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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古庙魅影

    唐康殷切的道:

    “是啊,加点劲赶,一天的时间便可抵达了……”君惟明点点头,道:

    “好,我等你们回来之后一起去,我也迫不及待的想和关老九见见面了,还有舒云这小子!”唐康兴奋的笑道:

    “我们当家的及舒老哥只要看到了公子,恐怕就会欢喜得连眼泪也能流出来,他们正望你老,简直可以说魂萦梦系,两眼欲穿……”喟了一声,君惟明道:

    “这次重会,可以算是生死两转,再世为人了,大家的感触一定与往昔不大一样……”略一沉吟,唐康道:

    “公子,依我看,你老何不如偕同我们一道前往长安城外三里处的那个荒村破庙?一则免了在这林子里的枯候,再则,你也正可问问老余一些消息,今夜刚好轮到老余出来与我们会面!”曹敦力在一旁也怂恿着道:

    “可不是,公子,我们几个人在这里干熬着等他们也实在无聊,况且,今早童刚他们在‘千霸堂’的会商内容说不定那位余兄能探悉清楚告诉我们,这件事十分重大,我们急须知道……”笑了笑,君惟明道:

    “不过,我怕余尚文无法探悉这次会商内容的可能性比较大!”曹敦力愕然道:

    “公于,何以见得?”冷静的,君惟明道:

    “余尚文潜伏进去的当儿,他的靠山是‘无情马面’卓斯,卓斯若是未死还说不定多少可以透露点秘密给他,如今卓斯业已丧在我们手中,余尚文刺探起消息来恐怕就困难多了,更何况是这样重大的机密?”连连点头,唐康道:

    “公子说得对,但何妨一起去看看,或者有个意外也不一定!”君惟明考虑了一会,低沉的道:

    “从这里到你们堂口怎么走法?”唐康忙道:

    “从此地到我们堂口,等走完这片荒野,然后转上一条驿道,朝‘金牛坪’的方向走,大约须要一天多一点的光景,因为仅是走出这片荒地便须两三个时辰才行,等于绕了一个弯子,如果从长安城外的驿道去,再拐小路,至多一天也就到了。”

    “我们是昨天使出来的,先到前面的‘范镇’办了点事,才趟进这片荒野,顺着这里指长安,‘范镇’那里有我们的一家赌馆,亦是每七天收一次帐,所以我们遭遭出来,收帐加上收取消息,两端子事并在一起办了,是而每次全经过这里,回去的时候,大多沿着驿道走段再拐小路的……”哦了一声,君惟明道:

    “如此说来,由这里走还远了一点,在长安住了这么久,这片荒地我却还是第一次来……”望望天色,唐康道:

    “公子,还是我们一道去吧?”君惟明道:

    “但是,罗昆负伤在身,恐怕不适宜随行!”唐康忙道:

    “这不愁,公子,我可以先派人送他回去!”君惟明想了想,毅然道:

    “就这样办,唐康,你们两名弟兄护送罗昆先回堂口,另外,再派一个人兼程赶回‘朝凤山’‘入云台’的‘刀子庄’,去通知那里的金老爷子一声,就说我已安然脱险,现在正往你们堂口去,要再迟两天才能返庄,给他们说清楚了,也好叫大伙放心!”唐康匆匆站起道:

    “遵命,我这就去交待!”唐康转身调遣去了,君惟明侧首向曹敦力道:

    “曹敦力,你是先到‘刀子庄’呢,还是跟着罗昆回‘大飞堂’?”曹敦力急道:

    “不,公子,我要随着你一起!”君惟明微微皱眉道:

    “我是担心到了长安附近,会有人认出你的面目来……”犹豫了一下,曹敦力固执的道:

    “可是,这也总比放单了一个人安全些,公子,他们那边除了‘大飞帮’之外;其他的人认识我的弟兄不太多,我自己小心一点就是了,赶到长安只怕傍黑啦,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怪异的一笑,君惟明道:

    “既然如此,你就跟着我走吧?”曹敦力红了红脸,呐呐的道:

    “公子……请你老谅察我的苦衷……我实在有些惶惊……若是吃童刚的人裁住了我,他们定然会用极端残酷的法子整治我的……”君惟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

    “他们如果截住了我,恐怕将要用比对你更残酷百倍的法子来对付我呢……”曹敦力唇角抽搐了一下,怯怯的道:

    “但是……他们很难胜得了你老啊……公子的这身本事,有儿个人能困得住你?我就不同了,我压根无法与你老并论……”缓缓站起,君惟明一笑道:

    “也罢,你跟我去。”曹敦力跟着起来,感激的道:

    “多谢公子了……”

    现在,已经有两名黑衣大汉将罗昆小心翼翼的抬到了马背上,其中一个也跟着翻坐于后,几乎是拥抱一样自罗昆两腋下抱持着他,另一名大汉则独骑跟随,君惟明没有说什么,便挥手示意叫他们先行了。

    之后,君惟明又详细的将“朝凤山”“入云台”的“刀子庄”所在解说给这一个“大飞堂”弟兄听,直到他完全记住了,君惟明才放心令他离开。

    看看一切舒齐了,唐康定上来道:

    “公子,我们也该上道啦!”君惟明颔首道:

    “好,走吧!”

    唐康命人牵过两匹健马来,马儿的原来主人便只得与其他的同伴挤一挤了,君惟明与曹敦力上马之后,在唐康的领路下,一行十余骑立即泼风似的往前赶去。

    此刻,天色已是过午好久了。

    十余骑在崎岖起伏的荒野上奔驰着,直向长安的方向去,只听得蹄声急剧,紧密沉实,迎着风,飘着衣巾,两旁的景物在马儿的奔腾中全迅速朝后退去,而长安城,也就一点一点的接近了。

    在前带路的唐康,这时回过头来大声道:

    “公子,路颠吗?”君惟明笑道:

    “我比你还习惯,多少年来,可以说大半的日子是在马鞍上过的!”紧握缰绳,唐康道:

    “对了,公子的那匹宝马‘雪中火’在这次出事后也丢啦?”君惟明神色阴黯了一下,苦笑道:

    “是的,我委实痛心……”唐康呛了口风,他急忙用手捂嘴,又道:

    “派人去找了没有?”君惟明点点头道:

    “早派人去找了,只是至今尚无消息……”唐康赶忙道:

    “公子,龙驹忠旧主,而你老的那匹宝马更是不会叫第二个人骑上鞍去的,你老放心,终究也会找到,何况,那‘雪中火’的名气又大,只要是道上跑跑的,任谁也晓得那是公子的坐骑,没有几个人有胆量敢于乘坐……”叹了口气,君惟明道:

    “也希望是如此了……”

    一路上边谈边驰,十匹马全是放力狂奔,在这荒僻的野地里就象是一团云在滚,飞扬的尘土里,时光消逝;而天色渐晚,前面,已可以望见大长安的万家灯火在明灭闪动了!

    缓缓的,他们放馒了奔速,马头不往长安去,反而调转向外的位置,现在,大伙全寂然无声,顺着一条弯曲的小路朝前进。

    夜幕低垂了,秋日苦短,就这一阵子功夫,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周景物全是一片朦胧,极目西望,也只有大地的尽头还留存着那么一抹混沌的朱紫淡晕而已;寒风,开始打着呼哨由原野中钻袭人们的衣缝了……

    斜侧着面对长安城,约有三里左右,有一片冷寂寂,穷兮兮的荒村子,围绕着村于的是一些零乱散植的青竹丛,村子倚着层叠的山麓,没有多少户人家,贫脊的庄稼地上种着杂粮,村子上,在那竹林的深处,有一座残败破落的山神庙,庙顶也已坍塌了小半,蛛网尘封,烟火凋零,衬着颓废的庙墙与蔓青枯黄野草,这地方可确是荒僻凄凉。

    悄声无息的,君惟明一行人来到了这座破落的山神庙里,他们将坐骑隐藏好了,四周又派上暗哨,这才由唐康陪同,几个人静静进入庙殿正堂。

    望着香案后破烂烟黄的布幔下的斑剥山神塑像,君惟明不由也为他老人家的备受冷落寂寥而叹气,在这正殿里,抬头可见天光,冷风刺骨,夜色如冰,加上庙堂中的黑暗阴沉,就越发更有一股令人毛发悚然的恐怖感觉了……。

    在香案神台之旁,唐康早已有备的将他携入的一方毛毯摊开铺平,又将一侧的残缺木栅推到边上,然后,他请君惟明与曹敦力坐下,自己再把两名随入的手下安派了,这才回来坐在一旁。

    左右前后看了看,君惟明小声道:

    “唐康,这地方隐密固是隐密了,但却阴森得紧,也亏,你们怎么找得着的……”唐康轻轻的,笑道:

    “是老余自己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发现的,别看这‘半麻子’,脑筋却转得相当快!”鼻腔中呼吸着那种腐朽晦霉的味道,君惟明不由暗中皱了皱眉,他朝前俯了俯身,道:

    “约的是什么时候?”唐康忙道:

    “入夜后的第一个时辰尾。”君惟明点点头道:

    “不嫌太早?”唐康笑吟吟的道:

    “不算太早,他们这一来一回,再加上在此地的耽搁,返抵‘铁卫府’时,往往已近初更了。”君惟明慎密的问:

    “不会启人疑窦么?”唐康低声道,

    “当然不会;否则,岂不就是拎着脑袋在玩命吗?”计算了一下时间,君惟明道:

    “现在估量,余尚文也快来了。”抬头看看夜色,唐康道:

    “快了……”一边,曹敦力忽道:

    “公子……”君惟明“嗯”了一声,道:

    “什么事?”曹敦力有些忐忑的道:

    “怎么我……觉得有点惶惶不安?就好象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一样,心里头老是惴惴的……”唐康先笑了,他接口道:

    “一定是这里的气氛使你不习惯,有点阴沉沉的,是么?我前两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但如今却不觉得什么了……”迟疑着;曹敦力涩涩的一笑道:

    “不光是这里的环境叫我发毛,心里就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宛如……黑暗中有些什么看不见的邪恶向前侵袭一样……”君惟明冷冷的道:

    “有些不祥之感?”曹敦力点点头,呐呐的道:

    “是的,我后颈窝的汗毛全竖立了……”君惟明咬咬唇道;

    “是这样么?”曹敦力肯定的道:

    “一点不错!”唐康失笑道:

    “曹兄,会有什么麻烦呢?在这里是再安稳也没有了,我们的对头不会找到此处来的……”沉吟片刻,君惟明镇定的道:

    “不然,唐康,我十分相信这种冥冥中奇异的预感,曹敦力既是有些感觉,便不妨加以注意,我们还是小心点好。”怔了怔,唐康疑惑的道:

    “不会有什么意外吧?”君惟明站起身来,静静的道:

    “希望不会,但我们却须准备,观在,曹敦力,你掠上屋梁隐伏,唐康,妮便坐在这里等侯-一”抬头看了看,君惟明又道:

    “我便上那庙顶残破的瓦洞边隐身。”说着,他催促著曹敦力先掠至粱上伏下了,然后拍了拍唐废肩膀,沉声道: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唐康,莫以为往昔几次的平静无事而存侥幸,你多留意了!”

    有如轻烟一抹,君惟明也倏然射向屋顶坍破的瓦面上,这里,只剩唐康独自坐着,他还不大相信的在那儿频频摇头。

    时间,在一片静寂中缓缓过去了……

    远处,有狗吠,有不知名的夜鸟在啼叫,有风声横掠,有野草竹林的簌簌颤动,这荒衬破庙的夜,好阴森凄凉。

    忽然——

    一阵轻俏迅疾的步履声由远处隐隐传来,间或挟杂着衣袂飘动声与修篁杂草的扫擦声,很快的向这座破庙之前移近。

    于是,一声短促却尖锐的呼哨突响又沉。

    同样的,来人也撮唇发出一声呼哨,紧接着,在庙墙坍塌的阴影里奔出一名“大飞堂”的弟兄,他胡来人低声问:

    “余大把手?”那条黑影点头,沉着嗓门道:

    “我是,这遭是谁来了?”这名大汉躬身道:

    “唐大把手和小的们一道来的……”来人吁了口气,又回头张望了一下,小心的道:

    “在里面么?”这名大汉恭谨的道:

    “在。”那人叮咛道:

    “最近风声很紧,你们放哨把风要多留点神!”

    大汉唯唯答应,来人一挥手,匆匆往庙堂中奔进。

    在黑漆一片的正殿中,唐康早巳等候着来人了,那人甫进来,唐废已经看得清楚,他低声招呼:

    “老余,这边!”

