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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孰轻孰重

    月弦堪堪稳住身形,目光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意味死死盯着方才漫天花雨洒金钱所造成的密密麻麻的洞,胸前朵朵血莲花盛开,他却顾不得理会,目不转睛的看着,耳边轰隆作响,脑海中浮现出玉华衣袖挥起时,点点的金光飘散出来的场景。

    他以为那是暗器,需得打上人的身体才有效,却不想那些金光落至地面,就齐齐炸开,即使他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也仍然被余波席卷。

    飞舞的灰尘洋洋洒洒,混合着昏暗的天幕,看不清月弦的表情。

    “玉华何时有如此杀伤力的暗器了?”千羽惊住了,喃喃的道。

    “是世子妃亲手所做的。”心宿走过来,注视着漫天花雨洒金钱弄出的坑坑洼洼的地面,眉眼染上几抹骄傲之色。

    她亲手试过漫天花雨洒金钱的威力,自然明白它的破坏力有多大,不过世子没下死手,减少了数量,加上月弦应变的及时,只会重伤却不会被炸的粉身碎骨。

    “郡主?”千羽转头看向安心,神色满满的都是不可思议。

    “对啊。”安心懒洋洋的道,“只是小儿科,你想要吗?”

    千羽连连点头,失了一贯温和浅笑的模样,迫不及待的道,“想,若郡主能给千羽一份,千羽感激不尽。”

    “我也不能做主啊。”安心想了想,有些为难,“玉华将我的存货都搜刮干净了,而且他还不让我重新制作,真是万恶的法西斯,你想要的话找他去。”

    千羽皱眉,要从玉华手里拿到东西可不简单。

    “世子妃,风扬…”心宿看着安心,试探着问道。

    “他没事儿。”安心给她递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轻声道,“只是将计就计罢了,为了不打草惊蛇,风扬还在昨晚我们休息的那间房屋里,你派人将他接过来。”

    心宿应了一声,抬手招来暗卫,按照安心的指令行事。

    玉华如玉的手掸了掸沾上锦袍的灰尘,神色散漫闲散,漫不经心的道,“月少主不说话,可是不能原谅本世子的一不小心?”

    月弦面色微微一变,原来这就是玉华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本少主能原谅。”月弦面色淡漠,眸光是无边无际的黑色,“被天下人推崇的玉世子也肯效仿本少主的行为,本世子又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这是间接的嘲笑玉华和他的所作所为没什么差别了,安心目光一冷,寒声道,“主动惹人嫌弃和以牙还牙能比较么?你若不如此厚颜无耻,玉华自然不会不小心手滑。一报还一报,这很公平。”

    月弦轻轻一笑,挥退了心底的阴云,眉眼俊秀,五官明朗,唇角的血渍在黑暗中折射出异样的光泽,清幽幽的眸子看向安心,语气轻松,“月弦既然选择了该走什么样的路,就不会后悔。”顿了顿,他扫了玉华一眼,别有深意的道,“本少主告辞,玉世子勿要再手滑,否则下一个人可没月弦如此好的脾气。”

    “劳烦月少主转告某人,他若再开玩笑,玉华也不会这般轻易的既往不咎。”玉华的话语同样别有深意。

    闻言,月弦幽深的目光一寸寸的掠过几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似乎是讽刺,又似乎是自嘲…数种的情绪呈现在他脸上,叫人看不出他心中的真正所想,须臾,他捂住胸口,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随即身形晃动,离开了这片天地。

    安心目送着月弦的离去,想着他的确不同于普通人,他身负盛名,却从不为那些虚无的名声所累,即使他明明知道他的做法是助纣为虐,不甚光明正大,他依然坚定执着的奋不顾身。

    他心里有一个坚持到底的信念,就是死忠于东凌皇室,不离不弃,不死不休,此生年华都会毫无保留的奉献给老皇帝。

    玉华迈开脚步,步履舒缓,不快不慢的来到安心面前,玉颜微暗,视线定在她手臂上。

    安心尴尬一笑,将手臂藏在身后,自知理亏,小声的道,“我没事儿,不用担心。”

    玉华不置可否,冷声道,“手废了就有事儿了?”

