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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绮罗蝶舞箫鼓鸣 锦衣深巷居安倩

    冷若霜见夏雪峰和夏谨等人全都安然无恙救了出来,终于舒的一口气。众人歇息在旁,冷若霜盈盈拜倒在夏雪峰面前,道:“师父,弟子不孝,连累您受累!”夏雪峰自冷若霜与颜木风走后心中甚是担忧,只是苦于不知二人所向何处,此时见二人虽身形消瘦,面色憔悴,但终究是好好地站在面前,大感欣慰,扶起冷若霜道:“霜儿,你血仇得报我已经知道了,这等大事却也难为你了,如今咱们都也没什么遗憾了,我……我也安心了。别的话也不必多说了。”

    冷若霜抬眼见夏雪峰苍老许多,心头一酸,道:“师父……”却再也接不下去了。夏雪峰微微一笑,道:“现下大事已了,你心上也不用再有什么担子了。”冷若霜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思潮百起,不觉忆及穆婉,伤痛难耐,心道:“我九泉之下的父母兄长虽得安息,却无端端的害了一条好好的性命,这笔仇怨谁又来偿还呢?”

    恍惚之下漫步朝穆婉安葬之处走去。颜木风见她凄然欲泣的神色便知她心中想到穆婉,对夏雪峰说了湖畔石屋一役穆婉为此丧生的事,众人都感悲愤。岳诚愤然道:“这穆姑娘心地善良,待你又好,咱们不杀得几个正派杂碎来祭奠她,怎么说得过去?”夏谨道:“别人倒不必多说,就是墨雨那伪君子就该杀!”

    冷若霜缄默不语,一人静静到了墓前,想起当年夏雪峰为劝她不入冥谷,说的那句“一入冥谷,万劫难悔!”道:“师父,你说的没错,人生真有比报仇还要快活的事,可惜我……”夏雪峰道:“霜儿,你大仇得报,期间终要有付出,纵有不快终归也是自己当初决意而为。时至今日,千万般后悔也无可奈何,逝者已矣,俗世璀璨,人生趣事还有很多,终日郁郁有负你在天父母和这位穆姑娘!”

    颜木风接着说道:“师父说的对,你,你没报血仇之前便是如此,如今……如今大仇得报,人生比起从前该当快活些……”红娘上前挽了她的手道:“夏门主与颜大哥说的极是,你既不是为自己一人活着,那些为你丢了性命的人全都希望你能替他们快快活活地活在这世上。”

    冷若霜喃喃道:“快快活活地活在这世上?!”心中情不自禁想到叶景轩来。她这二十年来快活的日子着实不多,直至遇上了叶景轩才感到这人世上还有这样的情意让人痴醉依恋。恍然间想到了那日叶景轩在马背上从身后揽她时说起的那句话“等我爹将你们生死门与正道的恩怨化解开了,咱们便就此浪迹天涯,自在游身在江湖中,再也不涉足那些仇杀恩怨,你说好不好?”

    一时间又回到当日的情景,叶景轩在身后抱紧她柔声道:“仇恨永无休止,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句话是对的,你若执意去用一生报仇雪恨,怕是,怕是就没什么做人的乐趣了!”既是悔痛又满是缠绵之意。

    胸腔一阵窒息之感,那种虫蚁蚀咬充满心间。自从她杀了叶傲之后,蛊毒很少如此剧烈的发作,这样猛地一下,忍不住痛呼一声,一手按着心口,伏倒在地。夏雪峰凝眉道:“又是蛊毒发作!”红娘伸手扶起她,轻声道:“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这本是包含了佛家思想的一首短偈,意思是说人们的一切烦恼忧愁都来自情爱,若是摒除了情爱执念,也就不会有这些烦恼苦痛。冷若霜心中一动,沉吟道:“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心道:“人生这些悲欢离合,情愁幽怨却是由爱而生,若真如这几句话道,断情绝爱也就没了那许多的烦恼,人生就为何?若真要我断了对叶景轩的情义,那,那还不如让情蛊发作,深深地记着……记着他待我的好!”

    颜木风知道她蛊毒发作全因念及叶景轩,不由地说道:“你为他如此却不知他心如蛇蝎,处处想置你我于死地!那日在酒楼你也是亲耳听到了的!”

    冷若霜叹了一口长气,心想:“是啊,他父亲是杀害我全家的大仇人,虽说我已经报了仇,现在却成了我是杀害他父亲的大仇人!我一世孤苦伶仃,背负累累血债,都是拜他父亲所赐,而现在他只见我杀他亲父,心中忿然,早已对我恨之入骨,我为甚还要在师父师兄面前为他伤心难过呢?”

