啊,以前我在家里的时候恨不得半年才吃上一顿肉,咱们庄子对咱们可真好。”

    总管瞥了他一眼。虽不喜他嘴里还嚼着东西就跟自己说话,但见他虽然吃的大口却没发出什么吧唧嘴的声音,就没有跟他多计较。风轻云淡的解释道:“我吃素,你喜欢吃肉就吃吧。不过咱们主子对咱虽然好。也不是能顿顿给我们吃得起肉的。今个儿是我看你们干活特别卖力,将明日的活都差不多干完了,才将明日的肉菜挪到了今天。明天的话,没什么肉,但是有鱼。”

    “有鱼?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最爱吃炖鱼了!”青年一开心吃的愈加欢快了,别看他各自不算太高还显得瘦弱,但却硬生生的吃了三碗米饭下去,那一盆梅干菜炖肉至少有三分之一被他造了。其他仆人不太高兴,但也不敢饭桌上找茬。只能恶狠狠的等着那个青年,却不曾想青年丝毫未觉,欢快的放下碗筷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去把那一捆柴火劈了。”

    总管目送着青年挺着肚子走了出去。才不经意的问道:“他怎么样?来了也有四五天了吧?吃的挺多,就是不知道干的活多不多,够不够勤快。”

    “相公。”忽来一道女声,打断了他的话。众人一回头,就见一身粉衫的福儿走了进来,一脸的疲惫道:“我饿了,给我盛碗饭。”话落。之前的婆子立即起身让位,去锅里盛了一碗饭来。

    众人对于福儿这幅千金小姐的姿态早就习惯了,可唯一觉得不能接受的却是总管。原本说得上儒雅温和的脸,忽然冷了下来,一拍筷子道:“懂不懂什么叫做规矩!早些时候叫你来吃饭你赖床躺着,现在过来还让别人给你让位?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周婆子你坐下。她爱吃不吃,要吃的话自己去盛去!还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需要大家捧着你不成?”

    福儿的脸色瞬间变的尴尬无比,用手指绞着衣角,因为总管这一吼完全清醒了过来。她勉强的扯着嘴角假笑道:“相公你别生气。我不过是睡糊涂了。周婆子你坐吧,我不饿就先回去了。”

    “等等!”总管叫住了福儿,起身拉着她就往外走,头也不回道:“你们慢慢吃,不够的话自己去盛。”周婆子瞄了一眼他的饭碗,发现里面一如既往的干干净净,连一个饭粒都不剩。

    总管拉着福儿一路回了屋子,关上门之后,倏地阴沉下来,冷声道:“你最近是在做什么呢,天天不去做工,赖在家里睡觉。你要是不想干就说,没人为难你,你也不用给我当媳妇了!”

    福儿害怕的瑟缩了一下,想起男人不喜欢她这幅样子,又连忙可以放松了身体,拉着男人的袖子小声道:“我这几天总是觉得困,而且之前我是真的没有胃口吃饭,我不骗你。我最近总是无精打采的,有时候蹲下拔两颗菜猛的站起来都会觉得头晕。如果我身体好的话,自然帮你看着那些仆人......我早上吃的看起来挺多,回来之后就都吐了,刚刚好不容易有了些胃口......”

    福儿的声音中带了些委屈,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还真的很少露出来过,男人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严厉了一些。随即,他却又皱起眉头道:“什么叫帮我看着那些仆人,咱们也是主子的奴才,你别总说些让人误会的话,还自持清高的,小心得罪了人你都不知道。还有,你身子不舒服,有没有去找老七去看看?生病了可是大事,马虎不得。”

    见男人虽然嘴硬但已经缓和了态度,福儿就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亲密的挽着他的手臂道:“言哥,我知道你对人家好。之前一直没有去找老七看,是因为还不确定。现在都好几天了,我还总是食不下咽、就连那个都晚了七天还没来呢......”心中对程家别庄仆人的说法呲之以鼻,美滋滋的贴近了男人道:“言哥,我觉得我好像是有喜了。你说,我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言哥乍一听闻福儿有喜了,心中自然也难免雀跃。可是等反应过来之后,脑海中一幅幅画面场景重复显现着,想起曾经的那些事儿,他就觉得反胃,捂着嘴一把推开了沉浸在美好畅想中的福儿。恐慌所措的喊道:“打掉!赶紧将孩子打掉!必须、必须......”

