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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日薄西山

    曹co是什么容貌?根据史料上的记载,曹co长得并不英俊,也不威武,甚至可能还有点儿小猥琐。所以后来南匈奴派使者前来,他生怕让外人给看轻了,要专门找相貌堂堂的崔琰去冒充,自己则假扮从人,提着把刀侍立在旁边。事后派人找匈奴使者一打问,观感如何?匈奴使者就说啦:魏王确实气度雍容,但是他身边那个‘捉刀人’却更有英雄气概。——捉刀这个词儿,就是这么来的。

    可是等是勋见过了曹嵩和曹德以后,却觉得根据一般的遗传法则吧,曹co的相貌不会太糟糕,除非他老娘是个母夜叉。曹co字孟德,所以有人猜他是庶出,因为按照礼法,嫡长称伯,庶长称孟,然而这不是死规定,况且孟还有别的含义,比方说勉力,所以曹co是嫡是庶没人知道——倘若真是庶子,则妻德妾容,以曹嵩的身份,小妾不会难看到哪儿去吧?曹co和曹德是不是一母所生呢?要是同父同母,没道理比曹德长得太低劣吧。

    终究曹德的相貌除了文弱一点儿外,基本上还算是可以看的,他儿子曹政还刚十三四岁,长得就比父亲更俊三分。

    如今是勋抬头一瞧曹co,嗯,果然是曹德的兄弟,很可能确实同父同母。因为这哥儿俩长得太象了,当然也并非毫无区别,终究他们不是双胞胎——一是曹co的个头儿比曹德要矮,也就一米六左右;二是肩膀宽一点儿,腰也粗一点儿,瞧着就不是文弱书生,而是个会骑马打仗的;三是曹co的肤se比曹德要黑,肤质也更粗糙一些;四是胡子不够长,甚至有点儿稀疏,既不威风,也不文雅。

    当然最大的区别还得说存在感方面。曹德那就一戴着石头帽的野比大雄啊,气场值无限接近于零啊,这要是把曹co换成曹德,是勋进了大帐估计就只能注意到旁边儿那人了——那应该是曹co的参谋,或者记室吧——就算眼角瞟过,也会完全忽略掉站正面的这一位。

    曹嵩那不用说,气场绝对的强,先不说多年朝廷高官养出来的傲慢feel,就光那吨位,就能十足十地代换成存在感。相比起来,曹co的存在感也很强,是从哪方面体现出来的呢……嗯,是勋细细一瞧,是从眼眉间体现出来的!

    曹德是普通的弯眉、大眼,正所谓增一分则太威,减一分则太媚,恰到好处,就跟随便街边儿见到的凡俗大众毫无区别,根本给人留不下丝毫印象。曹co呢?估计他那眼眉是遗传了母系的基因,跟曹嵩、曹德全不一样,眉毛又粗又浓,还打两道弯儿高高挑起,眼睛是又细又长,还老跟睡不醒似的眯着……

    我靠等等,这不卧蚕眉、单凤眼吗?!你是曹co啊你是关二爷啊!

    是勋跟这儿打量着曹co,曹co也正打量着他。说实话是勋这具夺舍的躯体真不算难看,十二三岁还在穷沟里的时候难免抽抽得跟个小耗子似的,这些年营养跟得上,就逐渐长开了,说不上英伟挺拔,那也相貌堂堂。他这时候身高已经接近一米七了,四肢匀称,宽肩细腰,脸是不胖不瘦,五官端正,唯一的缺憾是单眼皮,而且嘴唇上才刚露出点儿茸毛的痕迹,搁这时代就显得稚嫩,要是两千年后,多少显得有一点点儿娘。

    估计曹co没料到是勋竟然这么年轻,不禁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两眼更眯成一条缝儿了,开口就问:卿是营陵是宏辅?

    是勋注意到了他的神情,故作镇静地淡淡一笑:营陵是勋,拜见长者。你丫年岁大了不起啊?老子就是年轻,你怎么的吧!

    曹co还没回答,侧位那人抬手相邀:是先生请坐,坐下说话。是勋瞥了一眼那人,就见他三十多岁年纪,面白无须,也只留了短髭——嗯,刘备不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原来这年月露啄君还真不少呢。

    这位是……

    某是戏贤。

    是勋没听说过这位戏贤,或者是郤咸,估计只是曹co普通的记室吧,所以其名不传于世。他拱拱手,跟对方见礼,然后就迈步走到另一侧,脱了鞋子,踏上草席。三人又各一拱手,这才一起坐下。

    曹co就问了:未知是先生到此,何以教我啊?你干嘛来啦,有什么话想说啊?

    是勋淡淡地一笑:听闻汝南许子将曾言,曹孟德为‘治世之能臣,乱世之英雄’……其实许邵这句话有两个版本,一说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jin雄,还有一说是清平之jin贼,乱世之英雄,但是初次见面,是勋当然不能指着曹co鼻子大喊jin贼、jin雄啦,所以只好把两个版本掺和着来,挑最好听的字眼儿来说。

    果然曹co听了挺高兴,微微一捋胡须。接着,就听是勋继续说:故此英雄垂暮,特来相吊。知道你老了,快要挂了,所以我过来吊祭一番啊。

    曹co嘴角才刚堆起笑容来,突然听到这话,那表情就僵住了,眼见得眉毛一挑,就要发作。边上戏贤赶紧出来打圆场:是先生恐是误听人言,我主尚在壮年,孰云垂暮?

