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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轻举妄动

    “不是叫你别轻举妄动……”太子爷气得弹了我脑门一下,“你还不消停!”

    我沉下脸,冷冷地退了开来,“我轻举妄动就轻举妄动,不服,不服你打我啊?”

    眼看着王琅气得颜色都变了,我忽然间想起来,他的确是可以,也的确是打过我的。

    还好,最近乘着他不在,我翻出他的那根铁尺,直接丢到太液池里了。现在偏殿里,也没有什么称手的武器。

    我站起来说,“你不想出去,那就别出去好了,反正人我是请回来了。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临江侯是肯定会进宫来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与其怪我,你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在父皇跟前撒娇。”

    一边说,一边转身要走。

    才走了没有几步,身后脚步轻轻,王琅又把我抱到了怀里。

    他的下巴一下又找到了我的头顶心,狠狠地研磨了几下。

    “苏世暖,你真是……”王琅的话里,难得有了几分哭笑不得。

    他顿了顿,才低声道,“真是个傻姑娘!”

    我一下觉得很不舒服。

    王琅就决不会说万氏是个傻姑娘,他见了万氏,从来都是客客气气、尊尊重重的。

    他也决不会笑话万氏,决不会对她发脾气……唉,王琅见到万氏,总是会微微地笑,客客气气地叫她,“万姑娘。”

    我挣扎起来,想要挣脱王琅的怀抱,但是他不肯放我走,两道手臂就像是铁打的一样,横在我腰间,我的挣扎,只是……只是加剧了我们之间的摩擦。

    王琅很快就在我身后……呃……精神了起来。他轻声在我耳边说,“你动,你再动。”

    我就一下僵住了身子,不敢再动。

    却是越想越觉得生气。

    只是问他有没有一点喜欢我,这个人都要布置功课,“第一份功课,就是读懂我的心思”。

    可对万氏呢……

    呃,好吧,王琅对万氏一直很客气,他们似乎没有私底下相处过,所以也谈不上有什么对话。

    但是他就分明不会对万氏布置功课嘛!

    还是很气愤,我抬起脚,很故意地将脚后跟落在了王琅的脚面上,“死王琅!”

    王琅一点都没有被我踩疼——通常这样故意地踩一个人,反而会因为有所准备,身体自然而然进行调整,就踩得不够用力。

    他反而低声笑起来,在我耳边吹了一口气,手也……手也滑进了衣服底下。

    他轻声说,“小暖,我好想你。”

    我就算再生气,也不能不承认,我也很想王琅。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我别过头,找到了王琅的唇。由着他的手,滑进了他自己的衣服下面。

    很快,王琅就已经箭在弦上,几乎不得不发。但是想到外头还有瑞王在等着,我又觉得很别扭。就扭动着身子轻声提醒王琅,“东宫快下锁了……”

    “见鬼。”王琅难得口出不雅,我忍不住笑起来。

    没想到他就握住了我的手,反手压到了他的……嗯……上,要求,“帮我。”

    我一下红了脸,但考虑到我们也有七天没有……呀……了,最终还是有些心软,勉勉强强地帮了王琅一次。王琅要投桃报李,被我躲开了,“还有正事呢!”

    隔着里间的灯火,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王琅的脸上已是一片带了湿意的潮红,他靠在门边,头微微后仰,露出了修长的脖颈,似乎并没有在听我说话,只是虚虚地圈着我,大拇指在我的脉搏附近,打着圈圈。

    又过了半晌,王琅才在我耳边低声问,“你请临江侯进来,是想把这件事彻底做个了结?”

    我哼了一声,想到刚才他推开我,始终还有一丝余怒。“不然你当我真的舍不得你面壁吗?”

    王琅面壁半个月,其实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刑罚。只看皇上关他到西偏殿,就可以知道他老人家毕竟不傻,没有在上虐待亲儿子的意思。

    这件事说到底,对皇上心意的影响,才最重要。他眼下罚王琅半个月面壁,再把军粮的功劳收拢到自己手里,好像是轻轻放过了太子。可是没准半年一年后,礼部要求立后,他就真的“顺应民心”,把皇贵妃扶正,到时候,我和王琅还真的要跪在咸阳宫前去哭姑姑吗?

    还是要在事情新鲜的时候,大家把话说开,提一提父子间的感情,让皇上知道,不仅仅只有福王一个人,是他亲生的孩子。

    临江侯万羽就是办这件事最好的人选。

    这一点我和王琅,也都心知肚明。

    他对我的决定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声叮嘱我,“这几天老实呆着,还是别出东宫,父皇叫你过去,你就表现得乖一点,别和他顶嘴。”

    王琅的吩咐,每一次都很有道理——只是我未必忍得住事事听他的罢了。我点了点头,很乖地保证,“我听话,我不顶嘴。”

    一边说,一边仗着屋子里比较昏暗,冲他翻白眼。

    却被王琅拿了个正着,又赏我几个爆栗子,这才罢休。

    #

    我从后殿偷溜出去的时候,瑞王已经等得很有几分不耐烦了,他靠着东偏殿的红柱子,坐在石阶上,抬起头看着天边的月牙儿,见到我从东偏殿后头绕出来,就站起身催促,“快到下千两的时候了,六嫂,咱们走快一点。”

    瑞王腿脚不方便,其实是最不能走快的。我心中有愧,低声地道歉,“是我没注意时间……”

