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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1 大结局

    涟儿睡了一大觉,醒来的时候看见落天就趴在自己床前。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她看到落天微微动了一下,忙把眼泪憋回去。

    “母亲,您醒了!”他惊喜的站起来,把小手放在涟儿额头上,“太好了,退烧了。儿子这给母亲去倒杯水。”

    “儿子,我不渴。”涟儿拉住落天的手,唏嘘着说道,“老天爷对我厚爱,此刻我就是死了也再不埋怨后悔!”

    “母亲怎么能说‘死’这个字?我和妹妹只有母亲一个亲人,八年来相依为命到现在,眼下儿子已经长大能孝敬母亲了,往后我们一家三口会生活的更幸福!”落天坚定的说着,眼睛里有和他年龄不符的成熟。

    涟儿见状心里愈发的难受,原本该享受童年的孩子却如此的早熟,在他的心里有不能触摸的阴暗面,这是涟儿最害怕看到的。

    “儿子,你父亲……”

    “母亲,我的父亲早就死了,整个热城百姓都知道,不是吗?”他打断了涟儿的话,“母亲把我跟妹妹拉扯大,我们已经习惯了没有父亲的生活。就让我们永远这样生活下去,往后不要再提他了!我知道母亲的担忧,您放心,我不会怨恨、扭曲。虽然我和妹妹没有父亲,可是母亲给了我们所有的爱,其他孩子有的我们都有,他们没有的我们也有!这八年,我们深深感受到了幸福,感受到了爱。

    这一切真相只能让儿子更加的心疼母亲,了解到母亲心里的苦楚。儿子和妹妹已经长大,母亲不用一味的想着怎么照顾我们,您也该想想自己的幸福才对。儿子不好评价母亲的美貌和才华,只是这整个热城从富商少爷到官宦弟子,哪个不是上赶着对母亲示好?如果母亲心疼儿子没有父亲,就给儿子找个吧!”落天打断了涟儿,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涟儿闻言热泪盈眶,她紧紧搂住儿子心头被温暖包围。

    “你和落漓长大了,可以让母亲依靠,足够了!”

    “不一样的!”落天摇着头老成的回道,“儿子要娶媳妇,妹妹也要嫁人,以后我们都成双成对只有母亲一人形单影只。其实只要母亲肯脱口,府中便有两个合适的人选。他们对母亲都是痴情一片,人品、模样、家世也都不错,不然母亲就挑一个?”

    “小小年纪整日想什么呢?”涟儿用手指轻轻弹了他的脑壳一下脸色微红,毕竟自己是长辈,儿子把她和谦政、子缘的关系挑明有些不自在。

    她揭开被子让落天上床,“床够大,你就躺在母亲旁边睡吧。”

    落天折腾了小半天也累了,脱了鞋子钻进被窝,不一会儿竟睡着了。涟儿微微叹口气,伸手轻抚儿子的脸,那眉眼那嘴唇像极了那个人,她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八年了,她以为自己可以忘记,可是看着越长越大,越长越像某人的落天,她还怎么忘记?不过当年的她可以放弃爱情,放弃晏子辞,现在有了两个宝贝的她更不会想要拥有晏子辞!对于她和晏子辞来说,没有交集的生活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东布为什么要写信给自己呢?涟儿想起了那封压在书里的信。

    第二天一大早,涟儿觉得身子轻快就准备去国贸转转。落天正在阻拦,春儿面色古怪的打外面进来。她犹豫了好一阵,最后张嘴回道:“夫人,有故人来访。”

    故人?涟儿一怔,知春她们不是刚回去吗,哪里又来的故人?

    “既然是故人还不快请进来?”她吩咐着。

    春儿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转身下去了。不一会儿,两个丫头搀着一位大腹便便的孕妇走了进来,屋子里的所有人见了俱是一愣,她怎么会来了?

    “睿王妃远道而来,快看座!”涟儿最先回过神来,忙吩咐丫头搬大靠背软椅来。

    子缘见了担忧地问道:“嫂子马上就要生产,怎么会千里迢迢赶到热城?难道是京都出了什么事?”

    “京都一切平安,我是有私事想要见涟儿姑娘一面。唐突了!”她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涟儿说得,“上次我写了一封信来,等了许久都不见姑娘回信,我这身子也等不了太久,所以就亲自过来了。看在我诚心诚意的份上,涟儿姑娘能否跟我单独谈谈?”

    人家这么远找来涟儿岂能不答应?子缘和谦政带着孩子们出去,丫头上茶后全部退下,屋子里只剩东布和涟儿二人。

    “你一定没有看那封信!”东布开门见山的说着,她微微有些气喘,托着肚子喝了一口茶水。

    涟儿没有答话,此刻她心里有千百个疑问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你也看出来了,我快生产了。不瞒你说,我这一胎很凶险。”说到这她脸上哀伤的神情一闪而逝,“可有些事我不交代清楚走了也不能闭眼!”

    涟儿听见她说得严重心猛地跳了一下,“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在京都待产?徐氏妇产科应该会尽最大的努力保你母子平安。”

    “没用,谁都救不了我。”她凄美的笑了一下,“当年王爷身上的蛊毒攻心危在旦夕,我找到你说出了蛊毒的秘密,不过当时我并没有全盘托出!想要解蛊毒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下毒之人死去,蛊毒便可以迎刃而解。我欺骗了你得到了王爷,可是这八年来我过得并不踏实。我知道自己霸占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把幸福建筑在你的痛苦之上。而且,这情蛊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让我八年来寝食难安。”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中了情蛊就很难有子女!八年了,王爷一直没有子女,皇上赏了两个侧妃也无己出。虽然王爷没有说什么,可是我知道他心里是渴望有自己的孩子的。我也想要生下王爷的骨肉,那是爱的一种延续。活着的时候我对不起王爷和你,希望百年之后地下相见,王爷能看在血脉的份上原谅我。所以我就用苗疆秘法促使自己怀孕,这一胎必定是男孩儿,他出生的那日便是我魂断之时!”

    涟儿闻言震惊,她看着眼前即将生产的东布心头涌起复杂的滋味。爱情有时候自私,有时候又无私,她无法评价东布的行为是对是错,只是对于东布并没有恨,相反还有些同情。

    “等我一死,王爷的蛊毒便可消除,到时候他自然会想起你,想起你们之间的一切。”说到死东布的情绪并没有太多的波动,可是一说到涟儿和晏子辞的爱情,她的语气里多了些嫉妒、羡慕、痛苦和妥协。

    “我们早已经结束,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涟儿摇摇头,“我想苗疆秘法一定有办法解决你现在的问题,既然你已经拥有就不要轻言放弃,这是你们的缘分。你不应该来,我很喜欢我现在的生活!”

    “你封闭了自己的心门,拒绝了男人的同时也把王爷留在了心底。大家同样身为女人不需要说假话,你还爱着王爷,你忘不了他。我跟王爷生活了十年,这十年是我生命中最开心幸福的时光。我爱他,爱到不惜一切,不择手段!现在,我要把他还给你!”

