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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悲伤逆流成河

    是的,芒棘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明几分,那些不曾看到的一切现在却像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回荡。

    她一直竭力的把自己与闻人芒棘分别开来,殊不知原来她就是闻人芒棘。闻人芒棘三岁前的记忆如潮涌一般,就连娘亲怀胎时的记忆都变得历历在目。

    娘亲是如何和她的生父齐麟帝苦痛分别,娘亲是怎么忍辱偷生隐人耳目的东躲西藏,又是如何凭一弱女子之身艰苦抚养她,她直到三岁才被闻人守正接回神暝宫,娘亲和她一起被接回神暝宫,娘亲却因多年劳心耗尽心神,在去神暝宫的路上就死去了。

    而她自己初入神暝宫却处处被闻人守正的亲儿们针对,也早早夭折,被其他亡灵寄居其身。

    虽三岁夭折但她也是幸运的,毕竟这里的苦痛生活不用她来继续。命运轮回投胎转世,她去到现代,并且她所在的家庭非常富裕,父母对独生女的她非常疼爱。

    当一切幸福满溢之时,命运的不公再次降临到她的身上,父母出国办事飞机事故使得去到现代的她再次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还好她的生命中出现了视她如宝的林峰,她才能度过最痛苦的日子。

    就算现在的她以第三人的角度去看那些过往都会再次燃起对林峰的念念不舍。那些回忆是如此真实,所有的一切历历在目,看到这些她甚至都有了动摇,是不是那个世界才真正属于她。

    很快走马灯的画面到了她穿越前夕。

    那是她在那个世界,命运的转折点。

    画面中林峰温柔依旧,递了一杯他亲手为她倒的牛奶,俊逸的眼中满是柔情,“林太太,喝了牛奶早些睡,婚期将近,我希望酒宴的那一天,你会艳压四座,所有女人因为羡慕你貌美如花在心中暗暗发狂,所有男人都会因为你已经成为了我的妻子而疯狂的嫉妒我。”

    她调笑的接过牛奶,嘬了一口,得瑟的说道:“切,林先生,难道现在的我不艳压群芳?还有啦,我们只是领了证,法律承认了我们,我却没有承认哦,在我心中只有办了喜事,过了那一日的洞房花烛夜,我才是你真正的老婆。所以先别叫我林太太。”

    林峰‘扑哧’一笑,看着她手中只嘬了一口的牛奶,“是是是!法律承认有什么用,只要你不认是我老婆,我就是一个没老婆的人。你一个现代人,思想还真是复古,不如生到古代去得了。快,把牛奶喝了,睡觉了啦。”

    她举起杯子‘咕嘟咕嘟’几口就喝光了牛奶,打了个哈欠顺手把空杯子递给林峰,一股困乏之意瞬间袭来,也许是最近忙于婚事,太累了,她用手捂着在打哈欠的嘴,说道:“我先睡了,你也早点。”

    林峰接过被喝光牛奶的空杯,温柔一笑,“好。”

    这些应该就是芒棘穿越前与林峰最后的对话。

    芒棘现在看到这些,都会清淡的笑起来,自己穿越过来后记忆一直模糊不清,一直以为自己和林峰还没有结婚,原来只是没办酒席,证早就领了,看来是自己思想迂腐了,总觉得没有众人见证过的婚姻并不算数。

    按理说,之后的记忆就该是穿越来这个世界的回忆,可现在以第三人角度看自己过往经历的芒棘却能看到她不知道的……那些事。

    在她喝了牛奶睡下后,不久便进入沉沉梦乡,她的嘴角还因为心情欢愉而挂着浅浅微笑。

    也正是这个时候,有一个人不请自来,并且一跨入她和林峰的房子就双手搂上了林峰的脖子,对着林峰狠狠亲了一吻。

    回忆中竟然出现这样的画面,瘫软坐在北棂屋中的芒棘都不可控的一颤。

    她看清楚了,那女子是她的一个远亲表妹,从人际关系上也许应该算是亲戚,可这表妹她实际的关系是很远且不亲。

    远亲表妹吻过林峰之后,走进房间看到沉睡的她,嗤笑一声转头看向林峰,“我现在揍她一顿,她都不会醒吧?”

    林峰褪去了往日温文尔雅的伪装,给自己点了根烟,笑得一脸痞态,“牛奶中的安眠药份量可足的很。那个东西,你带了吗?”

    表妹从随身小包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支针筒,“喏,这可是高级货,很贵的。虽然贵但卖家说用这个医生也只能查出是心脏病突发。”

    表妹把针筒递给林峰,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她,“你真忍心?跟她这么久了,好几次看起你们的样子,我都以为你动了真心,没想到你最后还是要下手。”

    林峰斜睨着床上沉睡的她,露出了一贯柔情目光,只是一瞬后便换成了冷笑,“她啊,漂亮是漂亮,可那顽固不化的思想根本不像个现代人,跟你没法比。”

