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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私谈

    所有人神情一肃,挺直腰板,齐齐喊了声将军,楚清欢回首。

    一回首便见一名年轻男子从分开的人群中缓步走了进来,身披一件灰色大氅,五官长得颇为俊秀,只是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太沉。

    这就是孙文略,比她想象的要年轻。

    孙文略也在打量着她,对于一个见到他非但不行礼,而且还这般胆大妄为地直视着他的新兵,他似乎没什么好感。

    你是新来的?沉默片刻,他问。

    对。楚清欢淡淡点头。

    孙文略忽地扯了嘴角,吩咐了一句:带下去。

    是!他身后立即走出几名士兵,向楚清欢走去。

    陈武脸色一变。

    何以念吃惊地张大了眼睛。

    双手皆被反扣在身后,楚清欢没有反抗,只是看着孙文略:为什么?

    为什么?已往外走的孙文略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似乎觉得她问得很可笑,聚众闹事,出手伤人,违反军纪,就要按军规处置。

    此言一出,一片惊讶。

    要说这种事在边军营里已如家常便饭,平时别说处罚,就是管也很少有人出面,更别说孙文略亲自过问,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将军,是他们先动的手,凭什么抓我大哥?何以念冲了过来,满是愤慨地指着地上那三个。

    你确定是他们先动的手?孙文略沉沉地看他一眼。

    没错。何以念道,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

    孙文略抬头,视线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谁来作证?

    将军,我可以作证。陈武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我们也可以作证。紧随其后,新兵营的人站了出来。

    短暂的停顿之后,是重甲步兵营。

    轻骑营的人眼见形势不利,很想站出来反对,被王世台的制止,他在等待下文。

    我看到的,却正好与你所说的相反。见如此多的人站出来为楚清欢作证,孙文略眼底更沉,煽动情绪,邀众作伪,罪加一等。

    何以念无法接受这种结果,气得怒吼:将军,你不公平!

    楚念!楚清欢一声清喝。

    大哥!何以念愤懑地喊了一声,不得不在她的喝止下退后几步。

    孙将军,平时你就是这样治军的?楚清欢看向孙文略,据我所知,孙将军对军纪向来不重视得很,就今日早上,我还亲眼目睹了一起群斗事件,也没见孙将军出来说,谁跟谁犯了军纪,需要军规处置。

    那是因为你运气不好,正好被我碰见。孙文略表情冷淡。

    原来这种事还要看运气的,我算是长了见识。楚清欢点头,不过,我想问,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孙将军是想独断独行?还是想将边军营变成你的一言堂?

    周围的人都微微变色,到底是新兵,不知天高地厚,这些话也是能随口说的?

    孙文略沉然不语。

    我有些事不明,想向孙将军请教,如果将军并非独断之人,便允我私下一谈。

    ------

    空旷,沉闷,压抑,奢侈,这是楚清欢对眼前这座大帐的印象。

    都以为孙文略会发怒,更不会答应她的要求,没想到他却同意了。

    我只给你一柱香时间。坐在桌案后的孙文略神情不明,想说什么说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

    我向来不喜欢浪费时间,既然孙将军也是如此,那就最好不过。楚清欢也不坐下,就站在他几步之远直视着他,我最想知道的是,对于东庭在边境增兵之事,孙将军可有上报兆京?

    孙文略眉目一动,似有针尖在眼中闪过:你怎么知道东庭增兵?

    此地位处两国边境,要想知道对方是否增兵,并不难。楚清欢道,孙将军只需告诉我,有,还是没有。

    孙文略盯了她一阵,没有直接回答,只冷冷道:这是军事机密,以你的身份,没有资格过问。

    楚清欢一抿唇角,伸手,掌心摊开:如果凭这个……孙将军是否觉得我有资格过问?

    白玉般的手掌,一枚方形朱红印章静立其上。

    孙文略倏地眯起眼睛。

    他缓缓起身,绕过桌案走到她面前,眼睛紧盯着她手中的那枚印章,许久,他抬起头来,眼中沉暗:你到底是谁?

    孙将军无需问我是谁,只要认得这是淮南王的印信就好。楚清欢将印章收入怀中,淡淡道,见印如见人,孙将军现在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

    孙文略垂下眼睑,少顷,他转身走回桌案后,道:当然。此事关系重大,我身为统领边军营的将军,又怎可不上报。

    那请问将军是何时发出的奏报?

