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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八章 湘湖悟道

    (这一章,因我亲自去过湘湖那里有过这样的感受,自认写得很好,哈哈~四更,继续求订阅!)

    “母亲歇下了吗?”俞正道见沈俞氏出现在大厅里,这样问道。

    先前沈俞氏陪着母亲进房间休息,他们等候在大厅这里没有散去,其实散去了也无法入睡。

    “歇下了,父亲去了,母亲受到很大的打击,精神实在很差,有大丫鬟小环在一旁守着。”沈俞氏红着眼睛说道,心中有惊惧。

    她怕父亲去了,母亲会受不住会再出事,所以现在能做的就是要好好陪伴她让她宽心。

    “按照父亲的意思,停灵三七就可以了。父亲原本是不想扰攘的,如果不是为了怕小妹赶不及,也不会停灵三七那么久的。早前江南的士子和官员都前来吊唁了,现在小妹也来了,父亲也能安息了。”

    沈俞氏的大哥俞正楷说道,和众人商量下葬事宜,他的意思是尽快下葬就最好,不然会引起别的波澜。

    他的担心是很有道理的,因为俞谨之过世,在江南一带引起了巨大的震动,除了溪山这一带,杭州、富春一带,都有许多士子自发设了路祭,以悼念俞谨之,似有全江南公祭的架势。

    随着朝廷赏赐的到来,江南士子对俞谨之的敬崇,更是到底被激起至最高点!

    金紫光禄大夫,文恭公,更重要的是俞谨之终身不仕,这样的显耀,是江南几十年来第一人了!

    这样的局面令俞正楷担忧,他认为势不可用尽,事不可到极,不然物极必反,若是被有心人利用父亲丧礼来做文章。不但会影响父亲的丧葬,还会损坏溪山俞氏的声誉。

    早前,他已经暗中让族中子弟去消弭江南士子的哀悼之势了。也在族老开会时极力主张俞谨之的丧葬礼仪低调再低调,切不可因为丧礼而惹来祸端。

    走一步看三步。是他这个新任族长要做的事情。

    俞正时、俞正道等人自然也认同兄长的看法的,所以他们一直在等沈俞氏的到来,只等她一来,便可以安排出殡事宜。

    众人都决定尽快下葬,族中子孙会按照礼制为俞谨之守孝三年。俞氏一族都不出仕,所以不存在请旨丁忧的问题。

    转眼就到了俞谨之出殡之日,非衣帛画在春风中飘荡。纸马白幡也被微微吹动,俞氏一行人素服缟素,溪山一带哭声震天。

    俞谨之梓官经行之处,士子们都下跪叩头痛哭。纸钱、香火、灰烬一直不绝。俞正楷担幡执水,带领着俞氏一族的子孙并沈俞氏、沈宁等人一一下跪答谢,起起跪跪,直到未时,俞谨之的梓官才入土。

