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第一百六十五章 归来
且不说林妙茵与林思明去了卢家，贾敏那里早他们入城时就接到了消息。贾敏原是派了管事带了几个小子，城门那里侯着。不想，这日有人飞奔来报，说是姑苏来明大爷与妙姑娘已经到了，并且住到东升客栈。
贾敏沉了脸，便是林睿也难得脸上飘了乌云。他们想做什么，若是不想到林家，之前就别写信来。巴巴写了信来，入了城又不到家里，这是什么意思？
翠竹见太太和大爷神色都不好看，连忙上前劝道：“也许明大爷与妙姑娘觉得一路风尘，到了家里未免不雅，才想着到客栈梳洗，再过来。”
贾敏到没再说什么，林睿却冷笑了一声，“希望如翠姨所言。”这幅作派，知道是他们没有礼数，不知道，还以为是他们家得了势，便看不起族人呢。
真真是打林睿说来了，第二天就有人来报，“回太太和大爷，明大爷和妙姑娘往卢家去了。”
林睿此时已换笑模样，摇着手中扇子，“我说什么来着，真打我话上来了。”
贾敏往后靠了靠，也没了昨天怒容，随意说了句，“不必再看着他们了，随他们爱做什么做什么去，横竖不与咱们家相干。”又对林睿交代：“他们来了扬州，先去卢家，必是有所求。你也不必理会他们，只作不知道他们来，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林睿挑了挑眉，跟着起身恭敬道：“儿子知道。”
等林睿走了，黛玉才问：“娘，是林家那位姐姐来了么？”
贾敏点了点头，“是。不过，玉儿想要看到她，怕是有得等了。”
黛玉秀眉微蹙，并未出声。
贾敏见状，拍拍女儿小脸。“别想太多，你才多大，就学会操心了。”
黛玉不解问：“听娘说，那明大哥与妙姐姐也都是读书明理之人。怎么会行此无礼之事？”
贾敏叹道：“这世上读书人多了去了，却也不是个个都明理。不然，哪里来贪官污吏呢？”
黛玉还待细想，小脸就被贾敏捧住了，“你还不到研究这个时候呢，些吃饭，完了去上课。若是迟到，仔细先生罚你。”
林如海和贾敏年过而立才得此一女，平素里爱如珍宝，见她喜读书。便请了一位饱学之士回来，专为女儿上课。再有琴、棋、书、画等业，皆有专精之人为师。反到是女子该学女红、厨艺、女四书等等，夫妻两个并不过份意。就像林如海说，他女儿将来就算嫁人。也一样使奴唤婢，自有人制衣，下厨，何劳她亲自动手。大不过，她出嫁时候，他们陪送多多绣娘和厨娘好了。现叫她略学学，懂一些就行。没必要专精。再说，刺绣费眼睛，下厨是怕伤到女儿，能免就免了吧。
黛玉早就用完了饭，听了母亲话，往座钟那里一眼。果然时间不早了，连忙起身漱口，又换了衣裳，才带着丫头急匆匆往书房去了。
贾敏这里完全把林妙茵和林思明扔到九宵云外，依然如往日一般。教导女儿，处理家事，再就是应人之邀，出去赴宴，或兴致来时，邀上几人，来家中小聚。
如此这般，又过十来日，早就等码头边上管家遣小厮回来报信，“回太太话，老爷已经回来了。”
贾敏这一喜非同小可，尚未处理完家事直接放了一边儿，笑盈盈打发人去迎林如海，又叫丫头，“梅子，去厨房里问一声，热水可备好了？老爷爱吃菜可都预备了，现就可以做了。”
“桃儿，去开箱子，把前两天才做好那件香云纱做夏衫拿出来。”
屋里大丫头们，被贾敏指使团团转，还是墨菊笑道：“太太，也该换身鲜亮些衣服。”
贾敏低头瞧瞧自己，一身水过天青对襟纱衣，浅绿纱裙，清清爽爽，到是不需要换了，“我就不用了，你去跟苏先生说一声，今儿老爷回来，给姑娘请一天假。”
墨菊抿唇笑了笑，对翠竹使了个眼色，转身出去了。翠竹和梅青、竹青两个，过来扶起贾敏，就往正院去，嘴里还笑道：“老爷一去哪么久才回来，太太也好生装扮一下才是。”
贾敏被这几个人弄得没法子，只能笑道：“行了行了，松手吧，我就由着你们几个打扮，这总行了吧。”
