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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赔钱货

    贺六却毫不在意,继续发梦道:白日里我卖我的猪肉,他打他的野味,夜里便凑到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谈天说地,岂不快活!

    贺三叹口气,道:怪不得你三嫂早就劝了我把猪肉摊子收了,我原还舍不得。你这副样子,整日里操着斩肉刀说着粗话,哪个姑娘肯嫁给你?

    她不愿意嫁,我还不愿意娶呢!贺六是和贺三杠上了。

    贺三摇了头,道:赶紧的,收了那一盘卖猪肉的营生,和小伍商量商量做个小生意,也好过成日里没个正经。

    贺六不服气:哪里不正经了?照我看来,卖猪肉是天下第一快活营生,若不是三哥拉了小伍来,我是怎么也舍不得的。要知道,那把斩肉刀使了四五年,跟长在手上似的。

    贺三只得道:六弟,你再鼓噪,可要让许大嫂听了笑话了。我们兄弟做卖猪肉的营生本是没办法的事,杀猪卖肉,虽然赚得不错,可也着实辛苦。这一两年来日子略微好过了些,也攒了点本钱,倒也能划算着做个小生意。如若继续做这个杀猪卖肉的营生,你不收收身上的煞气,我看哪个姑娘肯嫁给你?我们贺家向来子嗣艰难,若是你一直打着光棍,你让我怎么向死去的爹娘交代?

    贺六虽然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听了贺三的一番话,倒也住了口,讷讷的,不再说话了。

    庄善若在前头带路,听着贺氏兄弟说话,贺三说到贺家向来子嗣艰难,心里疑惑,不由得问道:贺三哥,你们家不是有兄弟六个?

    嘿嘿嘿嘿!贺六倒是闷声笑了几下。

    贺三也笑,眼角细密的鱼尾纹,道:难怪许大嫂问这样的的话。说来也得怪我们爹娘。

    嗯?庄善若愈发不解。

    我家自我祖爷爷那代开始便是人丁单薄,三代单传。好不容易到我娘生了我,我爹竟给我取了这样的名字,不知道的,只当我上面还有两个兄弟。等到六弟出生,旁人更道我们家人丁兴旺,足足有兄弟六个。贺三笑道,我寻思着,若是我娘再生个,怕是得叫贺九了!

    庄善若释然:竟是这样的缘故!

    穷苦人家。人丁多些虽是拉扯不易。可是一家子兄弟多了也不怕被旁人欺负了去。贺三淡淡一句。似有无限惆怅。

    贺六快人快语,道:幸亏我家大嫂却是个能干的。

    庄善若点头,想来怕是长嫂如母,内外操持得妥帖。

    贺三却道:六弟。哪里有自己夸自己的,没的让许大嫂听了笑话!

    贺六不服,道:大嫂嫁过来头一年便生了对双生子,可不是能干?

    原来是这种能干,庄善若叹服,能怀双生子的女人凤毛麟角,能为子嗣单薄的贺家一举生下两个儿子自然是能干。

    庄善若一时调皮,忍不住问道:贺六哥,不知道你家侄子叫个什么名儿?

    贺六捉狭地往贺三脸上一看。道:嘿嘿,一个叫贺千,一个叫贺万。许大嫂听着觉得可好?

    庄善若忍了笑,直点头。

    你嫂子伤了身子,怕是不能再生养了。贺三微微蹙眉。道,六弟,你也老大不小了,今后贺家开枝散叶的事也都得靠你了。

    贺六正要分辩什么,贺三又道:娘走的时候你也不小了,她嘱咐的话你也应该都听进去了。

    贺六这才收了嬉笑的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

    气氛变得莫名沉重起来了。

    庄善若看着贺氏兄弟两人外表粗犷,做哥哥的倒是比做弟弟的心细许多。听这两兄弟的话里话外,贺家怕是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多子多福的执念也不是凭空出来的。

    三人又各怀心事默默走了一阵路。

    庄善若在一条分岔路口前停了脚步,遥遥地指了伍家的院子道:贺三哥,贺六哥,前面那家砌了半矮围墙的便是伍大娘家。她不是不能将贺氏兄弟带到门前,可是她一个妇人带了两个陌生男子去另一陌生男子家里,总是不大妥当。

    贺六木木呆呆,道:许大嫂一并过去,那日我嫂子准备的好饭菜倒是一半便宜了小伍。小伍家怕是藏了好些野味,这番去了我都让他拿出来,大家一起乐乐!

    庄善若只得假托家中有事推辞了。

    贺六又道:怕什么,那日我给小伍说起许大嫂,他也留神听了。这一村子住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说不准早就打过几个照面都不知道了!