    福儿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捂着肚子后退了几步,不自觉的露出凶狠的表情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下嫁给了你,每日里做苦工。以前那么娇嫩的手都生茧子了,你竟然让我将孩子打掉?好啊你,原本只是以为你本性冷淡,谁能想到你竟然如此狠心!虎毒还不食子呢,你竟然让我将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打掉?你怎么不说吃了呢!你这个王八蛋,我绝对不同意!”

    福儿也是被气得急了,自从来到这个别庄之后,她过了好几个月的苦日子,受所有人的挤兑欺负。好不容易搭上这个在别庄就等同于主人的严总管,费劲了心机成了她的续弦之后。哪怕是没被呵护温暖过,只要日子水平上来了,她也就不管了。她知道严言没有孩子,就一直想要生个孩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可现在严言这样激动地不由分说的让她将孩子打掉,立即让她联想起那些婆子们私下里说他对已死的第一任妻子无法忘情。甚至生出了严言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想法。才会如此口无遮拦的将一直以来若隐若现的想法都喊出来的。

    任凭福儿以前窥觑过程铭文,但现在嫁给了严言她可是真的升起过老实过日子的念头的。但是到头来,怎么又将她对美好未来的畅想给戳破了呢?

    而严言在喊完那些话之后,脸上倏地闪现过一丝懊悔。可还不等他解释道歉挽回,福儿的一番话却是让他的心再冷了冷。每每听到虎毒不食子甚至吃掉孩子这句话,他就忍不住的狂躁,想要摧毁一切!原本还觉得自己太过混账的严言。在福儿不要命的说了那番话之后,竟是真的铁了心,目光阴沉的盯着福儿,一字一句道:“我立马就去老七那里给你求一副堕胎药,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日后我就绝不会亏待了你。但如果你总有那些让人恶心的想法。我是绝对不会轻饶了你的。在这个别庄里,我就是暂代程老爷的总管,你一条小命,我一只手指就能碾成碎末!”

    福儿推到了桌子旁边,双手撑着桌子。只觉得眼前的男人让她厌恶憎恨极了。但是她并没有反抗,等严言转身离开了之后,她的表情才扭曲狰狞起来,走到柜子旁边从靠墙的夹缝中拿出了一个布包,手指捏得发白,疯癫似地自言自语道:“都怪你、都怪你,都是你将我送人,才会造成今天这步田地的。我不得好,你也别想好死!”

    布包被福儿掀开了一角,露出了里面穿着一身杏黄公主服的布偶,神经兮兮的笑道:“看我手艺多好,肯定要比你身上的那身公主服更精致漂亮吧。你喜欢吗?”话落,手指间就捏了一根银针,用一种无法言喻的畅快心情做铺垫,将银针深深的扎入了布偶的心脏处。嘴中还在模拟着:“扑通、扑通......”

    戌时五刻,乔珺云好不容易的熬过了这难熬的一天,坐在床边让乔梦妍给她喂参汤。她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有气无力的说道:“姐,要不你还是回家吧,瑾儿如果看不到你哭了可得怎么办啊。我现在好多了,除了上午那一会儿,下午一直都没痛,你就安心的回去吧。姐夫肯定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你喝汤,别多说话,省得累到身子。”乔梦妍细心的将乔珺云嘴角的汤汁用帕子擦掉,与乔珺云说话就愈加轻声细语道:“我来之前让人给你姐夫递话了,今天开始我就在你这里睡,专心照顾你。等你什么时候好利索,事情了解了,我再回去也不迟。别忘了,清尘师太就在家里帮我带瑾儿呢。你姐夫他最近公务挺繁忙的,我不回家没什么的。”

    见碗里的参汤见底,就又问道:“还想再喝点儿吗?下午的那些鸡蛋粥你都吐了,晚上如果不多喝些参汤垫垫底,晚上肯定就要不舒服了。”

    乔珺云难受的轻捶了下胸口,闷闷的说道:“不想喝了,胃里不舒服,喝多了肯定又要吐了。姐,如果你不回家的话,就去旁边的厢房休息吧。晚上有丫鬟们帮我守夜呢。”