    安心只好垂着脑袋,一副打算乖乖听训的模样。

    “把你家的废物早点带回去。”玉华眸光看向千羽,一双凤眸满满的都是怒意,“不然爷不介意帮你动手清理门户。”

    千羽张了张嘴,本来想说漫天花雨洒金钱能给能给他一点,但看着玉华下一秒就会狂风暴雨的脸色,心知没戏,无奈的揉了揉鼻子,苦笑道,“是我的不是,我没想到他会私自跑出千家,还投靠了皇上。”

    “有些人眼皮子浅薄呗,只看到了眼前的名利富贵,却不知那层金灿灿的表象下掩盖了多少肮脏可耻的尔虞我诈。”安心小心的瞥了一眼玉华,忍不住道,“月家就是千家的前车之鉴,千羽,你还是警醒着好,老皇帝现在已经准备把黑手伸进江湖,千家作为三世家之一,他定会想法子招揽,阳谋不行,换阴谋,他心思诡秘,又不择手段,你稍不注意,就会步上月弦的后尘。”

    “你很懂?”玉华凉凉的扫了一眼安心。

    “我不懂,你当我胡言乱语好了。”安心察觉到他眸光的凉气,顿时很没骨气的反口,茸拉着脑袋不再说话。

    千羽干咳一声,见安心噤若寒蝉的样子,觉得好笑,她向来随心所欲,无法无天,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只有遇到玉华,才会收敛性子,对他言听计从。

    想起崖底时她冰冷绝情的模样,仿若昨日,可那时的她跟现在的她判若两人,千羽几乎不能将面前柔声细语的她与之前手段狠辣的她重合在一起。

    “你可以滚了!”玉华见千羽看着安心,面色顿时一沉,脚步一移,挡住他的视线,半点面子也不留。

    千羽看了一眼被自己倒提着犹如一只小鸡仔似的千文,点点头,身形一闪,几个晃动之间,便消失不见。

    “打水来。”玉华吩咐了一句。

    心宿唏嘘看了一眼玉华不好的面色,立即从备好的水囊中取出干净的清水,用水盆端着放在马车内。

    玉华抱起安心,将她的身子放在柔软的锦被上,放下帘幕,快速的解开了她身上层层叠叠的罗裙。

    安心老老实实的任由玉华动作,顷刻间,身子便不着寸缕,即使有过在他面前裸身的情形,但脸颊还是不可避免的红透到了耳根处。

    “本来两三日就能痊愈的,这下又得拖延几日了。”玉华看着她手臂上渗透出的鲜血,凤眸内隐隐浮现出心疼之色。

    “这一次老皇帝吃了如此大的亏,应该不会再来骚扰我们了。”安心见他自责,微微一叹,柔声道,“一路上好好养着就是了,没什么大问题。”

    玉华嗯了一声,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森寒。

    用清水清理了伤口,重新抹上药膏,撒上药粉,最后用绷带一圈一圈的缠绕,从马车内的暗格拿出一套月牙白的罗裙,给她换上。

    感受着他清凉的指尖似乎不经意的抚过她敏感的肌肤,安心红着脸催促,“快点。”

    “又不是没看过。”玉华嘟囔道,“再说又没点上烛火,爷什么也看不见。”

    “此地无银三百两。”安心叱道,习武之人,目力极好,而玉华就更别提了,黑暗中视物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这词新鲜,什么意思?”玉华挑眉看向安心。

    “说的通俗点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安心鄙视的瞪了他一眼。

    “彼此彼此。”玉华面色含笑道。

    什么叫彼此彼此?安心小脸一黑,打了一个哈欠,眸光迷离的道,“好困,晚上就在马车上睡觉吧。”

    “行,你想如何就如何。”玉华点头同意,吩咐心宿在四周围做好警戒,随意用了点干粮就躺在车内准备歇息。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马车虽然空间不大,但也相当于一个小型的起居室了,安心将被子扯开,给自己和玉华盖上,两人的身子挨的极近,呼吸互相交缠,浅浅交融。

    安心闭上眼睛,刚要睡觉,忽然想起什么,扑哧一笑,清润的笑声萦绕在车厢内,玉华偏头看向她,询问道,“嗯?笑什么?”

