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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卫小翠闻言心头激起一种共鸣,叹息一声道:“倘或有人能解开你我禁制,林前辈不知仍然会与吕染冯翊卖命。”她改称林鸿基为前辈,这是她聪明过人处。

    林鸿基闻言不禁一怔,道:“姑娘,你认为林某甘心卖命麽?你我幸能解开禁制之日,则是冯翊土崩瓦解之期,林某定竭其所能将冯翊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卫小翠道:“但不知前辈口能应心么?”

    林鸿基听出卫小翠弦外之音,惊诧出声道:“姑娘何来救星,请道其详,林某如有口不应心,日後必不得其死。”

    卫小翠道:“林前辈言重了,这位救星就是那青衫人。”

    林鸿基不禁面色大变,道:“他是谁?”

    卫小翠道:“武林高人之徒,冯翊派来之人均为他所除。”

    林鸿基道:“果不出林某所料,他为何不向林某说明。”

    卫小翠道:“如林前辈不信其言事小,泄漏出去则影响整个武林安危,是以必须慎秘。”

    林鸿基默然久之才长叹一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林某谨遵姑娘之命,敢不尽力以赴,但林某不解此人为何与姑娘自吐隐秘。”

    卫小翠道:“他与家父本是旧识。”

    林鸿基长长哦了一声,不禁现出愉悦笑容,偕同卫小翠缓缓走出,只见南宫鹏飞与元元上人立在飞檐上娓娓倾谈。

    南宫鹏飞身形一跃,宛如风中荷叶般悄无声息沾地,略一抱拳道:“方才冒犯林大侠,望乞见谅,不过在下方才所为乃迫不得已,因林大侠体内毒性已深,经在下驱策於数处空穴内,凝滞成胶,是以此刻大侠感觉疲软无力。”

    林鸿基愕然道:“原来如此,但不知此等现象何时可以消失。”

    南宫鹏飞答道:“体内之毒不尽,则无法恢复!”

    元元上人突跃了下来,低声道:“二位同伴四人已前来老衲禅院了,须善加应付。”

    林鸿基忙将面目扎好纱巾。

    果然四蒙面男女如风闪电掠入清音禅院,一人吐出沙沉嗓音道:“二位为何来了这麽久。”

    林鸿基手指南宫鹏飞道:“这位查洪舵主确系奉命而来,但途中猝遇令主对头强敌,三死其二,查舵主仅以身免,那强敌似知令主计谋,紧追查舵主不舍,恐已追来五台,为此计谋如何应付。”

    “决定如何应付,大概筹之已定。”

    南宫鹏飞笑道:“只要在下於五台山外露出形迹,或能使五台安然无事,但在下如不能甩掉追踪,恐为本门带来一场血腥杀劫!”

    那蒙面人发出一声沙哑狂笑道:“容易得根,查舵主如甩不开追踪的武林高手,最後一死,什么机密亦无法外泄。”

    南宫鹏飞淡淡一笑道:“自古艰难唯一死,在下尚须活下去!”

    蒙面人冷笑道:“不想阁下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南宫鹏飞竟无动於衷,道:“那么尊驾又何以腼颜苟生!”

    这人无异心如刀绞,不禁面色惨变,目中吐出杀机。

    林鸿基右手一摆,笑道:“梅兄尚是这等火爆性情,其实我等却是腼颜苟生,均有难言之隐衷。”

    只听另一蒙面人厉声道:“林老师你不要命了么?”

    林鸿基微微一笑道:“其实这位也是不愿助纣为虐,久欲脱出樊笼,各位倘有此心此其时也。”

    四蒙面人闻言大喜,却心忌林鸿基之言有意相试,均不敢贸然置答。

    林鸿基知他们心意,道:“我等六人不如同往後殿计议,见仁见智虽各有不同,但取舍之间必有定见。”以目示意,领著五人离去。

    南宫鹏飞向元元上人道:“老禅师速去暗暗禀明掌门,时不宜迟,今晚在下须在同一时间内施救,免得顾此失彼。”

    元元上人道:“老衲遵命,但不知掌门人能否取信。”

    南宫鹏飞道:“动以利害及五台一派生死存亡为劝,或可使贵派掌门人不再犹豫。”

    元元上人正待离去之际,突见卫小翠匆匆走来,笑道:“他们四人均听信林鸿基之言是实,唯闻梅魁之老师言,这两日慕容彤奉冯翊之命还要派遣甚多高手分赴各大门派,冯翊知时机迫不容缓,早日掀起武林巨变,使对头人措手不及。”

    元元上人面色一变,道:“老衲告辞。”大柚一展,身法迅快如风奔去。

    …………

    午牌时分,清音禅院忽传出数声清磬,松荫坪下纷纷闪掠而至七条僧影,身形一立,显出五台掌门及元元上人等七位五台高手,面色严肃,各守方位列阵相待。

    五台掌门沉声道:“元元师弟,那位施主呢?”

    古松之颠突送出一声轻啸,只见一条如鸟般身形穿出落地,半空中变换身法之奇,令五台掌门人心中暗暗一震。

    南宫鹏飞一袭青衫衣袂飘飞,含笑道:“在下拜见掌门及诸位五台前辈。”说著环施一揖。

    五台掌门及诸僧均合过掌身道:“不敢,请问施主师承来历?”

    南宫鹏飞道:“家师大方禅师,在下复姓南宫草字鹏飞。”

    五台掌门闻言面色微变,道:“大方前辈,佛门高僧,十数年前已证果,何况大方前辈毕生未收衣钵传人,施主之言不无可疑。”

    南宫鹏飞道:“在下之言句句实在,要如何方能取信。”

    五台掌门道:“昔年老衲曾亲拜大方前辈门下,虽未蒙青睐视为寄名弟子,但获教益不少,稍窥大方前辈堂奥,意欲向施主印证,方可证实施主之言是虚是实!”

    南宫鹏飞微笑道:“既然如此,就请赐教!”

    左方一老僧道:“恕贫僧进了!”说著右掌一式“独劈南天”挥出。

    其馀六僧各各攻出一招,潜力如山,压向南宫鹏飞而去,虽不带一点劲风,却重逾千斤。

    南宫鹏飞丝毫不敢大意,一式“莲台座佛”展出,疾化为八方风云。

    五台掌门只感一股平和柔劲,把自己所发出禅门内家掌力消卸於无形,不禁心神暗凛,忖道:“此人莫非确系大方前辈衣钵传人。”

    其馀六僧却不禁泛起骇然神色。

    只见南宫鹏飞掌法突变奇幻不测,使人眼花缭乱,七僧身形穿插如飞,右掌连摧。

    表面上,双方互无胜负,力争先机,其实,七僧掌力如石沉大海,未有半点痕迹。

    忽地五台掌门跳出圈外,合掌躬身道:“请问施主所露武功可是无相神功么?”