    涟儿一皱眉,“还给我?你以为爱情是借东西吗?我徐绮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八年前决定放手的那一刻,我就决定不再跟你们有任何的牵连,往后我的人生里不再有晏子辞这个人,他已经成了过客。你的选择,你的男人,我无权评论干涉!睿王妃,府中简陋就不留你住下,我派人去城里最好的客栈订几间上房,你休息好了就回京都吧。”她站起身送客。

    东布听了一怔,她没料到涟儿是这样的态度。这八年来,她一直没有间断对涟儿动向的打探,她知道涟儿八年里所有的事情。涟儿生下双胞胎,创立了国贸百货,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不过她明白一个女人最需要的是什么,金钱、地位都不如一个知冷知热的男人。八年来,围绕在涟儿身边的浪蝶不计其数,范谦政和晏子缘更是始终痴心不改。涟儿却心如止水,爱上晏子辞就无法忘记吧!

    “你们已经蹉跎了十年,难道就因为一点儿无所谓的自尊要继续错过吗?”她坐着不动,“王爷身中情蛊,却从未真正忘记过你,八年前他不过是看到了你写的信便想起往事,弄得自己蛊毒攻心命悬一线。前几年皇上见我一直无己出,特意命王爷在秀女中选两位侧妃,她们的眉眼竟跟你有三分相似。王爷对你的爱在骨子里,哪怕是忘记也不曾去掉除!细细想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和王爷都是受害者。这一点你心里是明白的,不然当年你也不可能做出那样的选择。我是罪人,如今我用命来赔你们,只求日后你能善待我的儿子!”

    “爱也罢,忘也罢,一切早就成了过去。晏子辞是我真心爱过的男人,那段爱情是我人生中重要的回忆,我抹杀不掉也不想去抹杀。但是我真得放下了,不想再次陷入感情的漩涡中。所以晏子辞也好,其他人也罢,我都不做任何打算。我只想跟我的孩子在一起,看着他们长大,看着他们成家立业,老了给他们看孩子。你自己说有愧于我,那么就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这就是对我最大的补偿了!”

    东布闻言面露尴尬愧疚之色,她两次找到涟儿,其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自己!她知道自己自私、无耻,可是眼下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府中的两个侧妃虎视眈眈,倘若她撒手西去留下嗷嗷待哺的儿子,她们必定不会善待于他。况且她一死子辞便会恢复记忆,还不如她来讨个人情,或许涟儿能看在同为母亲的份上厚待她的孩子。她只有用死来博得涟儿的同情,用死来换取涟儿和王爷的谅解。

    “哎呦!”东布拖着笨重的身子到了热城,前几日便有些动了胎气,现在竟肚子下坠绞痛有了要生产的迹象。她脸色苍白,额头出现豆大的汗珠,双手紧紧抓住椅子把手吟呻着。

    涟儿见了知道她要生产,可是府里没有稳婆,这里离城里又有一段距离,不觉心里有些着急。

    “我带了……稳婆。”东布咬着牙说道。

    涟儿闻言忙喊人,吩咐丫头把她扶到里面,她带来的两个稳婆跑了进来。

    “王妃羊水已破,这是要生产了,还麻烦徐姑娘吩咐人少些热水。”一个眉角伶俐的稳婆行个礼说道,然后打开随身的包袱拿出剪刀、干净棉布等物,看样子东布是有备而来。

    涟儿把春儿喊进来,吩咐她听从稳婆的调遣,但凡是她们有需要就一定要尽快满足。想当年她也是一个人生孩子,又怕又疼的感觉到现在都像是一场噩梦。眼下万事都不重要,保证母子平安才是大事。

    她走到床边,轻声安慰东布道:“当年我生孩子疼了三天三夜,现在不也是好好的吗?你带来的稳婆想来是最好的,你只管放宽心。”

    “我自己心里有数,这一关我是过不去的。”她眼里有泪水再转,一把抓住涟儿的手,“陪在我身边好吗?我不想临死的时候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

    涟儿听了眼睛一热,饶是石头做得心听了这话也会动容,更何况是做了母亲的善良心软的涟儿?

    “你不会死,也不能死!辛辛苦苦怀胎十月,你能放得下儿子吗?”涟儿握紧她的手想要给她支撑下去的力量。

    东布却凄凉的笑了一下,那笑容配上她白纸一样的脸分外的吓人。旁边的稳婆轻呼了一声,涟儿低头一看,东布身下已经红了一大片。

    “开了几指?”涟儿对于生孩子还是有些经验的,见有血崩的趋势赶忙问道。

    稳婆没有回答,伸出两根手指。涟儿见状吸了一口凉气,子宫口才张开二指就这样凶险,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来都是个问题,更别说孕妇的平安了。

    “按我吩咐的去做,一定要保住孩子!”东布早就有心理准备,“只要能让我见上儿子一眼,你们的赏赐绝少不了!”

    涟儿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抖动,在生死面前谁能保持镇定?只见两个稳婆麻利的给剪刀消毒,眼见她下体的血“咕嘟,咕嘟”的往出冒,涟儿眼晕起来。一个稳婆用力的推挤她的肚子,另一个毫不犹豫的做着侧切,随着刀口的切开,血更加肆无忌惮的冲了出来。一旁的婆子端着一大盆鲜血,脚步都踉跄起来。

    “会挺过去的!”涟儿不敢再看,只低声安慰东布。

    “谢谢你!”东布声音微弱起来,攥着涟儿的手也渐渐无力。婆子忙把事先准备好的参片塞进她的嘴里,这可是上百年的老参,她能不能坚持到孩子出生就看它的了。

    眉眼伶俐的稳婆手脚很麻利,胆子也大。她接生多年见过不少凶胎,看见东布的情形知道产妇是不中用了,眼下只能舍弃母亲尽全力保住孩子,而且这也是东布的要求。她的两只手都伸进东布的下体,摸到孩子的头就往外面拽,上面的稳婆用力往下挤。东布疼得连喊的力气都没有,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只靠意志力和嘴里的参片勉强支撑。

    “孩子出来了!”稳婆手里捧着个血葫芦,她拎着孩子的腿在他小小的后背上一拍,听见孩子哭麻利的掉过来。

    旁边的媳妇忙用干净湿毛巾在孩子身上和脸上抹一把,用薄被一包就抱着不撒手,眉眼间都是欢喜的神色。看样子她是东布选中的奶娘,怀里的孩子就是她整个家族飞黄腾达的希望!

    床上的东布已经昏迷,了无生机的躺在那里像死了一般。涟儿的心猛地沉下去,握着她变凉的手湿了眼睛。刚刚还在一起说话,这会子她就不行了,人真得很脆弱。奶娘怀里的孩子突然放声痛哭起来,他似乎感觉到了母亲正在理他而去。

    “你睁开眼睛看看,孩子在哭呢!”涟儿使劲摇晃着东布的手喊着,眼泪忍不住掉下来。身为人母,她明白孩子对母亲的意义,也深切的感觉到刚出生的孩子没了母亲有多么的可怜。

    旁边的稳婆赶忙从身上掏出银针,在东布的太阳穴两边各扎了一针。东布缓缓睁开眼睛,她朝着孩子的方向看过去,涟儿明白她的意思忙命奶娘把孩子抱过去。

    她想要伸出手,却没有力气支撑她的动作,涟儿让奶娘把孩子放在她身旁。

    “你瞧瞧,这是你的儿子。”涟儿轻声说着,“他长得很像你,一看就是个美男子。你要坚强一点,为了自己也为了儿子!”

