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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算工钱

    吴青羞红了脸,爬身来时,顺手拽了旁边两株桔花朝邓开兴丢了过去。邓开兴气愤地指着他说道:“打归打,谁许你伤苗了?一株得多少银子你知道吗?你赔得起吗?”

    吴青正在气头上,发怒地又薅了几株原本长得亭亭玉立的桔花苗,朝邓开兴一通乱扔。邓开兴也恼了,跳下田埂,摁住吴青就是两三拳。吴青虽比他年长,可哪儿是他的对手,被揍得哇哇直叫道:“哎哟!哎哟!恶狗咬人了!恶狗咬人了!”

    “骂谁是恶狗呢?”邓开兴更气愤了,抬拳揍在了吴青的鼻梁上。

    吴青抱着鼻梁疼得嗷嗷大叫道:“你……你他娘的就是那秦梨花养的恶狗!你算个屁啊!跟个娘们手底下干活,丢死你邓家十八代祖宗了!”

    “还乱说呢!我非打得你断气儿,你才肯住嘴是吧?行,小爷今天就送你去见你那坟里的十八代祖宗去!”

    “打死人咯!打死人咯!”吴青一阵尖声大叫。

    “还嚷呢!小爷我……”

    邓开兴又想开拳时,邓开罗小跑了几步喝住了他,并说道:“你跟他那个烂嘴巴动什么气儿?他小肚鸡肠子,你可是大爷们儿,种儿都不一样呢,还掐什么架啊?”

    旁边又是一阵哄笑。吴青推开邓开兴,红着脸爬起来说道:“你种儿好?种儿好还跟在个娘们屁股后面献殷勤?我看着都替你臊得慌!”

    邓开罗也怒了,正想跳下田埂收拾吴青一顿时,梨花拦了他开口道:“他要替你臊得慌就让他替去,横竖费不了你半颗米!他吃自己家的饭,成天地替你臊得慌,浪费的也是他自家的粮食!你跟他计较什么呢?”

    吴青憋着一脸紫红,气得说不出话来了。邓开兴一边拍打身上的泥土一边笑道:“东家娘这话说得好!姓吴的,要不小爷舍你一杯茶,你坐在田埂上慢慢臊?”

    吴青回头瞪了邓开兴一眼,跳上田埂对梨花说道:“秦梨花,你既然回来了,那工钱的事你也得替我们算算了。我们在你手头干了这大半个月的,工钱总得给我们吧?”

    梨花抖了抖手里的小算盘,笑道:“我什么时候说不给你们工钱了?打这花田开种起,我欠过别人半文工钱吗?”

    “那行,”吴青叉腰说道,“现下就把我们几个的工钱算一算,当着面交付清楚了,往后我们也不会来打扰你这大东家娘了。”

    吴青背后的几个男人也吆喝了起来。邓开罗喝了一声道:“嚷什么嚷啊?没说不给你们结算,吼破天能掉两锭金元宝下来砸死你们?消停点,东家娘会给你们算清楚的!”

    曹昆瘪了瘪嘴,从吴青身后伸了头出来说道:“都是一个村的,邓开罗你摆什么管事架子啊?凶谁呢?从前马六也没你这么大的谱儿!你看你也没什么好得意的,充其量就是给别人跑腿儿打杂的!”

    邓开罗怒目道:“曹昆你可真是个兔窝里钻出来的软毛啊!当初央求东家娘留你在花田里干活的时候,你那张脸笑得跟萝卜开花似的。这会儿倒翻脸不认人了?你不是要跟着那曹管家娘奔好日子吗?要不我问了东家,把你也往树上挂几个时辰?”

    曹昆有些畏惧,缩了缩脖子说道:“哟,吓唬人呐!我犯了哪条了你要让你那东家吊了我?杀头也得有个罪名吧!哄我们乡下人不懂?你只当你去城里跑了几天就能装师爷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城里干些什么?还不是哈腰点背地装孙子求那城里的有钱人买你们的东西呗!还能有多大出息?”

    “可不是吗?”吴青接过话道,“少拿鸡毛当令箭!你那东家是有些本事,是个官,可是官就能随便抓人吊人吗?我们又没犯什么事,你要真那么做了,当心祖坟上给雷公劈出个洞来!”