    稀疏的星光微映下,可以隐约看出来人是个四旬上下,黄皮寡瘦的中年人,他穿着一袭灰袍,而这袭灰袍罩在他那瘦削的身杆上却显得太也宽大了,有些轻飘飘的不着力。

    这人一张面孔冷板阴沉,细眯眼,长鼻薄唇,左半边脸颊上还布满了不少细小黑褐色凹痕,他的唇角不住撇动着,右手上执着一根熟铜旱烟杆,烟袋锅却是白钢的,有拳头那大,垂挂在烟杆上的烟包也是一枚沉重闪亮的锤状铜盒,只要是练家子,一看即知他这柄吞云吐雾的玩意,真用在过瘾的时候少,主要大约全当做是一件武器来使用了……。

    不错,这入就正是潜入“铁卫府”中,在“大飞帮”“墀坛”表面当管事,暗里作内应的“大飞堂”十二位“大把手”之一“一道闪”余尚文!

    一听到唐康的声音,余尚文马上奔了过来,唐康迎上,一把握着他的双手,亲热的低笑道:

    “老余,又他妈的快半个月不见你了,怎么样,还痛快吧?”余尚文唇角撇动着,冷板板的道,

    “痛快个鸟!就差一点和坐进大牢一个熊样了!”吃吃笑了,唐康道:

    “为什么?”哼了哼,余尚文道:

    “告诉你一个天大的消息,老唐,君公子果然没有死!昨晚,他已经在‘铁卫府’出现了!”唐康忍着笑道:

    “真的么?”没有自己预料中的惊异反应,余尚文不觉纳闷的看了唐康一眼,他又沉沉的道: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还能骗人哪?昨晚上君公子与另两个同伴一起潜入府里,目地大约是准备搭救关在‘血牢’中的‘红豹’衣彪,但不知怎的却破了牢没有救人,衣彪他们一共十六个,事后却死了一半——都是自绝及受的折磨太重而在当晚死掉的;虽是如此,昨晚‘铁卫府’亦叫君公子几个哦闹了天翻地覆,伤亡狼藉,连‘白发银眉’官采与‘大飞帮’的帮主‘白虎’刁忌都带了伤!”

    “这还不说,守在前府的一干公子旧部近五百人也全在一夜间逃了个精光,不知所去,‘大飞帮’的‘五雷堂’堂主曹敦力也不晓得中了什么邪跟着公子倒了边,一道跑了,公子他们是今天早晨才突围出府的,看情形,公子上次的遭难,只怕十有九成是童刚在背后搞的鬼了,要不,公子不会一出来便朝着他开刀!”歇了口气,他又道:

    “昨晚上姓童的不在府里,他到城外接人去了,但接的什么人我却尚未探听出来……”唐康故意问道:

    “你的靠山老卓呢?”哦了一声,余尚文皮笑肉不动的道:

    “你不问我还差点忘了提,老卓完蛋了,也是昨晚吃君公子摆平的,另外,他们‘大飞帮’的好手还叫君公子几个一连干掉好几十,这一下子,‘大飞帮’精英尽失,元气大丧,全在暗里喊了天啦……”笑笑,唐康又道:

    “如此一来,你的后台卓斯归了阴,以后你的行动运转不就跟着艰难了么?”余尚文唇角动了动,道:

    “目前来说,是的。”唐康小声道:

    ‘你今晚出来危险么?”淡淡一笑,余尚文道:

    “其实那一次溜出来也都得担点风险,童刚对下面的人监视异常严密,只是,今晚上更紧得多……”唐康忧虑的道:

    “你回去后不会出纰漏吧?”余尚文撇动着唇角,道:

    “我出来的时候编造了一个很好的藉口,我想不会出纰漏的,而且我平常十分小心谨慎,至少他们还未曾怀疑到我头上来!”唐康吁了口气,道:

    “这样最好,你不知道,老余,自从你和汤根寿两个人潜进‘铁卫府’卧底之后,大伙儿整日价全替你们捏着把冷汗……”抚了抚灰袍的前襟,余尚文低沉的道:

    “没什么,我两人全能见机行事,会自己照应自己。”抬头朝君惟明伏着的瓦窟窿那边看了看,唐康道:

    “老余,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摆了摆旱烟杆,余尚文道:

    “什么事?”唐康神秘的一笑,道:

    “说出来后,包管你大吃一惊!”余尚文懒洋洋的道:

    “我可不是这么容易吃惊的人,你说吧,老唐,看看是什么大不了的消息?天开了,地枯了?抑是泰山上多叠了一座黄山?”唐康低声笑了,道:

    “你不要耍他妈的嘴皮子,我便告诉了你吧,老余,如你所说,君公子他老人家是没有死!”“噗嗤”笑了出来,余尚文道:

    “我就知道你他舅子的编不出句正经话来,君公子没有死的消息我在昨晚就知道了,方才还是我告诉你晓得的,如今你又说出来给我听,莫不成叫我果真吃上一惊?惊异你脑袋里灌满黄尿了?”凑近了点,唐康压着嗓门道:

    “君公子没有死,而且,他就在这里,在我们头顶的瓦面上伏着!”