    南宫鹏飞疾飘开去,含笑答道:“在下尚未悟澈玄奥,所成肤浅,祈勿见笑。”

    五台掌门面色严肃道:“老衲深知大方前辈所习无相神功与老的等禅门所传之无相禅掌大大不同,威力无匹,能隔山打牛,百丈内伤人於无形……”

    南宫鹏飞忙道:“在下说过所成肤浅,难及恩师万一。”

    元元上人道:“掌门师兄是否已证实了南宫施主来历不假?”

    五台掌门摇摇首,正色道:“尚未,南宫施主所展‘无相神功’似是而非,关系至钜,本座未能遽断。”

    元元上人不料五台掌门竟出此言,不禁呆住。

    南宫鹏飞道:“要如何才能见信,在下如非为了贵派存亡绝续,立时绝裾离去。”

    只听一声宏亮的大喝道:“施主,老衲以禅杖试接施主长剑。”说时一杖“乌龙卷尾”横扫而出,劲风厉啸。

    南宫鹏飞冷笑一声,身形疾转,手出剑出,墨虹狂卷,那老僧顿时为一片墨飚罩住,寒芒逼人。

    五台掌门认出这一剑式为禅门锋厉绝招“八方风雷”,心神大骇,忙道:“施主剑下留情!”

    漫空墨飚倏敛,南宫鹏飞身影飘出五丈开外,只见那老僧手中一杆镔铁禅杖被削断成三截,须眉断秃,一袭僧袍千创百孔。

    老僧面色苍白无神,黯然叹息一声,朝五台掌门人合掌稽首道:“弟子无能,愿向掌门人领罪。”

    五台掌门人道:“印证武功,自有高下,何罪之有,南宫施主乃是一番诚意,来此解救本门倒悬之危,如不施展绝招,无法证实他确是大方前辈衣钵传人。”说著转向南宫鹏飞歉然一笑,接道:“事非得已,请恕老纳无礼施主,望乞海涵。”

    南宫鹏飞道:“不敢,时机迫不容缓,掌门人请择一僻静隐秘之处,今晚容在下一一施救,并请掌门传下法谕须戒备森严,防玛翊续遣人前来。”

    五台掌门道:“老衲遵命!”

    …………

    时当初秋,酷热未敛,五台绝顶却八月飞雪,山麓一片清凉。

    尚未黎明,五台山仍罩在一片夜色沉沉中,山风狂劲,呼啸生寒,天空不见一点星光。

    山口外忽电疾风飘掠来十数条魅样黑影,扑向山口,身距十数丈外,突闻一声冷森森喝道:“朋友,请速止步,再若妄闯,别怨在下刀枪无眼。”

    来人为首者倏地身形一沉,答道:“林鸿基老弟么?小弟彭潮海。”

    只见半空中一条如鸟身形朝彭潮海飞落,身未沾地,诧道:“彭兄么,为何来此?”

    彭潮海道:“慕容香主奉了令主急命尽遣高手四出,赶赴武林各大门派,并赐一封锦囊妙策,到达目的地再拆囊照策行事。”

    林鸿基冷笑道:“看来慕容彤情势危急势免手忙脚乱,先是查洪卢飞虎徐罢到达五台,随後林某六人接踪而至,已引起五台派全山僧众不忿起疑,如今又是彭兄,恐弄巧成拙,画虎不成反类其犬。”

    彭潮海冷冷一笑道:“林老师是否有不满小弟之意麽?”

    林鸿基沉声道:“林某何能不满,五台派不乏能手,若引起心疑,我等只恐难以安然无事。”

    彭潮海冷笑道:“谅他也不敢。”

    “谁说不敢!”一个面目阴沉青衫儒生曳空电泻落下,手捏著一串明珠,光芒四射。

    彭潮海不禁一怔,道:“尊驾是何来历?”

    那青衫人答道:“你等诸夜来得,在下也来得,何况在下受邀而来。”

    彭潮海厉声道:“受何人之邀?”

    青衫人目中逼射慑人寒芒,冷哼一声道:“阁下凭恃什么过问,你等是何来历?为何来到五台?”

    一吕梁匪徒在彭潮海身侧扑出,双手拾指箕张,带著阴柔暗劲,疾如电光石火戮向青衫人。

    青衫人似不曾防避,顿时扑了一个正著,只听一声闷嗥两条人影疾分。

    只见那匪徒身形倒飞出去,摔跌在三丈开外,拾指根根折断,鲜血如注,面色惨白森厉,目射惊恐怨毒神光。

    青衫人虽飘身开去,却浑如无事人般,面含微笑,似无动如衷。

    匪徒似受反震之力震伤内腑,张嘴喷出一口鲜血,面色惨变晕了过去。

    彭潮海等人心中大骇,已知青衫人功力已臻化境,不禁慑住。

    青衫人冷笑道:“念在无知初犯,饶你一条性命。”

    彭潮海向林鸿基低声问道:“此人是谁?林兄见过麽?”

    林鸿基摇首答道:“不知!”

    青衫人又道:“诸位速返据实回复贵上,在下念你等身不由主,所以网开一面,不然在下心辣手黑无法全命。”

    彭潮海面色大变,道:“看来尊驾已知我等来历了。”

    青衫人道:“只知你等奉了冯翊驱策,意欲迫使五台臣伏,在下无意与诸位为敌,因为诸位身受冯翊恶毒禁制,身不由主,不同於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可比,是以不愿与诸位计较。”

    彭潮海等不禁面面相觑,他们乌巾蒙面,不知青衫人从何处察觉出来。

    天际微规曙光,青衫人缓缓将明珠放回囊中,神态从容,负手目光凝向远处,似在沉思。

    彭潮海低声向林鸿基道:“他怎知道我等来历,莫非林兄向他吐出隐秘麽?”

    林鸿基闻言不禁目中暴射怒光,道:“此人从未目睹,难道林某六人不要命了麽?彭兄为何说出此言。”

    彭潮海忙道:“林兄请勿误会。”说著抱拳向青衫人一拱,道:“尊驾为何知道得这般清楚,请道其详!”

    青衫人朗笑一声道:“在下与冯翊有不共戴天之仇,追踪搜觅冯翊多年,所知者也多,不久前在下一步之差,致使冯翊在王世恭宅中逃遁。”

    彭潮海道:“尊驾错了,冯翊早在二个月前赶赴关外寻觅仙药翠果去了。”

    青衫人冷笑道:“在下未错,你等错了,此乃冯翊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策,明为金凤堂香主慕容彤发号施令,暗中实由冯翊筹划……”

    彭潮海道:“尊驾是说冯翊仍藏在总坛内?”

    “不错。”青衫人沉声道:“在下尚有所闻,慕容彤与冯翊其实是一人。”

    此言一出,彭潮海等人不禁楞住,说道:“他为何要如此做?”

    青衫人道:“无他,用心虽在混淆武林中人眼目,但最紧要者乃牵制诸位不敢生出叛异之志,因为他用本来面目相见,防诸位怀必死之心,联臂合击,他纵有盖世武功,也双拳难敌四手。”

    彭潮海点点头道:“正是,我等均有此意,但不得其便,草率行事非但得不偿失,而且恐贻害整个武林,是以暂且忍辱含垢。”说著语声略顿,又道:“尊驾从何而知我等身罹恶毒禁制?”