    说着还挂了表妹的鼻子一下,以示爱昵,“主要我的高利贷实在拖不下去了,又没有理由一下子问她要那么多钱,万一惹她身边那些麻烦家伙怀疑,我装了那么多年的乖乖就白费了。现在我们结婚证都开好了,只要她这个没爸没妈的死了,遗产自然属于我这个丈夫。那些人查不出她死因有异,根本管不了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针筒,猛的扎入她的身体,慢慢推动,针筒内透明色的液体被慢慢推入她的身体。“她爸妈是有钱人,留给她不知道多少财产,有了这些钱,不但能把高利贷全部还清,还能保证我今后的荣华富贵。有了钱要什么美女没有,损失了这个也算不上什么。”

    针筒中的液体一滴不剩全部被注入了她的身体,而原本就算在沉睡中手都微微握着的她,手掌慢慢张开,片刻之后,她红润的脸色就变得比雪还苍白。

    唯一没有变化的只剩下她幸福入睡时轻微扬起的嘴角。

    死亡时仍在微笑,这样算不算一种幸福?

    空的针筒被小心的放置一边,这是最重要的证物,等一下必定会被毁尸灭迹。林峰的手慢慢搭上她颈边动脉,确定感受不到任何跳动后,他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好像有那么一点悲伤,那么一点点……更多的只有将迎来新生活的喜悦……

    以为自己得到全天下幸福的她以为自己只是沉睡,可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却出现在神暝宫后殿之中,而等待她的是一场谋杀未遂和闻人逐的出现。

    看到娘亲苦痛人生时流出的泪,在回忆与林峰的甜蜜中干涸在面颊上,可是此刻,她的泪再一次滴滴落下。

    其实记不清楚也是一种幸福不是吗?人生难得糊涂。

    现在自己记得那么清楚,看得那么真切,也将活得那么清明,真的好吗?

    真的会满足吗?

    真的还会快乐吗?

    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界的奇葩,睡个觉都能莫名其妙的穿越。原来根本不是这样,她是被最爱的人害死的,她是被遇人不淑害死的,她是被自己的天真害死的。

    而她之所以来到这里,根本不是穿越,而是重生。

    她本就属于这里,现在只是回来了。

    真是讽刺,难怪当初闻人守正问自己,闻人浩苊和林峰到底有什么不同。当时自己觉得好笑,这两个人根本没有可比性。

    现在才知道自己多么愚蠢,这两个人果然同气连枝,都是一心想着要从她的死亡中谋得利益的人。

    她还心心念念的想要回去,真是可笑。

    回去干什么?看那对狗男女如何挥霍杀死她得来的遗产,并且生活得多么逍遥快活?

    不甘心的感觉油然而生,凭什么?凭什么她在这里才结束了悲惨的命运转眼去了那里还要那么凄惨?

    有什么比被马上就要办酒席的老公杀死更可悲的吗?

    芒棘呆愣的坐在地上,眼神空洞而迷茫。

    北棂慢慢挪动身躯,来到芒棘身边,伸出衣袖为她抹去脸颊残余的泪痕。“芒棘,你的过去很痛苦,对吗?可现在一切已经不同,你是天生的王者,而你来到了这里,只要你愿意,一切都会改变。”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交到芒棘的手上,“那个世界的一切只是你生命中的插曲,你本就不属于那里,这里才是你的归宿。都说世间诸事皆有法则,而会让这恒定法则发生变故的唯有人心。

    没错,神暝宫的前宫主闻人守正就是出自幽净谷的守正。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可是他与守鹤在幽净谷中一起成长青梅竹马,他应该助你,却不想因为他让守鹤难过,左右为难的他盗出齐麟传国玉玺回到幽净谷。

    现在我把齐麟国的玉玺还给你,提醒你的是双亲之仇,窃国之恨……我无法说以后你应当如何,只能但愿你走上该走的道路而不被世间魑魅魍魉蛊惑。”

    芒棘从北棂手中接过玉玺。齐麟国玉玺质地温润,造型小巧柔美,放在她的掌中毫无违和感。这玉玺的形态和她意识中的玉玺有很大不同,真的很像是一个女帝所用之物。

    这样小巧的玉玺放在手掌之中本并没有多少重量,玉玺有形心绪无形,可这无形的东西远比有形的更沉重万分。

    芒棘把玉玺收入怀中,却无意中触碰到一直挂在心口的天罗戒,她的心又是骤的一疼。

    她答应过颜晋楚她不会离开。现在她的身的确不会再离开,可是她的心却渐行渐远。

    若她真的只是穿越而来,纵使原本的闻人芒棘与齐盛又再大再多的国仇家恨,也影响不了她和颜晋楚的未来,只要她愿意,相守一生也并非难事。

    只是现在呢?