    “想起一句话觉得很有意思,也特别应情应景。”安心美眸流转,俱是无法掩饰的愉悦,一双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如珠玉璀璨,流光溢彩。

    “说来听听。”玉华轻笑问道。

    “我前世听过这样一句话,如果男女之间可以盖着被子纯聊天却可以什么都不发生,那就叫纯友谊。”安心眸内笑意盈盈,浅笑盎然,“我们如今就是盖在被子单纯的聊天,可是关系又不是简单的朋友,所以我觉得很有意思。”

    “安心,你故意刺激爷是不是?”玉华磨了磨牙,恼怒的道,“要不是顾念你身上的伤,你当爷愿意憋着?”能看不能吃,委屈死了。

    安心打了一个哈哈,伸手盖住了玉华亮的过分的眸光,懒懒的道,“乖,我就那么一说,你别在意,睡吧。”

    “不睡!”玉华以手肘支着脑袋,盯着安心睡意纯然的小脸,伸出手去摇她,怒道,“你是不是怀疑爷的本事?”

    “没有,没有。”安心哈欠连天,眸光朦胧的看了他一眼,坚决不肯承认,“随口说的,你还认真了啊?”

    闻言,玉华内心相当纠结,自己爱的女人躺在旁边,却什么也不做,盖在被子纯聊天,的确有点儿柳下惠的感觉。

    “不行,你给爷说清楚。”玉华觉得在这方面不能失了颜面,不肯罢休的摇晃着她的身子。

    安心哼唧了一声,困意浓浓,表示她真的要睡了。

    玉华看着安心,身体突然一个翻转,覆在她身上,低头狠狠的吻上她的唇瓣,如玉的手扯开了阻隔了两人身子的锦被,大手探进她薄薄的睡袍内,抚上她的肌肤,肆意蹂躏。

    安心的瞌睡虫一下子被赶跑了,脑袋躲避着他凌乱且密集的吻,闭着的眼睛睁开,咕哝道,“别闹…”

    “就要闹你。”玉华声音沙哑魅惑,一只手扣住安心左躲右闪的脑袋,灼热的吻不断落下,带起阵阵涟漪。

    安心很快就沉醉在他的柔情攻势里,软软的攀附着他的脖颈,任由他随意施为,不过片刻就举旗投降,丢盔卸甲,难耐的嘤咛时不时的从唇齿间溢出来。

    好一番缠绵,玉华才意犹未尽的翻身躺在安心旁边,虽说没真正发生什么,但这样的肌肤相贴,坦诚相待,跟发生了也没多大的区别。

    安心感受到身体各处传来凉意,不由低头看了一眼,小脸腾地红如火烧,连呼吸都忘了一般。

    玉华餍足的舔了舔唇角,眉宇间春色尽显,扯过被踢到角落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你不给我穿衣服了吗?”安心别扭的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浑身的每个毛细孔都往外喷着热气。

    “唔,不穿了。”玉华侧身躺着,欣赏她红如烟霞的小脸,大手不规矩的在锦被下漫无目的的游移着,在她身上一寸寸的点火。

    安心不舒服的躲避着,身子朝旁边退去,这样风流的阵仗,多来几次,别说他,自己都快焚身而亡了。

    她还年轻,不想英年早逝。

    玉华不满的揽住安心的纤腰,把她软的如一片水的身子捞回怀里,小心翼翼的避开她的伤处,霸道的道,“这样就不算盖着被子纯聊天了。”说着,大手杂乱无章的摩挲着她软滑的肌肤,似乎在证明除了纯聊天他还能做些别的。

    安心无力的扶额,想着真是自作自受,好端端的没事多什么嘴啊,这下好了,不但惹火烧身,还差点被吃干抹净了。

    这样怎么睡啊。

    “你是不是不想睡觉了?”安心声音浓浓暗哑,打开玉华的手,警告道,“再闹我对你不客气了。”

    “爷就喜欢你对我不客气。”玉华的手不死心的又去触上她软绵绵的身子,哑声软语带着一丝的耍赖意味,“放马过来,爷要看看你怎么会爷不客气。”

    翩翩公子也会学无赖一般油嘴滑舌吗?安心无语,再次打开他的手,凶神恶煞的道,“信不信我让你下半生都没有性福可言?”