    “放心,”梨花一边低头拿着算盘算账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谁有那闲工夫把你们吊树上呢?我这花田忙着呢,犯不着跟你们这些碎嘴巴较劲儿。你们要是嘴痒痒,回去找盏灯台慢慢磨呗!”

    “你骂我们是老鼠呢!”吴青不由地火大。

    梨花抬起头,淡淡一笑道:“老鼠比你们狡猾多了,别太自以为是了!行了,你们的工钱已经算好了,当面点清给你们,往后再上我这儿来闹,我可真让狗撵了。”

    “得了钱,谁还上这儿来啊?赶紧的赶紧的。”吴青摊开手不耐烦地说道。

    梨花用算盘拨开了吴青伸过来的手说道:“你先站一边去,这工钱没你的份儿。不但如此,你反倒还要赔我钱。”

    吴青瞪大了眼珠子,叉腰指着梨花问道:“我没听错吧,秦梨花?凭什么我还赔你钱呢?你是故意刁难我是吧?”

    梨花没有理会吴青,把钱袋交给了邓开罗,然后一一给除了曹昆和吴青的那几个人发放了工钱。那几个人拿到手里一看,只有三百文。原本说好的是五百文,足足少了二百文。

    吴青趁机质问道:“姓秦的,你太不地道了吧?就算这两天没上工,你也用不着扣二百文这么多吧?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干这缺德事就不怕遭报应?”

    “单扣了二百文还真是瞧着大家都是乡亲的份上,”梨花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这花田里正是出货的时节,别说耽误了两三天,就是耽误了半天,那也是有损失的。要是你们头两天能齐心把田里的活儿干好了,今天就能往城里补货,耽误的这笔损失我找谁算去?单单扣了你们每人二百文你们还觉得委屈了?那好,我索性从头把这损失再算一算,省得你们觉得我秦梨花亏待了你们!”

    拿到工钱的几个人原本就有些心虚,毕竟自己当初一声不吭地就弃了工。一听梨花要重新算损失,他们都忙摇起了头,二话不说,捧着那三百文转身就走了。

    吴青见他们都走了,自己好没意思,便催着梨花道:“我的工钱怎么说?曹昆也要赔你钱吗?莫不是想把你那点损失全算在我们俩头上吧?”

    梨花瞟了一眼刚才被吴青扯掉的几株桔花苗说道:“你可知道我这花田里的一株桔花苗拿到城里是个什么价?”

    “吓唬谁呢?不就是株桔花苗吗?你还能说个天价出来?”吴青不服气地问道。

    梨花身边的邓开罗哼笑了一声道:“刚才还显摆自己有见识,什么都知道呢!这会儿装起乌龟来了?我告诉你,像这么大的一株苗,往那漂亮的盆子里一装,培些土,修点多余的叶子,拿到城里可好卖了!现下城里正兴着赏菊呢,大户人家里哪家不添置个几十盆的?就这么一盆少说也值五两银子!”

    吴青脸色顿时变了:“哄谁呢!由你们一通胡说就算数了?”

    梨花笑道:“你要有那么闲情逸致,想往衙门跑一趟,让县大老爷来定这桔花的价,我也不介意陪你跑一趟。”

    “你男人是官,一准跟县大老爷串通起来整死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么样?”梨花抄手看着吴青说道,“难不成这地球是给你一个人转的?”

    “你就是成心报复!”

    “我报复什么?”

    “你……”

    “连你自己都觉着心虚不好说,那就不用我再说了吧!”

    吴青狡辩道:“我不是心虚,谁不喜欢工钱高的?谁不捡高枝攀呢?当初曹梅枝给我的工钱好,我才拉着兄弟们去她那儿的,我也是想兄弟们多给家里挣点!怎么了?偏只能在你这儿干,还不许我往其他地方谋口饭吃?我替你干了这么久的活儿,也是尽心尽力的。”

    “那你不想想,当初花田里的活儿你会干吗?”

    一句话问得吴青哑然了。梨花又说道:“当初这村子里少有人种花,你们这儿的人更没有人懂种花的。这种花不比种田,各行有各行的窍门。你们来了这儿,我从头教起,个个学得些经验,就拍着屁股一声不吭地奔高枝去了,把我花田里的活儿丢在一边不管了,这到底是谁缺德,是谁祖坟上裂大洞呢?”