相比贾敏，林如海哪里是归心似箭，一路上连轿都没做，直接飞身上马，直接飞奔到家门口，翻身下马，大步往府里行去。
贾敏这里还没装扮完呢，就听得外间丫头们请安声，接着竹帘被挑起，风尘满面林如海一步就跨了进来。他看到贾敏时，眼睛一亮，几步就奔了过来了，双手一抱，埋头她肩窝里蹭了又蹭，“媳妇儿，我回来了。”
贾敏起初还挺感动，接着就觉得抱着自己那个人，满身汗津津，还有一股子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她只觉得自己额上青筋蹦起，磨牙道：“夫君，看你热得一身汗，我叫人备了水，去泡个澡。”说着，顺手他腰上用力掐了一把。
林如海疼得直吡牙，脸上却露出了大大笑，“嗯，谢谢媳妇儿。”说着，要贾敏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贾敏抹了抹脸，斜了那个傻笑男人一眼，“也不怕亲你一嘴粉。”
林如海：“嘿嘿。”
贾敏见他如此，夺了手，摔下帕子，转身挑帘出去了，“大爷要沐浴，去打水进来。”
刚刚林如海搂住贾敏时，一众丫头都低头偷笑自屋里出来了，此刻听贾敏吩咐，忙应了一声，各自散去。有去叫人，有去准备东西，还有叫人抬浴桶……
林如海洗去一身疲惫与风尘，换一桶水，悠哉悠哉泡里面。跟坐屏风外贾敏说话，“圣人说了，明年咱们就能调回去了。终于不用留江南让人恨了，真好。”
贾敏笑他：“回朝之后。怕是有多人恨你吧。”
林如海怪叫一声：“怎么会？”
“对了，圣人有说让你回翰林院么？”贾敏是真心希望自己丈夫能去了清闲养老地方，他江南已经够出风头了，需要缓上一缓。
林如海声音特别沮丧，“没有。”
好吧，没争取成功就算了。“你跟杨泽说好了没？”娶儿媳妇啊，这是大事。
“说好了，等咱们回京就行六礼，娶亲日子订太子大婚之后。”皇太子大婚，不准备个二年以上。都不叫隆重。
夫妻两人闲聊着，林如海越聊越精神，等到水凉了之后，才起身。随意套了件纱衣，趿了鞋出来。往软榻上一躺，舒服呻｜吟了一声，“还是家里舒服，这段时间做船做得，我看什么都带重影。”
贾敏拿了件细棉布大布巾，给他擦着头，随口道：“卓大爷家公子和千金来了扬州。你那位族兄来信说，要咱们照顾一下他们兄妹。”
林如海惬意闭着眼，“来了就来了，左右不过两个晚辈，让睿儿和玉儿招待就好。我记得，卓大哥家小女儿只比玉儿大两岁？应该能玩得来。”
贾敏：“呵呵。你想得挺好，人家可看不上咱们。十多天前就进扬州，直接住了东升客栈，接着就往各家拜访，到如今还没登过咱们家门儿呢。甚至连说上一声儿都没有。”她看了睁开眼睛丈夫一眼，微微一笑，又暴了重料：“你还不知道吧，如今儿江南一地都传，那林思明是你儿子。他娘当年怀着他时候，因我嫉妒，瞒了你她怀孕事实，赶了出去。”
林如海猛得坐起身，眼睛瞪得溜圆，大声骂道：“我呸！谁传这闲话，有没有脑子！那个规矩人家会准许庶长子出现！要是那丫头真有孕，还能好好放出去，早就一碗下去，堕了胎，被发卖了。”来了古代这么长时间，林如海对于书香之家，公侯之门一些约定俗成规矩做法，再熟悉不过。就像他老婆说，后世有一些人看了红楼之后，可着劲儿骂贾家没规矩什么什么，可就是这样贾家，也没有一个庶长子出现。从贾赦到贾政再到贾珍，哪个人不都是嫡子先出生。便是家中妾室，不说贾政赵姨娘，连生了一儿一女，还站王夫人门外打帘子。就连私生活糜烂贾珍与贾赦，又有哪个人小妾侍婢，爬到了正妻头上。即便尤氏与邢氏都是继妻，也没有哪个妾当面敢不敬。