    东布看着儿子闭着眼睛小嘴不停的吮吸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两行清泪流下来。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不舍的看了儿子几眼朝着涟儿说道:“我……儿子……就交给你照顾……谢谢……看见王爷……帮我说……对不起……”

    “儿子你自己照顾,要说的话你自己对晏子辞说!”涟儿最见不得这种场面,抽噎着回道。

    东布听了凄美的笑了一下,“我……没机会了……”说罢一歪头,睁着眼睛看着孩子断了气。

    床边的孩子“哇”的大哭,手脚乱蹬起来,奶娘赶忙上前把孩子抱起来哄。

    “徐姑娘,王妃已经去了。”稳婆的话让涟儿怔过神来。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看着躺在血泊里的东布不知道如何是好。子缘等人一直在外面等消息,他们听说睿王妃殁了俱是一惊。因为里面是临时的产房,男人不方便进来,子缘便命丫头进来传话,“世子说在外面找个地方停尸,马上就把王妃抬出去,请夫人不用担心。”

    涟儿闻言点点头,她不是舍不出这几间房的地方,只是唯恐孩子们害怕。

    “你们把王妃周身好好整理一下,让她去的体面些。”涟儿叹口气说着,又命春儿安排住处给奶娘和孩子,她们不方便跟着子缘去发丧,只好先在这里住下再说。

    稳婆依言上前,清理东布身上的血迹,帮着换上干净衣服。只是她的眼睛始终睁着不肯闭上,稳婆用手抚了几次都不行。

    涟儿见状走过去,看着她死不瞑目的样子说道:“你放心走吧,这个孩子是睿王爷的骨肉,将来是要世袭王爷封号的,没有人能欺负他!”说罢轻轻抹了一下她的眼皮。

    说来也奇怪,她竟闭上了眼睛一脸的安详。唉,涟儿忍不住唏嘘长叹,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她有些恍惚起来。

    丫头、婆子麻利的把屋子里染上血迹的东西全部收拾好,东布也穿戴整齐。子缘办事效率很快,不仅找到房子就连人手都雇好了。很快就有几个婆子进来,把东布用丧布包裹好抬了出去。

    床上用品全部换成新的,窗子被打开,熏炉里染上玫瑰香精,若不是涟儿对气味敏感嗅到空气中有一丝血腥味,怎么能看出这屋子里刚刚死过人?

    “夫人,小……世子被安排在鳞波院了。”春儿一边说一边用眼睛觑着涟儿,虽说落天才是睿王爷的长子,可人家东布是王妃,生下的儿子是嫡出。按照魏国的规矩生下来就是世子,将来要世袭睿王爷称号的。不过春儿心里到底替涟儿鸣不平,在她看来这睿王妃欺人太甚,大老远跑到这里生产示威,即便是死了也得不到同情!若不是因为她,自己主子怎么会躲到这里独自带着孩子过日子?

    “哦。”涟儿从哀痛中怔过神来,“鳞波院?我们去看看。”

    春儿张张嘴想要说什么,看着涟儿转身出去只好忍住。在她看来涟儿什么都好,就是这心太过善良,凡事都宁可委屈自己。若是她见到东布,早就派人打了出去,谁管东布的死活?

    涟儿满腹心事的去了鳞波院,大老远就听见婴儿不住的啼哭声,再想到这孩子刚刚没了母亲,涟儿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揪着一般难受起来。

    “哦,哦,世子快别哭了。”奶娘抱着孩子在屋子里不停的走,满脸焦急,一旁的丫头拿着波铃鼓逗着孩子却丝毫不管用。一屋子的丫婆子全都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

    涟儿见了不免皱眉,她们的王妃香消玉殒,她们却只管世子不理死人,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样子让人受不了!

    “让我抱抱。”涟儿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只见他已经洗过澡了,白皙的脸庞越发的像东布。

    他闭着眼睛玩命哭着,鼻子通红似乎快要没气了,小手攥着拳头身子不停的扭动。落天和落漓都是涟儿亲自带大的,对于带孩子她是有经验的。她托住孩子的脑袋和腰,让他躺得更舒服些,微微摇晃胳膊轻声说道:“好孩子,你母亲用性命换来了你的降生,你要健康快活的长大啊。”

    孩子的哭声渐渐小起来,他觑着小小的鼻子抽噎了几下,不一会儿竟睡了过去。

    “世子跟姑娘还真是投缘。”奶娘尴尬的笑了一下,把孩子接过去放在床上。她是睿王妃千挑万选出来的,没想到第一天带孩子就出了差错,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涟儿叹口气说道:“孩子虽小也是有感情的,他母亲刚刚过世心里必定是难受的,这几日你就多费心吧。”说完看了看屋子里的丫头、婆子。

    穿着粉红色长裙的丫头听了跪下来,满脸泪痕的说道:“王妃生前曾嘱咐奴婢们,等她仙去之后务必要侍候好世子,不用惦记死去之人!我们这些奴婢都是深受王妃恩惠,见到王妃惨死都心如刀搅。原本该在王妃旁边守孝,却不敢忤逆王妃的遗命,只能忍住悲痛照顾小世子。王妃承蒙姑娘照顾,奴婢替主子给您磕头了!”说罢接连不断的“砰砰”磕头。其他人见了也都跟着跪下来,压抑的啜泣声响起来。

    “看来是我错怪你们了。”涟儿见状轻声说道,命众人都起来,“你们放心住下,晏子缘安排好一切之后会带你们回京都的。”

    “多谢徐姑娘。”那个丫头擦着眼泪回道,“奴婢们想给王妃戴孝,不过我们会待在鳞波院不出去,还请姑娘准许。”

    涟儿听了点点头,“我会吩咐人帮你们准备孝服,如果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出府就跟春儿说一声。”

    “丽影再次谢过姑娘。”那个穿粉红长裙的丫头是东布的心腹,之前就得到了东布的授意,她知道眼前人就是王爷心爱的女人,很可能是下一任睿王妃。为了小世子往后的日子好过,她必须讨好涟儿。东布曾经告诉过她,涟儿是个有气量有风度有智慧的女子,若是小世子养在她名下必定不会受气,让她在有能力的情况下要极力促成她和王爷的姻缘。如今她见到涟儿行事,不由得在心里折服。

    涟儿听见她报上自己的名字,又见她说话行事有主见,知道她是个体面的大丫头,叮嘱她有事可直接找自己后才离去。

    “丽影姐姐,眼下王妃仙去王爷不在,我们就这样住下来吗?”一个小丫头怯生生问道,屋子里的人都看着丽影,其实她们心里也都不踏实。王妃在世的时候丽影最得脸,大伙习惯性的以她马首是瞻。

    她叹口气轻声说道:“王妃高瞻远瞩已经预料到今日的一切,所以早就有了安排。你们只管用心侍候小世子,他是王妃一辈子的念想,也是咱们这辈子的念想!”

    众人听了无不点头,屋子里的这些人都是王妃跟前人,王妃还在世的时候得了不少好处。府里面的两位侧妃都视她们为眼中钉肉中刺,眼下王妃不在,她们只能依靠小世子了。丽影说得有道理,只有小世子好,她们这些人在王府的地位才能稳固。

    这样一想众人都暂时安下心,各自找事情做起来。丽影忍住心头的伤悲,把事先准备好的婴儿衣服拿出来,命小丫头拿到外面晒一晒。这些衣物在包袱里捂了一个月,应该暴晒一下才能上身。

    小丫头去了院子里晾晒衣服,瞧见一个小男孩在外面探头探脑,她赶忙进屋回禀丽影。

    七八岁光景的小男孩儿?丽影突然想起什么,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出去,果然见到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孩正往里面瞧。他一定是涟儿姑娘的儿子,也就是……王爷的骨肉!