    庄善若暗忖,她和伍彪之间又岂止是打过几个照面这么简单?不过,这些事虽然光明磊落,却也不足以为外人道。

    贺三解围:今日多亏了碰上许大嫂,白耽误了你这半日工夫。日后许大嫂若是去县城,也不用这么急匆匆了。

    庄善若含笑等他下文。

    我们收了肉摊子,就在家门口开一间茶水包子铺——芸娘有家传的做包子的手艺,前两年千儿万儿占着手,不得空。出了正月是怎么也得将这铺子开起来了。芸娘自然便是贺三媳妇。

    庄善若道声恭喜,又问:不知道这铺子是开在哪里?

    我们也没钱租好地段的铺子,左右是小本买卖,自家的两间房子刚好临街,拾掇拾掇正好省下一大笔门面钱——就在银袋巷。

    庄善若在县城住的时日虽不长,不过这银袋巷却是知道的。不是顶热闹的街,却是三教九流杂居之处。高档的酒楼茶坊倒也罢了,开家卖包子大碗茶的夫妻店恐怕生意不会差。

    到时候我去尝尝嫂子的手艺。庄善若点头。

    贺六憨声道:许大嫂,你可别嘴上说说,到时候可一定要来!

    贺三道:芸娘听六弟说起许大嫂,是钦佩万分。她本也是从外地嫁过来的,平日里也没个把好姐妹,日子难捱得很。若是许大嫂不嫌弃,和贱内结个手帕交,她也能少在我面前唠叨抱怨些。

    庄善若本也有心结识贺三嫂,忙不迭地应了。

    三人这才在岔路口上各自走开。

    庄善若一边走路。一边低了头想着心事。

    无意当中碰到贺氏兄弟,倒是意外之喜了。听贺三话里的意思,他们想和伍彪搭伙做个小本生意,开一间茶水包子铺。

    庄善若颇有些动心。

    包子茶水这些东西本就价贱,胜在量大,如若做得好也能得利。听贺三的意思,他媳妇家里有祖传的做包子的手艺,怕是比普通的包子又要胜上一筹。

    只可惜她手头没钱,刘春娇给的五两银子她只一场伤寒便用尽;退一步讲,即便是有钱。她与贺家也不熟。也不好贸贸然地入股;再说了。开一间茶水包子铺需要的本钱也就有限。

    庄善若想着想着,暂且把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

    大妮她爹!有个妇人哽咽的声音。

    庄善若对这个声音极度敏感,赶紧收住了脚步,避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张山家的正扶了自家的黄泥墙。挺了滚圆的肚皮,拉了一个汉子的手正在依依话别。身边按了个头的高低,大妮,二妮,三妮一字排开,都眼巴巴地噙了泪看那汉子。

    哭啥?搞得像新媳妇似的!张山不耐烦地道。他是个箍桶匠,身量不高,在自家胖大的婆娘面前更显得瘦小。穿了一身簇新的棉袄,背了一些工具。脸色又黄又皱,看不清眉目,只看见留了两撇稀疏的八字胡。

    大妮她爹,今年就晚些出去吧!张山家的眼泪汪汪地一手拉了张山的袖子,一手抚了高挺的肚子。

    张山不为所动。道:你说得轻巧,家里大大小小这么多张嘴,都要吃都要喝!今年还比往年迟了十天,若是再晚点,哪里还有营生剩下给我做?

    可……张山家的不舍,只能怯怯地朝她男人看了又看,眉眼之间难得有几分娇态。

    张山将目光落到了女人的肚子上,道:若是这胎再不能得个儿子……

    哪能呢?放心吧,算命的都说了定是个儿子!张山家的满脸惶恐急急地道。

    张山叹了口气,目光溜过三个穿了一色花棉袄的女儿。大妮还敢看父亲几眼,二妮根本不敢抬头,三妮最多才五六岁,还不大懂事,只顾揪了二姐的衣襟,学姐姐的样子苦了个脸。

    哎,你们也别舍不得吃,该吃的总要吃,也别一味地省。张山不忍心,摸了摸三妮的小脑袋,道,若是今年我收稻时节回来晚了,你也别惦记。我已经托了伍彪兄弟,让他帮忙照看着点。

    张山家的咬了嘴唇,频频点头,泪珠子簌簌地顺着粗糙浮肿的脸往下滚,也顾不得擦上一把,呜咽道:大妮她爹,你出门在外自己当心,冷暖在意,别喝那么多的酒……

    张山眼一闭,再一睁,喝道:你这婆娘,啰嗦个啥。好好的,等我挣上钱回来,下半年我们将这房子好好修一修。

    哎!张山家的想了想嗫嚅道,儿子生下来,起个啥名?

    张山本走出去两步,闻言驻足道:就叫个宝根吧!

    张山家的应了,冷不防张山又补充道:若是再生下个妮子,就直接溺到便桶里——到时候你可别心疼舍不得!言毕,头一拧大步地走了。

    张山家的用双手捂了嘴巴,眼泪一串串簌簌地掉。

    庄善若在大树后听得分明,看着鱼贯随了母亲进了房门的三个女孩,心中也是一恸。

    怨不得张山心狠,这年头,女娃就是个赔钱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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