    现在一切截然不同,她就是闻人芒棘,那些恨那些仇历历在目记忆犹新,她还是她,但她不再是前一刻的她。

    芒棘沉默不语,北棂陪在她的身边也同样不语。两人在昏暗的屋子内沉默,良久良久。

    芒棘的那些泪被北棂抹去后,就再没有流出过新的眼泪,闻人芒棘三岁前的记忆,与林峰的记忆,再和以为自己只是穿越后的记忆混在一起,她的心情变得十分发杂。

    “有一件事。”终于芒棘摸着心口的天罗戒,抬起头来看着北棂,“世间有传闻,拿到三件宝物可以打开莫尔库山脉内的宝藏。既然山脉中真正的秘密是幽净谷,那么宝藏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棂看着芒棘抚心的动作,片刻之后才道:“天罗戒是守鹤离开幽净谷时,我娘给她的,虽然世间帝星无数,但真正能一掌大国的也不过屈指可数,当时齐麟国帝王便是一颗极其闪耀的帝星,所以守鹤得到了天罗戒助她更好的辅佐齐麟帝。

    可后来守鹤却用她的能力和天罗戒去帮助颜锦恒。所以我派出守正时给了他古灵镯,好让他在面对天罗戒时也能有法子对抗。

    而芒棘——就是你从冰荒族那里得来的蚀麗颏,这件可算是至宝,在很久很久以前被当时的幽净谷主人带离这里,从此下落不明。

    我相信能知道这里有秘宝的人也同时会听到这样的传闻,秘宝与金银无关。世间都传说幽净谷能生死人肉白骨,既如此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幽净谷的所在自然就是最大的秘宝。

    其实你还不明白吗?你的名字就是用这件幽净谷的至宝命名的,至于为何?我想正是因为你与这东西一样,都是幽净谷的至宝。而要进入莫尔库山脉或者进入幽净谷从来不需要别的东西,真正需要的只有你——芒棘。

    这三件东西无论阴差阳错,现今都在你手,事到如今谁还敢说世间之事没有冥冥之中的安排。”

    原来是这样,什么某个朝代的秘宝,都是以讹传讹的结果。

    随之更多的疑问纷纷袭来。“当初我第一次去盛京,在皇宫中初遇守鹤,她曾让我在一面铜镜上看到了林峰的影像,如今说来,那时候的她已经不是一个预言者,让我看到林峰的是什么能力?”

    北棂道:“幽净谷的预言者有共同的能力是为自己的帝星进行一定程度的预知未来,而每一个预言者也有自己独有的能力,守鹤能让人出现短暂幻觉,看到心中所想,只是这样的能力离开幽净谷的世间越久,便会慢慢退化。”

    芒棘又问,“这次与我同行的人中,有一个人是从未来穿越而来,他寻找这里的目的便是为了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北棂摇了摇头,“他会遭此意外,是因为守正为了尽可能修正守鹤的过错,在创造你的时候造成的时间裂缝,那是守正的能力,可他无法控制遭到时间裂缝的人究竟何去何从。那人可以离开,可会去往何处谁也无法知晓。”

    芒棘为秋呈杰叹息一声,沉默片刻后,才道:“北棂,现在我有了那些失去的记忆,未来究竟何去何从……说实话,我很乱,根本不知道。但是我想知道,在我回不去的那个世界,那个人现在如何?”

    芒棘问的是林峰,她虽然清楚的看到自己究竟是如何死去的,但那些实在难以置信,她记得自己与林峰相识之后,林峰温柔待她的点点滴滴。

    难道那些都是假的?真的都仅仅是林峰为了得到她遗产的伪装?

    她很想知道,但是这样的心情很纠结。

    她怕记忆走马灯是真,现在林峰真的用杀她后得到的遗产逍遥快活,甚至早已把她的一切抛之脑后。

    她也怕那些记忆是假,她留在这里的心是如此坚定,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再回去,若林峰只是那个温柔爱她的林峰,她会心如刀割。

    也许曾经遇到这样的难题,她会选择逃避,可那些失去的记忆被寻回以后,她便知道,逃避无用,无论结果是不是自己能接受的,都要亲自去面对。

    北棂默默起身,从芒棘身边走开,回到了芒棘进屋时她所在的位置,待她稳稳坐好之后,只听到她如同靡靡之音的声音淡漠响起。

    “守空,进来。”

    声音一落,屋门便被推开,娃娃走了进来。

    守空是娃娃的名字,方才芒棘就已经知道,只是芒棘不明白为什么北棂要叫娃娃进来。

    娃娃进来后,表情没有了之前的天真调皮模样,一脸凝重的走向芒棘。

    芒棘坐在地上的高度和守空娃娃的身高是一样的,只见娃娃双手食指与中指相并,一左一右搭在了芒棘的太阳穴上。

    芒棘感觉到自己像触电了一般,一股电流在脑中一窜,随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芒棘昏死过去的那一瞬间,北棂快速的来到芒棘身边,扶住了芒棘猛烈倒下的身躯,随后双手一托把芒棘抱在胸前,慢慢向屋中昏暗角落走去。

    那里有一张床榻。

    北棂抚过芒棘乌黑的头发,轻轻道:“你是想与那个世界做一个了断,我自然会成全你的。芒棘……也许那个世界的回忆很痛苦,只是……从此,这里一样会有接踵而至的痛苦抉择等着你。不要怕,你是天生的王者,你能战胜一切。”

    她放下床榻边的帐幔,慢慢离开。

    当北棂再次出现在最初的位置,那淡漠的靡靡之音又一次响起,“守空,把微生长淳带来见我。”

    微生长淳——是冰荒王的名讳。

    冰荒王为何会执著一生要进入莫尔库山脉,也许下一刻就会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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