    “你是落天少爷吧?”还不等她走过去,男孩一溜烟便跑开了。

    她更加的肯定这个男孩是落天!血脉是不会骗人的东西,他一定是想要见见自己的亲弟弟。丽影相信他还会再来,若是他这个哥哥能对弟弟亲近、照顾,王妃在天之灵也能放心了。

    其实她推断的不差,刚刚跑掉的孩子正是落天。他听见母亲称呼东布为睿王妃,立即知道这女人就是父亲的妻子,心里没有丝毫怨恨是骗人的。听到东布生产死去被抬出去,留下个刚出生的儿子在府里,他又有些好奇,所以便鬼使神差的到了鳞波院门口。可是到了门口却犹豫了,看见有人过来就吓得逃走。

    不过他心里越发的好奇,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瞧瞧。他进了鳞波院并未见到人,只听见屋子里有婴儿的啼哭声。循着哭声进去,一屋子丫头、婆子对着床上使劲哭的小家伙束手无策。

    他皱着眉头走过去,看了一眼婴儿不由得脱口而出,“好丑的小家伙!”

    丽影扭头看见他,眼神闪了一下笑着说道:“刚生下来的小孩子是这样的,小世子不哭的时候还挺漂亮的。落天少爷走近瞧瞧,用手摸摸也无妨。”

    落天情不自禁的走过去,伸出一个手指小心翼翼的按按世子的脸蛋,触感很好!反正他不停的哭,掐一把也无妨吧。落天对这个水嫩的脸蛋很感兴趣,两只手全都上去捏起来。奶娘见了刚想要阻拦,却见到丽影朝着她使眼色。

    “咦?他反倒不哭了!”落天笑着说道,“他不哭的时候还真是挺可爱。”

    “是啊,世子和少爷有几分像呢。”小丫头不懂事的说道。

    只见落天脸色一沉,一言不发的走了,丽影见状狠狠瞪了那丫头一眼。不过没出两天落天又来了,这才还把落漓带来了。

    涟儿知道了什么也没说,上一代的恩怨没必要延续到下一代,虽然她不想两个孩子跟晏子辞有任何的瓜葛,可是谁能预料到命运的方向啊。

    子缘那边已经准备妥当,打算把东布的尸体运回京都,可没想到这边刚要动身晏子辞却突然出现。

    “大哥,嫂子就停在里面!”抛开涟儿不谈,子缘对这个堂哥还是敬重的,尤其这八年,他为百姓谋了不少福利深得百姓爱戴。

    晏子辞并未进屋,厌恶的说道:“马上火化找个地方下葬,这种女人不配进晏家的祠堂!”

    “大哥……”

    “照我吩咐的去做!一想到因为她让涟儿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我恨不得把她挫骨扬灰!念在她曾经救过我的份上就放她一马,我们以后生死不见!”子辞阴森的说着,他的样子让子缘吓了一大跳,同时也让他心中一沉。东布死了,大哥身上的蛊毒无药自解,他一定是想起了一切。眼下人家一家四口来团聚,没有自己这个外人什么事了,子缘最担心的一幕还是发生了。他了解子辞和涟儿之间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他可以跟全世界的男人争涟儿,却唯独争不过晏子辞!

    看着晏子辞迫不及待的往徐府方向去,心痛像潮水般在身体里蔓延开来,往后他要叫涟儿嫂子吗?

    本来晏子辞是追东布而来,想不到快到热城突然头疼欲裂,所有的事情一下子全部想起来。这些记忆让他愤怒、痛苦,同时充满了对涟儿的思念和愧疚。离徐府越来越近,他的心忐忑不安起来。涟儿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这些年她过得辛苦吗?她身边有其他男人了吗?她是否还爱着自己呢?

    他不知不觉到了徐府门口,迟疑了一下吩咐门房,就说晏子辞来了。

    涟儿听了丫头的回禀脸色明显一变,她没料到晏子辞来得这样快。自己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他呢?涟儿心乱如麻,想要回避却忍住了。反正早晚都要面对,眼下避开更惹人误会,不如大大方方见面,让他把刚出生的孩子带走以后再不相见!

    想到这里她吩咐人把子辞请进来,另外嘱咐春儿看好落天和落漓,暂时别让她们知道晏子辞来了。她想要亲自告诉孩子们,让不让她们见面也要看双方的态度再定夺。

    片刻,外面就响起了急迫的脚步声,涟儿不自在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让自己淡定下来。

    “涟儿!”带着颤音的呼唤让涟儿的心骤然停滞,茶杯里的水荡了一下,所有的伪装仿佛刹那间全部崩溃。她低下头喝了一口茶水,这才慢慢朝着门口看去。逆光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熟悉的五官,熟悉的气息,熟悉的眼神,他和八年前一样!可是又有什么不一样了,应该是心境吧!

    她掩饰住慌乱的眼神,淡淡的叫了声“睿王爷”,子辞的身子顿时僵了一下。他看着涟儿平静的脸,心剧痛起来。

    “涟儿,我……”

    “睿王爷远道而来,坐吧。”涟儿打断了他的话,礼貌而疏离地说着,“不知道王爷喜欢什么茶?龙井还是普洱?”

    “你忘了我只喝汉家刘氏茶吗?”子辞的眼中盛满了哀伤。

    “哦,我想起来了。”涟儿抱歉的笑了一下,“可惜蜀国没有这种茶叶,只能委屈王爷了。”

    “涟儿,你不要这样说,我听了心口疼!”子辞上前几步想要攥住她的手,她却又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喊着,“春儿,进来。”

    外面的春儿走进来,子辞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把就抱住了涟儿,“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不管谁在跟前,我再不松开了!”

    春儿见状忙又闪出去,唉,这睿王爷是吃定了她主子,八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此!原来两个人之间还有东布这个障碍,眼下障碍没了就只剩下纽带了,在她看来两个人走在一起是早晚的事情。

    涟儿被子辞搂在怀里,熟悉的气息立即把她环绕,心怦怦乱跳起来。她咬了一下嘴唇,冷淡的说道:“睿王爷刚刚死了王妃,得了儿子,你放着死人、活人都不理睬竟然忙着和旧爱寻欢!”

    “这不是你的心里话,你在故意气我!”子辞紧握着她的胳膊,紧张地盯着她说道,“八年了,我们八年没有见面,你就一点儿都不想我吗?什么狗屁王妃,狗屁儿子,我只有你,只有你啊!”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和东布做了将近十年的夫妻,她又冒着生命危险给你生儿,你不能这样无情无义!”她继续用冷淡的语气说着。

    子辞有些抓狂,“从头到尾我只爱你一个人,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不说别人好吗?她的下场是老天爷的报应,她妄想用儿子取得原谅是不可能的,我也不会认这个孩子!涟儿,我的妻子只有你!这八年来我迷了心智,让你在这里受苦,一想到你过的生活我就心疼的不得了。打骂随便你,只要你能消气。求求你,别再用这样冷淡讽刺的语气说话好吗?”

    “不要什么事都靠自己的想象,我的生活很幸福。”涟儿淡淡的笑着回道,“你从我的脸上看出不幸了吗?”