    “无碍,我还不困,等下半夜的时候再说吧。”乔梦妍看着乔珺云蜡黄的脸色,心疼不已道:“等皇上找到了害你的人。我一定要请旨亲自刺她几刀!将你害成了这个样子,真是个贱人。”

    “咳咳,听姐姐这么说,我的胸口都像是透过起来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也真想手刃了那个贱人。”乔珺云嘴上说笑着,眼神却是一片寒意,这次受的苦,可不是以往能够比的。即便是那次右手被砍伤了筋脉,也没有让她现在这样子萎靡不振。她甚至有种感觉,如果不再尽快抓到那个粉衣贱人。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就在乔珺云有些悲观的想时,心口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刺痛,她一时不查尖叫了出来:“啊!疼,好疼......”

    “云儿、云儿!”乔梦妍失手将汤碗打碎,见乔珺云抓着自己的胸口撕心裂肺的样子。眼泪唰的流了出来,伸出手想要搂住她,心中难安的道:“不怕、不疼,姐姐陪着你。来人啊!忘尘大师呢?云儿又觉得痛了,快来人啊!”

    在外室休息的忘尘快步走了进来,见了床上疼得直打滚的乔珺云,当即掏出了怀中早就画好的符箓。念了两句让人听不懂的话之后,就跨步来到床前,啪的一下贴在了乔珺云的额头上。

    乔梦妍正欲开口询问那是什么,就见乔珺云蜷缩成一团的身子渐渐松懈,整个人脱力般完全放松的趴在了床上。不过只是十来息之间的事情,她的寝衣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乔珺云微弱却急促的喘息声传来。她用乏力的手紧紧地攥住了身下的绸缎床单,眼神凶狠如斯,却被额头上的符箓给掩藏住。

    “云儿,天啊,你没事了吧?”乔梦妍坐上了床。轻轻的给她擦拭着后脖颈上的冷汗,一脸是泪的回头道:“忘尘大师,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又是那个女人对云儿动手了?”

    忘尘沉重道:“是她。刚才事发突然,我只能将符箓给她贴上,暂时阻挡了她与仿身蛊之间的联系。不过这符箓也是我偶然一次得来的,以我现在的能力恐怕画不出来第二张,它又是只能用一次的东西......”他上前拍了拍乔珺云的肩膀,小声道:“给我一些你的血,我想我能追踪到那个仿身蛊所在的位置。可以吗?”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说出这种话。

    乔珺云的身子几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随即因刚才奋力尖叫而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可以,划破我的手指可以吗?要多少?”

    “......可以。要半茶杯。”忘尘刚说完,乔梦妍就震惊道:“半茶杯?如果放了半茶杯的血,云儿还能有命在吗?她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你要一滴血还可以,但是半杯......不行!”

    “姐,没事的。”乔珺云难捱的说道:“半茶杯而已,又不是半盆,还不至于让我变成人干。早些找到那个女人,也能让我早些解脱,不用再受这种不知何时能休的痛苦了。”

    “傻孩子,什么叫做解脱,你可千万别乱说。”乔梦妍神经紧张的说,不愿意听乔珺云说这些晦气的话。她犹豫了一会儿,在乔珺云再说开口规劝之后,只能僵硬的点了下头道:“那好吧。不过我得在这里看着,你一定得小心些,不能让云儿流太多血又止不住。等等,我还是去将楚御医找来吧,有他在旁边看着,云儿才能保证安全。”

    等乔梦妍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找楚原,忘尘才低哑道:“看来梦妍对你很好......等抓到了那个女人,你想要怎么做?”

    乔珺云没有丝毫的犹豫,嘶哑的说道:“我不会让她立即就死的,我要一点点的折磨她,让她也承受了我经历的痛苦之后,再将她的头砍了,看她还敢不敢害我!”

