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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回

    媒妁言一拍即合,作笑谈一语成谶

    飞天听闻此言,倒是触动了自家心事,因想着如今金乔觉房里的针线,单差着一双单鞋,因点头笑道:“姊姊可有什么好鞋面的料子,赏我一块使得么?”

    水嫣柔闻言笑道:“这倒奇了,莫非你家中的料子尚且不及我这小门小户的不成?”飞天闻言脸上一红道:“我家里料子都是成匹的,今年刚动了一回针线,只做得一件长衫,可巧用尽了,旁的料子都是整装的,又不好糟蹋了东西拆它,若是姊姊这里有时,不拘什么料子赏我一块,回头做双夹鞋给他穿。”

    水嫣柔闻言笑道:“哪个他?我怎么不知道……”飞天闻言有些臊了道:“往日当你是正经人,如何这样编排起人来?只因方才听见姐姐说起姐夫百般恩爱好处来,正经的我家老爷用心确是良苦的,只因我天生有些骄纵脾气,又不知道心疼人的,男女情份上总是懵懂,并不似你这般分明,因此上心中想着,若是不能还他情份,好歹照看着他饮食起居妥当应时,我心里倒也还过得去。”

    那水嫣柔听闻此言,脸上微微一红,却是忍不得笑了个花枝乱颤,倒把飞天笑得懵懂起来,因伸手推她道:“姊姊这是怎么了?”那水嫣柔一行笑一行支吾道:“不妨事,只是不曾见过你这般实心眼儿的妹子,自己心思拎不清,倒跑来问旁人的,如今你想不想自家汉子,难道我却比你明白不成?”

    飞天闻言方才红了脸,因低头向绣墩上坐了,也不去理会那水嫣柔的笑语,只在心中盘算她如今这话,若说这些年来,自己心中思念之人,无非亲生父母,与这位有过教养之恩的师兄,其后得知他为了寻访自家下落,不惜自降身份,充入六扇门中做了朝廷鹰犬,在江湖上立不起门户来,都是自己过错,如今既然想着他,他心里也是有情份的,为什么不对他稍微和颜悦色些,常言道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此番若能态度和软些,只怕家宅安静万事和谐,却也是个两全其美的勾当。

    飞天想到此处,因回头起身对着那水嫣柔福了一福道:“姊姊此番金玉良言,妹子记下就是了……”那水氏给他倏忽感激一番,却不知自己造下甚样功德,因噗嗤一笑道:“妹子这礼行的莽撞,我却不知如何指示教训过你甚等好话。”飞天闻言摇头一笑,并不答话。

    姊妹两个在外间做了一回针黹,飞天因心中盘算着巫俏的婚事,因搭讪着道:“前儿恍惚听见我们老爷说了,有人来家给我巫俏妹子提亲,姊姊在村中可曾听见这事不曾?”

    水嫣柔听闻巫俏姓名就有些不耐烦的,因冷笑一声道:“这倒奇了,是谁家的公子哥儿直要当这活王八。”飞天见水氏言语刻薄,因不好多说,只得从旁岔开话头道:“我与她哥哥商量,若是娶进门里做个当家的二房奶奶倒也罢了,就不知夫家那边儿怎么想头。”

    水氏闻言问道:“不知是说了哪家的官人呢?”飞天点头道:“只怕战大哥却听说了,就是我们老爷的顶头上司,县里的相公老爷,讳琚付之的。”水嫣柔闻言笑道:“原来是他,怪到那日我们当家的回来对我说了,只怕你家妹子好事将近,我还不信,谁想那相公老爷却看上这样一个姐儿。”

    飞天闻言劝道:“这也是各人姻缘,姊姊原不必放在心上的,只是不知这位琚太爷家中如何,可有没有大娘子,若是头婚,只怕倒不合适了,只是我家妹子已是双十年华,这老爷却早已过了弱冠之年,总要往而立奔去,想来家里早已聘娶过了?”

    水嫣柔笑道:“你若问别人我自然不知道,这位太爷倒是深知,也不是我妇道人家爱打听个市井新闻的,只因我当家的在镇上开个铁匠铺子,承蒙你家老爷关照,拉了好些个官人儿做主顾,因此上衙门口的新闻倒也略知一二,听说这琚太爷家里原是有个原配夫人的,因念着家中老大人还在任上,没人服侍的,却是单身赴任到此,把个家小都抛撇在原籍之处,只怕此番叫人做媒,左不过是要讨个外宅。”

    飞天闻言方才放心道:“若是讨个外宅倒不妨事。”那水氏闻言奇道:“这是怎么说?我往日里冷眼旁观着,你那位好妹子表面恭顺和睦,私底下倒是心高气傲的,如今怎的宁愿说与人家做个外宅的?”