    他闻言不禁细细打量涟儿,一袭淡紫色长裙及地,群脚上一只蝴蝶在一片花丛中翩翩起舞。身披蓝色薄纱,显得清澈透明,亦真亦幻。腰间一条白色织锦腰带,显得清新素雅。头上三尺青丝黑得发亮,斜暂一支木钗,木钗精致而不华贵,与这身素装显得相得益彰。岁月在她脸上没有留下半点的痕迹,反而给她增添了一股成熟的韵味。看得出来,她的生活很优渥。

    原来没有他涟儿也可以生活的很安逸,这个想法让他的心很难受。八年了,他究竟错过了什么?难道他在涟儿心里的位置已经被别人取代了吗?他的手颤抖起来,却不想相信自心底的猜测。

    “涟儿,有贵客来怎么不叫我一声?”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门突然被推开,拓跋炎打外面走进来。

    他见到两个人亲密的举动先是一怔,随即走过去自然的把涟儿从晏子辞怀里拽出来,“故人相见难免激动,不过你也好照顾我的心情,我可是会吃醋的哦。”他宠溺的瞧着涟儿,还伸出手指在她小巧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子辞见状眼神闪烁,对于拓跋炎他是知道的,这位吴国大皇子早就娶妻生子,他怎么会跟涟儿这样亲近呢?

    涟儿被拓跋炎的举动吓了一跳,瞧见他背对着子辞对着自己眨眼睛顿时明白了。既然他愿意陪自己演戏,那她就不客气将就用一下了。

    “我听丫头说你去了城里,怎么回来了?”涟儿笑着问道。

    “这两日被破事闹得你精神欠佳,我见你昨晚上没睡好不放心,去国贸转了一圈便赶回来陪你。”

    连晚上没睡好都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子辞听得眉头紧锁,看着拓跋炎的眼睛在冒火。

    “我不在的时候多亏大皇子照顾涟儿,现在我回来了!”他重重的说着,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拓跋炎听了笑着揽住涟儿的肩膀,“涟儿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她自己也能生活的很好。只是这八年我们都习惯了彼此,怎么都分不开了!你们‘过去’的事情涟儿都详细的跟我说过,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初恋都不懂爱情!”

    看着子辞逐渐变得狂躁的脸,涟儿悄悄扯扯拓跋炎的衣襟,暗示他不要激怒子辞,两个人要是打起来谁受伤她都不愿意看。拓跋炎拍拍她的肩膀让她不用担心,看着她的眼神柔得能化出水来。不过是演戏,不用这样卖力的放电吧?哼,一会儿真打起来吃了亏可别怪自己没提醒他!涟儿索性就不管了。

    两个人的互动看在晏子辞眼里有一种特别暧昧的味道,他心里的火“腾”地一下涌遍全身,攥紧的拳头“啪啪”直响。这个拓跋炎妻妾成群还来招惹涟儿,趁着自己不在涟儿身边竟然哄骗涟儿。若是涟儿找了个人品、模样不错的男人,他心里还不至于火烧火燎的难受,可她怎么就看上这么个下流的玩意儿?不过不管是谁在涟儿身边,他都会把涟儿抢回来!

    “我对涟儿的爱从来就没有过去过,都在这里,在这里!”他使劲捶着自己的胸口,红着眼睛吼着。

    看着有些发疯的子辞,拓跋炎倒是没有半点畏惧,不过还真是担心他把自己捶出内伤。照这样捶下去,媳妇没哄到手自己就先挂了。

    “涟儿,站在我后面,免得一会儿有人发疯伤着你。”拓跋炎把涟儿护在身后,爱怜的说着。

    晏子辞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大步走过去,突然门再次被打开,两个小孩子手拉着手出现在门口。

    他顿时愣住,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八年前离别的那个夜晚。莫非……他惊喜地看着两个孩子,张大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父亲!”男孩子喊了一声,然后跑过来投入到拓跋炎的怀里。

    呃?子辞的心像坐过山车一样,从最高峰跌落到谷底。他细细打量男孩的五官,觉得和拓跋炎不相像。

    “你……几岁了?”他都没觉察出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七岁!”涟儿闻言眼神一闪,这个落天故意把自己说小了一岁,他还是怨恨父亲的。想必拓跋炎这么快赶来也是他的主意,春儿怎么没看住他?不过这样也好,能让子辞快点死心!

    果然,子辞的脸变得铁青,他再次端详落天,发现他的眉眼也有一分像拓跋炎。他的胸口突然疼起来,嘴里发咸,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落漓没看过这样的场面,小小的脸吓得苍白。涟儿忙搂住她,用责怪的眼神看着拓跋炎,“你先把孩子们带出去,让我们单独谈谈,有些事早晚都要面对。”

    拓跋炎拉着两个孩子出去,屋子里又剩下涟儿和晏子辞两个人。

    涟儿尽量让自己忽视他嘴边的血丝,狠下心当它不存在。她再次坐下来喝了口茶水,平静地说道:“我怎么生活,跟谁在一起生活你都看见了。八年了,你还要求我像个傻瓜一样等在原地吗?知道你带着东布回京都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心里抛弃了你,我想要的爱情是纯洁无暇的!可是忘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在听到你生命垂危的时候我还是心软回去了,还把珍贵的第一次献给了你。这也是对那段爱情的了结吧!

    谁会喜欢一个没有忠贞的女人?可是炎并没有嫌弃我,在我最失意最难受的时候陪在我身边。如今我又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我的生活很幸福。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毕竟生活还要继续。余下的人生不光要想自己,更要想想孩子!小世子生得很漂亮,你去看看吧。”

    “八年来我究竟错过了什么?难道我真得要永远失去你了吗?”他万分痛苦的揪着头发,心痛让他的脸纠结成一团。

    他抬起头盯着涟儿,试图从她脸上找到留恋和一丝丝曾经的爱意,“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你常说的话。拓跋炎给不起你想要的东西,我不信你和他在一起,你是不是有苦衷?”

    “爱一个人会愿意为他改变!”涟儿的话像一把尖刀插在他的心上。

    “爱?”他的心在滴血,“你爱他?那我呢?”

    看着他痛不欲生的样子涟儿的心刺痛起来,胸口闷的几乎不能呼吸,原来那份爱始终没被忘记,它一直藏在心底最深处。今天当一切都要被解决的时候,她痛得比想象中的厉害。看着晏子辞心碎的样子,她心疼,不忍!

    “求求你不要再来打扰我平静的生活,我们……情缘已了!”涟儿狠下心扭头不再看他,吩咐春儿去把小世子请出来让他带走。

    丽影等人已经知道子辞来了,早就把东西收拾好等消息呢。她们见到春儿来请,忙抱着孩子来了。

    “王爷,王妃她……”

    “闭嘴!休要再提那个女人!”他愤怒的喝道,吓得丽影几个不敢再说话。

    奶娘怀里的孩子似乎被他粗暴的声音吓到了,从睡梦中惊醒“哇哇”大哭起来。奶娘急忙轻声哄着,可是他的哭声却越来越大。

    子辞连正眼都没看那孩子,他一直盯着涟儿。

    “我还有事要忙,就请王爷带着世子离开吧。”她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随后逃跑似的出了屋子。

    晏子辞看着涟儿消失的背影呆坐着,他实在是不能想象涟儿有了其他男人,还给那个男人生儿育女。他彻底失去涟儿了吗?此后的人生他要一个人独自走下去吗?光是想想他就觉得活着没有了意义,整个世界都成了灰色!

    “王爷,小世子一直哭……”丽影壮着胆子说着。

    半晌,晏子辞才怔过神来,他无力的说道:“你们带着他回京都,直接去景王府,父王不是一直想要个孙子吗?另外告诉父王,睿王爷死了,我现在是墨音,以后都会是墨音!管家带着人在府门口,你们去吧!”