    三日前。

    三日前?楚清欢语声骤沉,为何不早报?

    边关战事情况复杂,何况此次东庭又是大皇子司马如亲自率军,我若不事先打探仔细,又怎可贸然上报兆京?孙文略应答自如。

    好。楚清欢话语一转,此事可暂且不究,但我还想问问将军,边军营为何混乱至此?各营之间争斗不休却无人去管,甚至为了一名军妓而大打出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将士们无心操练,更不忧虑打仗在即,过得稀里糊涂,只知道混日子。将军既然还有身为统将的意识,为何如此放任众军,非但不加以遏制,反而广纳军妓,使将士更加心思不属,只知玩乐?

    孙文略沉沉地看着她,一笑。

    才不过半日,楚大人就对边军营了解得如此透彻,不愧为王爷派来的人。他往椅背上一靠,不急不忙地道,定边条件艰苦,我身为将军,又怎能不为他们考虑?将士们常年在外,成了亲的几年见不到妻子,未成亲的也都已成年,因为投军而无法娶亲……楚大人同为男人,该明白男人的需要,几年碰不了女人,你觉得这样的士兵还能打仗?

    楚清欢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道理,不由冷笑:要将军这么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碰了女人的就一定能打好仗?

    孙文略道:我没这么说。

    那么,对于各营之间的打架争斗,按照将军的逻辑,是不是认为,军营生活枯燥,若是长期用刻板的军纪来压制,势必会让将士们过得很压抑,适当地活动活动,可以让这种压抑得到舒缓,有利于军心稳固,是么?

    楚大人真是在下的知音。孙文略沉沉地笑道。

    楚清欢沉了脸。

    孙文略,孙将军,她神情冷肃,食君之禄,为君为忧,你这般怠军之举,可觉得有愧皇恩?

    我问心无愧。孙文略收了笑,我只是在做我自己认为对的事。带兵打仗都需要有一定的灵活性,只要能达到最好的结果,其中的过程又算得了什么。

    好一个问心无愧。楚清欢冷声道,既然孙将军已经将东庭增兵一事打探清楚,又对自己带兵如此有把握,接下来要如何打算?

    孙文略长长地看她一眼,深思片刻,站了起来:楚大人随我来。

    他走到沙盘边,指着上面道:这里是我们的驻地,隔着这条线,对面就是东庭驻军,他们的后面是一片山地。我已经想过了,论硬拼,我们很难是东庭军的对手,只能智取。

    怎么个智取法?

    现在正值过年之际,东庭军此时应该最为松懈,我们不妨趁这个时候来个出其不意,前后夹击。孙文略双手作了个合拢的手势,将东庭驻军拢在中间,我们将兵力分成两半,一半绕到他们后方的山地上,对他们进行偷袭,他们必然反击,趁着混乱之际,另一半从正面攻入,他们便会应顾不暇,我们趁机一举攻下。

    他一口气说完,回头望着楚清欢:楚大人认为如何?

    楚清欢看着沙盘许久不语,末了,缓缓道:孙将军所说的不失为一个法子,只是此事非同小可,具体细节还需从长计议。

    孙文略点头:那是自然。

    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军中各营急需整顿,如果还如现在这般一盘散沙,孙将军的计划再好也只能是空谈。

    这个我也想过了。孙文略道,楚大人的能力有目共睹,不如这样。新兵营基本上都是年轻后生,热血,有冲劲,与楚大人似乎也合得来,不如就交给楚大人带。至于其他营,我会让他们自即日起严明军纪,加以整顿。三日后,由我坐镇中军,正面出击,楚大人从后方包抄,率先偷袭,如何?

    这一点不是问题,我只想看到孙将军整军的结果。

    ------

    接下去的日子,边军营里彻底改换了面貌。

    在重申了军纪之后,初时多数人都不将它当作一回事,后来有人因为犯了错而被军棍打得皮开肉绽,在这种鲜血淋漓的教训之下,才没有人将这次整顿当作儿戏。

    所有军妓都被送走,为争夺一个女人而滋生的事端就此消停。

    各营进入紧急备战状态,他们并不知道具体的作战计划,但从这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中,谁都觉出了此次战役的不同寻常。

    三日后,各营接到了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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