说句不好听，即做了妾，就别怨大老婆对你不好，这是正常态，没有哪个人为了这个说正妻不对。因为你就是个玩艺，打骂随人，心情不好卖了都成。对你好一些，那是你积了福，遇上好主子了。别觉得你生儿子就金贵，你儿子是给别人生，叫着正妻母亲，跟你没关系。真以为生了儿子就可以摆谱儿，做梦去吧。只要他还想当官，还想接着升职，宠妾灭妻这种明显错误，但凡聪明点就不会犯。
林如海气得屋里转圈，他还能想不到，这就是有人故意往他身上泼污水。眼角余光看到他老婆似笑非笑倚榻上，用来擦头发布巾被扔一边，他立时转了颜色，可怜兮兮凑到她面前，“老婆，你要相信我，那什么林思明，决对跟我没关系。”
贾敏伸手拍了拍他脑门，“放心吧，我都查清楚了。那林思明娘是碧绡，也不知怎么，从夫家带着儿子逃了，这么些年，都没再出现。”
林如海重又坐了下来，皱眉细想：“碧绡？”原谅他，二十多年过去了，不重要人，早就不记得了。
贾敏笑道：“就是你以前贴身丫头，咱们成婚后，才放出去。我记得为了给不给她们身契事，咱们还辩过一场呢。”那是他们来古代之后头一次意见不合。林如海觉得既然把人放出去了，就把身契给了吧，做个良民总好过奴婢吧。
贾敏却不同意，她觉得这年代良民未必有公侯府奴婢活得好。再说，她也防着碧绡几人，怕给了身契。她们再出什么夭蛾子。后，林如海不但没辩过老婆，身上还多了好些青青紫紫痕迹，外带着陪了一个月小心。
别看林如海不记得碧绡是谁。但是跟贾敏之间争议还是记得很清楚。“啊，我想起来了。那个一身是刺儿丫头。我记得，她不是嫁人生子了？”贾敏说起过，有了起头，后面事情自己就记起来了。
“不错，我一直派人盯着她们来着，后来那孩子一周岁之后，才把人手彻了。”贾敏笑得意味深长，“林思明今年二十二岁，她真是不要脸非要赖到你身上。到也说得过去。”
“卧｜槽，这是赖得着么！”林如海很是暴燥，就算他是男人，名声也一样重要好么。不想随随便便就被人安个便宜儿子过来。
贾敏拍了拍他，“你这么暴燥。岂不是让那起子小人凭白看了笑话。”
“哼，难道要当不知道？”
“随你，就是要揭穿，你也得选个好时机。”贾敏摇着扇子，微微眯起来眼睛，“若是林思明那小子，不玩什么花样儿。便罢了，真要玩什么花样儿，再收拾他不迟。”实不行，直接去京城把碧绡丈夫带过来，直接到官府里一告，逃妻加逃奴。足够她受。
林如海沉默半晌，长叹一声，“行了，我懂你意思。”无论碧绡怎么作，林思明并没有过错。他也不过是个被生母糊弄孩子，能放过便放过了。只是，他若真敢对付林睿或林家，说不得，该拍死还是要拍死。
“娘……”黛玉娇嫩声音外间响起，她过来好半天了，她爹娘里间说话，她也不好进去。本该回自己院子，可是她已经好久没见到爹爹了。
贾敏听到黛玉声音，一拍丈夫，“去把衣服穿好，玉儿来了。”女儿大了，便是亲生父亲，也不能衣衫不整见她。
林如海动作很整理好自己，往木榻上一坐，含笑着着女儿袅袅婷婷进来，他冲着女儿招了招手，“玉儿来，让爹爹好好看看。”
黛玉笑盈盈过来，可爱歪了歪头，“爹爹，好像瘦了，出去很辛苦吧？”
林如海疼爱摸摸她头，“谢谢玉儿惦记，爹爹不辛苦。哟，长高了好些呢，也漂亮了。”
直白夸奖，让黛玉小脸一红，扭身躲到贾敏身边，抿着小嘴看着林如海，惹得他大笑出声，“都知道害羞了，可见是长大了。”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很林睿也回来了。一家人，久别重逢，有好些话要说。林如海这回京都，特别豪爽给妻子、儿女带回了许多礼物。再加上萧谨赏，贾家给准备，杨泽、慕霖、穆莳送，足足拉回来半船还多。此时贾敏屋里地上，七、八个箱子，皆打开了盖儿，林如海大手一挥，“这是给玉儿和睿儿，你们自己去分吧。”
林睿和黛玉对视一眼，同时往装着书箱子走了过去，惊奇蹲下翻看，林睿兴奋举起一本，眼睛亮亮看着林如海：“爹，这些书你都是从哪里找到？”好多皆是孤版，买都买不到。