    丽影等人听了只好带着小世子离去,管家如何安排怎么回京都不提。单说留下来的晏子辞,他对涟儿并未真正死心,一心想着用什么办法才能令涟儿回心转意。

    “我想再见涟儿一面,你帮帮我。”他央求春儿说道。

    春儿见到他可怜无助又伤心的样子只好答应,可是涟儿却不愿意再见他,恐怕好不容易硬下来的心再次动摇。

    “涟儿,我想要见你!”晏子辞站在院子里大喊起来。

    “涟儿,我爱你!”

    “涟儿,对不起!”

    “涟儿,再给我一次机会!”

    “涟儿,让我们都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吧!”

    “涟儿,我会爱你的一切,包括两个孩子!”

    ……

    “他还真是有副好嗓子,这样喊了一个时辰竟然没怎么样。”拓跋炎悠闲的喝着茶水,一脸的坏笑,“好久没看过这么精彩的八点档了,真是狗血!”

    “拓跋叔叔,你说得八点档是什么意思?”落天奇怪的问着。

    “呃?就是……唱戏知道吧?八点档就相当于《西厢记》之类的玩意儿,都是烂透了的才子佳人剧情。不管男女主人公经历了多少的磨难,最终她们还是会幸福的在一起。其中曲折的剧情不过是赚人眼泪,男主人公总是会又喊又叫对女主人公表示痴情,恶心透了!”拓跋炎瞄着涟儿回道。

    此刻的涟儿哪里有心情听他胡言乱语,晏子辞的喊叫让她心烦意乱。

    “母亲。”落漓怯生生的喊着涟儿,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哥哥为什么要叫叔叔为父亲?外面的伯伯是谁?他好像很伤心,落漓觉得他很可怜。”

    “收起你泛滥成灾的同情心,外面的男人是坏蛋!他欺负了母亲,现在又来演八点档哄骗母亲!”落天凶凶地朝着她吼道,“我告诉你,不许你出去,不许你跟他说话,不然就别叫我哥哥!”

    “哥哥好凶!”落漓跑到涟儿身旁,红着眼圈告状。

    涟儿轻轻搂住她,对着儿子说道:“你还敢凶?谁准许你自作主张把拓跋叔叔拉过来演戏?我看你最适合演八点档!”

    落天立即不敢言语,他本来在鳞波院逗小世子玩儿,听见晏子辞来了便灵机一动想出个馊主意。他才不会认这个父亲!谁让他把母亲、妹妹和自己都抛弃不理!哼,看他刚刚的反应,一定是相信了自己的鬼话,原来不过是个无脑的家伙!就凭他这样的智商,谁要叫他父亲?

    外面的喊声变得嘶哑,春儿最先看不过去,“夫人,你就出去跟王爷再谈谈。他这样喊下去也不是办法,让下人们笑话不说,对身体也不好。”

    “喊不出来他自然就不喊了。”涟儿狠着心肠说道,“眼下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你下去传饭吧。”

    “那王爷……”

    “当他不存在!”

    拓跋炎听了不免叹气,子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此话不假,女人要是狠下心真是无情。外面的晏子辞奔波了一个月赶到这里,她竟然连口饭都不给吃!

    外面的喊声渐渐微弱,最后消失。涟儿见晏子辞站在院子里不肯走,只好留拓跋炎在外间住下,她带着孩子住在里间。

    半夜,外面的风雨声把涟儿惊醒,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刚睡了半个时辰。不知道晏子辞走了没有?她赶忙下床,隔着窗缝往外面瞧,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还站在那里没动。借着闪电清晰的看到他全身都湿透了,傻瓜!

    “心疼了吧?差不多就行了!我看他是真心爱着你,竟然连绿帽子都不顾,还要替我养活孩子。”拓跋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站在涟儿身后低声说着。

    涟儿摇摇头,“别人不明白,你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你到底是受现代教育多年的新女性!独立、自主是你们标榜的口号,爱情不是你们生活的全部,男人是可有可无的点缀!”拓跋炎想到了知冬,不由得苦笑起来,“你不仅一直秉承这种观点,还影响了身边的人。”

    “你错了,现代女性在经济上的独立决定了她们世界观和认识观的独立自主。她们能客观冷静的看待事情,她们更加懂得如何取舍。我和他之间有着跨越不过去的障碍,它不是东布,不是小世子,而是爱!为了彼此,我们都愿意牺牲自己,正是这种牺牲成了彼此的负担。

    他不想我被束缚,受委屈,所以他会为了我放弃地位、身份;我不想他为了我成为不孝子,成为不忠臣。而皇上知道我们的软肋,所以我们才会爱得这样辛苦。我听说朝廷对京都的徐氏产业已经开始干涉,我会慢慢把投资放到吴国,鸡蛋要分开放才不至于被全部打碎。他是王爷,深受百姓爱戴,我是商人,手中有富可敌国的财富,皇上会放了我们吗?

    若是只有我们二人还好,只是眼下还有落天和落漓。我不能把她们卷入危险之中,我只想带着她们过平淡自由的生活。爱情并不是一切,没有它的八年我一样活得很好。一切都在八年前画上了句号,现在又何必再次继续呢?”

    拓跋炎半晌不语,“我无权评价你的决定,只是雨下得这样大总该送把伞吧。”

    “既然要斩断情丝为何还要给他希望?随他去吧。”涟儿轻语着,扭身回到床上,却发现落天也醒了。

    “母亲,您心里很难受吧?”落天懂事地问着,他听见了涟儿和拓跋炎的对话,虽然有些听不懂却大概听出些端倪。原来母亲和父亲分开有太多的无奈,他们想爱却不能爱,那个皇上真是坏人!

    涟儿抚摸着他的头微笑着回道:“只要你和妹妹在我身边,母亲时刻都会感觉到快乐。”

    “嗯!我和妹妹会听母亲的话,会好好孝敬母亲。从前是我们三口人在一起,以后也是!他连个皇上都斗不过,不能保护母亲,更不配做我们的父亲!”落天抱着涟儿说道。

    涟儿听了既心酸又感觉好笑,这孩子以为皇上是个遇事能商量的人吗?

    旁边的落漓似乎被雷声吓醒了,涟儿忙抱住她哄着,不一会儿,两个孩子再次睡着了。她却辗转反侧不能入睡,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院子里的晏子辞不在了,她倒是有些纳闷。以她对晏子辞的了解,他不会是个这么轻易就放弃的人啊?他不是说要再见自己一面吗?怎么目的没达成人就走了?

    丫头们听见屋子里有动静,端着脸盆进来。不等她问便回道:“睿王爷在院子里站了一晚上,又淋了雨。今个儿一大早就被发现晕倒在院子里,春儿姑姑吩咐抬进屋子又找了个大夫。刚刚睿王爷吃了药睡下,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这个春儿。”涟儿还能说什么,也不能趁着他病倒抬出去扔到外面,只能等他醒过来再说了。

    范谦政带着良子去了夏城,子缘又在忙活着王妃的丧事,府里只剩下涟儿跟两个孩子。她吩咐春儿,只要晏子辞醒了就让他走人,然后带着孩子们去了国贸。

    马车到了国贸门口,涟儿先下车,还不等落天和落漓下来,迎面就跑过来一匹马。眼看那匹马朝着涟儿跑过来,马车夫手疾眼快拉着涟儿闪到一旁。旁边的众人都吓出一身冷汗,还不等涟儿定住神,马上飞下一人落在马车沿上。他照着马背猛抽了几下,驾着马车绝尘而去。

    “落天和落漓还在车上!”涟儿大声喊着,急忙朝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追过去。不过哪里能追的上?她眼前一黑,一下子就晕倒在地上。

    管前等人听到消息都从里面跑出来,他们七手八脚的把涟儿抬进去,又赶忙去报官。管前大着胆子掐涟儿的人中,不一会儿她便醒转过来。

    “孩子……”涟儿挣扎着坐起来,“快派人出去找!”