    飞天闻言点头道:“倒不是她心甘情愿做小,只是不怕你笑话,我这妹子到底是在院中厮混过的身子,如今既然不能清清白白过门儿,做什么总要进去做正头娘子,那样锦被里的勾当,夫妻之间怎好瞒人的?万一因为这个,倒给我家老爷招出教训不严的罪状来,岂不是教他跟着吃了挂落?”

    水氏闻言笑道:“成亲几日,就知道心疼人了。”飞天因红了脸只做不懂,左右自己家里事也打听明白了,如今打发了巫家妹子嫁过门儿去准不错的,因心中多少有些欢喜,并不是因为他是那容不下的人品,只因那巫俏手上握有婚书,一日不嫁,终是在家尴尬着,倒不如此番教她寻着了可意的人品,一来免得她闺中日日不顺心,二来方才见了那琚付之的架势,倒像是对自己颇为惊艳的,此番哄了他两个做在一处,自己与师兄两人岂不是摘得干干净净了。

    飞天想到此处,因觉得这门亲事十分妥当,遂要起身告辞,那水嫣柔苦留在家吃了饭去,飞天摇头笑道:“若我还在东村上孀居之时,在姊姊家领了饭去原也没什么,只是如今给人家做了当家丫头,钥匙账目都在我身上的,如今家去晚了不好,一则外头高亲贵邻看着不像,二则他父子二人到家里也没个滚汤滚菜的,倒显得我不贤德。”

    水氏听闻飞天说话在理,也只得笑道:“既然恁地,我倒是不敢虚留你了,你且等等,我到村口给你雇车去。”飞天因连声谦让,到底不依,在村口雇了一辆香车到了门首上,因提前会了车钱,打发飞天上车去了。

    一时间回在家中,但见街门关闭着,看看时候尚早,想是他父子二人皆不曾回来的,因上前打门,金福儿接在家中,一问果然不曾到家,倒是那巫俏因今儿家中无人管束自己,打扮得妖妖娆娆上街闲逛了一回,至晚方回,飞天听了没奈何,自己又不是她正经嫂子,原也劝不得的,只得假作不知,一面想着叫金福儿上街面上迎一迎,不要两下里错过了,那金乔觉却依言到了东村之中迎迓自己,转念一想,他即便得了消息,总要将志新先送回家中再去,不如就在家里安心等待,因依旧在厨下整治了晚饭。

    正上灶忙着,但听得门房处金乔觉的声音,很有些急切道:“大娘子家去了不曾?”金福儿因答道:“来家有一会子了。”那金乔觉方放了心,将坐骑交予马夫,进得门来,但见姒飞天自厨下迎出来道:“这样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才下了衙门么?也不见你去接了志新回来。”

    金乔觉见了他,也顾不得许多,上前去一把搂在怀里道:“你可回来了。”飞天见状却是唬了一跳,又是羞涩又是惊疑的,只得推了他两把道:“青天白日,这是做什么呢?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么,谁又跑了不成?”金乔觉闻言方知唐突了玉体,因搭讪着放了手道:“娘子别恼,原是我心里着急,一时让胭脂油蒙了心的。只因方才那酆玉材酆大先生到我衙门里对我说起日间之事,叫我近日来看紧了门户,若是你还不曾回来,就去村上迎一迎,我因先回家里瞧瞧,见你已经来家了,方才放心,志新那边不用忙,我已经相烦酆大先生顺路送他回来,想是不刻便至的。”

    飞天闻言方才放了心,因复又蹙眉道:“那酆大先生也是个少见多怪的,怎的我就恁般不中用,没有你在家,还叫人撺掇了我去?”金乔觉闻言赔笑道:“他原是一番好意,只因当日你不甚随我在江湖上行走的,是以不认得他,原是咱们上三门的门户,只是家中意欲他从科举出身,习武原是为了强身健体,倒不教他行侠仗义的。只是他虽无侠行,却有侠心,因见了今日之事,提醒你我,原是他的好意,若是他知道你是我门中小师弟,自然不用为你担心的。”

    飞天闻言没好气道:“他不知深情底理也罢了,方才见你唬得那样,好像我这就收拾细软跟人跑了也似的,旁人不知,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底细,如今别说是个琚付之,就是当朝天子来了,只怕没个好性儿说句和软话,我也未必就肯放在眼里的。”

    作者有话要说:哎哎~四儿不该说这轻狂的话啊~来日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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