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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做笛子说简单也简单,也难也难,选制作的竹子就是一个很大的工程,高升为了那一段竹子差点把腿给跑折了,城郊汤山后山上的竹林再次遭殃。

    白竹发音清晰,明快,紫竹柔和圆润,都是做竹笛的上好材料,生长三年左右的主子时候最佳,不粗不细,选定的竹节靠近根部为佳。

    自从高升从一大摞书籍里把蒙尘的破烂书籍扒出来呈给了齐安之之后,齐安之就整天在考虑到底要用什么类型的竹子。

    而高升苦逼的带着人去了汤山上砍了一堆三年左右的竹子过来,供齐安之选择。

    选定了之后,还要烘烤,当然,这种粗鲁的活不用齐安之动手,有专业的人,他只是要把竹节打通,削去竹皮,再根据专业人测定的开孔位置,钻孔就好了。

    齐安之很想自己制作,无奈现实是骨感的,他就算是九五之尊,很多东西也是不会的,听了一个被糊里糊涂带上来的一个匠人说了一顿云里雾里的话之后,齐安之当机立断的决定他只要动手就好了,之后的校音更是要交给专业人士。

    几天后,等齐安之把这支简单的竹笛弄好之后,高升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快掉光了,齐安之要保密,很多事情都要他亲力亲为,比方说做贼一样把匠人偷偷的带进勤政殿,然后再把他带出去。

    高升看着兴冲冲的带着亲手制作的竹笛跑到长乐宫的齐安之,感觉自己都快哭了,这种馊主意下次还是不要出了,然后认命的小跑着跟了上去。

    齐安之觉得这时候他们的关系缓和了不少,正是加温的时候,这时候送了一件他亲手制作的礼物,不说喜欢,但是至少感动吧?

    但是--------

    乔叠锦看着眼前的笛子,疑惑的道:这是送给臣妾的?

    齐安之微笑着点了点头,不过没有直接说出是他做的,而是道:贵妃可以试试看喜不喜欢。

    乔叠锦依言拿起来看了看,虽然经过了烘烤,但是看起来还是很新鲜,看得出来是最近新做的,乔叠锦迟疑的道:皇上亲自做的?把笛子又放回了桌子上,齐安之有些不解,难道不喜欢?

    齐安之看似不经意的道:朕最近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做点小东西,怎么样?

    乔叠锦蹙着眉道:皇上可知道伶伦?

    齐安之一蒙,这个人是谁?

    乔叠锦接着道:昔黄帝令伶伦作为律。

    齐安之拿起桌上的茶,端起来喝了一口,掩住嘴角的抽搐,怎么送个笛子讨论起典故来了,咳了一声道:不知出自哪里?朕怎么没读过!

    乔叠锦道:出自《吕氏春秋古乐》,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道:难道皇上还未看过《吕氏春秋》?

    ······

    如果齐安之处在几百年后,现在肯定是一堆草泥马奔腾而过,出自野史还能糊弄过去,他能直接说,他对音乐没有太大爱好,直接跳了过去了?

    齐安之道:贵妃这么一说,朕倒有些印象了,想来是读的匆忙,囫囵而过,有些模糊了。

    表情无懈可击,又道:朕忙于公务,有空定要再细读一遍。

    乔叠锦不置可否的摁了一声,接着科普道:相传伶伦是黄帝的乐官,是发明律吕以制乐的始祖。

    齐安之心道,朕送给笛子还要管它的传说么?

    伶伦模拟凤鸟之声,选择了生长匀称的竹管,制作了十二律,暗示着‘雄鸣为六’,是六个阳律,‘雌鸣亦六’是六个阴吕。

    说着看向齐安之,齐安之微笑的品茶,一脸的我很认真的样子,紧跟着进来的高升却觉得有些不太妙,贵妃这样子可看不出有什么高兴的。

    果然,乔叠锦眉头蹙的更紧:传说氏族男子心仪女子,通常就自制竹笛向女子示爱,这代表着定亲信物。

    齐安之听的目瞪口呆,也觉得有些不太妙。

    皇后娘娘才是皇上的发妻,这支竹笛于情于理,臣妾愧不敢收,既然是皇上亲手所制,还是交由皇后娘娘为妥。

    齐安之默默的中了一枪,咽了一口小血。

    看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身后腿肚子只打哆嗦的高升,里面的阴森之意,让高升立刻额头冒汗,谁知道贵妃娘娘居然连这种传说都知道呢!

    最关键的是,这个主意似乎是他出的。

    高升低着他专心的研究下面的地板的纹路,当时为什么不改成箫呢!

    齐安之瞅着孤零零的躺在桌子上的笛子,顿时觉得自己傻透了,不要说给他吹笛子了,连收都不收了。

    乔叠锦说完这一段话之后,准备站起来去书房接着捧起刚刚放下的书,齐安之却不放弃,道:神话传说毕竟是传说,朕既然送给了贵妃怎么能收回去?哪里有这样的道理?贵妃何必把上古的传说放在心上。

    乔叠锦不悦的看了他一眼,道:传说自然有传说的魅力,又觉得自己说话太冲了,接着道:既然臣妾知道这个传说,自然有第二个人知道,若是今日我冒冒然的收下,改日传到皇后那里,皇上准备让皇后如何自处,皇上如何让臣妾在皇后面前自处?