    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有什么心情营业?管前赶忙吩咐伙计关门,召集所有员工出去寻找,谁能找到孩子的线索便有重赏。

    徐府也得了消息,拓跋炎马上动用在蜀国的一切力量全力寻找。晏子辞更是拖着带病的身子去了国贸,他实在是不放心涟儿。官府对这个案子很重视,等到他赶到国贸的时候,一个胖墩墩的官差正在询问涟儿。

    “徐夫人平日里都跟什么人结过仇啊?最近有没有人恐吓过您啊?”他觉得这件事像是仇人所为,先是想用马踩死涟儿,不成就劫持了两个孩子。

    “没有,我们国贸做生意一向是童叟无欺。”涟儿脸色苍白挂着泪珠,身子在颤抖。她心里乱成了一团麻,眼前总是浮现两个孩子害怕喊母亲的情景。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可有受伤?

    “那么最近徐夫人有没有在感情上跟人有争执啊?”他见过太多因为男女关系闹出来的人命案。眼下这位徐夫人可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指不定招惹了什么烂桃花。

    “混账东西!”晏子辞骂道,“你是来破案还是来往人头上泼脏水的?还不赶快派人守住四个城门,对来往人员严查登记,另外调查一炷香时间里出城的马车!”

    那个官差抬头瞧了晏子辞一眼,被他满脸威严的样子吓了一跳。不过见他只是衣着华丽,估计仅是一般富商罢了,不由得壮着胆子回道:“官爷办案不需要你指手画脚!别以为会做生意就什么都懂,这隔行如隔山……”

    “还不快去!若是孩子有半点差池,我会把你碎撕万断!”晏子辞咬着牙说道,阴鸷的眼神好像能杀人。

    那个官差在官场混了好几年,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还是看得出来的。这位爷不是一般人,自己可惹不起!他忙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溜了,派人封锁城门严查起来。

    “别着急,我想很快就会有消息。”子辞轻声安慰涟儿,“估计绑架要银子的面子比较大,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好办!”

    “他们会只要银子吗?”涟儿抓住他的衣襟,就像掉进水里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救生圈。

    看着她焦急哭泣的样子,晏子辞心疼极了。他不顾众人都在跟前,把涟儿搂在怀里安慰着,“放心,有我在!我会让孩子们平安无事的回来,相信我!”

    “她们会平安回来吗?”涟儿没有抗拒他的怀抱,她的心思全都在孩子身上。

    子辞坚定的点着头,“我答应你的事情哪一次没做到?其实只要你肯相信我,不是遇事就自己解决,很多结局都可以改变!”

    他的镇定感染了涟儿,让她紧张担忧的心慢慢平复下来。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线索,“那个人虽然穿着蜀国人的衣服,可是他护腕上的花纹看起来很特别,很熟悉!我在东布身上看过那个花纹,应该是苗疆人的标志!”

    苗疆人?晏子辞听了一怔,猛地想起十年前他从苗疆带走东布的情形。当年东布在苗疆有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伙伴叫瓦吉,他知道东布要和子辞成亲大闹了一场,最后提出和子辞决斗输了才肯放手。瓦吉曾对子辞说过,若是他亏待了东布必定要让他生不如死!莫非是他为了东布的死来寻仇?

    想到这里晏子辞马上派人去埋葬东布的坟前瞧瞧,果然见到有陌生的贡品。若真是瓦吉事情就难办了,根本就不是银子能解决的问题。

    直到天黑都没有任何消息,涟儿的心坠入深谷,不安、恐惧占据了她的内心。她开始暴躁,发狂,“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招惹了东布怎么会有今天的事情?你害了我的孩子,我恨你,恨你!”

    晏子辞无言以对,他任凭涟儿使劲捶打自己的胸膛。眼下他也恨自己,给涟儿带来了无妄之灾。一切都是他的错,瓦吉干嘛要找上涟儿和孩子们?

    “王爷,有人送了这封信来。”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春儿等人不由自主的把子辞看做是主心骨。

    子辞忙接过去,里面只有一行字,“晏子辞,想要两个孩子平安无事就带徐绮涟来西山山顶。记住,多带一个人就等着给孩子们收尸!”

    涟儿见了眼前发黑,子辞一把搂住她,“别慌,有消息就好!”

    “嗯。我去换衣服准备一下,咱们这就去西山。”想要救孩子的心支撑着涟儿。

    众人来不及多说,赶着马车往西山方向去。子辞和拓跋炎几个在车里商议,怎样才能把风险降到最低,不让孩子们受一点儿伤害!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山顶三面是悬崖峭壁下面有条大河,我们只要守住山口他就逃不了!”管前是当地人,熟悉西山的情况所以跟着来了。

    子辞听了面色凝重,不好的念头在脑子里闪过,或许瓦吉根本就没想要全身而退!他不想说出这个猜测令涟儿不安,拓跋炎阴沉的看了他一眼,显然也明白其中的凶险。

    “子缘、拓跋炎分别在山腰和山顶附近埋伏,随时准备接应!你们上去之后先确定孩子们的安全,千万不要惹怒他,最好想办法把他往下引。如果遇到危险就把这个点燃,到时候我们都会冲上山顶。”谦政拿出信号弹交给子辞,也是满脸的阴郁,“我会从悬崖那边想办法,希望能找到爬上去的路!”

    他们都感觉到这次的事情很棘手,子辞把信号弹装起来吩咐管前,“一会儿到了山下你就回去,找条大船和一些人手去山崖下面的河边等着,用不上是最好不过了。”

    说话间马车来到山脚下,众人下了马车照计划行事,到了山顶附近就只剩下涟儿和子辞两个人。

    “你在发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子辞牵住了涟儿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冰凉,还在不停的抖动。

    “别怕,我会救回孩子们,哪怕是送掉我的性命也无所谓!”子辞坚定的说着,攥着涟儿的手用力起来。

    抬起头看到山顶恍惚有灯笼的亮光,子辞突然站住,朝着涟儿郑重其事的说道:“涟儿,我爱你也会爱你的孩子。我会把她们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去疼,你要相信我!如果这次孩子们能平安脱险,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我发誓不会强求什么,只要能让我留在你身边就行。”

    “子辞,她们是……”

    “对不起,这个时候我不该趁人之危。”子辞打断了涟儿的话,“我们赶紧山上顶吧。”

    涟儿只好把真相咽下去,一切等事情了结了再说吧。两个人上了山顶,只见两个孩子被吊在树上,嘴里嘟着破布。

    “落天!落漓!”涟儿激动的喊起来,想要上前却被子辞一把抓住。

    涟儿仔细看过去,只见树底下明显有个大坑,里面是什么可想而知。

    “别过来,站着别动!”大树旁边站着个男人,五官立体眼睛深邃一看就是苗疆人,“你们再往前走一步我就隔断绳子,这坑里有蜈蚣、毒蛇、蝎子还有尸虫。掉进去百分之百活不了,还会死的很难看!”