林如海正啃西瓜，闻言擦了擦嘴和手，踱过去俯身瞧了瞧，才笑道：“也是凑巧，碰到个卖祖产败家子，正好瞧到有书画，随口问了那么一句，才知道他家里一屋子书，我便都买了来。呐……”他朝外努了努嘴，“除了这两箱，还有十来箱子呢。这是特意选出来，给你们兄妹，其余皆放到书阁去。”
黛玉手里抱了一叠书，眼睛不住往她哥哥手上那本瞄，“哥哥，你手里那本给我好不好？”
林睿向来疼她，闻言就笑：“这两箱你都搬回去吧，我若想看，就找你借好了。”
黛玉不好意思笑道：“这如何使得，爹爹原说了，这是咱们两个人，我哪里能都占了。”就算哥哥疼她，也不行。
林睿笑着刮了刮她小鼻子，“那我们也别挑了，一个拿了一箱走。遇到好，就抄录了，送于对方。”
黛玉一双明眸笑成了弯月牙儿，连连点头。“好。”
这兄妹两个，只顾着看书，其余衣料、首饰，扇子、荷包皆懒得去翻，只随意指了，就想让人搬回去。
贾敏被他们闹得哭笑不得，叫住两人，“都放着，等我闲了，把这些东西理出来。再分给你们。”
一句话说得兄妹两人脸现红晕，一左一右坐贾敏身边，扯着她袖子撒娇：“谢谢娘。”
“爹爹带回来东西，皆是一样好，我们随便分了就是。”
贾敏拍开两人手。佯怒道：“看看你们那小黑爪，还往我衣服上蹭。”
林睿和黛玉对视了一眼，都不好意思垂了头，偏贾敏还不放过他们，“你就没看看，那箱子里是什么，好些都是簪环首饰。衣料也都是娇嫩颜色，明显是给你妹子。你抬回去做呢？提前给你媳妇收着？”
一句话，让林睿闹了个大红脸，软声央求：“娘……”
贾敏没理他，转头看向女儿，黛玉连忙求饶。“娘，我知道错了。”
“怎么错了。”
“娘……”
贾敏戳了儿子一下，又戳了女儿一下，“你们爹爹疼爱你们，回朝述职。公务繁忙情况下，还想着给你们选礼物。怕你们不喜欢，不知道得走多少家店，你们这般随意对待，可有珍惜他这份心意？”
林睿和黛玉两人皆坐不住，齐齐起身给林如海行礼道歉，“爹爹，孩儿错了。”
蠢爹连忙摆手，安慰道：“没事没事，我回去一直都不忙，光陪着圣人吃喝玩乐来着。”他又埋怨贾敏：“孩子高兴就好，你做什么这样说他们。我儿子、女儿体贴孝顺了，别人不知道有多羡慕我呢。”
贾敏瞪了这个蠢爹一眼，就他这个孝子孝女模样，再没她当严母，不定得把孩子惯成什么样儿呢。林睿和黛玉能长得这样好，人见人爱，都是她功劳。要指着那个蠢爹，哼……
林家这里，父慈子孝，一家合乐溶溶。东升客栈里，林妙茵也跟林思明说话。她抬手执壶，给林思明倒了一杯茶，“这是今年雨前茶，哥哥尝尝。”
林思明有些心不焉，端着杯子，愣愣出神。
林妙茵见状，叹了口气，抬手将他手里杯子拿了下来，“哥哥，你还想着林叔叔？”
林思明立刻否认，“我是担心，明天见到叶先生该如何表现。”
林妙茵也不说穿，反而安慰他：“以哥哥聪慧和能力，必然得能叶先生青眼。”
“借妹妹吉言。”林思明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笑容。
林妙茵叹了口气，“哥哥，林大人已经回来了，咱们得找一天过府拜见了。”他们来扬州多日，也拜访了好几家亲朋故旧，以林家扬州势力不可能不知道。可人家就是连个反应都没有，可见没把他们兄妹放眼中，或者，贾敏心虚了。
哼，既然你们看不上我们，我们也不必上赶着去看人脸色。我们姑苏林家，又不需要靠着林如海。当然，靠不上荣国府了。
林思明十会纠结，他以前一直以为，对林如海这个糊涂爹，除也恨再也没有别情绪。可真要面对他时候，才发现，他也有思亲之情。怎么可能，那个爹早就放弃他了不是么？还有他可怜娘，差点就死了。
林妙茵振振有词安抚道：“哥哥，林叔叔一定是被那个女人蒙蔽了。听爹爹说，林叔叔那一支，子嗣单薄，碧姨有了身孕，又得叔叔宠爱，她害怕了，才耍了手段，把碧姨赶走了。若是林叔叔知道碧姨有孕，肯定不会让她这么做。”
