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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闺蜜

    善福堂的生意每到中午总会稍稍清淡些,刘昌倚在柜台上拨拉着算盘算着这半天的流水,百无聊赖之际,突见店门口出现个窈窕的身影,他不禁多看了两眼。

    只见这个女子穿了一袭水红色的素绒绣花薄夹袄,一头青丝挽了个堕马髻,只饰了支银簪子。眉目如画,唇红齿白,明艳照人。她随身挎了个红漆的食盒,黑亮的眸子在店堂里转了一圈后,竟然就落落大方地停在了刘昌的脸上,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刘昌一愣,觉得这个女子面善,却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庄善若给杂货铺送了午饭后,特意拐了条街到善福堂找刘春娇说话,恰好店堂里刘昌坐镇。这个刘昌数月不见,依旧是面皮白净,神色温和,可能也是因为刚当了新郎官不久的缘故,脸上还带着一丝难掩的喜气。

    庄善若上前几步,含笑道:小刘郎中,别来无恙!

    刘昌用手一击额头,赶紧从柜台里出来,道:我还道是谁呢,看着面善,原来是许家大奶奶呢。

    不敢。

    快坐快坐。

    庄善若也不坐,只是将手中的食盒搁到一旁的桌子上,道:我也没什么事,只是想找春娇说说话。你们的好日子我也没赶着过来贺喜,现在过来道一声喜,也不知道春娇会不会恼我。

    哪能呢?刘昌见庄善若说话得体处事妥当,更是春娇未婚前的闺中密友,更是客气了几分。

    我来得仓促,也不知道方不方便呢?

    怎么不方便,你先稍稍坐一会,我进去叫一声。刘昌说罢便进了内堂唤人去了。

    没过一会儿,便听到内堂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庄善若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春娇都做人媳妇了,还是跟姑娘时候一样活泼跳脱。

    刘春娇一甩帘子,满脸的惊喜是装也装不出来的,她忙携了庄善若的手嘟着嘴道:善若姐,你可是想着来看我了?

    庄善若笑道:都是人家媳妇了,咋还是这一副小闺女的模样?

    刘昌道:春娇,你带着许大奶奶进去说话吧。

    庄善若听着刘昌称呼她许大奶奶心里很不自在,忙道:你就称呼我善若吧。我今儿也是抽空出来,坐一会就要走的,就不麻烦了。

    这哪成啊,善若姐,我可有好多体己话要和你说呢。刘春娇连拉带扯地将庄善若拉进了内堂里。

    这内堂里是一个小天井,种着两棵老槐树,中间摆着一个鱼缸,种了一缸子的荷花,这个时节,只留下几茎干枯的荷叶了。旁边另摆了一套的石桌石凳。这个天井虽小,倒也雅致。

    刘春娇拉了庄善若进了自己的新房,刚一关上门,便忙不迭地将庄善若安置到椅子上坐好,然后手忙脚乱地沏茶拿点心果子。

    庄善若微微笑着看着刘春娇忙乎着。这个刘春娇穿了身秋香色的琵琶襟的褂子,头上插满了珠翠,特别是耳边坠着的那副小拇指粗的珍珠耳坠子随着她的动作不住地打着秋千,更衬得那张白里透红的圆圆小脸娇俏动人。

    庄善若本来无意中想起了那日童贞娘说的刘昌什么窄额头,薄嘴唇之类的刻薄话心里有些疙瘩,此时一见春娇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如意的,倒也放了心,笑道:你别忙活了,我可是吃了饭过来的。

    刘春娇绞者手指笑道:善若姐,你就是没吃饭,我也招待不了你,还是得吃这些点心果子垫饥。

    怎么?

    善若姐,你是知道我的。我头一天做饭将饭给闷糊了,婆婆也好,没说我什么。第二天她亲自来厨房指点着我做饭,这次饭倒是没糊,可是还夹着生,更是吃不得呢。

    哈哈哈!庄善若纵然是有满腹的心事也被她逗笑了。

    我都恼死了,你还笑人家!刘春娇嘟着嘴道,我在娘家的时候又没干过这些。婆婆说了看我做饭倒是比她亲自做还累些。

    你婆婆可还有说你些什么?