    闻得此言,忘尘就不赞同的说道:“恶恶相报何时了。云儿,你的心态可是出现问题了,哪怕是有仿身蛊的影响,你也应该秉承本心,不为仇恨所动摇才是。”

    “凭什么!”乔珺云过激的喊道:“她害了我。我以牙还牙难道还不对了么!这么久以来我谨小慎微有个屁用,那帮人还要以为我胆小怕事!从今以后,我偏要嚣张的过活,反正皇祖母和皇舅明面上是一定会维护我的。我哪怕是狠狠地打了那些人的脸面,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的!”不,不是这样的,过度的嚣张只会消耗太后和温儒明的耐心,总有一天她会自寻死路的。

    可心里的真实想法像是被封闭了一样,乔珺云只能听着一股莫名的力量支配着自己的身体说出来的话。话语之中的狠毒和粗鲁,让她心中顿时不妙之感。

    可忘尘却并未立即反驳乔珺云这番张狂的话,而是定睛看了翻过身来的乔珺云片刻,才半眯着眼睛道:“原来这就是符箓的副作用吗,将心底最暴虐不堪的另一面释放出来......”说着。就伸出手去将乔珺云额头上被汗水弄湿的符箓揭了下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四肢处传来的针刺感再次让乔珺云扭曲了身体。她隐隐的察觉到了那张符箓的古怪,咬着被角不想要叫出声,却不知道自己已经痛得青筋直冒,眼珠充斥了无数的红血丝。

    “其实贫僧刚才犯了戒。说了谎话。”忘尘忽然再次将手伸进怀中,带了丝引诱的意味道:“其实贫僧还有很多这种符箓,只要给你贴上你就不会痛了。你也无需害怕你叫骂的声音会被外面听到,因为贫僧已经设了一个结界,你所言所语都不会传出去的。来,贫僧给你再贴一张。再贴一张你就会好受了。”手上捏着一张符箓,手背上青筋暴起。实际上也是在挣扎着。

    乔珺云猛的抬起了头,布满了红血丝的双眼恶狠狠的等着忘尘,嘴里废了极大力气的吐出了一句:“滚!我不要!”

    忘尘并未生气,反而笑了。他从容的将符箓收了起来,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注视着徒劳挣扎的乔珺云。淡淡的道:“看来你还是你,行了,马上查出来那个人是谁,你就能好了。”

    乔梦妍应声推门而入,催促着身后的人:“楚御医您快点儿。忘尘大师说只要用了这个法子,就能够知道幕后真凶是谁,以后云儿也不会受到这些折......”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乔梦妍在看到再次跟抽风了似地扭曲着身体的乔珺云时,身子猛地一摇晃,险些就昏了过去。她用力的抓着胸口的衣襟,呼吸困难道:“忘尘大师,这是怎么回事,您不是说能让云儿不再疼了吗?那张符箓哪里去了?”

    忘尘没有回答,而是招呼着楚原走到了床边,指了指乔珺云扭曲的跟鸡爪一样的左手,道:“在她这只手的手指上面放血,贫僧需要半茶杯的血,需要楚御医帮忙看着,免得到时候止不住。”

    楚原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先用袖子擦了擦冷汗,重重的点头道:“没问题,我先将刀具消毒一下,就在郡主的手指上拉一道口子出来。”

    他放下了背着的药箱,动作迅敏的将药箱打开,管跟着进来的彩香要了火折子,从药箱里面拿了一块银光闪闪的银色刀片后,就用火折子点燃了油灯,将银色刀片在窜动的火苗上过了两遍。

    接着,他又往刀片上撒了一些不知名的药粉,走到床边之后,废了些力气才抓住了乔珺云不住挣扎扭动的左手,对准了她的中指,心一狠快很准的划了下去。

    “啊!唔......”乔珺云只觉得手指一阵剧痛,随即一众辣辣的感觉蔓延在伤口上,虽然从某种角度来说减轻了痛楚,却将她的注意力更加转移到了自己正淌着血的左手中指上。

    事实上,楚原并没有划得太长,他只是在乔珺云的手指上添了一道大指甲宽度的伤口。之所以没有用针扎,是因为那样一点点的挤出血来会更痛,还不如这样速战速决。

    忘尘早在楚原动手之前,就将空空的茶杯放在了乔珺云悬空的手下方。伤口一出,红艳艳的鲜血就顺着乔珺云的指尖滴答滴答的流淌进了茶杯之中。不过七八息时间,血就已经漫过茶杯一般。“够了,赶紧给云儿止血吧。”忘尘极力克制才没有手抖,没有让杯子中好不容易弄出来的鲜血洒掉。他表情虔诚的捧着茶杯,目睹了楚原将乔珺云的伤口处理包扎好,确定血止住了之后。才端着茶杯走到桌边坐下。