    青衫人答道:“在下来此途中无意在山间救了一人性命,此人与诸位一般,奉了慕容彤之命赶赴一处,临行之前他未服下所赐解药……”

    彭潮海诧道:“他为何如此愚蠢?”

    “此人并非愚蠢。”青衫人道:“这是他聪明之处,他未如命赶往其处,而是奔往友人处解救禁制,本意在友人住处发作,以便使他至友瞧得异常真切对症下药,不料他友人已离家他往,短短时日无法返回,怀著一腔失望之情离去,到得途中发作起来。”

    彭潮海道:“此人身怀解药为何不及时服下。”

    青衫人摇首叹息道:“冯翊所下恶毒禁制,须按时服药,此人发作之时虽将解药服下,但已迟了一个对时,却痛苦难禁,适为在下发现,救了此人性命。”

    彭潮海不禁心中一动,道:“听尊驾语气,尊驾能解开兄弟等身罹恶毒禁制?”

    “不错。”青衫人道:“冯翊乃毒尊者门下,用毒之能独步武林,在下是他深仇大敌,怎能不研悟避毒解毒方法。”

    彭潮海闻言不禁望了同行诸人一眼,其中一人道:“尊驾是否能解开我等禁制。”

    青衫人答道:“当然可以,只端视诸位有无脱去桎梏的决心,诸位可以好好商议,在下须赶往应约,午刻前可至大雄宝殿前寻觅在下。”说著双肩一振,穿空腾起七八丈高下足沾一支柏枝腾起,身躯轮转如风,杳失於远处。

    那青衫人甫离,忽闻一阴恻恻冷笑道:“诸位为何停在此处,犹豫不前,莫非五台有变麽?”

    彭潮海闻声大惊,别面四顾,只见一年约花甲,须发苍白,目光炯炯灰衣老叟,後随蒙面男女四人。

    这老叟四方脸膛,豹眼狮鼻,貌像威严肃穆。

    彭潮海、林鸿基等人均认出是吕梁锦豹堂主轩辕彪,不由暗暗一震,忙躬身道:“禀轩辕香主,五台已受控制,我等在此商议如何将五台与外界暂时隔绝,以免百密一疏。”

    轩辕彪颔首道:“如此就好,情势险恶,令主谆谆严嘱,必须先发制人,五台已在控制之下,令主心中亦可稍宽,方才青衫人是谁?”

    林鸿基等人不由心中大惊。

    彭潮海忙道:“香主已瞧出此人是谁么?”

    轩辕彪摇摇首道:“相距甚远,只觉此人身法绝快诡奇。”

    彭潮海开闻言心中大宽,笑道:“此人乃本门舵主查洪,方才与属下等言语相激比试轻功高下,经不起属下等一再嘲弄,负气离去。”说著语声略顿,又道:“香主是否赶来坐镇五台,属下等带路。”

    轩辕彪微微一笑道:“不必了,本座须赶奔沧州,奉香主之命务使四海帮归心臣伏。”说著在囊中又取出一封密缄,交在彭潮海手上,接道:“交与五台掌门。”

    彭潮海接过藏在怀中,又道:“此处向南不远道旁有家酒店,酒菜殊佳,属下等意欲相请香主及四位,聊表洗尘接风微意。”

    林鸿基等暗暗诧异彭潮海不知是何用心。

    轩辕彪目中神光炯炯逼视了彭潮海一眼,道:“本座前途自会饮食,不劳你等费心了。”

    彭潮海哈哈笑道:“香主如心急赶路,属下也不敢勉强,此乃顺水人情,因属下等尚未进食,山中素斋清淡,无法入口。”

    轩辕彪绽出笑容道:“原来如此,那么本座一同前往就是。”

    往南走去,约莫三里外,可见三四座店肆分列在登山径口旁,其中一家酒帘挑出,随风飘扬。

    林鸿基暗暗纳闷,难以猜透彭潮海用心,忖道:“这不是自找麻烦麽?”

    走入酒店前,只见一名酒保疾趋向前,朝轩辕彪哈腰行礼,谄笑道:“爷台里面请!小店酒菜腴美味鲜,有口皆碑,还有三十年远年汾酒,包管爷台们称赏。”

    彭潮海趁著酒保高声夸喝之际,暗中捻了林鸿基一把,低声道:“速盗取彭某怀中密缄快送往青衫大侠!”

    林鸿基恍然大悟,暗道:“彭潮海心计甚工,用此计稳住轩辕彪,通知南宫少侠赶来应付。”迅快传声与卫小翠。

    卫小翠以迅疾无比的手法将密缄窃取,在数十人入店涌进之际,离了酒肆掠向北五台而去。

    轩辕彪不料彭潮海等人已背叛吕梁,更不防走掉了卫小翠一人。

    彭潮海等轩辕彪上坐,催著酒保送上酒食,吕梁高手占了满满三张桌面。

    果然酒醇肴佳,味腴可口,群雄兴高彩烈。

    卫小翠怀著密缄飞驰,快如流星电掣赶往清音禅院。

    南宫鹏飞与元元上人在禅院外商谈,正要离此去五台掌门处,目睹卫小翠赶来,诧道:“姑娘,莫非彭潮海等甘心为冯翊助纣为虐麽?”

    卫小翠嫣然一笑道出锦豹堂主轩辕彪到来经过详情,所以赶来此处问计於南宫少侠。

    南宫鹏飞颔首赞许道:“彭潮海智计过人,当机立断,乃不可多得的人才。”说著便拆开那封密缄,面色微微一变,冷笑道:“冯翊委实用心毒辣,借刀杀人,命贵派掌门拨冗前往嵩山拜望少林,使武林同道不疑,趁际用迷性之药遂其阴谋。”

    元元上人大惊失色道:“倘不如命施为,只怕一番图谋俱成泡影。”

    南宫鹏飞默然沉思须臾,面露笑容道:“得之矣,我等用计诓诱冯翊派令尊等人赶来,走,我等去见掌门人。”

    三人如风电闪而去……

    大雄宝殿後一只白鸽冲霄腾起,飞入云中杳失不见。

    …………

    酒肆中尚在推杯换盏,店外忽走入青衫儒生,就在靠壁一付空座头坐了下来,招来酒保道:“三斤陈酒,另送上四样菜肴,要快。”

    那酒保忙笑道:“酒菜现成,即刻送上。”

    青衫儒生取出一块白银递与酒保,道:“酒钱先惠,我还要赶路,快快送上。”

    酒保喏喏连声而退。

    彭潮海林鸿基瞥见南宫鹏飞已赶来,心中大宽,突闻南宫鹏飞传声道:“彭老师,你那同行如食用既饱,可命他们先行离去赶往清音禅院,有卫姑娘在内接待,容在下适时解救,你尽量稳住轩辕彪,多延误片刻他行程,於我等更为有利。”

    此刻,酒食已用了七成,彭潮海便向邻席道:“为免惹人眼目,你等最好化整为零,陆续进入五台。”说著立起趋前佯装取书信交付一五旬老音,接道:“五台掌门此刻现当在清音禅院,必须面交不可失落。”