    “你试试。”玉华嘀咕了一句,屡教不改的继续抚摸,“爷不怕。”

    连威胁都没用,他本事了啊,安心气急反笑,恨恨的瞪着玉华,见他眸内闪烁着一抹狡黠的光芒,似乎在说‘随时恭候’。

    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安心秀眉一竖,她豁出去了,他不是非要跟自己杠上了吗?那就试试到底谁的能耐大。

    看她这条胳膊是否拧的过他的大腿,安心深深吸了一口气,小手有样学样的在他温滑的肌肤上缓缓抚过,玉华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连忙制止她乱动的小手。

    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安心哼了哼,挣开他的手,继续她的反击计划,小手顽强的点燃他身上的火焰,寸寸燎原,丝丝入骨。

    “乖,别动,是爷错了…”玉华死死的抓住安心的手腕,苦下脸,雅致的容颜满是挣扎和压抑,软软的哀求,声音哑的厉害,“爷长记性了…还是纯聊天吧…”

    “下次还犯不犯?”安心暂时按捺住想给他点苦头吃的想法,看着玉华,似笑非笑的道。

    “坚决不犯了。”玉华神色认真的保证道,虽说过程很美好,但不能吃的结局注定会很凄惨。

    他还没有受虐倾向,主动给自己找罪受。

    “那这次就饶了你。”安心满意的挑了挑眉,用以前玉华说她的话来指责他,“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在我这里,没有所谓的夫纲,只有妻纲,妻纲不振,何以振天下。”

    “就你歪理多。”玉华无奈的笑了笑。

    “有理走遍天下,不管是歪理还是正理。”安心义正言辞的道。

    “乖,睡吧。”玉华拍拍安心的手背,阖上眼睛。

    两人本来是没什么睡意的,毕竟刚刚经历了那一番**蚀骨的阵仗,心跳砰砰的,谁能睡得着。

    但虽然没做成什么,但总归是消耗体力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几句,身子陷在舒适的被褥中,睡意渐渐席上眼帘,两人很快就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两人被清脆的鸟鸣声唤醒,感受到被子下紧贴在一起的身子,不着寸缕,温软的触感,灼伤了两人的神经。

    安心和玉华脑海内不约而同的浮现出昨晚的一切。

    “不想我拿那一招来治你,就给我规矩点。”安心闲闲的瞥了一眼玉华,特意在‘那一招’三个字上咬重了音色。

    玉华不甘心的收回正揉捏的手,拿过锦袍,动手为自己穿戴,待收拾完整,才取出衣裙,眸光艰难的看向帘幕,摸索着为她穿好衣服。

    安心差点要笑出声来,但为了怕他恼羞成怒,还是克制着快要溢出来的大笑。

    两人整理完毕,刚掀开帘幕,就看到风扬单膝跪地,面色苍白。

    安心瞅了玉华一眼,意思很清楚,这是你的人,自己处理。

    “还要爷扶你才肯起来?”玉华接受到安心目光表达的含义,轻笑一声,看向风扬,淡淡的道。

    “请世子降罪!”风扬的声音带着许久未曾说话的嘶哑。

    “你有何罪?”玉华心不在焉的问道。

    闻言,风扬犹豫了一下,沉声道,“属下不才,被幻面公子偷袭,险些害的世子受伤,都是属下的责任。”

    “月弦出手,你不敌也有情可原。”玉华神色云淡风轻,温声道,“别说是你,其他人也未察觉到月弦的踪迹。”

    “那世子是如何看出属下被调换了?”风扬奇怪道,如果二十八星宿和十五星魄都没发现他被人偷天换日,那就证明幻面公子的易容术很高明,几可乱真。

    刚问出来,风扬就觉得自己问的很多余,以世子的能力,辩解真假还不是一瞬间?