    乔梦妍忐忑的走到他身边问道:“忘尘大师,接下来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忘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叠好的符咒,借着油灯的火点燃之后。放在茶杯上方,看着灰烬一点点的落入奢靡的鲜血之中,渐渐的变得浑浊,变得不再澄澈。

    这个过程有些难熬,乔珺云也渐渐地缓过了痛劲儿,似乎那个女人发泄过了,不再扎仿身蛊,她也换来了片刻的轻松。她偏过头,迷蒙的看着坐在桌前被油灯光亮笼罩的忘尘,他面色宁静眼神平淡无波。好似不存在这个世界,不会被这个世界的仇恨痛苦所染黑一样。

    在这一刻,乔珺云觉得忘尘明明近在眼前,但是一旦伸出手去试图触摸,亦或者出声呼唤。他就一定会化为泡影,证明一切的宁静不过是假象而已。

    在犹如失去了浑身力气的乔珺云眼中,时间过得很是缓慢。她不知道忘尘就那样挺直脊背的坐了多久,只依稀记得姐姐似乎亲自见了两次油灯芯,忘尘才微微动了下身子,道:“有了。”

    闻言,一直紧绷着神经的乔梦妍险些瘫坐在地上。双手合十的闭眼道:“多谢佛祖保佑,多谢佛祖保佑!阿弥陀佛,信女会日日给您上香,多谢您保佑云儿、多谢......”

    “这还没有完呢,至少仿身蛊一时不除,郡主就永远无法得到安宁。”忘尘倒是没有乔梦妍那般乐观。早早的就开始庆祝了。他将手指伸进了浸泡着符咒灰烬的鲜血之中,闭眼感受了一会儿,才道:“这个女人就在郊外的方向。应该是在某个庄子里,与郡主有着较为深刻的渊源,精神可能有些问题。扭曲的想法......”

    “跟云儿有深刻的渊源?”乔梦妍的心脏猛的跳了一下,迟疑道:“没听说与云儿交好的哪位闺秀去了郊外的别庄小主啊。而且,哪怕是她们真的跟云儿作对,也不可能得到云儿那么多贴身的东西啊。大师,你确定那人与云儿是相识的吗?”

    “没错,而且还与程夫人你有关系。曾有过数年的近距离接触,身上还沾染着你们两个泄露出的一些气机,贫僧是不会认错的。”忘尘笃定的话,让场面再次冷寂了下来。

    乔珺云没心思追问那么多,只问一句:“是不是可以去抓她了?”

    忘尘的身子顿了一下,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暂时不行,我本以为不过是偶然得到这阴损法子的人做的。可是现在看来,那女人的身边带着一股极阴之气庇佑,但凡遇到坏事都能够使别人遭殃自己逃过一难。如果现在就大肆去郊外的话,说不定会打草惊蛇。万一让她恼羞成怒,直接毁了那个仿身蛊就不妙了。现在这个仿身蛊与郡主之间的联系正在渐渐加深,若是粗暴的直接摧毁......谁也说不准,郡主是否也会因此而受重伤,乃至于......”

    乔珺云听了,浑身上下都开始散发着寒气,但却压抑着没有发火,问:“那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再来半茶杯的血,你再试验一次?你现在不能立即动手,就是因为害怕打草惊蛇,而且不清楚那个女人的具体身份,对也不对?”

    “对,只要确定了她的身份,贫僧就可以带着侍卫直接过去拿她。”忘尘沉着的说道:“倒是不需要再取你的血了,只是我却需要你将这碗血并符咒喝下去,抵抗仿身蛊。至于其他的,贫僧自有办法,郡主只管好好休息就行。”

    “这是云儿的血,她怎么能再喝下去呢?而且里面还掺杂了那么多的符灰。”乔梦妍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挡在了床前,越来越看不透忘尘的真面目了。哪怕是这里除了忘尘没有任何能救乔珺云的人,但是乔梦妍却还是无法看下去了。硬是逼着云儿放了半茶杯的血,你确实查出来了一些东西,云儿又没有反抗,她只能忍耐着。可是,现在那碗已经被忘尘弄脏了的鲜血,竟然还要让云儿亲口喝下去?这是想要挑战她和云儿的心理极限吗?