    吴青和曹昆的脸猛然红了。旁边的人都纷纷指责起了他们俩。梨花轻轻摇头道:“我也不想跟你们为难,就想借着你们这事跟其他人提个醒儿。我没说不放你们往高枝上去,我拦也拦不住的。可你们要走,倒也吭一声,横竖还是个男人呢,这点担待都没有?就算是住客栈,也该跟掌柜的打声招呼吧!今天我把话说这儿了,工钱你们别想从我这儿拿走半文,至于毁了我那桔花苗的钱我也不问你要了,只当我积点德送菩萨了!你们走吧,往后别在我花田旁边转悠,要是起什么歹心,吊树上那是迟早的事!”

    “滚!”邓开罗喝了一声,挥手道,“没皮没脸的玩意儿赶紧滚!往后少上这儿来露脸,见一次揍一次!”

    吴青和曹昆本还想着多少能拿回些工钱,可见梨花这样的态度,他们只好灰溜溜地转身跑走了。 花田里的伙计们看着他们狼狈而去的背影,都哈哈大笑了起来。邓开兴对梨花笑道:“梨花姐,你就不该饶了那桔花苗的赔钱,狠狠收拾他们一顿才叫他们怕呢!”

    梨花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要真逼着他们拿出几两银子来,估摸着只能卖房子了。做买卖的人到底不能太狠了。可我要把话说在前头,有不想干的人现成说出来,我一并算了工钱,大家也方便。”

    之前数落过吴青的老妇人忙说道:“在您手底下干活心里踏实,您又不拖欠着工钱,又不刻薄,上哪儿去找您这么好的东家娘?都是吴青和曹昆那两个眼高手低的混小子不懂事,光想着挣大钱,把做人的本儿都忘了。东家娘,我们不是那起人,您放心好了,我们一准好好给您干呐!不过有个事我想多嘴问问,您现下都是官娘子了,往后还干这花田买卖吗?”

    梨花笑道:“我再是什么官娘子,官夫人,我也不会丢下花田的。到底是我一手一脚干出来的,跟自己的孩子似的,哪儿能轻易丢了,您老人家放心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伙计妇人们一边说笑一边散开干活儿去了。梨花带着邓开罗往回走道:“开罗哥,眼下地里缺人,你暂时先不去城里添货,把田里的事顺清楚再说。该请人的请人,该收整的收整,至于添货的事就交给开兴吧!”

    邓开罗笑道:“那好啊!他一准高兴得跳房梁呢!之前进城的时候他就有点小不服气的,说满祥能干个掌柜的,他也不赖。你能信他,把这事交给他,就只管放心吧,我们兄弟俩一准把花田的事办得妥妥当当的。”

    “过几天我要出门一趟,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准,花田里的事,还有海堂那伤都要你和雨桐费心照看着。”

    “这自然不在话下,你尽管放心出门,万一有什么大事我再派人来跟你说一声便是。对了,有个事我想问问,海堂那伤打哪儿来的啊?平日里他在村子里又没结什么仇怨,谁能下那狠手呢?莫非是那两丫头干的?”

    梨花笑了笑说道:“这事你就别再过问了,问也问不出个究竟来。”

    邓开罗不是傻子,听梨花这么一说,他也不再多问了。两人回到院子时,听见了陌香的声音。梨花推门进了红菱的屋子,笑着打趣道:“原来举人老爷的夫人来了,真是有失远迎呢!”

    陌香放下怀里的孩子,笑道:“一见面就笑话我,看来四婶是真没事了。”

    “我能有什么事儿?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和易生呢!刚才在笑什么?”

    红菱接过话道:“易生给孩子起了个名儿,叫曹居安,我觉得这名儿听着就像读书人起的,有派头,你觉得呢?”

    “是挺不错的,”梨花走到摇篮前,弯腰摸了摸那孩子的脸笑道,“乖乖,你往后就叫曹居安了,安安,安安,这名儿好听不?”

    安安忽然哇地一声又哭了,把梨花吓了一跳。陌香一边笑一边抱起安安乐道:“我刚才抱着他还好好的,怎么一见着四婶您倒哭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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