    别的也没说啥了,就是让我别做饭了,家里的饭还是大嫂来做,让我每日在厨房里打打下手,多看着点多学着点。

    庄善若拿手指头轻轻地戳了刘春娇的脑袋一下,道:也亏得你这丫头有福气,摊上了这样的好婆婆,要不然可有你受的呢。

    谁说不是呢,婆婆也好,我那妯娌也是个好相处的,做了家事,就安安静静地陪着侄子读书写字,公公只管店里的事,后面的事也不大管。刘春娇笑得眉眼弯弯。

    恐怕刘昌也都是一味由着你吧?

    刘春娇倒是被说得不好意思起来了,她拉着庄善若的手道:善若姐,你只会取笑人家!你婆家可都还好?我老是听我们家刘昌说许秀才不单单是人才好,学问也是一流的呢。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姐夫呢?

    庄善若心中一阵苦涩,刘春娇是个心里存不住事的,她也不想细说,只是打着哈哈道:你问了我这么多的问题,要我先回答哪个呢?

    刘春娇自是用手捂了嘴笑了一阵,然后将庄善若拉了起来,上下前后打量了一阵,道:看来我是不用问了,姐姐和姐夫两个一定是举案齐眉,夫妻恩爱的,哪像我和刘昌三天两头地吵吵闹闹。成亲前他倒惯是由着我,成亲后一件小事也要说上半天的。

    庄善若见刘春娇虽是抱怨,但眉眼之间是掩饰不住的喜气,便道:这可不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嘛,要不然规规矩矩的日子才不得趣呢!

    刘春娇突然忸怩了起来,道:善若姐,你可有好消息了?

    哪有那么快呢?庄善若心里一片凄凉,却强笑着道,莫非你才十几日就有了?

    刘春娇脸上飞红一片,捏着衣角道:还没呢,这个月的月信刚刚来了。

    你才嫁过来多久,哪有这么心急的?

    刘春娇不服气地道:我哪有心急,心急的是刘昌,他闲着没事连儿子的名字都起好了。

    庄善若不禁哑然失笑,道:怎么一定会是生儿子吗?

    刘春娇羞红了脸道:我那日回门,我娘告诉了我一个包生儿子的方子,我只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别人也不许笑话我。然后凑到庄善若的耳边用手掩着嘴窃窃地将刘福婶告诉她的羞人的话又重新说了一边。

    庄善若也是听得面红耳赤的,她本还是个黄花闺女,哪里听过这些,倒是捶了刘春娇一下,道:这是哪门子生儿子的方子,羞死人了,羞死人了!

    刘春娇倒是正色道:我娘说了,我们嫁到这样的人家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福气可不是白得来的,定是上辈子积德行善。要想立足脚跟,就得生一个儿子来撑腰,一个还不够,两个才保险呢。

    也是这个理儿。那你请一尊送子观音过来,早晚一炷香地拜拜。

    庄善若本是打趣,没想到刘春娇倒是蹙了眉道:这可是个好办法,就是不知道哪家寺庙的送子观音灵验呢,我让刘昌去好好打听打听。到时候我们各请一尊来,每日焚香祷告。

    这我可不用。庄善若估摸了下时辰,出来有好一阵子了,便道,今天时间差不多了,改日我再来看你。

    刘春娇哪里舍得,极力挽留,却也知道做了人家的媳妇不能由着性子了,只得放了庄善若回去,临别的时候是再三嘱咐。

    庄善若出了善福堂,突然想起那日连家庄的孝子伍彪靠采晒金银花卖钱,一斤也能得个两百文,更重要的是这是无本生意。只是她身在县城也没有药材可采,即使可以去采摘,恐怕也不是她这个弱女子能够胜任的。

    这条街上开满了大大小小的店铺,满是熙熙攘攘的人潮。只是她庄善若如无头苍蝇一般,想赚钱的愿望虽然急迫,但是却是茫茫然毫无方向。

    庄善若不由得觉得气闷沮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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