    送给妻子的定亲信物,跑到她这里,无论皇后追究不追究,心里肯定有个疙瘩。

    齐安之不悦道:哪里这么多嘴多舌的嫔妃,如果真的有他直接让她再也多舌不了,话里还是带了一些强硬,一味软的也不行:朕既然亲自送过来,贵妃怎么能让朕再收回去?朕都不知道这个传说,怎么好拿传说中的一切要求朕?既然都送了过来,贵妃就收下吧,这就当是圣旨吧。

    乔叠锦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伸手把笛子拿在了手上,点头强调道:传说的事,臣妾先行回禀了,此后再有什么事情,不关臣妾的事情。

    齐安之点了点头,这种小心翼翼的说话方式真的让很郁闷。

    乔叠锦道:臣妾先前还有些东西没有看完,要先去书房进学了。言下之意是,我不能伺候你了,你还是走吧。

    齐安之心道,这才是贵妃的风格。

    又装作听不懂的道:正好,朕也需要进学,不如不快去吧。不等乔叠锦迈步,他率先离开了厅子。

    乔叠锦在后面面无表情的看了好一会齐安之的背影才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向书房的位置。

    等到了十二月份,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把偌大的皇宫盖的结结实实,流光溢彩的琉璃瓦全都掩盖在了银色的妆容之下,而谢宁终于带着一个小包袱和一个瘦弱的小厮进京了。

    乔叠景安排接待谢宁的管家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谢宁痛哭流涕的跑到了乔叠景面前,一把扑到他怀里,掐着嗓子来了一句:表哥------------

    乔叠景额头上青筋直冒,没想到谢宁的坏毛病又增加了一项,越发的不着调了,突然又觉得不太对劲,迟疑道:你一个人来的?你的那群美艳的婢女呢?

    谢宁本来还想再接着恶搞一把,听到乔叠景戳自己伤疤,顿时把尖细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然后义愤填膺的道:表哥,你不知道母亲这次多过分,她竟然只给给我一个包袱,就把我赶了出来,呜呜,表哥,我无家可归了,你要收留我呀,我现在就你一个亲人了,你现在不要我,我只能去和乞丐一样睡大街了------------

    越说越悲惨。

    乔叠景却觉得毛骨悚然,一把推开谢宁,古怪的问:你又做了什么?以他姨妈对他的疼爱程度,如果不是谢宁真的做了让她忍受不住的事情,他也不会孤零零的只带了一个小厮上京。

    谢宁又是悲哭一声,哀嚎道:圣人都说彩衣娱亲么,我这不是按照圣人之言去做了么,我爹就要打死我,我娘也把我撵了出来,我好命苦啊-------------

    乔叠景越发觉得谢宁恐怕做了什么大事,不然一向温文尔雅的世叔不会说要打死这个儿子,乔叠景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看谢宁眼珠一转,他立刻寒着脸道:说!又打量了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脸嫌弃的做到椅子上喝茶,恢复了慢条斯理的语气:不说的话,就给我去睡大街。

    谢宁顿时晴天霹雳,呼喊道:表哥你好残忍-----------

    乔叠景:那你说还是不说?

    谢宁权衡了下利弊,又想了下自己包裹里可怜的要死的银票,以及自己都不忍看的装束,立刻识时务的道:表哥,你要相信我,我是出于好心。

    乔叠景心道,只是办了坏事。

    谢宁吞吞吐吐道:我只是和凤仙班的小灵仙学了几天怎么唱戏,我不是想给我娘唱么---------

    乔叠景脸顿时一黑,啪嗒一声把茶杯搁在了桌子上,谢宁顿时一哆嗦,他小时候这个表哥可没少教训他,导致现在看到他发脾气就有些心理阴影。

    凤仙班?小灵仙?唱戏?

    乔叠景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可以想象得到,世叔被气的是什么样子了。

    简直就是、就是·····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谢宁越发的紧张,警惕的后退一步:表哥,你要相信我呀--------

    乔叠景深呼吸一口气,最后还是没忍住,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打量谢宁的小身板道:这几年没怎么见面,现在有空,走,去考校下你的功夫进步了没有。

    谢宁一脸的天打雷劈,又后退了几步:别啊,表哥,你看表弟我不远千里,不对,是千里迢迢,救命呀---------------

    最后哭丧着脸的谢宁被乔叠景提溜着走了。

    乔叠景脸黑的不成样子,戏子是下三流的行当,他堂堂一个世家公子哥,居然大张旗鼓的去学戏!

    越发的不成样子了!

    马上就要会试了,居然还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去戏园子里玩!乔叠景一点也不怀疑,要是姨妈没有把他赶出来,他肯定拖到最后的才带着他的一群美艳丫鬟浩浩荡荡的进京。

    乔叠景越想越想狠狠收拾一下谢宁,典型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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