    “这你得多谢她。”玉华瞥了安心一眼。

    “世子妃?”风扬一怔。

    安心撇了撇嘴,小菜一碟。

    “千文化作你的模样,的确有**成相似,但你从小便跟在我身边,我自然能轻易辨别。”玉华轻笑道,“但我要发现改头换面的千文,也得要见过他才能识破他的身份,可你为何会安然无恙?这得归功于她了。”

    风扬立即看向安心,问道,“请世子妃解惑。”

    “前日晚上我们住宿的那间房屋,开门的那个老者就是千文所假扮。”安心翻了一个白眼,不想多说,但看到风扬求知欲极强的脸,还是一一道来,“当时我就留了个心眼,晚上睡觉时也没有陷入深度睡眠,玄力外放,月弦来查探时,我有所感应,且听到了他和千文的对话,后来他们把你扔进一辆马车,估计是送回京城,等月弦离开,千文易容的时候,我便悄悄追出去劫下了那辆马车,就下了你,随后便把你安置在一处隐秘的地点,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与假风扬继续上路。”

    “原来如此。”风扬恍然大悟,神色极为懊恼,“当时属下觉得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江湖上最爱用的**香呗。”安心不屑的道,“这是杀人放火,烧杀抢掠的必备药物,只是给你用的那种,无色无味无烟,就跟空气一样,没有一丝的痕迹可循,应该是月家的独门秘方。”

    “世子妃为何不当场拆穿千文的身份?”风扬问道,以世子和世子妃的武功,不用大费周章就能擒住千文,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与假的风扬虚与委蛇?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他是千家的人啊。”安心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草草的解释道,“一来我想弄清楚幻面公子到底是谁,二来老皇帝都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来了,我若是拆穿了他,那月弦的布置还怎么粉墨登场?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我可不做。”

    “属下叩谢世子妃的大恩大德。”风扬心中豁然开朗,立即就要朝安心磕头拜谢,他后来听了心宿形容世子差点就被千文刺伤的情景,几乎魂飞魄散,还好世子妃成功的阻拦,不然他万死也难辞其咎。

    安心皱眉,抬手从发髻上扯下玉簪,打在他的肩膀上,怒道,“跪什么跪,我又没死!”

    肩膀上传来的疼痛让风扬身子一颤,欲要磕头的动作一滞,呆呆的看着安心。

    “你这个侍卫不但是不解风情的愣头青,还是个呆头鹅。”安心对他感激的目光视若无睹,偏头对着玉华抱怨道,“他若再不起来,你干脆别用他了。”

    “好,爷数三个数,他要是没起来,爷就不用他了。”玉华声音浅浅的附和。

    安心笑着点头,余光注意着风扬的脸色。

    玉华慢悠悠的开始数数,“一…二…”二字话音还未落,风扬就猛地站起来,对着安心恭敬一礼,“属下多谢世子妃。”

    “免了。”安心摆了摆手,“将马车赶好,就当报答我了。”

    风扬郑重的点点头,将安心摔落在地上的玉簪拾起来递给她,随即垂手而立。

    安心和玉华携手下车,心宿早就端来了洗脸和漱口的水,见到风扬神色恢复正常,不再如先前的垂头丧气,心中松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打击他,“还是世子的贴身侍卫呢,不明不白的被人劫持了,还得劳烦世子妃前去营救,风侍卫,你的本事可真大。”

    听到心宿阴阳怪气的声音,风扬顿时一怒,刚想发火,但随即想起确实是自己失责在先,硬生生的忍下这口怒气。

    心宿见他罕见的没反唇相讥,心口漫上疑惑,又道,“风侍卫也知道自己是罪人,所以不敢还口?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风侍卫能懂这个道理就好。”

    正在洗漱的安心听到心宿挤兑风扬的话语,不由贼兮兮的笑了笑,心宿跟在她身边久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学会了她耍嘴皮子的功夫。

    尤其风扬还是她的死对头,如今揪到他的错处,自然是拼命的踩他的痛脚了。

    “你这个女人,有完没完!”风扬终于忍无可忍,冲着心宿吼道。

    “没完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心宿胆气十足的挑衅道,“有本事的你别让世子妃去救你啊,堂堂七尺男儿,连女子都比不上,赶紧回家去种田吧。”

    安心嘴角抽搐,偏头看着玉华,“你将心宿给我吧,她性子很对我的胃口。”

