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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艳阳

    暑假里的晨光都不失一天艳阳的声势,院子内外的花草和青菜都被晨光感染了。(请记住我们的网址www.dukaNkan.com)(**'小说 手打)每天早晨我在柿子地找寻果实。我抛开了饮食忠告,固执地认为早晨的柿子最鲜艳、最好吃、摘起来最过瘾。

    “是不是这家呀?”墙外似有女声低语,随后有两个女生站在门口。“这是你们班的暑假作业本,你是班干部,你负责发下去吧。”

    今年的暑假作业本怎么才到,直到考试成绩公布都没发下来,偏这个时候来了。我还在思量着,来人丢下这顿话走了,同时也在大门口丢下一摞作业本。那两个女生应该是五年级的,说话的那个我认识,她叫袁春娇,学校里的三道杠,村长家的*。

    “这*真会使唤人!谁负责下发,你四年级班主任说了算,就她会显勤儿,把作业本拿到咱们家,让你一人下发。我要是你就把作业本摔回她的狐狸窝!”二姐忿忿地提醒我。然而,事实上自作业本放在门口起,我的想法几乎全是如同钦差大臣般的使命感。如果非让我对此有什么意见的话,我只能说当初以为能侥幸不用写作业,可现在好事落空了。

    怎么发下去,同学住址我知道的没几家。我只好去找离我家最近的杨梅。杨梅是班里有名的傻妞,可也有一点好处,不见外,谁家都敢去,知道的同学家门自然也多。我俩各留了一本,其余的都装在军式书包里,杨梅主动斜跨在肩上,故意露出一截,“看,多有派。”杨梅一阵得意。我想,她一定是把自己当成了给学校送报的邮递员或者收电费的,傻得够呛,我没说错吧。不管怎么说,我们这支暑假服务团正式上路啦。

    我俩把村东选作上门送书的第一站。秦俭没在家,他去钓鱼了。他的妈妈一直送我们到门外,说话十分客气。虽是同村却不像农村人,衣着整洁,生活态度异常闲适,难怪同是农村孩子人家秦俭却长得清俊白晰。“发什么呆呢,剩下作业本的不老少呢,还不快走。”木槿在我肩上拍了我一巴掌,催促我快走。

    村东与化工厂住宅区毗邻,这里的同学比较密集,不像我和杨梅总是二人组,实在找不到其他帮手。即使我有事找杨梅也得先探明她家其他人什么脸色,尤其是她哥。应琪她父母是城乡联姻,她家拿出水果招待我俩。应琪她爸是工人,没有乡下父辈男人的糟糕外形和阴暗表情。当他发现有他在场,我俩不敢说话,就出了院子;我俩与应琪道别时又在路边遇到他,他还实施了我想像中城里人的风趣,对我俩微笑搭讪“快点走,慢点跑”;而我俩也突显了农村人的本色,对她家的水果连吃带拿。

    从村东到村西是一条石板路,我俩沿着绿树的荫凉地踱步。一段又一段的绿荫值得投奔,绿荫外的艳阳也不是那么可怕。我曾幻想在艳阳高照的日子里中暑,那样就可以不用在*场上练站姿或搞什么勤工俭学。可就是不能达成心愿,即使我的体质分明不好。也许,我真不该憎恨艳阳。走一步是绿荫,留一步是艳阳,假如世事都只分两面该多好,只要我感觉到,哪怕幻觉。那样的话,即使长辈们再怎么说我不上进,我也无所谓。

    村西的同学虽不像村东的有庞大阵势,但也不似我和杨梅那样寂寞,学校就座落在村西。跟着杨梅走街串户,其路线熟练得还真有点像收电费。今日因为有杨梅开道,我有幸能到金凤的家见识一下,而我平日只能透过门缝向里张望。

    金凤不喜欢与男生来往,更要命的是他们全家都令我觉得神秘高深。

    遮掩一方精致小院的是雕砌养眼的墙体,一扇足够轿车出入的红漆大门,大门中又开一单人出入的小门,小门在里面上锁。

    正抱憾之时隐约听到屋里有人唱歌,“金凤真够受气的,肯定他爸妈不让她出来玩……”我的直觉这样告诉我。

    “嘘——”杨梅向我厉眼示意。这时,屋里人似乎也听到我说话,歌声嘎然而止。“哼,这浪嗖玩意儿整的啥景儿?门不是锁着嘛,我就当她家没人,反正是来过了,等开学看她咋交作业,走,去别人家”,刚才还让我安静,这下她倒放开了嗓门。