    乔珺云果不其然的愈加惨白了脸。看着那碗血腥的,因为掺杂了符灰而已经微有些凝固的鲜血,喉咙发干忍不住的干呕了两声,一副承受不能的样子。她现在身子本来就弱的连粥都消化不liang。鼻间嗅到那股血腥味,再一联想自己要将那碗自己的血喝下去,顿时恶心反胃的不行。

    可呕了半天,也没有听到忘尘转圜的开口,乔珺云凝聚着眉毛,鼓起好大的勇气抬头看了忘尘一眼,带了泪音道:“能不能不喝?你再放我一碗血都比让我喝了自己的血更容易让我接受!”

    忘尘也不吱声,站在乔梦妍的身前就端着那碗鲜血。即便是一句话不说,浑身的气势也说明了他的态度,不容乔珺云拒绝。

    乔珺云是真的哭了。摸了半天的眼泪,哆嗦的伸出手要接过茶杯,却被乔梦妍拦住。忘尘见了,只是凉凉的道:“是想恶心这一下子,还是想要继续痛苦然后被人要了性命。你们自己选。”

    乔梦妍的身子颤了颤,与乔珺云目光交错半晌后,缓缓的收回了手,却是接过了茶杯,倒抽着凉气道:“云、云儿,姐姐帮你,你手软拿不起来。”

    “来吧。”乔珺云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那一片浑浊的鲜红。屏住了呼吸不去闻越靠近越浓烈的血腥味儿,以为这样就能够更容易让身体接受一些。可是,当已经冰凉却粘稠的液体入口后,她还是没忍住,“呕、呕......”

    喝下这碗血的过程无疑是对乔珺云这辈子最大的折磨,其中过程不多赘述。她呕吐了三次,最后只将三分之二的鲜血喝进了肚子里。还要时不时的担心会不会将咽下去的血液再吐出来。

    忘尘满意的将茶杯收走,看着乔珺云喝下自己的鲜血后就变得迷迷糊糊的样子,轻声道:“睡吧,睡一觉就好了。今晚上。你一定会睡得很安宁的。时候不早,我先回去想办法追踪那个女人的身份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日早晨你们就能够知道答案了。”

    忘尘说完了这番神神叨叨的话,就拿着还挂着一层鲜血与符灰的茶杯离开了。步履匆匆,看来是真的很着急......

    翌日,福儿拖延了一夜,在早晨醒来之后,再面对严言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底气。昨夜,严言去找老七要堕胎药的路上,被人叫走处理了一些急事。等事情处理完毕天已经黑透了,也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得以多苟延残喘一夜。可是,被强迫堕胎的未来,她仍旧无法逃脱。

    亲眼目睹严言冷冰冰的说要自己跟他一起去取堕胎药,福儿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抽出针线筐里的剪刀,狠狠地捅进他的胸膛里,看着艳丽的血花在他的胸前蔓延。让他一贯维持着淡定表情的脸上,露出痛苦与挣扎,与昨晚说要让她打掉孩子时的狰狞表情想必,一定是他临死前的表情更美。

    但终归只是想想而已,明白自己如果杀了严言只会沦落更糟糕的境地之后,福儿妥协的站起了身,默默地垂首跟在严言的身后,一步步的向着老七所在的屋子走去。

    “娘,你确定你真的要杀了我吗?”阴冷的童声传入了福儿的耳中,让福儿原本就缓慢的步伐停在了原地。她的身子瑟瑟抖了几下,声音中却带着无法掩盖的怨气:“杀了你我怎么舍得,杀了谁,我都不想杀了你啊。可是,我没办法选择啊......”

    “是吗?”阴冷的童声忽然转变,透着一股让人怜惜的懵懂感,道:“我帮了娘亲那么多,娘亲为什么还是不要我了呢?是我不听话吗,明明只要等我出生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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