她这一席话，让林思明若有了悟，重重握拳道：“对，都是那个毒妇错。我必要给我娘，讨个公道。”
贾敏沉了脸，便是林睿也难得脸上飘了乌云。他们想做什么，若是不想到林家，之前就别写信来。巴巴写了信来，入了城又不到家里，这是什么意思？
翠竹见太太和大爷神色都不好看，连忙上前劝道：“也许明大爷与妙姑娘觉得一路风尘，到了家里未免不雅，才想着到客栈梳洗，再过来。”
贾敏到没再说什么，林睿却冷笑了一声，“希望如翠姨所言。”这幅作派，知道是他们没有礼数，不知道，还以为是他们家得了势，便看不起族人呢。
真真是打林睿说来了，第二天就有人来报，“回太太和大爷，明大爷和妙姑娘往卢家去了。”
林睿此时已换笑模样，摇着手中扇子，“我说什么来着，真打我话上来了。”
贾敏往后靠了靠，也没了昨天怒容，随意说了句，“不必再看着他们了，随他们爱做什么做什么去，横竖不与咱们家相干。”又对林睿交代：“他们来了扬州，先去卢家，必是有所求。你也不必理会他们，只作不知道他们来，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林睿挑了挑眉，跟着起身恭敬道：“儿子知道。”
等林睿走了，黛玉才问：“娘，是林家那位姐姐来了么？”
贾敏点了点头，“是。不过，玉儿想要看到她，怕是有得等了。”
黛玉秀眉微蹙，并未出声。
贾敏见状，拍拍女儿小脸。“别想太多，你才多大，就学会操心了。”
黛玉不解问：“听娘说，那明大哥与妙姐姐也都是读书明理之人。怎么会行此无礼之事？”
贾敏叹道：“这世上读书人多了去了，却也不是个个都明理。不然，哪里来贪官污吏呢？”
黛玉还待细想，小脸就被贾敏捧住了，“你还不到研究这个时候呢，些吃饭，完了去上课。若是迟到，仔细先生罚你。”
林如海和贾敏年过而立才得此一女，平素里爱如珍宝，见她喜读书。便请了一位饱学之士回来，专为女儿上课。再有琴、棋、书、画等业，皆有专精之人为师。反到是女子该学女红、厨艺、女四书等等，夫妻两个并不过份意。就像林如海说，他女儿将来就算嫁人。也一样使奴唤婢，自有人制衣，下厨，何劳她亲自动手。大不过，她出嫁时候，他们陪送多多绣娘和厨娘好了。现叫她略学学，懂一些就行。没必要专精。再说，刺绣费眼睛，下厨是怕伤到女儿，能免就免了吧。
黛玉早就用完了饭，听了母亲话，往座钟那里一眼。果然时间不早了，连忙起身漱口，又换了衣裳，才带着丫头急匆匆往书房去了。
贾敏这里完全把林妙茵和林思明扔到九宵云外，依然如往日一般。教导女儿，处理家事，再就是应人之邀，出去赴宴，或兴致来时，邀上几人，来家中小聚。
如此这般，又过十来日，早就等码头边上管家遣小厮回来报信，“回太太话，老爷已经回来了。”
贾敏这一喜非同小可，尚未处理完家事直接放了一边儿，笑盈盈打发人去迎林如海，又叫丫头，“梅子，去厨房里问一声，热水可备好了？老爷爱吃菜可都预备了，现就可以做了。”
“桃儿，去开箱子，把前两天才做好那件香云纱做夏衫拿出来。”
屋里大丫头们，被贾敏指使团团转，还是墨菊笑道：“太太，也该换身鲜亮些衣服。”
贾敏低头瞧瞧自己，一身水过天青对襟纱衣，浅绿纱裙，清清爽爽，到是不需要换了，“我就不用了，你去跟苏先生说一声，今儿老爷回来，给姑娘请一天假。”
墨菊抿唇笑了笑，对翠竹使了个眼色，转身出去了。翠竹和梅青、竹青两个，过来扶起贾敏，就往正院去，嘴里还笑道：“老爷一去哪么久才回来，太太也好生装扮一下才是。”
贾敏被这几个人弄得没法子，只能笑道：“行了行了，松手吧，我就由着你们几个打扮，这总行了吧。”
相比贾敏，林如海哪里是归心似箭，一路上连轿都没做，直接飞身上马，直接飞奔到家门口，翻身下马，大步往府里行去。