    “随便拿。”玉华含笑应承,只要是她想要的,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整个星幽阁也无不可。

    安心心一暖,毫不顾忌还有旁人在场,勾住玉华的脖颈,狠狠的吻了一下他的唇瓣,笑语嫣然的道,“夫君真好。”

    “你啊…”玉华失笑,牵着她的手走到一处石头前,让她走下,随即从怀中掏出木梳,为她绾发。

    安心一边享受着玉华无可挑剔的服务,一边看着不远处的风扬和心宿。

    “谁的拳头大就是真理,心宿,风扬,不要客气,打一架,谁赢了谁说的就是正确的。”安心见两人斗嘴斗的如火如荼,立即唯恐天下不乱的道。

    “心宿遵命。”心宿和安心待的时间久了,也明白她平易近人,不喜太过循规蹈矩,转头对着她拱手道。

    “敢不敢和我比试?上次没把你打的抱头鼠窜是一时失误,近日我武功有所精进,定能稳稳的压你一头。”心宿看向风扬,一脸自信的道。

    “疯婆子,我还怕你不成!”风扬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不可理喻,从腰间抽出软剑,二话不说就朝心宿攻了过去。

    “好啊,你不打招呼就偷袭,果然是小人!”心宿退后一步,避开剑招,怒道。

    “只准你暗袭,不让我如法炮制么?”风扬见心宿被逼的步步后退,顿时得意洋洋的道。

    心宿露在外面的半边脸神色冷凝,身子突然腾空而起,趁着在空中风扬追赶的时机,取出缠在腰上的软鞭。

    两人都使了武器,内力也不相上下,一时间打的激烈,打的忘形。

    安心笑的乐不可支,盯着缠斗的两人,兴致勃勃的开口道,“真是一对欢喜冤家,可惜风扬有流苏了,不然他们可是一对佳偶。”

    “你不是说婚姻是要互补的么?风扬和心宿性子相近,如果真在一起,你不觉得日子会过的水深火热吗?”玉华眸光闪了闪,柔声道。

    “那也不一定。”安心想起她以前确实说过这么一句话来着,“你还真把我说的话奉为哲理啊?我自己就是个半吊子,如何能说别人?姻缘天定,也许风扬和心宿没有缘分吧。”

    “安心小姐,你该想的是我们的姻缘。”玉华无奈提醒。

    “赐婚圣旨都揣你怀里了,我有什么可想的。”安心不以为意,倏地想起了什么,声音染上一抹肃杀,“老皇帝都对我们明目张胆的下手了,我觉得现在我们该想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否则命都玩完了,还大个屁婚。”

    “爷再不济,也有轮回海的一席之地。”玉华对安心的担忧不以为然,眉眼狂傲,“爷是有能力保护自己女人的。”

    “老皇帝明显是不给我们留后路,也间接的证明了他已经下定决定打破玉王府和皇室的和谐关系了。”安心神色苦恼,沉声道,“箭已经发出,我们和他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那我们为何还要去平乱?我可没你那么伟大,能不计前嫌的给要杀你的人殚精竭能。”

    “背后的阴谋再多又能如何?皇上从不在明面上表现出他对玉王府的不满,我如果公然的反叛他,没错也会变成有错,届时,皇上不费一兵一卒,光凭天下四起的流言蜚语就能打败我们了。”玉华清润的眸子沉寂一抹晦暗,一闪即逝,淡淡道,话落,见安心神情恹恹,无精打采,不由轻笑道,“暗地里做的再隐秘,也总会有迹可循,你莫要将天下百姓当成傻子,时日久了,孰是孰非,真相定会浮出水面。”

    “我不甘心啊。”安心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顿时将玉华刚绾好的发髻给抓了个乱七八糟,“明明知道老皇帝三番两次对我们下杀手,我们还得辛辛苦苦的给他办事,我又不是九天圣人,如何能心甘情愿。”

    玉华轻轻一叹,看着被她抓的乱糟糟的头发,修长的手指慢慢的梳理着死结,柔顺的黑发似一匹绸缎般散开,边重新绾发,边柔声道,“爷也无可奈何,玉王府说的好听是世代承袭,永世尊荣,实则就是一层枷锁罢了,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脱离的?”