    那老者佯装将密缄收置怀中只身出店,接著又是两人离店而去。

    因做作逼真,轩辕彪等五人正酒酣耳热之际,丝毫未曾觉察彭潮海其中有诈,彭潮海又大声呼唤酒保添酒加菜。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三席已走空了两桌,只剩下轩辕彪彭潮海等一席少数人。

    只见轩辕彪目中充满红丝,鲸饮了一碗酒後,哈哈大笑立起,道:“想不到荒村中竟有如此好酒好菜,回返之际尚要好好吃他一顿。”说著向彭潮海一笑,接道:“酒酣食饱,本座就此致谢要告辞起程了。”

    南宫鹏飞缓缓起身离店而去。

    彭潮海等人恭送轩辕彪出店,分途作别。

    轩辕彪五人带著一股浓重的醉意,疾奔出十数里外,只听得一声弓弦响声过去,身後忽闻一蒙面老者闷吭出声,身躯撼摇不止。

    一支白骨箭射中蒙面老者右肩,再偏寸许伤及要害必然丧命,老者功力纯厚,将身形稳住,迅忙取出一粒丹药服下。

    轩辕彪等人身形停下,目露惊震之容,冷笑道:“那位朋友阻住去路,何故暗箭伤人?”

    道旁郁林中阴恻恻飞出一声冷笑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为何蒙住面目,行踪鬼崇,风闻迩来江湖凶邪,为害武林莫非就是你等麽?”

    语声中林中出现出六人,为首者是一瘦削长脸老叟,目光慑人心神。

    轩辕彪认出是风雷堡副堡主冷面钟馗桑振三,心神微震,故作不识,厉声道:“蒙住面目与否,与尊驾何干!”

    桑振三身後突闪出一身著豹皮短装少年,貌像英悍鸷猛,面如锅灰,浓眉大眼,肤色栗黄,左臂挽著一把蛟筋弓,肩後排著十二支白骨箭,朝那蒙面老叟扑去。

    豹皮短装少年右手迅如电光石火望那中箭老者按下,啪的一声轻响,老者发出凄厉惨嗥。

    原来他那一掌正巧按在那支白骨箭上,白骨箭透背洞穿,掌心击实在胛骨上,内腑重震之下,惨嗥出口随即鲜血涌泉喷出,仰面翻倒。

    只听一声娇叱,轩辕彪身侧掠出一黑衣蒙面少女,寒芒随腕电奔飞出,刺向豹皮少年。

    豹皮少年宏声如雷笑道:“来得好!”

    蛟筋弓斜挥劈出,迎向来剑。

    蒙面少女剑势奇幻,不待蛟弓迎著攻到中途突然一弧,震出朵朵寒星,涌袭豹皮少年胸腿要害重穴。

    豹皮短装少年神色一凛,满脸傲气稍敛,弓招倏变,只见漫天弓影挟著劲风狂啸迎向来剑。

    轩辕彪噙著一丝冷笑,注视著豹皮短装少年,目中不时泛过一抹杀机。

    突闻蒙面少女冷笑一声道:“著!”

    剑势震开了漫空弓影,寒芒一闪,剑尖点穿豹皮短装少年右掌心,一股鲜血随着剑势洒飞如雨。

    那豹皮短装少年哼声犹未出口之际,少女剑招疾变,克嚓响声过处,肩後白骨箭根根削断,如非他疾窜去,无法幸免身首异处之祸。

    冷面锺馗桑振三怒道:“姑娘剑招精奇凌厉,老朽愿领教绝学。”横身跨步,身形末定,右掌倏翻按向少女肩头。

    少女迅助移形换位,长剑疾吐点向桑振三掌心。

    桑振三怒道:“姑娘,得意不可再往,你那微末技艺也胆敢向桑某无礼出手。”

    少女冷笑道:“狂言无益,成不成动手方知!”

    这时,轩辕彪突身形暴长,右手迅如电光石火向豹皮短装少年抓去。

    短装少年只见轩辕彪右掌抓来,但感无法闪避,心中不由大骇,猛感肩头如中五支钢钩,深嵌入骨,痛撒心脾,禁不住闷嗥出声。

    轩辕彪杀气满面,厉声道:“小辈,血债血还。”说时五指一拧,克嚓声响,一条臂膀离肩断落,右掌一沉,啪的一声击实在胸脯上。

    豹皮短装少年应掌震得飞出三四丈外,嗥声未出心脉已然震断,堕地前即已丧命。

    这不过是弹指刹那间事,风雷堡门下救援已然不及,不禁面色大变,同地伸手入囊。

    轩辕彪大喝道:“最好不要妄展子母雷珠。”

    只见轩辕彪左手两指已捏著一颗宛如核桃般大小,紫芒流转的子母雷珠。

    冷面锺馗桑振三目睹轩辕彪手掏子母雷珠,不禁骇然,喝阻手下道:“不得妄动!”

    风雷堡门下不由慑住。

    桑振三道:“尊驾从何而得?”

    轩辕彪冷笑道:“子母雷珠就是你们风雷堡独门所有麽?此珠一发,百丈方圆内立成劫灰,奉劝诸位速俯首就擒,可免一死。”

    桑振三大怒道:“老朽等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子母雷珠一发,阁下亦难幸免,何况我等亦身怀雷珠,最多同归于尽。”

    轩辕彪狂笑道:“好个同归于尽!”

    一条迅快人影宛如鹰隼天际泻落,身形尚在空中,左臂疾伸,奇快无比夺取轩辕彪手中子母雷珠。

    轩辕彪闻声知警,身形疾滑开去。

    那条身形却宛如附骨之蛆般跟踪而至,五指如风奇奥无比,只觉闪避不开,轩辕彪心头大怒,左掌飞臂而出。

    岂料那条身影闪滑无比,身形一错,左手已将那颗轩辕彪指中的子母雷珠夺下,左掌横封。

    只听“叭”的一声大响,双掌交接那条身影借看反震之力腾空冲起七八丈高下,闪入林木郁枝中。

    轩辕彪只感右臂飞麻,五指乏力,子母雷珠竟为对方不费吹灰之力夺去,心神骇凛之际左掌猛接对方左掌,猛感左臂奇痛欲折,气血狂逆,不禁闷哼一声,双肩摇撼不止。

    只听那人朗笑道:“双方各凭真实武功互争高下,不得施展子母雷珠,以免伤及无辜,兄弟居高临下,如胆敢暗算偷袭,休怨兄弟心辣手黑。”

    冷面钟馗桑振三见状不禁暗喜,心情放宽。

    轩辕彪调匀气血,厉声道:“尊驾是何来历?”