贾敏这里还没装扮完呢，就听得外间丫头们请安声，接着竹帘被挑起，风尘满面林如海一步就跨了进来。他看到贾敏时，眼睛一亮，几步就奔了过来了，双手一抱，埋头她肩窝里蹭了又蹭，“媳妇儿，我回来了。”
贾敏起初还挺感动，接着就觉得抱着自己那个人，满身汗津津，还有一股子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她只觉得自己额上青筋蹦起，磨牙道：“夫君，看你热得一身汗，我叫人备了水，去泡个澡。”说着，顺手他腰上用力掐了一把。
林如海疼得直吡牙，脸上却露出了大大笑，“嗯，谢谢媳妇儿。”说着，要贾敏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贾敏抹了抹脸，斜了那个傻笑男人一眼，“也不怕亲你一嘴粉。”
林如海：“嘿嘿。”
贾敏见他如此，夺了手，摔下帕子，转身挑帘出去了，“大爷要沐浴，去打水进来。”
刚刚林如海搂住贾敏时，一众丫头都低头偷笑自屋里出来了，此刻听贾敏吩咐，忙应了一声，各自散去。有去叫人，有去准备东西，还有叫人抬浴桶……
林如海洗去一身疲惫与风尘，换一桶水，悠哉悠哉泡里面。跟坐屏风外贾敏说话，“圣人说了，明年咱们就能调回去了。终于不用留江南让人恨了，真好。”
贾敏笑他：“回朝之后。怕是有多人恨你吧。”
林如海怪叫一声：“怎么会？”
“对了，圣人有说让你回翰林院么？”贾敏是真心希望自己丈夫能去了清闲养老地方，他江南已经够出风头了，需要缓上一缓。
林如海声音特别沮丧，“没有。”
好吧，没争取成功就算了。“你跟杨泽说好了没？”娶儿媳妇啊，这是大事。
“说好了，等咱们回京就行六礼，娶亲日子订太子大婚之后。”皇太子大婚，不准备个二年以上。都不叫隆重。
夫妻两人闲聊着，林如海越聊越精神，等到水凉了之后，才起身。随意套了件纱衣，趿了鞋出来。往软榻上一躺，舒服呻｜吟了一声，“还是家里舒服，这段时间做船做得，我看什么都带重影。”
贾敏拿了件细棉布大布巾，给他擦着头，随口道：“卓大爷家公子和千金来了扬州。你那位族兄来信说，要咱们照顾一下他们兄妹。”
林如海惬意闭着眼，“来了就来了，左右不过两个晚辈，让睿儿和玉儿招待就好。我记得，卓大哥家小女儿只比玉儿大两岁？应该能玩得来。”
贾敏：“呵呵。你想得挺好，人家可看不上咱们。十多天前就进扬州，直接住了东升客栈，接着就往各家拜访，到如今还没登过咱们家门儿呢。甚至连说上一声儿都没有。”她看了睁开眼睛丈夫一眼，微微一笑，又暴了重料：“你还不知道吧，如今儿江南一地都传，那林思明是你儿子。他娘当年怀着他时候，因我嫉妒，瞒了你她怀孕事实，赶了出去。”
林如海猛得坐起身，眼睛瞪得溜圆，大声骂道：“我呸！谁传这闲话，有没有脑子！那个规矩人家会准许庶长子出现！要是那丫头真有孕，还能好好放出去，早就一碗下去，堕了胎，被发卖了。”来了古代这么长时间，林如海对于书香之家，公侯之门一些约定俗成规矩做法，再熟悉不过。就像他老婆说，后世有一些人看了红楼之后，可着劲儿骂贾家没规矩什么什么，可就是这样贾家，也没有一个庶长子出现。从贾赦到贾政再到贾珍，哪个人不都是嫡子先出生。便是家中妾室，不说贾政赵姨娘，连生了一儿一女，还站王夫人门外打帘子。就连私生活糜烂贾珍与贾赦，又有哪个人小妾侍婢，爬到了正妻头上。即便尤氏与邢氏都是继妻，也没有哪个妾当面敢不敬。
说句不好听，即做了妾，就别怨大老婆对你不好，这是正常态，没有哪个人为了这个说正妻不对。因为你就是个玩艺，打骂随人，心情不好卖了都成。对你好一些，那是你积了福，遇上好主子了。别觉得你生儿子就金贵，你儿子是给别人生，叫着正妻母亲，跟你没关系。真以为生了儿子就可以摆谱儿，做梦去吧。只要他还想当官，还想接着升职，宠妾灭妻这种明显错误，但凡聪明点就不会犯。
