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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冰释前嫌 上

    一晃五日过去。

    在春秋子的精心照顾下,诸葛世乐身上的剑伤已经开始愈合,但毕竟是连挨两刀,即便他内功再是深厚,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恢复体力。

    宓可真的是被痛醒的,虽然春秋子医术了得,虽然她的伤没有伤及要害,但毕竟也是硬生生的刺穿了肩,这个时代的镇痛药物又少,一动就感觉伤口要撕裂一般的巨痛。

    “你醒了?”一个声音在宓可恢复意识时响起,宓可费力睁开眼睛看去,居然是诸葛世乐。这些日子她都是尽量避免和他见面的,虽然她知道他的伤势已经稳定,但是也并没有过多的打听。

    “呃。”宓可惯性的就要起身,却被后背一阵刺痛给拉了回去。

    诸葛世乐有几许震惊的看向她,她居然应了他的问话,还真是有始以来第一次。

    “啊,呃。”每日这起床的时候还真的痛得她想大哭出来,但她还是忍着不发。

    “别动,快躺下!”男子赶紧伸出手去扶她,因伤在胸前,一弯腰,居然有液体渗透的感觉,他深深的皱起了眉毛。确定宓可安好了,他才在床头的一个矮凳上坐下,说,“你这伤很严重,得好好静养,没个十天半个月的下不了床,也别乱动。女子的身体终究不如男子,自己要将息。”

    宓可黯然,这是他被刺以后第一次和她说话,他居然没有问自己为什么要刺她,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一时之间,她反倒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了。

    “你还好吧?要喝水吗?”诸葛世乐担忧的看着宓可苍白的脸色,秀眉紧蹙。

    她抬眼看了看诸葛世乐,“你不怪我杀你?”她做人向来直接,也不会扭捏。

    “你啊?”诸葛世乐叹口气,“我怪你什么?是我先对不住你,我如何怪你?这个事情以后别提了,我也吩咐别人都不准提了。好好养伤,你若真不肯随我回天策,等伤好了,我给你笔钱,自己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去。”他一脸失落,看不出什么情绪,毕竟不是每个女人都会拒绝他这样的条件的。

    “你还真会安排。”宓可抿唇回以一个虚弱的苦笑,淡淡道。

    “怎么?你若还有别的想法,大可给我提出来,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量满足。”诸葛世乐察觉到她的语气,有点无措。对她他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才好,毕竟是他把她拉进这趟混水的。

    “姐姐!吃早饭了。”无德端着个托盘,里面装了碗清粥就踉跄着冲了进来,打破这一室的沉默。

    诸葛世乐担心宓可没人照顾,所以特意将无德安排来这照顾她。

    其实,宓可比谁都惊讶,也很不安,她刺伤他后,似乎有些东西悄悄发生了变化,比如自己对他突如其来的帮助,还有他出人意料的态度,她不明白事态变化为什么会如此之快,快到她都还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内心她其实还是恨他的,毕竟他污蔑了自己的清白。但是看见他奄奄一息的时候她又紧张得要命。特别是想起那日在酒楼他舍身相救的场面,简直让自己的内心无比矛盾,有感动也有矛盾。

    宓可犹如重症患者任由他们安排,她很少说话,反而是春秋子对她竟然开始恭敬了起来,常常没话找话的跑来和她拉家常,她当然知道春秋子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这么好,还不是为了她包里的药品和配方,但看他细心照料的样子,她也没有多么为难。

    每天的生活基本都是重复又无聊的,宓可不知道诸葛世乐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们会继续在这个城市停留多久,她只是非常喜欢这里的安静,无扰,这让她原本受尽坎坷的心也开始平静。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到目前为止最为安静的一段时间。诸葛世乐开始经常过来看她,他每天都面带微笑,语气轻柔,温柔得仿佛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他每次过来必定带着一些特色的糕点小吃,虽然两个人没有什么语言,但偶尔几句无关痛痒的问候,她还是会或多或少的回应,只是不靠近也不疏离。

    有时候诸葛世乐觉得她就像一个认识很久的老朋友,身上散发着仿佛与生俱来的亲近感,她笑,自己也忍不住莫名的开心。她安静时,就像一副画,特别是每天看她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听她给无德说其实晒太阳这是在补钙,她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的侧脸,嘴角带着温暖心扉的弧度,静静的,混合着空气里淡淡的花香,美好得让人动容。虽然他不明白什么是补钙,但却很是喜欢这样的相处。

    漂亮的女人他见过很多,但她真的与众不同,以前还没有仔细的观察过,如今沉下心来,还真的是有那么些不一样。春秋子说是她给自己止了血,虽然不知道她用的什么办法,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救他。按道理她用刀刺了他,是大不敬,按东岳的律法要砍头的,但他内心真的一丝愤怒和追究都没有,更多的是心痛和担心,于是即便朝廷追问,他也把这事压下来了。如若这一刀能换回她的真心笑脸和他的愧疚,他反倒觉得挨得值得了。

    半个月的时间就这么静静地流淌过去,宓可在春秋子悉心照顾下,伤口好得差不多,只是肩胛留下了一道狰狞可怖的疤痕。春秋子讨好的说,这些疤痕如果只用一般的伤药,无法让皮肤恢复如初,会留下很明显的痕迹,等到了天策,他会想办法做些好药来淡化它。

    宓可无所谓的笑笑,这些伤对她来说,真的没什么,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还在乎这点伤做什么?连强暴自己的仇人她都快要原谅他了。

    “主上,那女子的伤势已经初步愈合,没有大碍了。”火麒麟虽然一脸不解,但也丝毫不敢怠慢。

    “我叫你查的事情呢?”落地帐幔前,那背对着火麒麟的男人幽幽传来他的声音,“已经几天了?为什么还没有确切的回复?”