    那人朗声答道:“兄弟与双方毫无渊源,用不著通报姓名来历,只是近来因川南三煞之死,非但震惊武林,而且乱象已萌,杀劫迭生,风闻吕梁令主冯翊乃罪魁祸首,但风闻二字焉可采信,所以兄弟亦不作偏袒。”

    轩辕彪心情激动,不禁面如巽血,目中射出两道怒火炽焰,恨不得将此人千刀万剐,无奈心有顾忌,不敢逞凶放手。

    这为什么?因为此人口中虽说不作左右袒,其实却偏袒著风雷堡,桑振三率领党徒人多势众,此人何能偷过伏桩如入无人之境而不为发觉。

    但轩辕彪尚有三分希冀,倘坚指此人系风雷堡同党亦无可能,否则此人趁机发出雷珠,立成劫粉,右掌一挥,率著党羽展开上乘武功扑前,意欲搏杀风雷堡高手,至不济也可冲出重围。

    风雷堡高手怎能让轩辕彪等人逃出,冷面锺馗桑振三令众人合击围攻之际,忽闻议语传声道:“桑副堡主,可否来在下处商谈须臾?”

    冷面钟馗桑振三不禁一怔,示意堡中高手合攻不可松懈後,倏地转身循声掠去。

    深入一丛矮树密叶中,只见人影疾闪,一个青衫背剑儒生手执子母雷珠现出,含笑道:“桑副堡主,欲找出冯翊潜迹之处,必须将他们三人困住,俟冯翊自己赶来。”

    桑振三道:“这为什麽?”

    青衫儒生道:“纵然将他们生擒活捉,他们五人绝未有一人贪生怕死吐出隐秘,何况桑副堡主等未必能胜得过轩辕彪。”

    桑振三道:“谁是轩辕彪。”

    青衫儒生道:“那老者即是吕梁锦豹堂香主轩辕彪,不论桑副堡主相信与否,但在下心意已到,在下尚有事他往,奉劝桑副堡主,却不可让轩辕彪逃遁无踪。”声落身影疾杳。

    且说五台清音禅院中彭潮海等人正翘首盼望,久候南宫鹏飞不至,心感忧急之际,忽见卫小翠疾掠而入,笑靥如花道:“南宫少侠回转来啦!”

    说时人影一闪,南宫鹏飞已穿入大殿,含笑道:“事不宜迟,在下赶回为诸位解开禁制。”说著为彭潮海等一一点了睡穴,命卫小翠等人守护清音禅院外。

    午牌时分,南宫鹏飞已解开彭潮海等人禁制。

    彭潮海道:“少侠,轩辕彪现在何处?”

    南宫鹏飞将轩辕彪等人为风雷堡副堡主桑振三围住情事叙出,笑道:“无论如何,即使轩辕彪脱围冲出,亦无法阻止桑振三等穷追不舍,在下更有同道好友为助,暗蹑桑振三其後,务使轩辕彪无法提早赶抵沧州。”说著望了群雄一眼,又道:“不知那位与四海帮有深厚的友情?”

    只见一四旬中年人道:“兄弟孙西屏与四海帮主谭文藻乃总角之交,亲如手足。”

    南宫鹏飞微笑道:“那是再好不过,有孙老师无异稳操胜券,如在下所料不差,此刻慕容彤已接获传讯,卫老前辈等必在今晚可赶至五台,明晨在下与孙老师可兼程赶抵沧州。”忽地面色一变,示意群雄。

    群雄会意,知有人潜入清音禅院,四散藏在隐处。

    只见一修长黄衣老人飘入清音禅院,面目森冷如水,腰披一支古剑,四巡了一眼,冷笑道:“怎么一个人影不见。”忽地一扬左腕,隐约只见三线白芒疾闪。

    暗中藏身的三个江湖豪雄,低哼一声,同时栽仆出来。

    黄衣老叟一见此三人,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神光,冷冷一笑道:“果然传言不虚,五台已为冯翊所控,清香禅院盗匪充斥。”

    暗中传出南宫鹏飞冷笑道:“阁下料错了,我等并非吕梁冯翊门下。”说时南宫鹏飞已飘然现身而出,身後紧随著林鸿基彭潮海两人。

    黄衣老人怒道:“这三人均是江湖知名豪雄,不久前老夫在吕梁总坛发现他们,投效在吕梁。”

    南宫鹏飞淡淡一笑道:“阁下更错了,他们均是表面佯装恭顺,其实存心于吕梁卧底,阁下已见事不明,何能强入人罪。”

    黄衣老人双目一瞪,怒道:“休想在老夫之前花言巧舌,你来到五台有何图谋?”

    南宫鹏飞冷笑道:“阁下前来五台又志在什么?”

    林鸿基低声道:“此人是太岳飞剑神针夏伯城,武功心性俱狠辣无比。”

    夏伯城倏地左腕一抬。

    南宫鹏飞两指展点而出,摇首笑道:“阁下少在区区之前卖弄神针手法,最好据实回答。”

    夏伯城只觉指风似剑,逼向自己脉门,心中大骇,迅撤左腕,道:“如老夫据实回答呢?”

    南宫鹏飞冷笑道:“区区知阁下并非只身一人前来,禅院外必还布伏得甚多党羽,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後,阁下别尽打如意算盘。”

    夏伯城冷冷一笑道:“你知老夫是谁麽?”神色隐泛不安,显为危词所动。

    南宫鹏飞朗笑道:“太岳一奇飞剑神针夏伯城之名尚吓不到区区在下,夏老师,你已自投樊笼,速将三名伤者解救,不然,可别怨我出手太辣。”

    忽闻一声宏亮的佛号传出,禅院外元元上人疾奔而入,望了夏伯城一眼,合掌旅礼道:“夏施主光降敝寺有何赐教?”

    夏伯城面色微微一红,道:“只某听说冯翊贼子暗遣爪牙向贵山暗算施袭,是以前来相助。”

    元元上人道:“夏施主义薄云天,贫僧仅代本门弟子致谢,德重心感,他日定当图报。”

    南宫鹏飞冷笑道:“说得好听,什么赶来相助,分明是想趁火打劫,或是取渔翁之利。”

    夏伯城不由升起满面杀机,厉声道:“你有何凭据?”

    南宫鹏飞冷笑道:“不明是非,辣手伤人,还要说麽?”

    元元上人道:“阿弥陀佛,看在贫僧薄面,所伤两人请赐解药。”

    夏伯城道:“老朽神针虽辣,但决难致命,在未判明敌友之前,老朽碍难如命。”

    南宫鹏飞大笑道:“还用不著他来解救!”

    禅院外忽掠入三神态栗悍中年江湖人物,均劲装捷服,身法轻捷,不言而知均有一身上乘武功,那三人疾趋在夏伯城之前低言了几句。

    夏伯城面色一变,怒目逼射在元元上人脸上,厉声道:“老朽带领卅二人赶来,据报有廿四人在清音禅院外无故失踪,谅是贵山所为……”

    南宫鹏飞冷笑道:“含血喷人,你那二十四名从人均身陷奇门禁制,失去抵抗之力,束手成擒!”