林如海气得屋里转圈，他还能想不到，这就是有人故意往他身上泼污水。眼角余光看到他老婆似笑非笑倚榻上，用来擦头发布巾被扔一边，他立时转了颜色，可怜兮兮凑到她面前，“老婆，你要相信我，那什么林思明，决对跟我没关系。”
贾敏伸手拍了拍他脑门，“放心吧，我都查清楚了。那林思明娘是碧绡，也不知怎么，从夫家带着儿子逃了，这么些年，都没再出现。”
林如海重又坐了下来，皱眉细想：“碧绡？”原谅他，二十多年过去了，不重要人，早就不记得了。
贾敏笑道：“就是你以前贴身丫头，咱们成婚后，才放出去。我记得为了给不给她们身契事，咱们还辩过一场呢。”那是他们来古代之后头一次意见不合。林如海觉得既然把人放出去了，就把身契给了吧，做个良民总好过奴婢吧。
贾敏却不同意，她觉得这年代良民未必有公侯府奴婢活得好。再说，她也防着碧绡几人，怕给了身契。她们再出什么夭蛾子。后，林如海不但没辩过老婆，身上还多了好些青青紫紫痕迹，外带着陪了一个月小心。
别看林如海不记得碧绡是谁。但是跟贾敏之间争议还是记得很清楚。“啊，我想起来了。那个一身是刺儿丫头。我记得，她不是嫁人生子了？”贾敏说起过，有了起头，后面事情自己就记起来了。
“不错，我一直派人盯着她们来着，后来那孩子一周岁之后，才把人手彻了。”贾敏笑得意味深长，“林思明今年二十二岁，她真是不要脸非要赖到你身上。到也说得过去。”
“卧｜槽，这是赖得着么！”林如海很是暴燥，就算他是男人，名声也一样重要好么。不想随随便便就被人安个便宜儿子过来。
贾敏拍了拍他，“你这么暴燥。岂不是让那起子小人凭白看了笑话。”
“哼，难道要当不知道？”
“随你，就是要揭穿，你也得选个好时机。”贾敏摇着扇子，微微眯起来眼睛，“若是林思明那小子，不玩什么花样儿。便罢了，真要玩什么花样儿，再收拾他不迟。”实不行，直接去京城把碧绡丈夫带过来，直接到官府里一告，逃妻加逃奴。足够她受。
林如海沉默半晌，长叹一声，“行了，我懂你意思。”无论碧绡怎么作，林思明并没有过错。他也不过是个被生母糊弄孩子，能放过便放过了。只是，他若真敢对付林睿或林家，说不得，该拍死还是要拍死。
“娘……”黛玉娇嫩声音外间响起，她过来好半天了，她爹娘里间说话，她也不好进去。本该回自己院子，可是她已经好久没见到爹爹了。
贾敏听到黛玉声音，一拍丈夫，“去把衣服穿好，玉儿来了。”女儿大了，便是亲生父亲，也不能衣衫不整见她。
林如海动作很整理好自己，往木榻上一坐，含笑着着女儿袅袅婷婷进来，他冲着女儿招了招手，“玉儿来，让爹爹好好看看。”
黛玉笑盈盈过来，可爱歪了歪头，“爹爹，好像瘦了，出去很辛苦吧？”
林如海疼爱摸摸她头，“谢谢玉儿惦记，爹爹不辛苦。哟，长高了好些呢，也漂亮了。”
直白夸奖，让黛玉小脸一红，扭身躲到贾敏身边，抿着小嘴看着林如海，惹得他大笑出声，“都知道害羞了，可见是长大了。”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很林睿也回来了。一家人，久别重逢，有好些话要说。林如海这回京都，特别豪爽给妻子、儿女带回了许多礼物。再加上萧谨赏，贾家给准备，杨泽、慕霖、穆莳送，足足拉回来半船还多。此时贾敏屋里地上，七、八个箱子，皆打开了盖儿，林如海大手一挥，“这是给玉儿和睿儿，你们自己去分吧。”
林睿和黛玉对视一眼，同时往装着书箱子走了过去，惊奇蹲下翻看，林睿兴奋举起一本，眼睛亮亮看着林如海：“爹，这些书你都是从哪里找到？”好多皆是孤版，买都买不到。
林如海正啃西瓜，闻言擦了擦嘴和手，踱过去俯身瞧了瞧，才笑道：“也是凑巧，碰到个卖祖产败家子，正好瞧到有书画，随口问了那么一句，才知道他家里一屋子书，我便都买了来。呐……”他朝外努了努嘴，“除了这两箱，还有十来箱子呢。这是特意选出来，给你们兄妹，其余皆放到书阁去。”