    拉长的尾音有些说不出的性感,却也透露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主上,那女子的确来得蹊跷,除了查到她是从南朝瑞王的行宫合欢海被救上来,然后被赶了出来,又在破庙撞上春秋子和诸葛世乐以外,其他别无所获。之前的种种完全没有一点信息,如同凭空冒出来的一般,至于她究竟是做什么的,又听命于谁?有什么目标?现在还找不到一点线索,天涯楼那边也在调查,结果和我们并没有太大出入。”火麒麟毕敬的回答着,男子的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天知道一个北朝的皇帝去调查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做什么!之所以迟迟未报,就是害怕这未果的消息会让主上恼怒。看来,这挨骂是怎么躲也躲不掉的了。

    “没有了?”龙啸桀谨慎的追问。

    “呃,没有了。不过…有件事,属下不知道该不该说。”火麒麟有点犹豫。

    “说。”他觉得非常诧异,有什么事情让火麒麟都难以开口吗?还真是笑话了,他可是杀人不见血的冷血杀手啊,什么事没见过?

    “那女子好像被诸葛世乐强暴过……所以,所以她才在那日行刺他…”

    “强暴?”

    龙啸桀突然青筋爆起,怒幕圆瞪,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眼睛里流露出一股凌厉的杀气。“砰”的一声,手上的墨玉夜光酒杯被捏得个粉碎。

    “怎么可能?”他不确定的重复,内心突然很复杂。

    火麒麟还是第一次发现一惯稳重的主子情绪波动如此之大,在百味楼他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了,现在他更加确定。“奴才也觉得不可能,可是,探子是亲耳听到那春秋子给那雷大奎解释的,说是因为这样那姑娘才会行刺诸葛世乐。”

    “传令下去,两日之内,我要见到诸葛世乐的人头。顺便把春秋子给我带来。”他冷冷的丢下这句话,依旧双拳紧握,眼神如怒兽一般,看不出个悲喜。那空气中凝固的愤怒杀气,萦绕着火麒麟,弥漫在整个房间之上。

    “主上,她不一定就是郡主,你又何必…”火麒麟暗自叫苦,看来又有事情要做了。

    “明日就要起程去天策了,下午没事我带你们出去逛逛。”诸葛世乐脸色还是不算好,但看着终日闷在驿站足不出户的宓可,他还是觉得不忍。

    “去吧,去吧,姐姐,这十几日终日呆在家里,无德都要发霉了,难得来一次菖州,他们说菖州好玩的地方可多了,去逛逛吧,反正可以坐马车。”无德眼巴巴的央求。

    宓可没有拒绝,微微的点了头,无德高兴得手舞足蹈就要去拉她的手。“别碰!”诸葛世乐紧张的一把挡在她的面前。

    “你姐姐肩上有伤,你如果想出去,那就安静点,不然哪也去不了。”诸葛世乐皱眉道。

    “哦哦哦。”无德机灵的闪开,对着他做了个鬼脸。春秋子诡异的笑了一笑,因为连他也发现如今大家的气氛比一月前要好了很多。

    一行人浩浩荡荡上了马车,驶向城外。

    那是一条巨大宽阔的河流。

    两岸芦苇丛生,水鸟飞翔,清溪碧流,漾绿摇翠,蜿蜒空行,好一派泽国风光。荡荡芦苇,一片青葱,微风徐来,绿浪起伏。飒飒之声,委婉抒情,使人心旷神怡,充满了生气,撞击出诗的韵律,叩击着人们的心扉。

    “那边是顺菖渡口,过了这河,往西行七百里便是东岳的含漳城,也是个经济文化重城。含漳背靠东昆仑,产木材山珍,等下次有机会带你们过去看看。”诸葛世乐充当起导游的角色介绍着,疏不知没有人对他说的感兴趣,春秋子是原本就来过,而宓可?现在这些地域啊城镇啊,对她来说完全抽象,就算他说了她也仅限于知道了个一个名字。

    “难得出来,我就带你们去吃点特色的。”诸葛世乐见大家兴致勃勃,也颇为放松。他谨慎的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秉退了手下(自从行刺事件发生后,雷大奎就派了二三十名心腹跟着他同进同出,好不阵帐。),三下两下窜到江边的栅栏上,对着江面芦苇丛吹了三记响亮的口哨。

    不一会儿一只长长的乌蓬船挂着一面大巨的黑色帆旗,上面写着“独一味”三个字,竟慢慢悠悠的从芦苇丛中划了出来。

    “尝点河鲜!船家。”诸葛世乐大声呼喊,那船便朝着他们的方向划了过来。

    众人顿时发现,原来这芦苇丛中居然还有一家水上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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