    “金凤,金凤,快出来呀,我给你送作业本来啦——”我抵抗杨梅的拉拽,向院里高喊。

    “别喊了!有用吗?等全村人都听见了她也装听不见。”杨梅一边埋怨我一边爬上墙头,掀起砖头,摸出钥匙,翻身回到地上。

    “你真厉害,我咋没想到呢?”杨梅的机灵让我由衷赞叹。

    杨梅向院里翻了两下白眼,“小样,跟我玩这个,我早玩过的了!”手伸进门洞,两声哗啦紧跟一声咔嚓,门开了,回头还不忘砭斥我一句,“想到了你也不敢做。”

    “我说小美人,你就不用这么装吧”,杨梅扔下作业本就匆忙赶路。

    我恍如隔世,只记得金凤床塌上琳琅满目的手工和来去匆匆间满园景致的惊鸿一瞥。

    只剩最后梁栋的一本了。我俩打算先进校看看有什么线索。

    梁栋是初老师的儿子,似乎有点痴呆,吐字不请,我只在心理这么说,可仍怕别人听见。这次期末考试,他考了第一名,我输得心服口服,还有,他在进台上表演评书,每一句都让全班掌声雷动。

    此时学校里没有老师,只有一群学生,所作的无非就是嗑瓜子、用弹弓打鸟,分不清哪个是护校的。看杨梅的意思,她只听说过他住教育局家属楼里。既然连杨梅都不能确定,校园里的其他人也无需打听,一般情况我都挺聪明。

    为了给梁栋送作业本,我找到了进城的绝佳理由。自我懂事起就对城里人特别崇拜,在一城里人面前让我说什么谦虚的话都行。这个学期刚开学时,班里转来一个城里学生,名叫王颖。她跟其他城里人不一样,没有傲慢的语调和鄙视的眼神,还总说自己的名字起得太俗,可是只待了三个多月又转走了。我不知她家在哪,也不知她去了哪里。我做过一个梦,她来到村里,我问她,“你咋回家呀?你家远吗?”她回答:“从哪走,都挺远。”说话的地点是村中老宅的后面,我常去那逮蜗牛。那天应该是个艳阳天,没有热浪,只觉暖风徐徐流淌。

    已是中午,城里的暑气更灼人。我不得不低头走路,低头另一个原因是见到城里人的羞怯。路面哄热而刺眼,沥青微微熔化,我光脚穿塑料鞋,粘得我迈步要使得劲。

    大概转悠了两个钟头,也没打听到梁栋的住处,基至没人听说过梁栋,所以我俩开始怀疑这地带是否属教育局。过了正午,天气更热。直到后来我俩都没力气找了,杨梅看到在周围划圈卖雪糕的开始抿嘴,我也不再指望体验当城里人。

    梁栋*是老师,万一能把作业本亲自送到她或她儿子手上,即使班主任没表扬我,可仍然有一种滋味美得让人无法名状。现在的情况就像是煮熟的鸭子飞了。梁栋的教材呀!

    返村途中,杨梅多次招呼我让我保管梁栋作业本。我执拗不听,一路上都在谋划如何逃脱。刚一进村,我再也镇定不了,如冲刺般起跑。她没向我做任凭喊话,我刚跑她就追赶上来。真不知她中啥邪了,居然没中计。

    炎热,疲累,饥饿。

    会不会被杨梅抓住,我没力气想了。

    我拼命奔跑,艳阳下有了晕眩,这种感觉难受而熟悉。

    多少个夏日,中午的剧烈活动只会被上课铃声打断,坐下后一身汉水,无论多么折磨人,也不会纠正什么。

    也是正午,艳阳里,去村北河套的路上,向日葵叶子当作遮阳伞,河水冲刷过的细沙上光脚追逐。

    我一定是累晕了,怎么想起了这些。

    虽然杨梅是校内运动会上的主力,但凭借顽强意志,我第一个跑进我家院子,累得弯腰扶墙大口喘气。

    随后看见杨梅站在门口手拿作业本指着我咬牙,说不出话来了,接着把作业本往水泥台上一摞,用门口一块石头压了,挪步走了。

    想耍赖,我追出门准备反制。谁知杨梅回来了,调匀了呼吸,能说话了,“你护校时拿给值勤老师不就行了,那帮老师肯定经常为了什么猫腻往一块凑合。虎吧你!”

    我怔怔地同意,拾起作业本。院子里的狗睁眼躲在棚里懒得一声不叫,大叶植物没有了自然课里讲的与太阳应有的亲密关系。一池“死不了”反被润色抛光,开得异常自在,旺盛得如雕塑的一般。艳阳后是残阳,正是粉豆花绽放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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