    “瓦吉,果然是你!”子辞一眼就认出眼前人。

    涟儿想要上前,却又害怕瓦吉隔断绳子,只能眼巴巴看着两个孩子被吊在树上。落天睁圆了眼睛瞪着瓦吉,落漓的小脸吓得苍白,哭得满脸是泪水。她望着涟儿“呜呜”的喊着,看得涟儿肝肠寸断!

    “你还记得我曾经警告你的话吗?”瓦吉满眼仇恨的看着子辞,“我说过,要是你敢亏待东布,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既然你是想报复我,为什么要找上不相干的人呢?”子辞大声喊着,“你把孩子放了,我任你处置!”

    “好!”瓦吉爽快的答应下。

    他掏出一把匕首扔过来,“用它扎自己的肚子,要用力!”

    “不要!”涟儿闻言喊起来。

    子辞却捡起匕首,毫不犹豫了朝着自己的肚子扎了下去又拔出来。血潮水一般涌上来,他却半点眉头都没皱!

    涟儿咬住嘴唇,她知道自己不能哭!她还要救自己的孩子,要给孩子壮胆!涟儿把裙摆扯下来,飞快的绑在子辞的伤处。

    “他已经扎了自己一刀,还不快放了孩子!”涟儿愤怒的喊着。

    瓦吉却阴险的笑了起来,“谁说他只扎一刀就可以的?想要我放人可以,在自己身上扎个几十刀,一直到断气为止!”

    “你……”涟儿气得浑身乱颤,“你这个说话不算数的小人!”

    “不要跟他做口舌之争,眼下孩子在他手上我们只能任他耍!”子辞一边说一边观察四周的环境。大树的背后就是悬崖,下面是装满毒物的大坑。想要救孩子只能靠着轻功飞过去再飞回来,可是瓦吉在旁边虎视眈眈。要是他莽撞行事惹怒了瓦吉,不等靠近孩子就有掉进坑里的危险。看样子瓦吉是算计好了一些,就等着他和涟儿上钩呢。

    “你不过是想要折磨我,现在我就在你面前。只要你放了孩子,我保证不会反抗,随便你千刀万剐!”子辞镇定地说着,“你对东布痴情一片,看来也是性情中人。对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下毒手,岂是大丈夫所为?”

    “跟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伪君子还讲什么仁义道德?我说过要让你生不如死!现在我要让你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痛不欲生!”瓦吉阴森的脸在昏暗中分外狰狞,他手中拽着的绳子猛地一松,两个孩子飞快的朝着下面坠落。

    “不要!”涟儿发疯似的跑过去,子辞一个箭步过去抱住她突然一旋转,一支利箭正好射在他的后背上。

    他闷声哼了一声,急忙扭头看孩子,只见他们在离大坑十公分左右的地方停住了。跳到嗓子眼的心松了下来,他出了一身的冷汗。涟儿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全身瘫软在子辞怀中,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瓦吉见状眼睛放光,子辞的鲜血让他分外的兴奋。他现在就是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看着到手的猎物不着急吃,玩弄他才能产生快感。

    他伸手把两个孩子嘴里的破布拿掉,落漓嘤嘤的哭声立即传了出来。落天低头看着坑里乱爬的蛇和虫子,吓得脸色铁青,他却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落漓,别哭!母亲见了会更担忧,我们会安然无恙的!”他尽全力劝慰身边的妹妹。

    他的话让涟儿感觉愧疚,危险面前她还不如八岁的儿子来的镇定,她这个母亲做的不合格!

    “你们不要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涟儿朝着儿子、女儿喊道,然后盯着瓦吉的眼睛,“你真得爱过东布吗?”

    瓦吉闻言一怔,随即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东布,我可以为了她去死!可是她却没有选择我,而是选择了这个小人!他用花言巧语欺骗了东布,害得她送了性命,我会帮东布报仇的!”

    “你并不爱东布,你只爱你自己!”涟儿摇摇头,“爱一个人要让她幸福,要知道她到底需要什么!你只注重自己的感受,从未真正明白东布的心。今日你杀了晏子辞,杀了我们所有人,东布就会高兴了吗?你大错特错了,如果你看了我手里的信就不会这样想了。”

    “那是东布写给我的信?”他望着涟儿掏出来的信问着。

    涟儿点点头,“你应该知道她最后的日子实在我家里度过的,她留下了这封信还让我转告一句话。”

    “什么话?”瓦吉紧张的瞧着涟儿,虽然看不太清信上的字,不过恍惚看出是东布的笔体。

    “她说这辈子欠瓦吉太多,只有来生再还!”涟儿一字一句的回着,紧张地盯着他的反应。看见他眼中出现的恍惚和哀伤,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把信送过来!”瓦吉迫不及待的命令着,“只许你一个人过来!”

    子辞见状心里忽闪一下,他怎么舍得让涟儿去冒险?涟儿却扭头朝着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抓住机会就去救孩子。

    她拿着书信慢慢靠近,快要到坑边上的时候突然脚下一滑,她摔倒在地,手中的信朝着坑飞了出去。

    瓦吉见了不顾一切的朝着书信扑过去,子辞一个闪身飞过去,刹那间到了落漓近前。他抱住落漓,用手中的匕首割断绳子,把她放到地上。飞身再去救落天,瓦吉已经发觉不对劲,一只长剑飞过来。子辞顾不上躲闪,抱住落天割断绳子的同时被长剑刺中后背,他在半空中趔趄了一下用力把落天踹出去,整个人掉了下去。

    落天掉在旁边的空地上,打了个滚站起来。瓦吉见子辞掉进大坑,赶忙低头看书信,却见字体虽然是东布的饿,可却是写给涟儿的。

    “臭女人,竟敢骗我!”他火冒三丈,一把就拎起涟儿,“若不是因为你东布就不会这样死去,我要让你给她偿命!”

    “放开我母亲!”落天高声喊起来。

    “哈哈哈。别急,你们都要一起陪葬!”他变形狰狞的脸上杀气腾腾,拎着涟儿飞过大坑站在悬崖边上。

    正在这时,悬崖下面窜上一个人,他手里拿着刀朝着瓦吉就砍过去。瓦吉没料到下面能上来人,一个躲闪不及时胳膊上挨了一刀。他往后躲闪稳住身形,拎着涟儿的手并未松开。

    “别动!不然我就跟她一起跳下去!”他把刀放到涟儿脖子上,冷笑着说道。

    “范叔叔!”落天喊起来,“快救我母亲!”

    “不要管我,先把孩子们送走!”涟儿生怕孩子再落到瓦吉手里。

    范谦政不敢上前一步,又不敢离去。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涟儿突然抱住瓦吉往悬崖下面就跳。

    “不要!”几声凄厉的喊声响起来,一道人影风一样随下去,“涟儿,别怕!我来了!”

    落天跑到悬崖旁边朝着下面哭着喊道:“母亲!父……亲!”当他看见晏子辞身负重伤从坑里爬上来,毫不犹豫的追着涟儿跳下去的时候,他终于肯承认这个父亲了!

    一个月后,搜寻队只打捞上来一具尸体,是瓦吉。晏子辞、徐绮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年后,徐家还是没有放弃寻找,可是掉下悬崖的两个人却像凭空蒸发了一般消失了。他们去了哪里呢?或许在这个异世的许多无奈会在新的世界里不见,他们一定找到了可以自由相爱的地方!

    ------题外话------

    因为月光工作很忙,所以更新有些慢,所以造成不少读者看的不过瘾。月光用了几天时间写出了大结局,没交代清楚的地方会在后记里上传,不过时间不定,还请众亲不要责怪!有兴趣看的亲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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