    他的目光忽然在我的领口上停住了一瞬间,又转了开来。

    我低头一看,才发觉领口被王琅弄乱,里衣敞开了一点,屋里暗,王琅帮我整衣服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发现。

    虽然说在夏天,露出一点肌肤也没有什么,但这毕竟带了一丝淫,乱,我稍微有些不好意思,赶快低着头理好了领口。

    瑞王一路都很沉默,带着我抄近道回了内廷,眼看着东宫在望,他就告辞,“那王珑就不送六嫂进去了。”

    东宫那一块灯火通明,我们两个的确也不是很适合这样单独走过去,我谢他,“今晚多亏小玲珑帮忙了,等你六哥出来,让他请你喝酒。”

    瑞王抬起眼来看我。

    天边的乌云,似乎又遮掉了月光,周围一下变得很昏暗,只有远处东宫的光源,远远地照射过来,和瑞王手中的灯笼,交相辉映。

    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他的眼睛很亮,但余下的脸,都藏在了黑暗中。

    可我等了又等,王珑也没有说话,他忽然又回过头去,一瘸一拐地消失在甬道里,连一声道别都没有说。

    我表哥有时候的确也挺古怪的。

    我目送他的背影绕过了一条甬道,只觉得瑞王在拐弯的时候,似乎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但因为距离太远,也看不分明了。

    或许是因为我们都大了,我觉得瑞王的心思,也不像从前那样容易读懂。

    我又觉得,也许我是读懂过一点点王琅的心思,可对王珑的心思,却从来沾不到一点边。

    #

    我猜得没错,第二天一大早,临江侯万羽就进了宫。

    这位大爷没有二话,据说是直奔了瑞庆宫,就把皇上从美人选侍的被窝里拽了出来——至少到陈淑妃派人来报信为止,两个人还在瑞庆宫里谈天。

    或者说是由临江侯来教训皇上,也不为过。

    这个临江侯,也是个奇人,他虽然只是和皇上一样的年纪,甚至还比皇上小了一岁,但辈分却很高:他是我公公的小舅舅。

    而且还是嫡亲嫡亲,与先太后同父同母的小兄弟。

    两个人年纪虽然相同,可以说是一起长大,但天家规矩大,从小皇上就要叫临江侯一声小舅舅。等先太后并万家各种亲戚逐一离世,现在万家也就剩下临江侯一脉,是皇上的母族亲戚了。

    也正因此,皇上一直很尊重这个小舅舅,甚至还把他的孙女万氏,许配给了元王做元王妃,来了个亲上加亲。在我姑姑去世后,如果说普天之下,还有谁敢揪着皇上的耳朵教训他,那么这个人也一定就是临江侯万羽。

    万家人丁一向单薄,临江侯一出生就有传宗接代的任务,到了十三岁就娶老婆,十四岁上生了万氏的父亲,如今的临江侯世子后,因为尝到了女人的好处,就开始放浪形骸,在脂粉堆中打滚。

    他有一个外号叫万人敌,这个万人敌,说的并不是他在战场上多勇猛……剩下的意思,也就不用多说了。

    而等到皇上在二十八岁那年登基大宝,临江侯世子(也是十四岁)在当年就给临江侯添了个孙女儿,也就是如今的元王妃万氏。二十八岁做爷爷,这件事就让皇上在临江侯跟前很抬不起头来:皇上二十八岁的时候,不要说孙女儿,就是大儿子也不过才两三岁。

    如今又是快二十年过去了,临江侯连曾孙都有了,已经是祖爷爷一级的人物,皇上却还没有抱上孙子。

    或许是因为如此,他在临江侯跟前,总是很抬不起头来。再加上临江侯老是仗着自己辈分大,言必称‘前朝’、‘皇上你娘我姐姐’,又动不动把‘皇上你娘我姐姐’留下的一根龙头拐杖拿出来吓唬皇上,所以他说话,皇上总也还是听得很认真的。

    由他出面和皇上谈一谈疼儿子的事,真是恰到好处:也就只有这剩下的唯一一个母族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小舅舅,才能毫无顾忌地说话,劝皇上别和王琅继续闹别扭,也疼一疼自己的儿子了。

    不过要请动临江侯他老人家,也不是什么易事,此人一生只沉迷于万人敌的伟业之中,就是前段时间听说还添了一个儿子——这可是比曾孙年纪还小的叔爷爷……临江侯世子是气得几个月不肯见爹——也就只有万氏这个长孙女,可以把爷爷玩弄于股掌之间,令他言听计从了。

    请万氏出面,也就是请她指挥临江侯,来卖我这个人情了。

    我是见过临江侯的风采的,所以一想到皇上当时是怎么骂王琅的,现在估计就是怎么被数落,我就快乐得不得了,捧着脸颊遐想了一下,那边小白莲就来报,“元王妃来访。”

    我立刻跳起来。“就、就说我不在!”

    小白莲顿时堆出了一脸的为难,她剜了我一眼。

    的确,我这几天一直在东宫闭门思过,万氏也不可能不清楚。

    我就转着眼睛,开始寻找着躲藏的地方,一边吩咐小白莲。“那你拖一会,等我找个地方藏起来,你再领着她进来——”

    迟了。

    说话间,元王妃万氏已经款款步入了我的西殿,她冲我微微一笑,仪态万方地施了一礼,“万氏见过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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