    看着俞谨之的棺木入土。沈俞氏哭得不能自已。

    故去的人已经故去了,尘归尘土归土,一了百了,但是被留下人还得继续存活,会记得会悲伤。持续终生。

    俞谨之出殡之后,俞氏请溪山众人喝了解秽酒,也请下跪叩头的士子都喝了,以示阴阴有别,自此俞谨之尘缘了断,而活着的人解除悲伤哀痛,还得继续如常和乐生活下去。

    既悼故人,更重现世,这才是解秽酒的意义所在。

    喝过解秽酒后,俞家的门生故旧陆续散去,不久,俞氏也将守孝三年,闭门谢客了。

    沈俞氏头戴白花,却还是带着笑意劝慰自己的母亲,让她的心情可以舒缓一些。

    节哀顺变,这虽然是个场面词,但为人处世何尝不是这样呢?父亲已经故去,母亲还在生,日子还会继续,悲伤有时,是要尽快从悲痛中抽身了。

    沈俞氏这样想着,面上的笑意也自然了一些。

    俞谨之出殡之后,俞氏就沉寂了,亲朋戚友早已离去,沈俞氏一行,也准备返回京兆了。

    沈俞氏哪里也不去,整日陪伴着母亲,珍惜这短短的时光。

    沈余宏、沈宁等人也和舅舅、舅母们联系感情,也交代了京兆的近况。这一次是千里奔丧,所有人的情绪都很低落,说着京兆的局面时,沈宁整个人都是心不在焉的。

    “此行回京兆之后,再见之时,就是三年之后了。跟你祖父致歉,这三年里,俞氏是不能帮上什么忙了。”俞正楷对沈余宏说道。

    父亲曾对沈家说过的“南方可守、取而代之”这样的话语,俞正楷也知道的。

    三年,是很长的时间,俞氏要守孝三年,也是抽离了这一次乱局,也是为了保存力量,以更好看清局势。待三年孝满之后,再相时而动吧。

    “舅舅多虑了。祖父和父亲不能来送外祖最后一程,他们都心中愧疚的。致歉这样的话语,舅父切不可说。”沈余宏回答道,声音沙哑。

    外祖过世,他极悲痛,但还要照顾母亲和妹妹,这短短十来日,他也消瘦了不少。

    俞正楷点点头,又说了俞文氏为沈俞氏准备的回京礼,沈宁只在一旁聆听着,舅甥几人,一时无语。

    这日清晨,沈宁跟着俞正道行走在湘湖边上,一老一小,一前一后,也并不说话,只静静地走着。

    湘湖边上,间杂栽种着桃花杨柳,也有茂林修竹,时有翠鸟轻鸣,经行桃花处,偶有花瓣落下,和着一旁杨柳的嫩绿,使得沈宁如行走在图画间。

    湘湖,是俞氏安家所在地,百余年的繁衍生息,使得湘湖的一景一物都有俞氏特有的诗书文道气息,非是耕读之景,而是名士之胜。

    一花一草,一竹一木,在沈宁眼里,都是名士风流之姿,也是天人倜傥之态,有着说不出的灵动和意趣。

    春三月,江南天气最怡人,这湘湖之境,或许也是一年最好之时。湘湖边的清晨清风清香,让沈宁感到平静。

    前世时,她曾去过杭州西湖,也曾为它的美景叹服。然而此刻,沈宁觉得湘湖的风景更胜杭州西湖。

    江山也须文人捧,湘湖是藏在溪山无人知。没想到。前一世,自己竟然错过了那么好的景致。沈宁看着眼前的一切,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那边就是先照寺了,那是前朝古刹了,是湘湖一绝。”俞正道指着远处的黄墙飞檐道,为沈宁介绍这湘湖的胜景。

    似乎他找沈宁一早行逛湘湖,就是为了欣赏湘湖之景一样。

    沈宁顺着俞正道所指看去,只见绿树丛中。隐有金碧辉煌,旁边是暗绿色的山岩,颜色交映,此时恰好旭日东升。寺身仿有万丈霞光,沈宁不用俞正道解惑,也知道此寺为何名为先照寺了。

    流光每先得,旭日先照寺,再贴切不过了。

    俞正道没有说话。示意沈宁在湖边坐下, 仍是什么都没有说。

    沈宁静静地看着那湖水,湖水澄澈,倒映着花树,恍如一幅幽静悠远的淡墨山水。沈宁的心情也如幅淡墨山水一样平静悠远。

    自重生以来。还不得一日安宁,前一世抄家灭族之恨,成为她心底挥之不去的梦魇,虽然已经告诉了祖父和父亲,也仍盘绕在心头,无人之时,那梦魇就会在心间咆哮。

    这湘湖的静谧,这湘湖的美景,把心间的梦魇咆哮驱远,直至不留一点痕迹。

    她的心间如被润泽,又似被开拓,清风徐徐而来拂面而过,耳边仿佛有轻柔回响,便是在这天地开阔万籁俱寂间,沈宁仿佛觉得自己的心里有“叮咚”一声响,似有什么成长、开花、结果、落地,“叮咚”一声,就是花落果熟落地之响。

    平静悠远,叮咚一声。前一世抄家灭族之恨,都盘桓成她心底不竭的动力,却并不怨恨悲伤,柔化成保护的决心和自我成长的欢欣。

    “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懂了。”沈宁喟叹一声,缓慢地合上眼,将湘湖的风景印于心间。

    知道过去未来,而又不执着过去未来,原来是这样,她终于懂了。

    “他自横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这就是不执着之法。

    死生之间,她死而又生,连死之恐惧她都经历了,生之艰难又有何畏惧呢?任未来再是凶狠,再是艰难,我自有坚定抗衡之心,有何可惧?

    不管是上官长治,还是别的谁,此生都不能挡住她往前的脚步,不管沈家将会遇到怎样的艰难,她都会坚定保护的决心,一切的腥风血雨,她都会等闲视之。

    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应如是啊。

    在这杭州之南,溪山之西,湘湖之边,沈宁终于悟了什么是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也终于悟了什么是空虚见丰盛心静觉天定!

    由是心志越发坚定,终至坚不可摧!

    “呼……”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看着这澄澈开阔的湖水,看着扑棱其中的野鸭,也看着湖中晕染开去的那一副淡墨山水,微微地笑了起来。

    心志坚不可摧,面容眼神却越发柔和,终是得悟。

    “终是悟了……”俞正道听着沈宁那一声长呼,也微微笑了这一句。

    四十多年前,他也是在这湘湖边上开悟,也正是清晨万籁俱寂之时,他悟了所谓纵横之术其实就是谋算人心之道。

    所以他才带着沈宁,在清晨之时行走湘湖,以湘湖臻化之境,贯通她闭塞之窍,就是为了让她开悟。

    如今见到沈宁这样的表现,他就知道,他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

    “悟到什么了?”一老问。

    “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一小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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