    夏伯城诧道:“奇门系何人布设。”

    南宫鹏飞道:“乃在下所摆!并非用来对付阁下,而是用来抵敌冯翊遣来爪牙,但此刻在下心意已改,因阁下心机毒辣,与冯翊并无二样。”

    夏伯城激得杀机猛萌,面如巽血,右手握向胁下剑柄。

    南宫鹏飞冷笑道:“阁下如要动手拚搏,不妨在清音禅院外择一宽敞之处拚一高下。”

    元元上人神色忧急向南宫鹏飞道:“施主何必轻动无名,依老衲之见,施主不如释放误陷禁制的廿四人,握手言欢,共谋制止冯翊为恶江湖。”

    南宫鹏飞道:“来而不往非礼,在未判敌友前,碍难如命!”语音坚毅有力,斩钉截铁。

    均听出南宫鹏飞有意如此,针锋相对,逼得夏伯城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此情形之下,飞剑神针夏伯城无法示弱,自恃威名艺高,冷笑一声道:“老朽接著就是!”话毕转身偕同三人走出。

    点苍高手林鸿基道:“夏伯城刚愎自负,下手极为辣毒,须使他知难而退。”

    南宫鹏飞颔首道:“谨遵指教,相烦先出应付,夏伯城手下尚剩八人,尽量避免与夏伯城拚搏,在下趁机救治负伤两位老师。”

    林鸿基领命趋出。

    只见夏伯城长剑挽在手中,寒光闪烁,刃口极薄,是一口极好的利剑,目注林鸿基彭潮海等人厉声道:“那穷酸为何不见。”

    林鸿基淡淡一笑道:“他现在救治为阁下针伤两人。”

    夏伯城哈哈狂笑道:“他救治不了!”

    林鸿基道:“阁下委实大言不惭,你那飞针又非天下无敌之暗器,有何救治不了。”

    夏伯城面色一沉,道:“老夫向不作耸听危言,相信与否,端凭阁下。”

    林鸿基道:“林某从来不捕风捉影,无的放矢,片刻之後,阁下便可目睹。”说著忽朝手持判官笔的大汉走去,炯炯神光打量了大汉两眼,道:“尊驾是否姓董?”

    那大汉神色微变,道:“不错,在下董超元!”

    声犹末落,林鸿基金龙杖己自一掌挥出,大喝道:“新丰马场五条人命向董老师清偿!”

    董超元闻言面色大变,见他说打就打,语音未绝,掌势已自如山逼来,冷笑出声,横臂运掌,一招“二郎担山”,潜运功力,硬封林鸿基的掌势。

    林鸿基似乎存了独报私仇,不愿夏伯城参预,右掌硬击不变,左手五指斜取董超元左胁。

    董超元身形一侧,让开了林鸿基攻向左肋的五指,但右掌却硬硬击实,只听蓬然一震,各各退出了一步。

    林鸿基一退即上,双掌合击,一招“双风贯耳”猛攻而上,右脚“魁星踢斗”飞踢出去,迅猛绝伦。

    董超元冷笑一声,双掌上下横挥出去,力贯五指,带起一片风啸,竟然硬封硬接。

    两人都是内家高手,却全走的刚猛路子,不过却迅疾如电,变幻莫测。

    太岳一奇飞剑神针夏伯城看得直皱眉头,暗道:“这等不顾生死的硬打硬拚,武林中实系罕见少睹,新丰马场之事,并未闻得董超元提及,其中情节恐不简单。”右腕微微一翻。

    只听彭潮海冷笑道:“阁下不怕有失英名麽?”

    夏伯城面上微微一热,抬目望去,只见清音禅院内飘然走出南宫鹏飞。

    随著南宫鹏飞身後走出的两人正是夏伯城神针所伤的两人,夏伯城不禁大为震凛。

    就在此时,只听啪啪两声巨响,董超元胸腹为林鸿基击实了两掌。

    但见董超元身形几个踉跄,支持不住,张嘴吐出一股血箭,摔倒在地,晕绝过去。

    夏伯城大怒地再度拔出长剑,寒芒疾吐。

    南宫鹏飞抢前两步,换下林鸿基,微微一笑道:“阁下真欲动手么?”

    夏伯城道:“欺人太甚,忍无可忍,只有动手一论生死了。”

    南宫鹏飞点点道:“谁是谁非,自有定论,阁下如非神对伤人,焉能造成此种僵局,在下忽得传讯,冯翊派下匪徒多人已兼程赶来,计算程途,此刻相距北台不过十数里外,阁下如欲显露武功,不妨暂候片刻。”

    说时举掌一挥,林鸿基等人迅快如风退了一乾二净。

    夏伯城不禁一怔道:“此话当真。”

    南宫鹏飞正色道:“怎能有假,在下此刻要诱他们前来陷入禁制中,阁下有兴,不妨在此守候片刻。”语毕双拳略拱,一式“神龙穿空”,拔起五六丈高下,穿空如电而去。

    夏伯城只觉心头怒火中烧,热血沸腾,欢待追出,但已自压抑了下来,走近董超元之前,取出一粒灵丹喂服下去,扶得坐起,右掌紧抵命门要穴,一股热气透穴送入。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董超元苏醒过来,睁眼望了夏伯城一眼,用袖角拭去嘴角的血,苦笑一声道:“多谢主人救治之恩!”

    夏伯城摇首笑道:“不用谢了,新丰马场之事似其中有难言之隐,怎未听你说起。”

    董超元面泛愧疚之色:“这是一场误会,属下一时气盛引起误杀,之後猛自省悟,故内疚神明,一直隐忍不言。”

    忽闻随风送来一声刺耳长啸,夏伯城微微一变,只见一双人影如风闪电疾掠而至。

    来人是头戴束发金箍,额垂刘海,面色惨白,死板板冷漠如水,但却非孪生兄弟,两者年岁相距十数龄,貌像如异,但神态残恶。

    右立一人目注夏伯城阴恻恻笑道:“尊驾谅必就是来到五台无事生非之人。”

    夏伯城冷笑道:“两位想是自吕梁总坛而来,可否赐告姓名?”

    “不错。”那人阴森森答道:“在下两人乃阴阳双判……”

    语尚未了,夏伯城一剑“漫天风雨”挥出。

    寒虹疾闪,挟著悸人锐啸。

    那人是阴到田松平,目睹夏伯城剑势,心头一震,身形疾飘开去了。

    岂料夏伯城手中长剑,竟脱手飞出,宛如天际长虹,向阴判田松平雷轰电掣击至。

    只见田松平发出一声凄厉惨嗥,一颗头颅离肩飞起,冲起漫空血雨。

    夏伯城长剑脱手飞出之际,左腕疾扬,数十道白芒迅若奔电向阳判童曜射去。

    阳判童曜一直注视著阴判田松平安危,惊於夏伯城虚空驭剑旷绝武学,又为田松平惨死嗥叫得心神浮动,不防夏伯城暗算施袭。

    白芒逼近,童曜警觉也是不及,只觉眼中一阵奇痛,已为飞针射入,大叫一声倒地。

    突闻喝叱声传出,十数条迅快人影如电扑入向夏伯城猛攻而去。

    这赶来十数吕梁高手都是一身上乘武功,急打猛攻,凌厉合击,迫使夏伯城无法驭剑飞针……

    …………

    且说山口外一条宽敞松间石径,鱼贯走出五台掌门及元元上人等高僧,约莫数十人,低眉合十,停立恭候吕梁高手驾临。

    南宫鹏飞稳住夏伯城後即赶来山口隐在暗处。

    只见远处隐现数十人疾掠如风赶来,为首者是一虎头燕额,貌像威严,三绺长发黑衣长衫老者,手持一柄摺扇,含笑道:“有劳掌门人远迎,何以敢当!”

