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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陪睡

    他手上的动作突然缓了缓,似乎是被我的样子吓到了。不过,他仍抱着我,紧紧的搂住我,我几乎要喘不上气来。而且他的身上很热,重重的气息透过薄薄的中衣,一直传到我身上,灼热得不得了。

    真的是好热啊,我就一直流泪、流汗,要不然,我一定觉得我已经死了,可是他抱着我,他的身上那样热,让我一直都觉得非常痛苦,所以我一直知道,我还活着。

    可我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现在的我,察识到死亡,他在冥冥中向我示好,他说他有广大力量,让一切重新开始,但那必要优先死亡。

    我知道,我听信了他的话。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一切愿望都很难会实现,就像现在我无法脱离他,也无法去死。

    也许,我根本就是一个不能生成愿望的人。因为,那是前几世的一夜里,就在我的这颗,小小的,火红火红的心里,被发现早就怀有了几世不破的魔咒,它优雅地徐徐诅咒我,有即蕴即死的愿望,然后他放心的交付我生命。

    不一会儿,泪水就在瓷枕上汇成了一小滩水泽,我的半个侧脸和头发都浸在其中。要是在平时,我一定会觉得很难受,但是今天,我觉得,幸好有它们让我凉快一些,否则就太过艰熬。虽说,我是一定要去死的,但我想将那个过程变得平和一点,细微一点,甚至最好是自己都不知道,就死了。

    可现在,我喘不上气来,不得不结束所有的幻想。而他的那颗施咒的心,就紧紧的贴在我的后背上。两颗心帖得这么近。他们却相互诅咒。它一下接一下的跳动,我都能数得清。

    我又羞又恨,我想,我从明日起就再不能活了。一些未竟的心事拦也拦不住,从打这个被箍紧的拥抱缝隙里一直地向外冒。酸酸的,甜甜的,各种各样的往事,从此再也没有机会,开窗眺望的风景,一一在面前展开画幅。

    再也不会有那些惶而难决的纷乱心事。再也不会有日渐倾心或日渐失落变化。

    他一动,可能是维持这个姿势累了,转侧过身去。我自然而然被放开了。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但像是失去了知觉,忽然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个释放,终于有点苏醒,我想。我逃,要……

    他的另一个拥抱,却卡着这个节骨眼上降临,我真是羞愤难平,一把扒拉掉他的手。他睡得很实,反应平淡。但其实并没有放手。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我想下床。起码要离他远点。可是我身上的中衣,掉了一只袖子,根本没办法,穿出去见人。

    就是要去投河,也不能这样去找河。刻前。我觉得活着这样难,片刻也不能再等下去。而现在。我知道死也这样难,每一个羽化都是不灭的修炼。

    我诚心而诚恳地想一个容易的死法,但感,咬舌自禁特别难,死后的样子也最狰狞,而且会遗祸至下辈子,搞不好几辈子不能说话,那牵扯未免太多。首先予以排除。想来,我在自杀时还能有如此理智,真真不是什么凡胎,而绝对是个追求完美的异类。为此我煞费苦心,终于从大千灭术中,撷出了最无声无息的一种,那就是割腕。

    我有点开心了么,感觉到一种让人窒息的畅快。从前的畅快,都不是这个样子的,但顷刻也释然,要死了么,从前都已成了番外由不得谁来改,所以才会改了欢畅的情状。割腕的技术难度也不是很高,工具遍地都是,只要我得到一小片碎瓷,再咬一咬牙,狠一狠心。我想我会做得很好。

    我觉得,有人在我脸上出气,刺刺痒痒。猛然睁开眼,小头目正撑着手,趴在我脸颊一侧,定定地看我。他散开的发髻飘扬着,落到我脸上,惹了脸上的痒。他透过我的悲伤,向我做出一个稚嫩男孩子的微笑,但他卑鄙可耻,让人耳目为之一痛。

    我拢了拢被子,将头歪向另一边,那里刚刚好回避他的视线。忧伤却这样明媚。无论我掉转哪一个方向,物什之上都有它的媚眼,嘹亮而清楚,听得到也看得到。

    他叨咕着:“真能肯睡,靠边。”

    我一动不动。

    他过来拉我的被子。

    经过一夜的养精蓄锐,我已攒了点力气,猛然用力,同他争那被子。也许我只是想方设法的激怒他,让他给我一个痛恨。我想了好些办法,但那都是些行不能的办法,唯有这一对一的私厮打,可我不是他的对手。

    他只用一只手同我周旋着。一双眼睛,戏谑地看着我,样子可恶极了。我恨不得给他套个麻袋,狠狠打他一顿。不,不行,我要杀了他。对,与他同归于尽,谁叫他毁我清白。

    一想到清白,我觉得心都空了。他其实并没有使劲同我争,为了让我明白,他有意的相让,就同我说了一句特别难听的话,“看在你怀上了我娃娃的份上,让着你。”

    我,我简直悲痛欲绝。

    他从床上跳下去,样子得意极了。我一想到,给他抱了一夜,全身就只穿着中衣,都直起鸡皮疙瘩。

    他行将出去的身影,忽然退了回来。我瞪大眼睛使劲地瞪着他,怎么觉得,他的步子有点犹犹豫豫。

    他又凑了过来,我机警地向被子里面缩。他的身影覆盖住眼前景物的一刹那,我觉得,有人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然后,他侧过身,放下手中拿给我的一身衣服,又看了我一眼,才终于出去。

    那件不过是,我来时的旧衣服。

    我一副厌恶神情,心情只做是被狗咬了的释然。我狠狠发誓,绝不能给这只狗咬到第二次。

    浑浑噩噩的穿上那身衣服,脑海里,零星穿插起,一些从前的点点滴滴记忆,心却已如止水,泱泱虚无。我想,我真的是,再不能想从前。放下从前时,止住了泪水,又浑浑噩噩的吃东西。我挖空心思的想要自己表现得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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