    猛的张大了口,睁圆了眼,余尚文愣愣的看着唐康,连他习惯性的撇动唇角也忘记了!

    阴暗中,唐康的一口白牙闪泛着微微的磁光。他愕然道:

    “你,老唐,不是骗我吧?”唐康悄声道:

    “我骗你我就是你养的!”连忙抬头张望,余尚文急切的道:

    “怪了,公子躲到上头去干什么?老唐,你还不快将公子请下来,也好容我拜见一番哪!”一捻虬髯,唐康道:

    “我还道你真是沉得住气呢,却不知也和我们是一个鸟样,看你急得就好象尿要撒到裤裆里似的!”轻推着唐康余尚文忙道:

    “快点嘛,老唐,你卖的什么关子嘛?我要谒见公子一下,可有好多日子未曾看着他老人家了!”于是,唐康抬起头来,朝着君惟明隐身的瓦面破口低呼:

    “公子,公子,余尚文来了,没有什么事情,下面一切都很平静,老余就叩见你老呢……”在那屋顶的破口边,君惟明露出半张脸来,轻沉的向下招呼:

    “是余尚文么?”踏前一步,余尚文上身仰起,双手抱拳,恭敬的道:

    “是我,公子,公子,你老……好么?”瓦面上,君惟。明洒逸的笑了,他道:

    “好得很,尚文,托你福了。”余尚文又是惊喜,又是兴奋的道:

    “公子,你可让我们记挂惨了,我们大伙儿全以为今生今世再也无缘重睹音容,恭聆教训了……公子,真是天可怜见啊……”吃吃笑了,君惟明道:

    “你先别激动,尚文,多谢你们各位如此看重于我,我这就下来与你好好聊上一聊——”

    但是,就在君惟明语音还留著一个尾韵,就在他的身形刚刚移动了一点的瞬息,破庙外面,一声令人毛发悚然的惨号已划过寒夜的冰冷空气,那么颤生生的传了进来!

    荒山、寂晚、古庙,这情景已够恐怖阴森的了,再突然加上这声惨叫,就好象一只魔手骤而抓住了人的心脏,一柄尖锥蓦地刺破了人的耳膜,猛古丁里,大伙几乎连血液也也下凝冻了!

    君惟明的反应快速无比,他立即伏身不动,同时低促的叱道:

    “余尚文伏下,唐庚到殿门看动静,但切记莫露身形!”

    两人的行动也是够稳练利落的了,余尚文马上伏到香案之旁,唐康则一个箭步冲到庙门一侧,屏着气,仔细的朝庙外搜视。

    忽然,又是一声尖嚎传来,这声尖嚎却比较短促,扬起即沉,却带着一缕痛苦的呻吟及喘息余音,逐渐寂然。

    咬牙切齿的朝外面搜寻着什么,唐康的一双眼全红了,他又急又怒的四周察看,但是,夜色太浓,竹林太密,除了在黑暗中隐约地形轮廓,唐康是任什么也没有察觉……

    夜风如泣如啸的吹拂着,竹林子在哗哗的摇动,周遭寂寂,破庙幽幽,充斥在空气中的是一片沉静,没有一点异样,没有一点征兆,一切全如先前,就好象那两声惨叫根本就未曾发生过一样!

    额上有隐隐的冷汗泌出,青筋暴起,唐康嗔目一再查看,倾耳一再聆听,除了风声竹响,就只有他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这时——

    那两名早先埋伏在殿侧的大汉亦已悄然靠近,其中一个蹙着嗓子道:

    “大把手,可要我们出去看看?”一挫牙,唐康低吼道:

    “谁叫你们过来的?混帐王八蛋!记住,今晚上这场仗没有你们的份,情况似是十分险恶,你们给我好生藏着,没有吩咐不准现身,好了,还不快快给我滚回原来的地方?”