    五台掌门人合掌躬身道:“屈施主即时赶来,乃敝派大幸。”

    这人就是吕梁天龙堂主屈申,闻言微微一愕道:“接获传讯,只觉兹事重大,立即与慕容香主商议後,屈某率众赶来,如何接获传讯我等不能蒙住面目。”

    五合掌门答道:“蒙住面目已引起波折,目前武林中人发现以面巾蒙面者便断定是吕染门下……”

    屈申冷笑道:“这末必见得!”

    五台掌门道:“事实如此,锦钓堂主轩辕彪奉命率众经过本山,并交付一封密缄後离去,即察觉有武林人物尾随其後,所以彭潮海林鸿基两位老师与老衲商议之下,立即发出紧急传讯。”

    屈申微微一愕道:“轩辕香主武功旷绝,林鸿基彭潮海只须示警,追踪暗随之人定遭覆灭,屈某委实想不通贵派为何舍本逐末。”

    五台掌门合掌高诵了一声佛号道:“其时本山亦岌岌可危,同为追踪之人分兵两路,一半追踪轩辕香主,一半进袭本山。”说着微微一笑,接道:“此刻进袭本山者,为彭潮海林鸿基诸位施主诱往清音禅院侧奇门中困住。”

    说话时,南宫鹏飞已瞧出屈申率来之人内有卫长城,心中大喜,忙传声五台掌门如何说词及卫长城。

    屈申目中闪过一抹杀机,沉声道:“请问掌门人,匪徒来历是否查明。”

    五台掌门答道:“风雷堡副堡主冷面锺馗桑振三及太岳一奇飞剑神针夏伯城,但无法查明何人是主者,或是另有其人暗中驾驭夏伯城及风雷堡。”

    屈申面色大变道:“此话当真么?”

    五台掌门道:“怎么不真,夏伯城现尚困在清音禅院外奇门中,追踪轩辕香主的乃风雷堡桑振三。”

    屈申略一沉吟道:“夏伯城被困贵山,谅暂时无关紧要,屈某必须兼程赶救轩辕香主,不然若有错失,必危及整个大局。”

    五台掌门忙道:“太岳一奇虽暂被困,却未制伏,此人武功绝高,尤其驭剑飞空之术精奇凌厉,数十丈内当者无法幸免身首异处之祸,屈施主可否留下一半人来相助,因为贫僧料测夏伯城尚有援手赶至。”

    屈申尚未答话,突闪出阴阳二判,阴判田松平道:“属下与董老二先去清音禅院外察视究竟。”

    二判不得屈申同意,双双腾空掠去。

    五台掌门面色大变,惊道:“夏伯城并非易与之辈,率来卅二人武功极高,贫僧门下伤亡累累,虽侥幸被困,胜负却仍是未知之天,二位施主倘恃强出手,必凶多吉少。”

    屈申两道浓眉一剔,冷笑道:“阴阳双判武功精奇虽不胜却未必落败,既然如此,屈某留下一半人就是。”说时一条身影疾逾闪电掠来。

    身影一定,现出金龙杖林鸿基,双拳一抱,躬身道:“参见屈香主。”

    屈申道:“本座留下一半人在此由你暂时统率,其馀一半随本座赶去。”说著大喝道:

    “走!”

    未经挑选,自动留下多人,其馀急随屈申奔离。

    留下者有小半均为卫长城暗中示意留下,只见林鸿基宏声道:“属下带路赶往清音禅院,以免两位施主罹受不测。”

    立时有十馀人应声随著林鸿基如飞奔走,其馀之人均接待在宝相禅寺内。

    卫长城突感衣袖被人扯动,回面一望,只见一唇红齿白的小沙弥在他身後,低声道:“卫老施主,敝寺方丈有请,请随小僧来。”

    小沙弥走出。

    与卫长城在一处吕梁高手,均与卫长城志同道合,知必有所为,也不出言询问。

    卫长城随著小沙弥转过回廊走入一幢精含,只听一声娇呼道:“爹!”

    惊鸿疾闪,翩然现出晶澈双眸,笑靥如花的卫小翠,娇笑道:“爹不曾想到女儿也在此麽?”

    卫长城点点头道:“起初实未曾想到,但奉命动身之前,不禁恍然悟出其中蹊跷,五台一派对争霸武林实无足轻重,只是较近冯翊总坛不得不有所防范,怎能频频传讯。事非五台而起,频频与五台连络,看来南宫少侠在此了。”

    卫小翠道:“正是,爹为何知道?”

    卫长城大笑道:“除了他,无人使冯翊能中计深信不疑。”

    “南宫少侠命女儿通知爹及其他被制的武林高手守候寺内静待他赶回解开禁制。”

    “现在何处?”

    “现在清音禅院外,女儿就去寻他。”卫小翠取一只小瓶,递与卫长城,接道:“瓶内所装乃南宫少侠精心研制解毒奇药,托女儿转交与爹及其他友人先服下易於臻功。”说罢翩然闪出。

    清音禅院外激搏猛烈,赶来的吕梁匪徒均是一身绝学,不在阴阳二判之下,武功辣毒精奥。

    太岳一奇夏伯城因失去先机,虽不致落败,却无法施展驭剑奇学。

    其他夏伯城八名手下被吕梁高手迫得险象环生,围攻八人者乃林鸿基彭潮海等人,此乃南宫鹏飞授意,以示有别。

    忽闻一声惨嗥,林鸿基金龙杖击实在一匪徒背上,身形震飞起半空,张嘴喷出一股鲜血如泉,叭哒堕地,气绝毙命。

    彭潮海一挥金刀宛如怒龙搅海,寒飚潮涌,忽地一招“雷震九天”,金霞疾闪过处,一颗六阳魁首飞起半空,嗥声未出,血雨洒空。

    太岳一奇夏伯城见状心神大震,目中怒光逼射,突见林木丛中人影纷纷扑来,认出是被陷身奇门内的手下徒党廿四人,暗中大喜。

    这廿四人分出一半相助夏伯城,夏伯城当前压力大见缓和,传声问道:“你怎能逃出奇门禁制?”

    “属下等为一青衫儒生所救,引出奇门外,经他指点才知主人为吕梁匪徒所困。”

    夏伯城不禁一呆,暗道:“老朽武断他与冯翊乃是一丘之貉,其实非是。”心中由不住一股歉疚之意。

    由於廿四人加入,林鸿基彭潮海等人飞撤遁去。

    夏伯城厉喝一声,双手齐挥,剑气飞虹挟著一片白芒,雷厉电闪,威势骇人向吕梁高手击去。

    吕梁高手配合严谨,泼水不透,夏伯城只觉发出飞针宛如泥牛入海,不禁一呆。

    忽闻天际远处传来一声长啸,声震云空,山谷间播回不已。

    吕梁高手突腾身拔起,穿空如电掠去。

    夏伯城大喝道:“那里走!”