黛玉手里抱了一叠书，眼睛不住往她哥哥手上那本瞄，“哥哥，你手里那本给我好不好？”
林睿向来疼她，闻言就笑：“这两箱你都搬回去吧，我若想看，就找你借好了。”
黛玉不好意思笑道：“这如何使得，爹爹原说了，这是咱们两个人，我哪里能都占了。”就算哥哥疼她，也不行。
林睿笑着刮了刮她小鼻子，“那我们也别挑了，一个拿了一箱走。遇到好，就抄录了，送于对方。”
黛玉一双明眸笑成了弯月牙儿，连连点头。“好。”
这兄妹两个，只顾着看书，其余衣料、首饰，扇子、荷包皆懒得去翻，只随意指了，就想让人搬回去。
贾敏被他们闹得哭笑不得，叫住两人，“都放着，等我闲了，把这些东西理出来。再分给你们。”
一句话说得兄妹两人脸现红晕，一左一右坐贾敏身边，扯着她袖子撒娇：“谢谢娘。”
“爹爹带回来东西，皆是一样好，我们随便分了就是。”
贾敏拍开两人手。佯怒道：“看看你们那小黑爪，还往我衣服上蹭。”
林睿和黛玉对视了一眼，都不好意思垂了头，偏贾敏还不放过他们，“你就没看看，那箱子里是什么，好些都是簪环首饰。衣料也都是娇嫩颜色，明显是给你妹子。你抬回去做呢？提前给你媳妇收着？”
一句话，让林睿闹了个大红脸，软声央求：“娘……”
贾敏没理他，转头看向女儿，黛玉连忙求饶。“娘，我知道错了。”
“怎么错了。”
“娘……”
贾敏戳了儿子一下，又戳了女儿一下，“你们爹爹疼爱你们，回朝述职。公务繁忙情况下，还想着给你们选礼物。怕你们不喜欢，不知道得走多少家店，你们这般随意对待，可有珍惜他这份心意？”
林睿和黛玉两人皆坐不住，齐齐起身给林如海行礼道歉，“爹爹，孩儿错了。”
蠢爹连忙摆手，安慰道：“没事没事，我回去一直都不忙，光陪着圣人吃喝玩乐来着。”他又埋怨贾敏：“孩子高兴就好，你做什么这样说他们。我儿子、女儿体贴孝顺了，别人不知道有多羡慕我呢。”
贾敏瞪了这个蠢爹一眼，就他这个孝子孝女模样，再没她当严母，不定得把孩子惯成什么样儿呢。林睿和黛玉能长得这样好，人见人爱，都是她功劳。要指着那个蠢爹，哼……
林家这里，父慈子孝，一家合乐溶溶。东升客栈里，林妙茵也跟林思明说话。她抬手执壶，给林思明倒了一杯茶，“这是今年雨前茶，哥哥尝尝。”
林思明有些心不焉，端着杯子，愣愣出神。
林妙茵见状，叹了口气，抬手将他手里杯子拿了下来，“哥哥，你还想着林叔叔？”
林思明立刻否认，“我是担心，明天见到叶先生该如何表现。”
林妙茵也不说穿，反而安慰他：“以哥哥聪慧和能力，必然得能叶先生青眼。”
“借妹妹吉言。”林思明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笑容。
林妙茵叹了口气，“哥哥，林大人已经回来了，咱们得找一天过府拜见了。”他们来扬州多日，也拜访了好几家亲朋故旧，以林家扬州势力不可能不知道。可人家就是连个反应都没有，可见没把他们兄妹放眼中，或者，贾敏心虚了。
哼，既然你们看不上我们，我们也不必上赶着去看人脸色。我们姑苏林家，又不需要靠着林如海。当然，靠不上荣国府了。
林思明十会纠结，他以前一直以为，对林如海这个糊涂爹，除也恨再也没有别情绪。可真要面对他时候，才发现，他也有思亲之情。怎么可能，那个爹早就放弃他了不是么？还有他可怜娘，差点就死了。
林妙茵振振有词安抚道：“哥哥，林叔叔一定是被那个女人蒙蔽了。听爹爹说，林叔叔那一支，子嗣单薄，碧姨有了身孕，又得叔叔宠爱，她害怕了，才耍了手段，把碧姨赶走了。若是林叔叔知道碧姨有孕，肯定不会让她这么做。”
她这一席话，让林思明若有了悟，重重握拳道：“对，都是那个毒妇错。我必要给我娘，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