    这两个“大飞堂”的弟兄不敢多吭,马上乖乖的又朝各自原来守伏的所在窜了回去,而就在他们甫始窜回的一刹,庙墙左边,又有一声发自人类嗓门的闷吭窒息声突然响起:

    “嗷——唔!”冷汗沿颊滚落,唐康在心中艰涩的念:

    “第三个了……天……第三个了……”

    香案旁,余尚文也听得清晰,他呼吸急促,惊怒交加,不觉微微长起身来,细眯眼睁得象要吃人!

    屋顶破口边,君惟明冷冷的道:

    “伏下去!”余尚文仰起头痛苦的道:

    “公子……他们正在宰猪一样一个个做掉我们的人……我们就全挨着么?”君惟明毫无一点感情的道:

    “敌暗我明,贸然冲出去定会遭到极大损伤,余尚文,你忍耐一下,用不了多久,我们即可捞本!”余尚文只得又伏身下去,但他仍然咬着牙道:

    “我要剥了那些龟孙的皮……”瓦面上,君惟明并末闲着,他目光炯然四顾,半晌,低促的往下发话:

    “尚文,我们已被人家包围了,对方来的人不少,我已经看见有几十条黑影在这座破庙的四周极快闪动!”余尚文震了震,急道:

    “公子,看得出是什么路数的么?”君惟明静默一下道:

    “不甚真切,但我想,除了童刚的那批爪牙,该不会有别人了!”余尚文面色苍白,冷汗涔涔的道:

    “如此说来,公子……莫非是他们暗中缀着我来的?”上面,君惟明轻轻的道:

    “难说,但如今这个问题已并不重要了……”又悔又恨又惊又怒,余尚文捶着胸道:

    “该死,该死,我怎么这样糊涂,这般大意?”君惟明冷厉的叱道:

    “你给我住口!”

    正在此际——

    冷凄凄,阴沉沉,黑黝黝的庙墙之外,一个暴烈而寡情的语声己忽然扬起:

    “庙里的朋友们听着,你等如今已陷入我们的重重包围之下了,要活命的,双手抱头给我走出来,我可以答应你们从轻发落,否则,只要逼得我们动手,你等一个个将尸骨难存,死无葬身之地了!”

    夜深人静,加上这冷清阴森的环境,那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全清清楚楚又冷酷生硬的传了过来,而隐约的,人们的鼻腔中便已经嗅到了血腥气息,身上的肌肉也不觉绷紧了……

    这座破落的山神庙里,并没有任何反应,仍是一片死寂……

    稍待了一会,在外面发话的那人似是愤怒了,他的语气变得更为粗暴,更为尖厉的道:

    “希望你们搞清楚,我们乃是在给妮们留下一条生路走,并不是对你们有所顾忌,若是等我们冲了进来,你一个个跪在地下就算叩破了头也休想捡回一条狗命!”

    山神庙中,依旧毫无反应,静悄悄的恍若死城——沉默里,唐康及余尚文却几乎将一口钢牙全咬碎了!

    庙外,黑暗的阴影内,那人突然又厉吼道:

    “余尚文,你还缩着你那颗狗头装什么熊?大胆奸细,无耻奴才,竟然卧底卧到童爷手下来了!你自以为扮得巧,学得象,可以瞒人耳目?呸!就凭你这点道行还差得远,姓余的,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今夜事败,看你还往哪里逃,朝哪里躲?是汉子的,你的乖乖滚出来受缚,免得爷们多费手脚!”

    殿门后,唐康气得就险些将肺也炸了,但是,他没有奉得君惟明的指示前,却不敢轻举妄动,只恨得喉结上下颤移,牙齿磨擦生响……

    余尚文却反而比较镇定下来,他阴沉沉的伏在香案旁毫无表示,一双眼中的光芒,隐约里全泛了红。

    于是——

    瓦面上,君惟明忽然出声低语:

    “余尚文——”立即仰头,余尚文压制着自己的情绪道:

    “公子,我在。”君惟明悄然道:

    “他们已经开始有人打主意想摸进来了,我发现几条人影在后庙墙那边伸头伸脑;现在这样,你到门边回话,吸引他们的注意,叫唐康于一侧暗处掩护你,随时留心对方的突袭;若有人从殿门以外的地方往里摸,全由我来打发,殿门正前方,则须妮们出力了,听清楚了么?”连连点头,余尚文振奋的道:

    “听清楚了!”

    说着,余尚文身形急闪,有如一溜轻烟般窜到了殿门旁边唐康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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