    身後突响起青衫儒生语声道:“穷寇勿追!”

    夏伯城别面回顾,只见青衫儒生含笑立在身後丈外处,忙道:“多谢释放老朽手下。”

    青衫儒生摇首笑道:“误陷奇门,理该早早释放,又恐阁下误会勿释,罪在在下,何谢之有。”语声略略一顿又道:“吕梁有挟制五台之志,五台掌门人已然知悉,眼前却不得不虚与委蛇。”

    夏伯城道:“那麽尊驾布设奇门并非志在对付吕梁么!”

    青衫儒生道:“当然志在对付吕梁,但此非其时,为减少伤亡,不至必要万万不能动手,其经阁下一扰,吕梁门下一再葬身五台,只怕五台掌门难推诿其咎。”

    夏伯城只觉青衫懦生之言未尝无理,目注了对方一眼,道:“所以尊驾改弦易辙。”

    青衫懦生道:“正是,如无必胜之望,切不可草悉行事,在下之意反不如翦除冯翊羽翼,孤立冯翊。”

    夏伯城摇首道:“老朽赞尊驾之计,因且苟安,使冯翊势力坐大。”

    青衫儒生哈哈大笑,目中精芒逼射,道:“冯翊武功高绝,慢说在下不是敌手,何况阁下,恃强攻入吕梁总坛,只怕自投罗网。”

    夏伯城那还不听出南宫鹏飞话中涵意,目中怒光涌泛,冷笑道:“尊驾莫非有轻视老朽之意。”

    南宫鹏飞忙正色道:“阁下不可误会,冯翊强敌,匹夫之勇切不可恃,倘不见信,你我何妨印证武功高下。”说著淡淡一笑,又道:“因为百日前在下曾败在冯翊手下,倘非机警定死在冯翊淬毒利剑之下。”

    夏伯城面色冷如冰,道:“老朽不信!”

    南宫鹏飞道:“阁下不信冯翊武功会高过你?”说著缓缓撒出肩後星寒剑。

    剑出星斗寒,但此剑竟名不符其实,虚有其表,宛如一截枯木锈铁,朴实无华。

    夏伯城向以目光锐厉而自负,见南宫鹏飞拔出此剑暗无光华,锋口迟钝,不禁哑然失笑。

    只听南宫鹏飞沉声道:“阁下请赐招!”

    夏伯城忽道:“小心了!”剑出“西山卷云”,急如雷霆,寒光疾闪,逼起一片狂飚。

    南宫鹏飞微微一笑,震腕划空使出一招“行云流水”,剑势缓慢。

    此招看似平淡无奇,其实神奥无比,非但将夏伯城凌厉剑势消卸於无形,而且使夏伯城感受胸前巨压无异千斤。

    夏伯城不禁心头骇凛,大喝一声,迅若奔电攻出五剑,狠辣猛厉,无一不是致人於死的剑招。

    南宫鹏飞似视若无睹,一招“行云流水”施展开来,竟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一片剑云遮天匝地将夏伯城剑势遮住。

    夏伯城厉喝一声,剑势雷疾疾出,只听一串金铁交击声响,墨云从一孔形穿出,他为抢占先机,九招迅疾出手。

    南宫鹏飞身形一震,只觉胸口,逆血翻腾,几欲喷出嘴外,暗惊道:“此人功力委实深厚,自己如非墨螭剑大还丹之助,恩师毕生心血超绝武学转授自己,早丧在他的手中了。”不禁倒退了四五步。

    他目睹夏伯城剑势再起,不禁萌起一股怒意,墨螭剑疾挥展出飘花剑法一招“万花吐蕊”只见寒星漫空,墨虹大盛,奇寒之气逼人。

    夏伯城感受生平未受过如此败辱,面色不禁铁青,突然手腕一振,长剑竟脱手飞出,势如掣电击向南宫鹏飞,左手撒出一片银线白芒,双管齐下,欲致南宫鹏飞于死地不可。

    南宫鹏飞冷笑一声,墨螭剑护身舞起深碧圆虹,只见夏伯城剑势迫近南宫鹏飞身旁,竟变得缓慢下来,如遇滞胶,叮的一声,那支长剑竟坠在南宫鹏飞足下。

    那漫空白芒神针,悉为深碧圆虹吸取得无影无踪。

    夏伯城不由骇得面色大变,道:“尊驾方才所施剑式似佛门绝传已久降魔奇学‘佛光普照’,不知是否?”

    南宫鹏飞淡淡一笑道:“不错,阁下腹笥渊博,眼力奇高,正是佛光普照。”

    夏伯城泛出一丝凄凉微笑道:“如此老朽虽败犹荣,尊驾身负旷绝武功,如何能败在冯翊剑下。”

    南宫鹏飞道:“我辈武林人物,皆喜自诩其长,在下何能增人家威风,减自己锐气,无如此为事实,不容讳言,在下尚未悟彻神奥,不能发挥其威力,正如阁下驭剑之学,无法收发由心,欲与冯翊一较长短,似嫌自不量力。”

    夏伯城闻言老脸不禁一红,长叹一声,默然无语。

    南宫鹏飞收剑回鞘,拾起夏伯城长剑送还,微微一笑道:“阁下不必难过,风雷堡似与阁下同仇敌忾,雷堡威震大漠南北,堡中高手如云,堪与吕梁一拚,吕梁瓦解不远,何必心急一时。”

    夏伯城道:“老朽昔年曾蒙雷震子相救,又感他义薄云天,意气相投,大漠风光浩瀚雄浑,便留在风雷堡作客,一晃不觉数年,不料风雷堡传出古玉符失窃,因此老朽又重回关内……”

    南宫鹏飞不待夏伯城说完,忙道:“玉符失窃尚无关重要,少堡主不知受何禁制,神智昏乱迷失,疯狂痴呆,喜怒无常。”

    夏伯城大惊道:“尊驾为何知之。”

    南宫鹏飞答道:“在下数位知友亦是如此,不过经在下送往一位精擅医理武林名宿治疗,现已复原。”

    夏伯城面泛惊喜之色道:“尊驾不知可否将雷少堡主送往就医!”

    南宫鹏飞道:“当然可以,不过眼前在下无法分身,吕梁锦豹堂主轩辕彪率众赶奔冀北,负有重大阴谋,风雷堡副堡主冷面锺馗桑振三已跟踪轩辕彪之後,但天龙堂主屈申已紧追副堡主等人,在下此刻必须赶去及时阻止吕梁阴谋得逞。”说时一抱拳,又道:“前途再行相见。”一鹤冲天拔起,曳空星射,去势迅快,身形杳失远处。

    夏伯城不禁呆得一呆,喝道:“咱们快走!”

    一黑衣劲装老者神色诧异道:“主人咱们去何处?”

    夏伯城道:“自然是追踪桑副堡主。”语音甫落,身形潜龙升天拔起。

    只见人影纷纷横向山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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