    言念及此,心灰意冷,但不知不觉又想:“他本待我也是情深意重,只可惜那时在他面前亲手杀了叶傲,这又如何能叫他不伤心难过?唉!那些在一起的日子总归是真的,那便够了。痛也是好的,让我时时记着我俩的情分。”

    这几个念头在脑中兜兜转转,冷若霜心神激荡,凝神他事疼痛稍减,但见日头高挂于中天,阳光耀眼,花影扑簌,百感间一息暖意通便全身,心中一片澄明,登时想到:“我早就不将这蛊毒放在心上了,可是师兄的毒却不能不解,还有穆姑娘所赠的剑鞘,这两样东西不管千难万险都要找回来。”

    岳诚道:“难怪师娘不愿出谷,这外面人心邪恶,远不及咱们谷中自在,咱们还不如再回去……”众人一阵沉默。隔了良久,夏雪峰道:“诚儿说的没错,咱们只消做完这最后的一件事便一起找一个和生死门一样的地方自由自在地生活!”岳诚神色大喜,道:“那这最后一件事又是什么?”

    岳诚是个质朴纯真之人,他心思简单,自见夏夫人过世,一直难以释怀,此时站在穆婉坟前,只觉是世事变迁,昔日还花枝招展的一个姑娘,如今却掩埋黄土之下,以前总是自己杀人放火,现在自己却成为被人屠杀的对象,恨不得马上过上那深居幽谷,少有烦忧的日子。

    夏雪峰笑而不答,道:“好了,在这道上也耽搁不少时间了。大家继续往前赶路罢。”颜木风心念一动,便猜道夏雪峰说的这最后一件事大不过是替他和冷若霜取回设法取回解药。不禁暗自思忖如何再替冷若霜夺回霜之刃。

    冷若霜拜了拜穆婉的坟,随众人离去。夏雪峰问过红娘走时景惊门中接到的密令,当即便道:“咱们就去景春楼所在的的石头城。”颜木风几人听惯了师父示下,心中登时少了惊措彷徨之感,恢复起旧日里的那种安然。几人精神大振,路上几日,到了石头诚。

    这石头城当属繁华地段的大城,想当年冥谷初设景惊门的接头会议之地便是图了此地繁华奢靡。红娘自离开这短短几月,回来时站在桥畔,远远望见这千门万户之间朱雀桥畔箫鼓声动,锦衣巷口绮罗蝶舞,自己虽离得这风花雪月地,而这莺歌燕舞之态仍是丝毫不减,心有所感,叹息一声。颜木风见她眼望景春楼,道:“让你飘零在外,有家却不得归,当真是拖累你了。”红娘戚戚然道了一句:“有家却不得归,那又是说的谁?这景春楼是我的家么?”

    颜木风少有见到红娘神色凄楚的样子,但见她如此心头猛像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无话可说却又似有话也说不出口。

    几人在附近投店后,夏雪峰几人向来话少,也不闲聊用过餐饭便各自回屋了。颜木风正要上床,忽听到屋顶上似有细碎的脚步之声,屏息凝神去听,却又觉没什么响动,便当是猫狗之类在屋脊穿梭,正想不做理会,心中却隐隐感到不安,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走了一圈,正是睡意全无,推门下楼来。

    来到客店门口,不由地朝屋脊上看了一眼,只见黑洞洞的夜色中哪里有什么人影,暗暗摇了摇头,正要进去,却见一个汉子从西边大街上过来,手里提着一盏灯笼,闪身进了客店。微亮的灯光之下,颜木风见那汉子提着灯笼的五指一动发出几道金色的光线,不禁多朝那人看了一眼。

    颜木风这一眼看去,觉得那汉子有些眼熟,可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面。回到客店睡在床上,一路往回推想,细想在冥谷主峰上也未曾见过这人,而其余各门中也从未见过,然而此人实实在在是见过面,此人究竟是谁?

    正自思索不透,烛光摇曳,灯火明灭之下,猛地想起那人提着灯笼的五指,坐起身道:“对了,原来是他!”颜木风见烛光耀眼,忽然想起当年暗杀萧腾时,就有一个手带金爪利器的人与他拼斗过,脑中细想到那人便是‘金爪天鹰’,奇怪道:“不知这人鬼鬼祟祟的到这儿来干什么,可要探究个明白才好。”

    当下推门出去,矮着身子,到每间的客房下侧耳倾听,来到一间上房墙侧果真听得里面有人在谈论。只听一人道:“那枯松老道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得了那本‘烈毒八卦掌’,可真是跟这良君那娘们儿的好处,只可惜咱们跟着……跟着芷阳令使,却是刀里来剑里去得不到多少好处……”

    他显然是想对宇文芷阳不敬,但话到口边又有所顾忌,当即改了回来。另一人道:“哼,等叶景轩和那姓冷的不能打个你死我活的,看这老道儿还怎么嚣张。”一个粗沉的声音道:“一起投到冥谷来,我就不信枯松这老道运气就比咱们好的多了,这次闹了景春楼,引出红娘和那群小兔崽来,宇文芷阳说了这便是大功一件,比那‘烈毒八卦掌’好十倍的都任由咱们挑。”

    颜木风听出这声音是天鹰,心中迟疑道:“难道这人已经叛出洛水派,改投冥谷了?”

    正道是:朱雀箫鼓红粉泪,暗夜探听为甚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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