    安心有气无力的点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她一直都很明白,就如娘亲,她享受了公主的尊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玉王府和乐王府也是,乐正夕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不能做主,玉华跟他比起来,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玉华,若是有一日迫不得已的时候,你就…反了东凌吧。”沉默半响,安心幽幽的开口,声音听不出一丝的情绪。

    闻言,玉华拿着梳子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梳发。

    “如何?”安心没听到他的回答,再次问道。

    “不如何。”玉华凤目清淡没有一分颜色,语气淡而凉,“首先,安将军的第一关你就过不去,第二,锦绣公主绝对不会同意,第三…玉王府世代忠良。”

    安心突然起身,打开玉华的手,直视着他的眸光,问道,“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天,东凌和我,你会选谁?”

    好一个玉王府世代忠良!他这是表明了态度么?不管老皇帝如何对待他,他都要拥护东凌江山?

    这和月弦的愚忠有什么区别?

    安心如水的眸子浸上一层冷寒的幽光,看着他的眼睛。

    玉华伸手捂住安心的眼睛,轻叹一声,“你为何想的如此多?”他不喜欢安心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心会被刺痛。

    安心沉默,说她矫情也好,说她无理取闹也好,这不是类似于‘你妈妈和我掉进水里,你会救谁’的问题。

    她没有那么不辨是非,但乐正夕和月弦的选择让她不由自主的生出恐惧。

    玉王府,乐王府还有月家,都是随东凌始祖皇帝立下汗马功劳的开国功臣,乐正夕为老皇帝能牺牲婚姻,月弦就更不用说了,对皇室,简直就是死心塌地。

    她相信玉华爱她,但这份爱,能否大得过玉王府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训和使命?

    老皇帝对她是除之而后快,而她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把脖子洗干净了等他来杀。

    万一真的出现她和老皇帝生死对立的那一天,玉华会如何?

    现在这样的关头,几次遭受老皇帝的暗杀,玉华都表明他不会反抗老皇帝,那是否也就表示出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其实是不如东凌皇室的?

    这样一想,安心眉目一黯。

    打斗的正起劲的风扬和心宿感受到了这边不寻常的气氛,立即停了手,目光夹杂着忧心看着玉华和安心。

    玉华又是一叹,听在安心耳内,更觉得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我要的,只是你。”玉华松开覆盖着安心双眼的手,紧紧搂住她的身子,认真道,“玉王府世代忠良是不假,我不能违背祖训倾覆东凌江山,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要拼死为他守护。”

    安心从他怀里钻出来,看着玉华,心思一动。

    “你和东凌,当然是你重要。”玉华又道,“但玉王府为皇室效忠,世世代代为东凌帝马首是瞻,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儿,我若反了皇上,不但师出无名,还会被人指责忘恩负义。”

    “所以呢?”安心目光沉沉。

    “所以我只会做一名旁观者。”玉华抿了抿唇,看着安心,轻柔道,“如果我不是玉王府的世子,莫说东凌,就算是天下,我也愿博红颜一笑。”

    “我所求的只是与你比翼双飞的栖身之所,不管是天下安宁,还是硝烟四起,都和我没有关系。”玉华定定的看着安心又道,“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一知半解。”安心吐出四个字,其实她是明白的,但玉华故意说的模糊,她也就装听不懂了。

    “你这女人…”玉华磨牙,猛地一拉安心的手腕,将她的身子牢牢的捆在怀里。

    “我这女人怎么了?”安心嘴角扯了扯,凉凉道。

    “真是会折磨爷。”玉华闷闷的道。

    “没人能比你重要。”玉华突然推开安心,骨节修长的手扣着安心的肩膀,凝视着她的小脸,语气不容置疑,“你只要记得这一点就好。”

    安心感觉到他眸内的坚定,心中的郁郁忽然一扫而空,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点头,“好,我会记得。”

    看着眼前的笑颜如花,玉华心底松了一口气,这个女人钻牛角尖的毛病可算是好了,他真怕,她又会想不通,和他闹别扭。

    他很清楚,安心认起死理来,绝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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