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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柳月眉家

    一口气跑出了村子,住脚才现跑上了村后的山岗子。()这里是大片的农场和养猪场,他一跑上来,黑地里便冲出一条大狗猛吠。潘小闲一口气没提上来坐倒在地!

    忽然黑乌脑的树荫底下走出一个人来,那人说道:“好你潘小宪,全村人都在抓你。你个卵坨还敢躺到这里?快跟我进屋罢!”潘小闲听见是村里柳寡妇的声音,他知这家农场便是柳寡妇的产业。

    对柳寡妇这个女人,他同样没什么了解,只知道这个女人嗓门很大,喜欢讲荤话。她名声不太好,别人说她克夫。柳寡妇见他迟疑,嘿嘿戏笑道:“嘻嘻好个小白脸,害羞啊?寡妇门前是非多,我这山上一向少人来。敢来的我敢打断他的狗腿!进屋,有我柳月眉罩着,你不用怕!嘻嘻——”

    潘小闲一听有理,便想不妨先在柳寡妇家落个脚,等风头过了再作打算。

    柳寡妇家养了条大黄狗,极是凶恶,但凡见人来家,便只狂吠,能把人唬得打倒退。潘小闲来了,那东西只吠了两声便退回屋角,连柳寡妇都愣了一下。柳寡妇在山上的农场,只有一排简易的红砖房。房间很少,只有一间卧室,一间仓库和厨房、洗澡间。若有客人,也是拿卧室当客厅用。虽然简陋,在苦孩出身的潘小闲看来却倍觉亲切。忽然,就觉一阵天旋地转,昏倒在地。等他再醒来,现自己躺在一间屋子的地铺上。柳寡妇听见动响,一头进来说:“嘻嘻,你睡了一天一夜,感觉好些了么?”

    潘小闲伸了个懒腰,只觉精神头好多了。道了声谢,四下打量起柳寡妇的家居来。

    “嘻嘻小哥儿,别看了,我这穷得叮当响,就这屁大一间房,不比你潘家那里阔绰!我跟你讲,我晓得你原是潘市长的崽。可潘市长把你除了名,你不再是风风光光的官家公子,我收留你是同病相怜。可不准说我巴结权贵!你身上有泥,脸也脏了一块,来抹把脸罢!嘻嘻——”柳寡妇四十上下,梳着个马尾辫,说话干事极是麻利。此妇性格开朗,未言先笑,极喜插科打诨。

    “婶子说的极是!”他现在空有贵族身份,却是落难的人。举目无亲之际,有人肯收留他,那便是极大的恩惠。

    待他抹净脸上的泥土,柳寡妇已打好了热水,提到澡间,走前来一拍他的屁股,笑道:“嘻嘻娃娃,俺每分明瞅见你逃入了那个狐狸精的家里。听得人说潘村长率人进去找,那狐狸精正在洗澡。俺猜你这小贼一定是闯到澡间里了,对不对?孤男寡女挤在澡间里,就没有生点子那方面的事情?比如打波亲热啥的?”

    潘小闲知她性子,就好图个嘴快,见怪不怪道:“婶,人家是豪门贵妇,怎么会跟一个废人打波呢?我想那样,人也不肯不是?”

    柳寡妇啪的打了他一暴栗,吃吃笑道:“嘻嘻好个小鬼,你骗谁呢?婶有那么好骗么?一个男人下没下过水,我一眼就瞧得出来,你别骗老娘!”柳寡妇吃吃笑着,潘小闲当场傻眼,心道咋乡下的妇女都不知避嫌么?

    “嘻嘻,你又不是没看过。”柳寡妇说着一挺胸膛。

    潘小闲吞了口口水,说:“你——”要知道他重生前从来也不曾有这个福分。在京海市别说敞开了给你看,你就是不经意间溜了哪个女的一眼,马上便会遭来一顿泼骂。柳婶青睐自己,应该是这个贵族身份起的作用。这当然不能说柳婶势利,这是人性的弱点。来自上流社会的人在底层人面前,总会更受欢迎一点。还是贵族好啊,相比过去那个棚户区的草根身份,那个想媳妇都快想疯的卑微身份,如今的潘小闲有些飘飘然。

    柳寡妇见夸,眸中掠过惊喜色,一脚把他揣向浴室,笑骂:“嘻嘻油嘴滑舌,你也学会拍马屁啦。洗澡去罢,水都凉了!喂,我家没男人的衣服,你先穿我的罢,嘻嘻!”

    潘小闲洗澡出来,穿着柳寡妇洗旧了的碎花睡裤进屋,因为不合身,裤脚在小腿肚上垂吊着,看去极是滑稽。柳寡妇定睛一看,差点没笑岔了气。半晌才招呼他坐下,只见茶几上摆了一碟花生米,一瓶白酒。柳寡妇洗了两个杯子,笑问:“能喝不?”

    “能喝一点。”

    柳寡妇满上两杯,举杯说:“这顿好睡,你气色好得多了。男人生来是带棒的货,不喝酒怎么能叫男人。来,喝了这杯酒!”说着一饮而尽,潘小闲眼见妇人一大杯酒下肚,面不改色,不由得敬佩。也端起杯,喝得见底。柳寡妇见状,上来添酒,笑道:“嘻嘻,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人人都说你天天拿刀动杖,想揍人。今日一见,我看不是那么回事,原来都是些嚼烂舌根子的。我瞅你比我都正常呢!”

    潘小闲想不到这柳寡妇见识非同一般,再看她时便亲切了许多。喜道:“多谢,婶子把我当正常人看,太好了!有些人就好这口,唯恐天下不乱。只要是自己无关的人,出了事他就乐,没事乐他也要编着乐。我是习惯了,不理它就是。”提起这个,柳寡妇不由得起了惺惺相惜之意,开了话匣子,两眼红道:“老娘平生只有一怕,最怕人造谣。我跟你一样,也吃那些乱造谣,坏了名声。想来你也晓得,我嫁过三个男人,一个是得病死,两个是马上风。第二个,是过洞房夜横死的!村里人便说我克夫,还说甚我长了夺命钩。哪个男人碰了我都会命丧黄泉!好家伙,谣言一出,别人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下子再没男人敢要我了!名声坏了,想嫁都嫁不出去!唉,一个妇道人家,终归要个男人依靠才行,不然就会受人看轻,被欺负!不说了,喝酒——”

    呷了一口酒,潘小闲愤愤不平的骂道:“甚么夺命钩,这种话也有人信!婶你还年轻,不要丧气,有日自有适合你的男人出现!我觉得婚姻天注定,有个伴是好,没有也要活得快活自在!别人的闲言碎语,只能当个屁,放了就是了!”

    柳寡妇醉意上来,斜着眼对着潘小闲瞟了又瞟,吃吃笑道:“到底是文化人,就是有层次!我柳月眉打小家里穷,读不起,生平最敬的就是文化人。文化人就是拍马屁,那拍得也有水平!嘻嘻马屁精,我问你话,你要老实说。都说我长了夺命钩,你信么?”

    潘小闲正色答道:“我以人格起誓,我不信!”

    “嘻嘻你是谎话精。老娘才不信你的鬼话哩!哎哟头要爆了,我得困觉去!”柳寡妇摇摇晃晃地到床前一倒,便睡了过去。潘小闲上前帮她脱了鞋子,盖好棉被。蔸眼见地下早打好了地铺,便熄灯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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