    正好有兵送上来热水,是勋端起杯子来吹了一吹,卖个关子,笑着回答道:曹公若在东郡,自然不老,此来兖州,却正所谓‘ri薄西山’也。

    ri薄西山是西晋李密《陈情表》里产生的成语,这个时代还没有,所以曹co跟戏贤虽然大致能够明白这个词的含义,却多少有点儿含糊,生怕领会错了,就追问道:何意也?

    这正是是勋想要的效果,要是直白了说:你到兖州来,那就离死不远了。曹co一下明白了,说不定当场勃然大怒,就不方便引出后面的话来了。他拿个新词儿出来,让对方似明白似不明白的,就会发问,发问他就好回答——当然,不是直接解释ri薄西山这个成语。

    曹公前在东郡,当面之敌唯凉州兵而已……这里所谓的凉州兵就是指的占据司隶西部的李傕、郭汜等西凉军阀。本年的年初,把持朝政的董卓就被吕布给宰了,接着李、郭等董卓旧将联兵杀入长安,驱逐了吕布,就此把小皇帝刘协捏在了手心儿里。这消息是勋还在郯城的时候就听说了,但是具体情况、前因后果,估计全徐州就他一个人门儿清。

    ……袁氏兄弟相争,袁冀州以曹公保障侧翼,倘后将军(袁术)yu入兖州,必然增派兵马,以援曹公。是曹公虽无磐石之安,却亦无睫瞬之祸也。

    曹co捋着胡子不说话,还是戏贤帮忙问:那么如今我主已得兖州,兵马更盛,不应该更为安稳吗?何云‘ri薄西山’也?

    是勋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水——其实论起口才来,他真未必有多高,但前一世听过太多的评书啦,怎么卖关子,怎么吸引听众,可是他的长项,这年月无论谁都没这本事,无它,这年月没评书——然后才不慌不忙地比划着手指,继续说道:兖州前被黄巾,城池残破、士庶离心,曹公虽得兖州,无一两年的生聚,恐怕实力还不如往昔仅仅东郡一地,况且粮草将更捉襟见肘……

    说到这里,突然提高了声音,加快了语速:然而,四周形势却已丕变!凉州兵仍在当面,身后又有徐州,后将军为怕曹公坐大,不ri便将兴兵入兖。而最可虑的,如今袁冀州为一州之长,曹公亦为一州之长,可相拮抗,倘若后将军入兖,则冀州必然坐山观斗,以谋渔翁之利——曹公若胜,冀州兵也将入兖,若败,冀州正可并吞兖州。兖州四战之地,据此而四面皆敌,正所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是勋这些话不是无的放矢的,换了一个不了解、不熟悉袁绍的人,还真未必说得出来。因为根据原本的历史,袁绍基本上就是这么干的,一瞧见小兄弟曹co开始壮大,就琢磨着背后捅刀子。后来吕布袭兖州,曹co正跟他打得不可开交呢,袁绍可好,不但没有派发援军——吕布就是他从冀州给轰出来的,无论就敌我阵营来说,还是从道义上考虑,他都没有不派救兵的道理——反而跟曹co说:兄弟,为防万一,你把家眷都送我到的邺城来吧,我帮你照顾着。

    你还别说,那时候曹co朝不保夕的,脑袋一晕,差点儿就要答应,幸亏程昱劝谏,说:将军你糊涂啊,你是那种肯于屈居人下的xing子吗?你甘心当别人的爪牙,就跟汉高祖手下的韩信、彭越那样吗?再说了,韩信、彭越最后是什么下场,你也不是不知道!曹co这才打消了念头。

    袁绍正是要用接家眷的方法,想一步一步地彻底吞并曹co的势力。他就是那么一个人,曹co打小跟他一起长大,对他的xing子还不了解吗?当下听了是勋的话,捋胡子的手就不禁微微地一哆嗦,眉头皱得更紧了。

    戏贤拱手道:是先生高论。然而先生此来,不仅仅是为了示jing吧?况且兖州群贤既已推举我主为刺史,无法再辞,先生可有良策,以解目下之危呢?

    是勋心说来了,前言叙过,这就要进入正题了。就目前看来,形势还在老子的掌握当中,希望此后不要出什么漏子,可以把曹co一条道儿地引到黑,让老子的两大论题全都得以安然通过。至于良策……他又故意卖个关子,瞧了曹co一眼,又瞥了戏贤一眼,那意思——道法不传六耳,光能跟曹公你一个人讲。

    曹co摆摆手,把帐内卫兵全都轰了出去,然后一指戏贤:志才为某的心腹,先生但言无妨。

    志才?戏贤戏志才……我靠,原来这家伙就是戏志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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